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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理人

    这是一个流浪猫可以安卧树下的时代。

    杨宗放下有些脏的橙色书包,环抱膝盖在路边蹲踞下来。

    路旁车来熙攘,初冬早上九点半的太阳不温不凉。

    一只的狸花猫揣着前爪爪,将身子蜷缩成一个大号鸡腿。

    毛色也是橙色,而且和杨宗的书包一样,有一些灰蒙蒙的渐变橙色。

    它腆着脑袋,眯着眼睛,任车来车往,一觉不醒。

    最近说是盛传手足口病,学校上午进行全面消杀,放了半天假。

    杨宗半蹲着离它三四步的距离,往常去学校或者放学的时候总是看到这个小家伙窝在这里。

    我行色匆匆,你安窝打哈欠。

    这种不公平让人心里头痒痒的,上课走神老是想到这橘黄色的咪咪。

    梦中的小家伙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周围,它抖了抖耳朵,但眼睛仍然不想睁开。

    一人一猫,在就车水马龙的市中心马路边上,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也没有什么事情会打扰他们。

    有的只是少年脑子里一些无厘头的想法,和橘猫半边脑袋晒着太阳断断续续的浅梦。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奇特,诞生了能跳脱出“因为、所以”作为内驱力的生命,成为了某些故事的主角。

    …

    在一个几乎要把约伦震的背过气的反冲中,这辆黑色的凯迪拉克重新四轮着地,在狭窄的机场专业小型车辆通道中,几乎是擦着墙边地行驶。

    约伦艰难地挪动几乎快要疼到麻木的身体,从中控台上跌到副驾驶座位上,手上松开了方向盘。

    他让圣鹰恢复了汽车的辅助驾驶之后,便又迅速恢复了和圣兽的通感。

    倒不是没有视力无法驾驶这个有高度自动行驶能力的大家伙,约伦内心深处有种力量几乎是有些着急地想看到他身旁的人儿,只不过总是有些内敛的他总是在心里否认和克制他这种冲动。

    想到上次相遇,她对待自己冷如冰霜的态度,以及自己当时由于脑子不自然地过热,说的、做的,总是让约伦在这段养伤期间时不时拍自己的大腿,感叹自己的可笑。

    但是今天没有任何预兆地重逢,在暂时脱离威胁之后,神经渐渐放松下来,约伦的泛着淡金色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移到依靠安全带才勉强坐在位子上的紫鸢。

    “”咚……咚…”

    是减速带带来的颠簸,在驾驶位的人儿被颠起,又在落下的时候前倾,竟有些要滑出安全带约束的势头。

    “啪。”

    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了带着数不清淤青的左臂,约伦左手径直拍在了右边驾驶室的车窗上,纤细的手臂及时抵在紫鸢额头下的眉间。

    但下落并没有完全停止,紫鸢的头又顺着约伦的手臂向下滑动,披散开的淡紫色头发也有几缕落在了约伦的左臂上,很淡的紫丁香花香味混合着新鲜的火药味,触感痒而轻柔。

    “莎…”

    约伦又迅速从后面搂住她的右肩,忍着左臂淤青被压迫的疼痛,轻轻地将她重新扶正。

    做完这一切,约伦迅速收回双手,像个犯了错的小孩,笔直靠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

    他愣了一小会,喉结以难以察觉地幅度微微颤动了一下。

    约伦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微微颤抖的嘴角。

    狭窄通道里,一盏盏间隔排列长明灯,紫鸢的侧额静静地靠在安全带与车B柱的交汇处,时明时暗的光线打在她低垂的睫毛之上,柔和地汇成光晕围绕着她。

    “前方还有300m出现五岔口,请选择前进路线。”

    车载智能的声音是精干的女声,短促且不带敬语,直入主题。

    对了!自己并没有完全脱离F国的控制,只是暂时陷入对方的追捕盲区。

    如何选择路线,很可能是导致自己前往对方的重围还是杀入有可能突破的防线。

    十三和BOSS的行为已经让自己陷入不得不让自己冰冷地对待一切情况的地步了。

    生还,或是停止呼吸,被洞穿、在爆炸中被撕成碎片。

    十分熟悉的感觉,无比疲惫,无路可退以及,带着失去行动能力的她……

    “150m到达第一个岔路,有三个出口,80m处我会自动做出转向判断。”

    高效地行驶智能保有了极大的自主决断能力,但这种决断却只是简单建立在最优路况选择上。

    如何判断?连GIGN作战指挥都不能完全掌控的建筑结构,你不得不感叹F国人的个性秉然,这个四通八达的隧道可以快速缓解这个国际机场的旅客专线、商务专线、高校生专线、宠物专线、客运专线等十八条登机需求。

    但特战部接管这座机场,却并未要到他们机场的专业导航系统。

    他们如此重视他们公司的技术,航班可以停运,可以亏钱,但不可以使用我们的系统。

    “艾米,能破译这个登机通道的导航系统吗?”

    约伦抱着不大的希望问道。

    “下一个岔路口直行。但是抱歉,这个系统没有联网,准确地说,通过该国际机场各订票平台的评价反馈,这个通道的导航系统是由内部工作人员编辑的通道手册,经过所有相关照片的信息归纳,以及我们家族卫星最近调出的机场出口敌方布防图,下一个岔路口直行,下下个路口选择T3报废航站口防御弱势突破的概率会大一些。”

    艾米通过约伦的语气检测出了情况的紧急,于是在最开始就说出了结果。

    此刻,约伦已经接管了方向盘,并且在车辆做出自行判断,一半车身压入路况最好的右侧道路的时候,一把猛打方向,强行让车辆在装上隧道立柱之前,进入了直行道路。

    艾米几乎没有让约伦失望过,但之后的路得他自己走了。

    ‘’呼…………咔”

    约伦深深吸入一口气,让疲惫的身体和神经重新紧绷起来,之后,他恢复了车辆的自主驾驶,然后探身解开了紫鸢的安全带。

    轻轻揽住她的右肩,左臂下探到她的膝下,约伦的右膝抵在中控台上,然后发力,一个公主抱将紫鸢抱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他也以右膝为轴,灵敏地转动身体,轻巧地划入主驾驶位置。

    “滋…咔……滋咔”

    仔细地帮紫鸢系好安全带后,约伦也迅速扣上了他自己的。

    “T3、破旧……”

    约伦喃喃地重复着艾米给他的信息,然后很快下达指令。

    “艾米,把法语实时翻译打到通感的视网膜上。”

    约伦手动关闭了自动驾驶,双手以九点一刻式保证车辆最大的操控稳定性。

    “好的,史蒂芬少爷。”

    约伦逐渐进入了他与机融为一体的状态,每当这事,他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弱化自己的疲惫感而进入一种微妙的入定状态。

    ……

    此时,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另一座城市。

    一个狰狞的洞陷之中。

    “哗…滋…”

    很细摩擦的声音,一道身影以极为精妙的角度切入之前被爆炸撕裂的管道侧壁。

    阿黛尔-塞勒微抬起手臂,调整下落姿态后以便让他的鞋根准确地抵在层次不齐的金属壁上,身形迅速减速的同时这个男人在微微改变身体的重心。

    他并没有超人的身体素质,但是却有极为恐怖的感知力,在这个光照极其不足的大坑里,他的纵身一跃没用任何的花哨,一切都是简单必要且高效。

    在金属侧壁的尽头,他巧妙地一蹬便将下落的势头转换成了水平地向下滑落。

    “啪……”

    他抓住了一块凸起的水泥板改变了他下落的势头,以其为轴竟是开始让身形向上摆动。

    当他的身体上扬30°左右,他便果断放开了手。

    一蹬,一摆,竟然是无视了这自由落体带来的下落冲击。

    最后,塞勒在半空舒展身子,仅仅半秒的滞空过后他便以即为刁钻地角度斜插入一个被小水泥碎屑块铺满的陡峭斜坡,在斜坡上他下压身子,任密布的碎石被他铲地随处翻飞,但任没有一块弄脏了他的衣服或者脸庞。

    “呼。”

    最后一阵轻敏地破空声,阿黛尔-塞勒微微一曲膝,完成他最后的落地。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背过手静静等待着史蒂夫-劳伦的落地。

    “哗啦啦!”

    与前者优雅完全不同,劳伦所经之处,破碎的水泥板块与碎屑翻飞,他以及其简单粗暴却极为精确的视力寻找脆弱的借力点来抓握、踢踏,以身体能承受最合理的冲击来抵消下落的势头。

    “哒哒……”

    伴随着随后的一阵碎屑落下,劳伦准确地落在了塞勒给他留的位置。

    拍了拍身上明金色的沙滩衬衫,劳伦在黑暗中点亮了双眸。

    “少留了一个位置,抱歉。”

    塞勒在劳伦落地之后,又让开了一个可容一人的身位,说到。

    “哦?”劳伦满不在乎地答应着对方似乎是没有源头的一句话。

    “莎莎莎……”

    这时在二人落脚地方不远处的一块大型水泥板开始抖动倾斜,若普通人此时能看到一定会感到恐惧,因为这块塌落半径足以覆盖塞勒和劳伦的水泥板正在向他们倒下!

    “Bonjour,InglouriousBasterds.”(法语-你好,混蛋们。)

    “HOOOH……!”(熊的吼声)

    一个磁性且优柔的女声,一个来自猛兽的咆哮。

    面对倒下水泥板掀起的劲风,塞勒缓缓向后退后了五步,而劳伦只是侧过了身子。

    “轰!!!!”

    漫天的灰尘伴随着巨响,塞勒站的地方正好是灰尘扩散最大的地方,而劳伦正好处在这一大块水泥板的一处缺口。

    不远处,透出了这漆黑环境唯一的亮光。

    这是一辆地下列车,车上透出光亮的长明灯,隐隐约约地勾勒出了一道极为成熟丰满的女性曲线。

    而那巨大的野兽声音却来之无主。

    “Bonjour……咳咳,姬娜……”(你好)

    劳伦挥着手,继续拍着他衬衫上的灰,刚才好不容易拍掉一些,现在得是要返工了。

    “我喜欢早到的男士。”

    烫着柔黄云朵卷的卡佩-姬娜蹬着一拳左右高度的裸色高跟鞋,稳稳地从两层高处的废墟堆上走了下来,腰肢轻旋,风情而不轻浮。

    她在劳伦身前停下了脚步,她放下了包臀的晚礼服之下的裙摆,空出双手,然后额头缓缓靠近这个金发男人,双手搭在了他铺散着灰尘的沙滩衬衫的肩膀上。

    而劳伦也是没有后退,只是略略让自己沾上灰尘的衬衫与对方杏色的晚礼服保持真空距离,而他另一只手富有力量感地揽住了对方动人的侧腰。

    当然,他没有将手放在其出露皮肤的部分。

    他们双方轻轻地行了轻吻脸颊的见面礼,然后姬娜便缓缓退开,左手反支在后腰,挺起胸脯看向不远处的阿黛尔。

    “时间到了,他应该不会来了。”

    是与其白皙皮肤相衬的暖色明红,上下唇瓣缓缓摆动,姬娜向塞勒微微颔首。

    “是的,但是他有代理人。”

    塞勒也是朝着卡佩微微颔首,然后便是微微测过身。

    在昏暗的列车长明灯的照面边缘,一道白色的轮廓逐渐清晰。

    这是一道背着双刃的冰冷身影。

    “是你!”

    史蒂芬-劳伦在看到那双刃的轮廓时,心中在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