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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看我表哥

    张绣打定主意,只率偏将胡车儿,裨将张先、雷叙两万精锐,南征庐江。

    出征前,张绣仍不忘叮嘱刘馥和袁涣搞好水利工程,和别驾韩嵩等其他官员按照自己想出来的几个法子去搞粮食。临走之前张绣又想起了一件事,便是让亲将周仓前去办理。周仓统领的武威营也不用随军出征了,少点人出征多节省点粮草。

    想要全据淮南,绝非攻克庐江郡把袁术解决了就能完全做到的。汝阴、蕲县等淮北地区还有不少袁术的死党残部。如果能想个办法,一劳永逸解决袁术一党,那就轻松了。

    张先雷叙的一万人马驻扎在合肥县,张绣带胡车儿及一万兵马经过成德县,到达合肥会合了张先雷叙所部后,两万人马直朝庐江郡治舒县而来。

    庐江郡郡治舒城内外,张绣率领军队前来攻打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人们大都听过西凉兵专擅烧杀掳掠的恶名,于是依附于豪强地主的农民们习惯性地躲入城寨坞堡,而没有豪族可以依附的士民大多涌向城内来躲避兵灾。仅有少数理智士人听闻张绣在寿春废止袁术暴政,任用刘馥、袁涣和何夔等人施行仁德之政;同时严令禁止士卒扰民;便仍照旧生活。

    为了防备细作潜入城内,舒城城门最近盘查很近。而这恰恰给了守城门的士卒们一个大好的“机遇”。

    说起来,现在的庐江太守刘勋,和袁绍袁术兄弟还有曹操少年时都曾是同窗玩伴。这些人出身名门望族,按照东汉时期的选官制度察举制,少年时要拜往大儒名士门下进行学以课业,完成学业后就会被察举为孝廉,从而入仕。察举制的本意是自下而上推选人才,但因为各级官员把持着察举的权力,因此反而成了世家士族荫庇子孙、招揽门生的工具。

    说是完成学业,也是走个形式而已。最后还是看家族背景,一到十九二十岁的及冠之年就能以“孝廉”之身出仕做官。而在这之前,正是这些高官子弟们贪玩叛逆的年纪,尤其身处洛阳这样的繁华都市。是故袁氏兄弟和曹操这些人年轻时在洛阳多以任性好侠、不修品行闻名。

    但是人的叛逆期不会持续到成年以后。有些人在叛逆期发扬个性,最终独具一格,例如曹操;有的人叛逆期过了收敛改性,比如袁绍、刘备;还有的人却保留了叛逆期的坏脾气习性,就比如我们的袁术、刘勋。

    如曹操、袁绍等出仕为官之后风评好转不同,袁术将出身顶级豪门的骄横之气保留到了出仕以后。任长水校尉时,被洛阳人冠以“路中悍鬼袁长水”之名,“褒奖”其在遵守道路交通法规的表率作用。

    袁术荒淫无道、骄奢淫逸;刘勋则和他臭味相投,骄豪奢淫如出一辙。被袁术任命为庐江太守后不修法度,纵情享乐。正所谓上行下效,这守门的门侯职位自然是个肥差,非刘勋亲信心腹不能任职。

    于是凡是想进城避乱的士民,守在城门的士卒皆会盘剥一番。若你识相点交足钱,或是送几袋粮食布帛给门侯,便可放你进城;若是不长眼或是穷汉,挨一顿打不说,榨也要从你身上榨出油水。你远远看见了想溜之大吉怎么办?城楼上有眼尖的在放哨,快马抓你回来,问你为何要跑?直接告你一个通敌细作之罪,非把你搞到倾家荡产不说!

    但要说守门的门侯及士卒最喜欢谁,那非社会低下却颇有油水可榨的商贾了!

    就比如这一队只有十个人、三辆马车的商队。本来是应该按照货物总价值抽取一定比例来上缴通行税的。可是在袁术和刘勋治下,林林总总一系列税目相加后,算下来要交的税钱居然要超出货物本身的价值!

    这样收税,做生意是肯定没法做的了。

    所以,你说自己不是来做生意的不就好了?我是来探亲访友的不行吗?这些足够全城人吃一个月的盐巴,还有这足够给一百户人家缝制全年衣服的布帛,是我给我表哥带的礼物,不行吗?你问我为啥上个月刚来看过表哥现在怎么又来?我说他喜欢吃盐,一天一袋盐,吃饭拿罐炫你信吗?

    可是守门的士卒一没眼瞎二也不傻,坐着的税吏更是虎视眈眈怎么办?那当然要拿出让他相信的证据啊!

    于是这支商队带头的年轻人从怀里拿出一方名帖,递给了盘查的守门士卒。

    那士卒耷拉着眼睛,有点犯困的样子。接过帖子只觉得太轻了,睁开眼一看,上面并没有任何可以证明眼前这个人是来拜访他表哥的“证据”,当即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喊道:“老陈!”

    老陈是税吏,正趴在桌子上打盹。五月的淮南天气已经转热了,这刚过正午时分,人不免犯困。老陈实在忍不住就要先睡一会再说,反正这城门一天进出几十支商队也没几个要他登记税簿收税的。

    腐败是一个恶性循环。

    当政者觉得税收太少,钱不够自己花,便想升高税率。但商人们有自己的算计,一旦他们觉得税太高挣不到钱,便会想着法子躲避这些税。造成的结果就是税率越高,越收不到税;越收不到税,当政者越提高税率。

    这士卒一声没叫醒老陈,便扯着嗓子大声喊了一声:“老陈!”

    老陈美梦被搅醒,不由得大为光火,抬眼看到有车队要入城,便拿起税簿要好好跟这群不长眼的算算“帐”。

    不等老陈走上前,那士卒已经将名帖扔地上要走了。老陈倒留了个心眼,先瞥了一眼那名帖,看到地上的并非由普通竹木制成的名帖,而是一张比成年男子巴掌略大的纸张书写的名帖。

    东汉末年用于书写的材料主要有四种:帛书、纸张、竹简、木板。虽然蔡伦改进造纸术到现在已经九十多年了,纸张使用虽有普及但还远远达不到普遍使用的程度,因此主流的书写用具还是竹简。帛书是在昂贵的白色丝绢上书写,仅限达官贵族使用。因为纸张质量还是较差的原因,为了避免破损扯烂有时候还会将纸粘在布帛上书写。而一般无法用其他三种书写的情况下才会用木板书写。

    说回名帖,这个时代也叫名刺,一般还是由竹木制成的,毕竟这玩意说白了就是名片,见到要打交道的人就要发一个。这年代纸贵,一般人还真舍不得花钱买纸张用作名片,用竹片也就行了,而且送给别人还容易保存。

    但是随着纸张的流行和造纸技术的突飞猛进,已有很多上流人士更愿意用纸质名刺,原因无他,方便携带啊!谁也不想出门兜里没几个钱,腰里竹木片却晃荡响个不停吧!于是这种纸质名刺先在附庸风雅的文士间流行。

    老陈心里犯起了嘀咕,心里骂道这王大头这次不会又冲撞了哪家大人了吧,自己可不像他一样有个姐姐的表妹是刘太守的第七房小妾。凡事小心为上,不妨看看再说。

    于是老陈捡起了那名帖,当老陈看清上面所书之人,大热天的却是立马流下了冷汗。赶忙一把拉回那名要走的士卒,双手向那年轻人奉上名帖,恭敬道:“原来是刘功曹家的亲戚故友,方才这厮不识字冲撞了大人,莫怪莫怪!”

    那士卒瞪大了眼,看着老陈双手高举的名刺,但还是认不出来纸上面写的任何一个字。但他也不傻,税吏都躬身拱手了,自己跟着做绝对没错。于是懒懒散散抬手拱了拱,做了个样子。

    那年轻人仪表堂堂,气量也不是一般的大,无视了那冒失士卒,也并不生气被拦在城门口。

    只是看了一眼沾了土的名帖后,并没有伸手拿回,只道:“既然如此,我可进城看望我堂兄罢?”

    “当然当然”税吏立马侧身摆出一副请的姿势。

    年轻人便继续牵马前行,而这年轻人身旁的另一人走过城门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吊钱,扔给那税吏。

    那士卒看到赏钱,立马冲到马队前面帮忙吆喝着驱散行人帮马车通过,一边驱赶着过路行人一边谄媚看着刚才掏赏钱的年轻人。那年轻人也不含糊,立马甩出了半吊钱。

    那士卒眉开眼笑,先将半吊钱揣进怀里。等这一行十人进了城,立马凑到税吏旁边伸出手。

    老陈没好气道:“作甚?”

    王大头:“你说作甚,我可都看见了,别想私吞!”

    老陈冷冷道:“这是人家赏我这税吏的,关你这大头兵什么事!”

    王大头:“不是我喊你,你能收钱?再说这钱也不是给我,是要孝敬我们门侯的!”

    老陈怒道:“这次不是我老陈,你怕是刚才被一剑砍了我看着庐江城都没几个人说不字!刘功曹的名刺你小子都敢往地上扔,真是不知死活!”

    王大头满不在乎:“我管他是哪个天王老子,那字认得我我不认得它,我就认钱!拿来!”

    老陈被这无赖气得直抖,拿出那一吊钱,扯出一部分直接往地上一扔。

    王大头见钱眼开,忙不矢地伏地就去捡,这钱孝敬什么门侯啊,门侯昨晚又娶了一房小妾,今天到现在还没起床呢!

    王大头趴在地上还没捡几个钱,忽然铜钱就被一只脚踩住了,王大头顿时恼怒起来,这世上还有人敢挡我的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