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九分花雪
果然一会功夫，就有另外一人，双手各托一碗，疾步走来。
这人体态丰满，身着白色宽衫，腰间扣一白色鳞纹腰带，服饰要比看门伙计和麻脸小二整洁得多。
面馆油腻脏乱，他身穿白色衣服，应该是店内账房或者老板。
他来到大桌前，放下两只面碗，从衣袖里抽出一块白色丝帕，擦了擦手。
此时，方才看到他的脸。
只见他三十岁年纪，一张脸既白又圆，偏偏两只眼睛既黑又小，像是面饼上点缀两粒芝麻。
芝麻眼睛一眯，他热情地递过两双筷子，笑道：“两位小友，小店开张以来，罕有挑战八分以上的客人。
至于九分，那更是绝无仅有。
饱食太过，则会伤身，两位请自度。
如果实在吃不完，小店可以打包带走。”
叶小意道：“多谢。”将面前的九分碗推到杨小满面前，却将三分碗拿了过来。
他一进门，看到大桌上硕大的面碗，当时就十分惊奇。
现在庞然大物近在眼前，更是令人咋舌。
有道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
可眼前这碗着实巨大无比，头一低，脑袋都可以埋在里面。
鱼来鸭去，汤红菜绿；到处是肉，层层是面。
眼光左右一斜，看到的都是碗壁，哪有还有心思去想锅里的东西？
这还只是三分，隔壁杨小满的九分碗里，那真是鱼山肉海，不见边际。
那人垂手在旁，笑吟吟地问：“鄙人唐满月，是这家面馆的老板。小店东西味道怎样、可合口味？”
叶小意吃了两口，但觉面条细腻，银鱼软嫩，酱鸭鲜美，牛肉劲道，点头赞道：“味道不错。”
唐满月再看杨小满。
只见她吃得正香，无暇回话，一缕头发弯在眉前，被她左手一下捋到耳后；右手不停，夹一块牛肉放入口中，腮帮子两下一动，吞咽下去。
这时，杨小满身旁那个汉子突然把面碗一推，呼吸粗重，扶桌叹道：“啊呀！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麻脸小二一溜烟跑来，笑道：“剩下好多，这打不了折了吧？！”
那汉子道：“心服口服，这双倍价钱，我出得是心甘情愿！”
麻脸小二连问：“肚子可好？可有什么不舒服？可要小的把大夫请来？”
那汉子摇手道：“这倒不必！我走路消食即可。”说着，双手撑桌，便要站起来。
麻脸小二连忙搀扶，笑道：“回去消化消化，再来挑战。”
那汉子苦笑道：“元气大伤，这次得修养几天。”
向同桌其他大汉一抱拳，软绵绵地说道：“小弟失败，先走一步，祝大家马到成功。”
另外五名汉子一直旁若无人地在吃，听到他的话，有四人抬起头来。
其中两人露出羡慕之色，双双把碗推开，叫道：“哎哟我天！我也放弃！”
另外两人死不甘心，硬咬牙坚持一阵，忽然白眼一翻，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吊嗝，叫道：“我死了！快救命！”
麻脸小二乐得笑开了花，呼前跑后，左边问候两句，右边安慰几声。
叶小意因为肚饿，开始几筷吃得很快，到后来就有些心不在焉。
一会侧眼瞄瞄杨小满，一会抬头看看钟一刀，一会又假装回头，用余光瞥瞥柳管家和万宝怀。
整张大桌，只剩下钟一刀和杨小满两人专心致志、埋头苦干。
唐满月又来搭讪：“唐某见两位有些眼生，小友可是从锡州城来？”
叶小意道：“不是。”
唐满月道：“小友仙乡何处？之前可来过江阳镇吗？”
叶小意道：“我兄妹四海为家，各处闲逛，以增加些江湖阅历。”
忽然听到咕嘟咕嘟的声音，原来钟一刀实在口渴难噎，端起大盆喝汤。
唐满月笑道：“钟兄弟，吃不下剩下就是了，不必勉强。”
他知道但凡开始喝汤的人，都几乎是已到穷途末路，纯属垂死挣扎而已。
果然钟一刀双眼泛白，大嘴咧开，表情痴痴呆呆地看着前方，过了好久，才喘息一声。
麻脸小二伸手在他眼前晃晃，笑道：“嘿嘿！钟一刀，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钟一刀浑然不知应对，掐他人中，也没有反应。
麻脸小二道：“七分霁月落天青，钟一刀，你八分挑战虽然失败，但也破了七分记录，可喜可贺，可以醒来罢！”
唐满月笑道：“如此看来，是真到极限了！”
左手转花，落往钟一刀腹部，右手在其肩膀轻拍两下。
隐隐约约间白光一闪。
叶小意有些蹊跷，手一松，假装筷子掉在地上，俯身去拾。
只见一团白光忽明忽暗，从唐满月手指缝间透出，只微微可见。
传统武功练到极处，热量散发，不过手冒蒸汽而已，这白光来源古怪。
唐满月体型宽厚，挡在钟一刀身侧，手掌全在桌面以下。
叶小意目力强于常人，但如果不是刚好坐在对面，或者不特意观察，根本无法察觉。
不论是独门绝技，还是邪门歪术，唐老板显然不愿明示于人。
叶小意心中揣揣：这小面馆表面上看似一家民间的普通客店，老板却是深藏不漏。
忽然听到钟一刀轻咳一声，两只眼珠子一动，慢慢活络起来。
叶小意心道：难怪面馆胆敢放开让众食客拼命，原来老板自有救急之术。
先鼓动后施救，看上去合情合理，但损人身体，终归不是商家良道。
只听唐满月笑道：“钟兄弟，你是小店常客。力所不及，不必……”
话没说完，便一脸诧异，芝麻眼睛瞪得比黄豆都大。
叶小意却是笑意盈盈，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杨小满身上。
原来不知不觉间，杨小满碗里的堆积如山已经去掉一半。
她却依然不紧不慢地，左挑数根，右夹一块，源源不断地将面和肉送入口中。
邻桌有一食客轻声道：“我的爷呐，你们快看，小姑娘可真能吃！”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周围一圈人很快停下动作，好奇尚异地看着中央大桌。
角落里的食客本来正在说话，发觉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循着众人目光，一路看将过来。
有三三两两几个人，甚至走到大桌旁，静然旁观。
但见杨小满眼无旁物，耳无杂音。小口一张，一块扣肉已经不见踪影。
她也不是全然地狼吞虎咽，夹到鸡肉和青螺时，不住咀嚼，吃得津津有味。
眼看着满满一碗“九分花雪沐夕朝”就要见底，她的肚子却也没见得鼓起来，不知道这鱼山肉海都去到哪里。
麻脸小二张大嘴巴，口水顾不得擦。
他的身后满满站着一排伙计、账房、跑堂，甚至连后厨烧火的小工都闻风赶了过来看热闹。
“咕嘟咕嘟咕嘟……”杨小满捞完最后一块萝卜干，把筷子放下，双手捧碗，凑到嘴边，仰起脖子。
等面碗放下来时，面汤已经涓滴不剩。
整只面碗像是洗刷过一般干净。
叶小意问：“吃饱了吗？”
杨小满道：“饱了。萝卜干好好吃，小意哥哥，咱们再买一点，路上吃罢。”
说完轻轻打了个嗝。
除了他俩，整家面馆都像服过哑药一般安静。
过了良久，邻桌的食客才首先开嗓：“我的爷呐，这是真的吗？还是做梦？”
另一食客道：“我咬过手指，不是做梦！”
“小姑娘非同凡响，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人间恐怕难有匹敌。”
“所以才说：若君十分满意，不知人间天上！对不？！”
“面汤喝光，应该算十分吧？！”
“九分免单，十分的话唐扒皮得倒贴银子才是……”
“终于有人为我们报仇雪恨，让唐扒皮赔钱，哈哈……”
“他那么小气，能赔多少银子？我看最多以一赔二……”
“这哪能够？应该以一赔十！”
“兄弟，赔十就过分了……”
却见唐满月大袖一挥，眯眼笑道：“月半满堂虽然是小本生意，但唐某向来信用，不过是银子而已，以一赔十又如何？账房，快把银子取来！”
这人体态丰满，身着白色宽衫，腰间扣一白色鳞纹腰带，服饰要比看门伙计和麻脸小二整洁得多。
面馆油腻脏乱，他身穿白色衣服，应该是店内账房或者老板。
他来到大桌前，放下两只面碗，从衣袖里抽出一块白色丝帕，擦了擦手。
此时，方才看到他的脸。
只见他三十岁年纪，一张脸既白又圆，偏偏两只眼睛既黑又小，像是面饼上点缀两粒芝麻。
芝麻眼睛一眯，他热情地递过两双筷子，笑道：“两位小友，小店开张以来，罕有挑战八分以上的客人。
至于九分，那更是绝无仅有。
饱食太过，则会伤身，两位请自度。
如果实在吃不完，小店可以打包带走。”
叶小意道：“多谢。”将面前的九分碗推到杨小满面前，却将三分碗拿了过来。
他一进门，看到大桌上硕大的面碗，当时就十分惊奇。
现在庞然大物近在眼前，更是令人咋舌。
有道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
可眼前这碗着实巨大无比，头一低，脑袋都可以埋在里面。
鱼来鸭去，汤红菜绿；到处是肉，层层是面。
眼光左右一斜，看到的都是碗壁，哪有还有心思去想锅里的东西？
这还只是三分，隔壁杨小满的九分碗里，那真是鱼山肉海，不见边际。
那人垂手在旁，笑吟吟地问：“鄙人唐满月，是这家面馆的老板。小店东西味道怎样、可合口味？”
叶小意吃了两口，但觉面条细腻，银鱼软嫩，酱鸭鲜美，牛肉劲道，点头赞道：“味道不错。”
唐满月再看杨小满。
只见她吃得正香，无暇回话，一缕头发弯在眉前，被她左手一下捋到耳后；右手不停，夹一块牛肉放入口中，腮帮子两下一动，吞咽下去。
这时，杨小满身旁那个汉子突然把面碗一推，呼吸粗重，扶桌叹道：“啊呀！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麻脸小二一溜烟跑来，笑道：“剩下好多，这打不了折了吧？！”
那汉子道：“心服口服，这双倍价钱，我出得是心甘情愿！”
麻脸小二连问：“肚子可好？可有什么不舒服？可要小的把大夫请来？”
那汉子摇手道：“这倒不必！我走路消食即可。”说着，双手撑桌，便要站起来。
麻脸小二连忙搀扶，笑道：“回去消化消化，再来挑战。”
那汉子苦笑道：“元气大伤，这次得修养几天。”
向同桌其他大汉一抱拳，软绵绵地说道：“小弟失败，先走一步，祝大家马到成功。”
另外五名汉子一直旁若无人地在吃，听到他的话，有四人抬起头来。
其中两人露出羡慕之色，双双把碗推开，叫道：“哎哟我天！我也放弃！”
另外两人死不甘心，硬咬牙坚持一阵，忽然白眼一翻，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吊嗝，叫道：“我死了！快救命！”
麻脸小二乐得笑开了花，呼前跑后，左边问候两句，右边安慰几声。
叶小意因为肚饿，开始几筷吃得很快，到后来就有些心不在焉。
一会侧眼瞄瞄杨小满，一会抬头看看钟一刀，一会又假装回头，用余光瞥瞥柳管家和万宝怀。
整张大桌，只剩下钟一刀和杨小满两人专心致志、埋头苦干。
唐满月又来搭讪：“唐某见两位有些眼生，小友可是从锡州城来？”
叶小意道：“不是。”
唐满月道：“小友仙乡何处？之前可来过江阳镇吗？”
叶小意道：“我兄妹四海为家，各处闲逛，以增加些江湖阅历。”
忽然听到咕嘟咕嘟的声音，原来钟一刀实在口渴难噎，端起大盆喝汤。
唐满月笑道：“钟兄弟，吃不下剩下就是了，不必勉强。”
他知道但凡开始喝汤的人，都几乎是已到穷途末路，纯属垂死挣扎而已。
果然钟一刀双眼泛白，大嘴咧开，表情痴痴呆呆地看着前方，过了好久，才喘息一声。
麻脸小二伸手在他眼前晃晃，笑道：“嘿嘿！钟一刀，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钟一刀浑然不知应对，掐他人中，也没有反应。
麻脸小二道：“七分霁月落天青，钟一刀，你八分挑战虽然失败，但也破了七分记录，可喜可贺，可以醒来罢！”
唐满月笑道：“如此看来，是真到极限了！”
左手转花，落往钟一刀腹部，右手在其肩膀轻拍两下。
隐隐约约间白光一闪。
叶小意有些蹊跷，手一松，假装筷子掉在地上，俯身去拾。
只见一团白光忽明忽暗，从唐满月手指缝间透出，只微微可见。
传统武功练到极处，热量散发，不过手冒蒸汽而已，这白光来源古怪。
唐满月体型宽厚，挡在钟一刀身侧，手掌全在桌面以下。
叶小意目力强于常人，但如果不是刚好坐在对面，或者不特意观察，根本无法察觉。
不论是独门绝技，还是邪门歪术，唐老板显然不愿明示于人。
叶小意心中揣揣：这小面馆表面上看似一家民间的普通客店，老板却是深藏不漏。
忽然听到钟一刀轻咳一声，两只眼珠子一动，慢慢活络起来。
叶小意心道：难怪面馆胆敢放开让众食客拼命，原来老板自有救急之术。
先鼓动后施救，看上去合情合理，但损人身体，终归不是商家良道。
只听唐满月笑道：“钟兄弟，你是小店常客。力所不及，不必……”
话没说完，便一脸诧异，芝麻眼睛瞪得比黄豆都大。
叶小意却是笑意盈盈，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杨小满身上。
原来不知不觉间，杨小满碗里的堆积如山已经去掉一半。
她却依然不紧不慢地，左挑数根，右夹一块，源源不断地将面和肉送入口中。
邻桌有一食客轻声道：“我的爷呐，你们快看，小姑娘可真能吃！”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周围一圈人很快停下动作，好奇尚异地看着中央大桌。
角落里的食客本来正在说话，发觉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循着众人目光，一路看将过来。
有三三两两几个人，甚至走到大桌旁，静然旁观。
但见杨小满眼无旁物，耳无杂音。小口一张，一块扣肉已经不见踪影。
她也不是全然地狼吞虎咽，夹到鸡肉和青螺时，不住咀嚼，吃得津津有味。
眼看着满满一碗“九分花雪沐夕朝”就要见底，她的肚子却也没见得鼓起来，不知道这鱼山肉海都去到哪里。
麻脸小二张大嘴巴，口水顾不得擦。
他的身后满满站着一排伙计、账房、跑堂，甚至连后厨烧火的小工都闻风赶了过来看热闹。
“咕嘟咕嘟咕嘟……”杨小满捞完最后一块萝卜干，把筷子放下，双手捧碗，凑到嘴边，仰起脖子。
等面碗放下来时，面汤已经涓滴不剩。
整只面碗像是洗刷过一般干净。
叶小意问：“吃饱了吗？”
杨小满道：“饱了。萝卜干好好吃，小意哥哥，咱们再买一点，路上吃罢。”
说完轻轻打了个嗝。
除了他俩，整家面馆都像服过哑药一般安静。
过了良久，邻桌的食客才首先开嗓：“我的爷呐，这是真的吗？还是做梦？”
另一食客道：“我咬过手指，不是做梦！”
“小姑娘非同凡响，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人间恐怕难有匹敌。”
“所以才说：若君十分满意，不知人间天上！对不？！”
“面汤喝光，应该算十分吧？！”
“九分免单，十分的话唐扒皮得倒贴银子才是……”
“终于有人为我们报仇雪恨，让唐扒皮赔钱，哈哈……”
“他那么小气，能赔多少银子？我看最多以一赔二……”
“这哪能够？应该以一赔十！”
“兄弟，赔十就过分了……”
却见唐满月大袖一挥，眯眼笑道：“月半满堂虽然是小本生意，但唐某向来信用，不过是银子而已，以一赔十又如何？账房，快把银子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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