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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平静的疯子

    不知睡了多久,徐铭溪缓缓地睁开眼睛,四周白色的墙壁让他心头一紧,他这是在哪,回到现实世界了吗?

    徐铭溪昏昏沉沉的摇了摇头,感觉整个脑子都迟钝了不少,身上有点黏糊糊的,还有点酸臭味,头发油腻不堪,整张脸都被长发遮住。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四肢被固定在床上,徐铭溪开始呼唤,不一会,张大夫走了进来,他的表情凝重,手中拿着平板电脑。

    来到徐铭溪前,张大夫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我?我很好,为什么要绑住我?”

    “没什么。”

    张大夫表情复杂,张口想说什么,愣了半天硬是没说出来。

    徐铭溪那死水般的双眼透过发丝死寂地看着张大夫,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徐铭溪像是变了一个人。

    徐铭溪收回目光,陷入沉思,被绑起来就证明自己的肢体动作出了问题。

    他记得上回看见张大夫的时候虽然是黄天的脸,但是通过身材还是能判断出来,自己真的是出幻觉了吗...

    难道出了幻觉以后自己身体不受控制?还是说那个世界是真实的,这边才是幻觉,在那边做的动作,这边的幻觉也会跟着做?

    不不不,不对!不能被自己的想法带偏,这边才是真的!这边才是真的!!!

    徐铭溪咬紧嘴唇,鲜血滴落,眉头锁紧,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让他难受极了,下颚都有点发颤。

    什么狗屁黄天,什么狗屁道观,全部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徐铭溪整个人进入亢奋状态,去死两个词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徘徊放大。

    整张病床吱呀吱呀的作响,张大夫好像被吓到了,他赶紧喊护士给徐铭溪来了一针镇静剂。

    徐铭溪的喘息逐渐缓慢下来,他又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在脑海不断驱逐黄天和道观的影子,只是南柯一梦罢了。

    这一刻徐铭溪变得十分痛苦,黄天那丑陋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他已经快控制不住了,这种疼痛让他快疯了。

    “痛...痛..痛.痛痛..”

    徐铭溪不断低吼着,疼痛让他变得面目狰狞,吼着吼着又笑了起来,竟然驱逐不掉黄天,那就只好让他去死!

    徐铭溪开始在脑海里开始杂七杂八的幻想,黄天被自己用成千上万种方法虐杀,抽筋扒皮,血肉成块,这些都是最简单,越想越兴奋,笑声逐渐变得狂妄,这是痛苦和疯狂带给他的。

    张大夫和护士都静静伫立在原地,张大夫拿起平板开始录视频,记录着徐铭溪的一举一定,旁边的护士脸都被吓白了,她一个小护士哪见过这阵仗。

    “你先出去吧。”

    张大夫小声交代一句,护士小心翼翼踮着脚走出病房,一到门口就像躲避灾星一样,溜得比兔子还快...

    渐渐的,徐铭溪开始平静下来,张大夫寸步不离的站在距离徐铭溪五米开外的地方,尽管他的手臂已经举麻了,还是没有停止摄影。

    徐铭溪嘴角露出一丝很诡异的微笑,随即他机械般慢慢转过头,那充满疯狂而又平静的眼神就死死看着张大夫,然后再看向镜头。

    张大夫看他这样子也是小松一口气,他结束录制,垂下麻木的臂膀,关上病房门,拉起身边的椅子坐下。

    “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这个回答似乎有点超出张大夫的预料,他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着不解,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医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嗯?”

    “你还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情况,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这样回答,我说的对吗?”

    徐铭溪这个问题加上他那眼神,张大夫有点坐立不安,他的头上已经浸出冷汗,手指不自觉的拨弄了指甲。

    “怎么了医生,你为什么会感到不安?是焦躁,还是焦虑?要不给我讲讲,我能帮助你排忧解患呢。”

    徐铭溪这番话是赤裸裸的挑衅,直接给了张大夫一个下马威。

    张大夫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微动作,微表情和细节被徐铭溪发掘。

    “张医生你怎么冒手汗了?”

    “张医生你的一双手在搓动什么?”

    “张医生你怎么又去摸脖子了?”

    “张医生你怎么挠了挠自己的脸?”

    “张医生你......”

    徐铭溪一个接着一个说着,越来越多的破绽被他一一道出,张大夫面色像吃了死苍蝇一样难看,他已经待不下去,他一个专门搞这方面研究的医生竟然快被一个十六岁毛都没长全的小孩子逼疯。

    “如果待不下去那就走吧。”

    徐铭溪转过头去,背对着张大夫,他也不想把事情做绝,给别人留一条退路,就是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我从医这么多年来,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患者'。”

    “没什么,一些皮毛罢了...”

    不知为何,徐铭溪这句话里流露出一丝伤感,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很微妙,这丝伤感像是另一个自己发出的,难道是失去记忆那段时间的我?

    “天才和疯子之间只一念之差,你真是个...平静的...”

    张大夫说着就停了下来,他好像有些忧郁要不要说出口接下来的话。

    “继续。”

    “平静的,疯子...”

    平静,疯子,这种完全互不干涉的词语出自一个专业心理和精神科的大夫口中,正常人听了,怕不都是觉得张大夫才有问题。

    “我喜欢这个称呼,平静的疯子,哈哈哈哈,我喜欢。”

    徐铭溪似乎很喜欢,他转过头,看着张大夫道:“谢谢你,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视频留下,你走吧。”

    徐铭溪下了逐客令,张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起身走过去,将平板递给徐铭溪。

    在徐铭溪的注视下,他的背影有些落寞,腰也没有之前挺得笔直,看来受挫不浅。

    门关,现在病房只剩下徐铭溪自己一个人,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割腕的伤好了许多,左手也能使用,不过比较吃力。

    徐铭溪开始播放平板上的视频,期间徐铭霞来过几次,徐铭溪在病床上很平静,时不时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徐铭霞摇晃着儿子,见状没效,只能偷偷抹眼泪,透过视频能看见白发又多了,整个人憔悴消瘦...

    现在不是观察这些的时候,徐铭溪看着视频里被绑在床上,自己时不时说些奇怪的话,他把笔记本出声的那一块贴在自己耳边,开始认真倾听...

    “师父这些是孝敬您的...”

    ...

    “哪敢,哪敢,徒儿只知皮毛,还是师父神通广大...”

    ...

    “托师父的福,徒儿这次...”

    ...

    “我想休息的个三天...”

    ...

    “徒儿,谢过...”

    视频里的徐铭溪咬字清晰发音正确,不像有些精神病大吼大叫,这些话他都是对黄天说的。

    在说完休息三天后,过了好一段时间视频里的徐铭溪闭上了眼,好像陷入了睡眠。

    视频戛然而止,下一个视频自动播放,是徐铭溪刚刚疯狂的样子。

    徐铭溪似乎不想看,直接关掉平板。

    此刻又有一个问题他不得不去想,那就是这两个世界是互通的,从现在来看,那个世界所说的话,这个世界也会同步说,难道动作也是吗,这样也能说得过去他们把自己绑起来。

    许许多多的大胆想法出现在徐铭溪脑海里,他开始又分不清彼此,表情变得十分痛苦。

    “好想死...”

    徐铭溪宁愿选择去死,也不想被这种痛苦搞着痛不欲生。

    此时,病房门开,一个人拎着袋子和水果篮进入病房。

    来的是一位少女,正值青春花季,带着一副细框眼镜,她的眼睛不大不小,鼻尖有些红润,嘴角总是挂着浅浅的微笑,她扎着一头高马尾,一些碎发披落在她的肩膀上,身材纤细苗条,个子足有一米六多,双腿笔直修长,像是专门为舞蹈而生。她的长相不是极美,但是可爱中带着一丝俏皮,很有气质。

    “你最近还好吗。”

    细腻温柔的声音传入徐铭溪的耳朵里,还在被痛苦缠身的他好像镇静了许多,不过他迟迟不敢转身,好像不敢直面这位少女。

    “陈...陈小姐...你怎么...怎么..”

    徐铭溪的话语带着不可置信,这是他住院以来,第一次有同学看望,还是一位女同学。

    可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陈小姐会来看望自己,她家条件不差,成绩好,人美心善,善舞,家长对她要求很苛刻,平时周末都不能出去玩,哪怕好闺蜜也不行。

    “我偷偷溜出来的。”

    陈小姐吐了吐舌头,徐铭溪一个不留神的功夫,陈小姐已经走到床的另一侧,等徐铭溪反应过来时候已经晚了,他那空洞死寂的眼神和陈小姐清澈灵动的眸子对上了。

    “呀!你怎么这么多白头发,是不是营养不好啊。”

    说着她拿起身边的一把自己坐下,从袋子里拿出水果刀,还有篮子里的苹果,开始削皮。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陈小姐叹息的摇了摇头,徐铭溪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想回答,一动不动。

    “你知道么,你这样子真像是个平静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