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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少年

    一个少年需要经历怎样的痛苦,才能长大成人?

    ——《临渊记》

    唐白带着杨星宇在锦官城的街道间来回穿梭,甚至多绕了几圈,才回到了慧心阁后堂。

    进了唐白安排的房间,杨星宇深深一拜:“星宇谢过先生援手之恩。”

    “杨公子不必客气,那日若没有公子高义,我的小店可就没了。”唐白将杨星宇带回来,是冒了天大的风险。但帮助这般才华出众的少年郎,唐白认为是值得的。

    “那是晚生应该做的,先生若不嫌弃,就别再叫我公子了,就叫我星宇吧”。

    “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星宇也别叫我先生了,唐某才疏学浅,当不起平南侯义子的先生,叫我唐老就好。”

    “先生说笑了,正是风华正茂,哪里算得上老呢。”杨星宇对于唐白知晓自己的身份并不感到吃惊。

    “人虽未老,但心已老了。星宇你我因慧心阁相识,以文结友,就不称先生了。”唐白连连摆手。

    “那好,唐老今日为何会遇见我呢?”杨星宇问道。

    “哦,我今日正好去给吏部冯侍郎家送些书房用物,虽也听闻了平南侯之事,但以为是谣言,未曾在意。等到从冯府中出来,看见侯府被羽林卫围了起来,才知道平南侯造了祸事啊。”

    “唉,谁说不是呢,连我都没有想到,一日之间会成这种局面。”杨星宇摇头苦笑。

    “见外间声势,平南侯要平安要想度过此劫,怕是有些困难了。”唐白抚恤而叹。他本来就是个聪明人,看出些蛛丝马迹并不难。见杨星宇面露痛苦之色,闭口不言。唐白继续说道:“星宇接下来有何打算?”

    “唉,能有何打算。事发突然,走一步看一步吧。”杨星宇心神不宁,早就没有了主意。

    唐白见此,继续说道:“不瞒星宇,我在东吴也有些生意,星宇可愿屈就?”

    “哦?就唐老这番气度来讲,恐怕不是小店吧。”

    “哈哈,不过是一群志同道合之人在一起吟诗作画。”唐白就此打住,点到为止。“星宇还是先休息,暂时别想回府,皇帝已经派了禁军将平南侯府围了起来,度过今夜再做打算。”说罢就关门离去了。

    今夜万里无云,是锦官城难得的好天气,看着窗外天空忽明忽暗地那颗北斗星,杨星宇思绪万千。人生遭遇大变如此,长期安稳生活养成的优雅从容、胸有成竹统统都消失不见,少年人特有的惶恐焦急重新出现在脸上。白天的手足无措给杨星宇狠狠上了一课,他终于明白,在铁甲与利刃面前,自己不过是一个无用书生。

    杨星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冷静下来后,又开始了义父言传身教给他们兄弟二人的复盘。义父说是在山上养病,但观皇帝后续的处置手段,实际上是软禁了他。目前只是碍于义父往日的威望太高,不好立即将他关进牢里罢了。满朝大臣似乎也没有一人为义父说话,短短半日,就有成铁案之势。哪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员们效率何曾变得如此只高了,还不是有双巨手在推波助澜。

    事情的导火索据说是果郡王和大理寺卿赵宪呈上来的一封信。凭借赵晶的名声和赵宪的威望,估计不用查证,这封突然出现的李敢绝笔就让众人信了几分。赵师和煦弟又都在巴郡,此时可能也和义父一样的遭遇。煦弟啊煦弟,幸好你不在京城,可一定要平平安安。

    直接负责调查的是宰相李严。虽然与义父同为从龙之臣,但二人平日里就不怎么往来。最致命的证据偏偏又是李严之子李规发现的,父子二人在这此事件的牵扯实在太深。想到这二人一个是自己心上人的祖父,一个是自己心上人父亲,杨星宇更加苦涩,悲奋于命运的戏弄。

    唐白先生也并非一般人,难道真让刘能那个草包猜中了?杨星宇想着哪位气度不凡的店家,仿佛其背后笼罩着一层迷雾,让人看不清楚。唐老邀请自己去东吴,又是做了何等打算.....

    就这样,在彷徨与理智的复杂中,杨星宇一夜无眠。

    巴郡嘉陵城,雨终于停了。自太守府下令重新开启城门后,这座百年古城立刻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繁华。虽然守城的兵士仍然没有撤走,巡街的差役数量也只增无减,但大多数人并不在意,只要不将刀剑对着自己,这些当差的干什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巴郡人的乐观精神显露无疑。只是与城内大部分建筑的喧闹不同,郡王府,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叔父,你这是什么意思”,见门口增加了十几名守卫,杨煦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煦儿,有消息说刺杀李敢将军的那伙贼人已经流窜进城内,要袭击太守府,这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赵晶虽然换上了官服,但仍是笑着说。

    “哦,是吗?难道叔父的勇武知兵之名,是吹出来的不成,一伙毛贼也能攻破戒备森严的郡王府了。”杨煦冷笑一声,完全不信这番说辞。

    “哈哈哈,煦儿果真聪慧。你父亲出了些事情,我接了圣意,不得不如此。”赵晶收敛起笑意,没有再将眼前的世侄当做寻常少年看待。

    “哼!他终于还是动手了。”杨煦强稳住心神,面不改色。

    “哦?难道你早就知道,是谁告诉你的?”赵晶闻言,徒然色变,须发皆张,死死盯住杨煦。

    “叔父莫小瞧了侄儿。若不是皇帝想对我父亲动手,才让你把我看管起来,让我父亲有所顾忌吗?”杨煦不以为然。

    赵晶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杨煦看起来并不了解真相,只是猜测。随即脸色恢复如初,说道:“他们之间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煦儿你就好好休息吧。叔父怎么也得护你周全。”

    “但愿如此吧。我那赵师呢?不会也被你关起来了吧。”杨煦仍没有放松警惕。

    “煦儿说笑了,赵将军乃是钦差,我怎么会关他,那不是犯了大不敬之罪?赵将军和赵大人正在前堂商议案情。”

    杨煦默然无语。师傅啊师傅,你怎么还不过来。

    “好了,煦儿,我还有公务,你就安心住下吧。不要多想,再怎么说,我与你父亲也是故交好友。”赵晶说完,给身后的兵士使了个眼色,便径直离去了。

    只留下心焦似火的杨煦,在门前茫然无措。

    “杨公子,雨后天冷,回房去吧”。一个领头的兵士上前,虽然听起来是关怀,但面无表情的神态,却表明了一种不容置疑。

    “我想在园子里走走”,杨煦不甘心,试探道。

    “杨公子,王爷刚才说的是,让你好好休息。”兵士不为所动,冷冰冰回应道。

    “那好吧,我本约了赵谨世子下午一起出门,你去给他说一声我身体有恙,无法赴约,总行吧。”杨煦心生一计。

    “这....属下会派人告知世子。”兵士纠结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杨煦见此,也不再多说,转身回房,重重关上了房门。其实,昨日赵谨被训斥之后哪敢再出门,也并不存在什么约定。现在杨煦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自己那双眼睛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