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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猛虎下山

    吊额猛虎哀嚎声持续没多久,就偃旗息鼓了。

    黑暗中,只有风在呼啸,雪在刷刷的下落声。

    燕清等四人松口气,左右探查有无猛虎在旁窥伺,丁点有猛虎的痕迹都木的,真是欢喜连连。

    武殊儿不敢大意,死死抱住树干不肯松手,猛虎既然哀嚎求援,那么肯定就有另外一头猛虎。

    两名悍卒互相张望一眼,距离掉落的弓箭最近的悍卒滑下树,迅速摸向硬弓箭袋,背在身上,正要攀爬上树时,黑暗中猛地窜出一头猛虎,死死咬向悍卒的脖颈。

    周围顿时气温骤降,杀气太重!燕清不禁打个哆嗦,这头猛虎比前面那头猛虎还要生猛。

    猛上猛,这下够呛。

    千钧一发之际,悍卒猛往雪地里扎,就地打滚,止住滚势。

    幸亏他一直警惕四周,身手灵敏异常,快如猕猴利落干脆地攀上树。

    猛虎重重地扑个空,雪扬起一片。

    树上的三人惊心于猛虎的狡诈,突然杀到,都替那名悍卒捏把冷汗。

    猛虎瞪着那名悍卒,在张弓射箭前退回黑暗中。

    肿么办?

    猛虎是与咱们杠上了,坏了,回不去了。那就等吧,可罴军营地不知道咱们的具体地点,一时间来不及救援…

    一名悍卒向上攀爬,砍断一节树枝,包起碎步,又浇了油,一划火折子,点燃火把,绑在最高处的树杈上。

    昏暗的山林顿时多了火光。

    另外一个悍卒学样,点燃一根火把。

    咱们离开的久,梅恪孝若是有心,就该调遣全军前来搜寻支援,只要远远的一望,肯定会发现这里树上的火光。

    如同深陷险境,急待来援。幸运中的大幸是,来之前大家都吃的很饱,在灰雪妖风的世界里应该能支撑很长时间。

    燕清想着,猛虎亦猜到四人的打算,快如闪电地扑向一棵站着人的柏树,对付的正是失神的燕清,而且角度刁钻,选的正是射手的死角!

    卧槽!

    武殊儿张大口朝自己喊什么,燕清不清楚,可危险如此巨大,除非眼瞎,哪个瞧不出来?

    燕清忙死死抱住树干,打死也不敢松手。

    猛虎疯狂拍打着,柏树乱摆乱晃,燕清索性双腿夹住树干,来个猴子抱树,翻身倒立,左臂击活袖箭机关,咔哒一声,一支袖箭对准吊睛猛虎的脑袋射出。

    吊睛猛虎猛地抬头,袖箭擦过猛虎的唇肉射进雪地不见了。

    猛虎瞳孔寒芒一闪,瞪视燕清,怒吼一声,燕清耳膜疼,险些两腿发软,就要滑下树来。

    “小心!”武殊儿吼道。

    燕清头昏脑胀之际,瞪大了眼,因为脑袋朝虎口下滑一段,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过,又本能地抱紧树,身体翻过来,膝盖直接撞上树,疼的燕清龇牙咧嘴的,可又怕猛虎跃起咬来,猛地提气,如壁虎游墙似的抓紧树往上爬,坐在树杈上,抱紧树干。

    只要树不倒,休想逼咱下来。

    接下来惊悚的一幕发生了,特么的猛虎爬树见过没?接近两顿的猛虎直接跳上树来,四爪全张,又下滑几寸,树都跟着乱颤。

    惊得燕清瞪大了眼。

    角度不对,瞄不准那头爬上来的猛虎,燕清给逼得没命似的往上爬。

    猛虎的利爪扒拉树干,脑袋探了出来,朝龇牙咧嘴地嘶吼,爬上来,后爪踏上树干分叉口,又稳稳当当地整个站稳。

    燕清尽最大可能避着猛虎,越远越好,一边盯着猛虎,一边没命似的爬到树顶偏枝干上,如壁虎一样稳稳贴在树干上,又有些重心不稳,晃晃悠悠的,调整呼吸,慢慢适应树干晃悠的频率,就怕树枝突然折断。

    武殊儿喊什么燕清已经听不见了,心跳狂乱,整个心神都被猛虎震慑住了。

    猛虎向燕清探出利爪,试探着树枝的承载力。不对,猛虎在试图拍断脚下树枝!燕清明白过来,树枝摇晃的更加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掉,带着自己一同摔下去。

    燕清脊背湿透,紧张地瞥眼猛虎爪下那分岔的树枝,脑子里想的都是备选项。

    要么跳,要么赶紧跳…

    箭尖瞄准猛虎,又给树干树枝遮挡视线,猛虎有意无意地摇晃大树,更加难以瞄准。

    燕清慌乱又迅速的巡视周围雪地,松开手脚坠落。下一秒,耳畔响起树枝断裂的声音。

    不到一息时间,是猛虎扑来的呼啸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燕清身子在下坠,脑袋下意识扭着,眼角的余光尽最大努力看向带来呼啸声的家伙,只瞧见猛虎弧形斑斓的虎尾。

    卧槽!不要啊,我要回燕京,我要回燕京!!!

    悍卒猛地窜出树干,拉满硬弓,等风的尾巴过去,弓弦“波”的一声,瞄准猛虎的箭尖划破风雪,如电蛇狠狠扎进猛虎腹部,带歪扑向燕清的猛虎落势。

    燕清早一步落地,落地瞬间朝树的方向就地打滚,卸去坠落的力道,立稳脚跟,恭着身握紧西凉刀柄,猛地转身,身体前倾,刀横身前,谨慎地戒备猛虎。

    猛虎腹部插着箭,在半空挣扎狂吼着,虎躯偏离轨道坠落下来,掀起雪花无数,又很快调整,嘶吼着朝那名悍卒猛扑过来。

    悍卒几乎与猛虎同时落地,又晚了半步,猛虎扑来时悍卒仅仅刚刚坠落在松软的雪地上,下坠之势未完全卸掉。

    来不及了。所有人都如此想,又替他捏把冷汗。

    悍卒松开弓,单手支撑,又迅速翻滚仰面朝天,抽出腰间西凉刀,两只手全力撑着刀面,准备抵御猛虎扑来的利爪。

    千钧一发,在瞬息万变的事态中,悍卒完成如此复杂的动作仅用了不到一息的时间,而猛虎扑到也不到一息时间。

    生死一线,对于百战之卒来说,那一息时间已经足够。

    猛虎几乎将所有的重量和力道都使出来,必要完成必杀一击。谁料猛虎扑个空,悍卒又太近,猛虎猛转身,前爪和虎口都杀向悍卒。

    悍卒横刀死死抵御,猛虎腥臭的呼吸和虎口流出的涎水滴了悍卒满脸,模糊了视线。硬弓和箭枝在猛虎乱踏中粉碎,再无远距离威胁猛虎的利器了。

    燕清猛踏地,横刀冲向疯狂撕咬悍卒的猛虎,高高跃起,借势用尽全部力道来一招刀劈泰山,势如霹雳,当头劈落。

    猛虎瞥眼杀来的燕清,舍了口下悍卒,扒住雪地,避开锋芒,侧身一跃,落地时又转身与燕清对峙。

    燕清忙收力,转过刀刃方向,奈何下劈的力道太大,半空中旋转半圈才卸去,落在悍卒身旁,横刀挡住眼前丈于远、虎视眈眈的家伙。

    树上的悍卒亦落下,拔刀向前,快速奔来,站在燕清身前,戒备眼前大敌。

    “能站起来吧。”燕清问身后的悍卒,眼睛盯着猛虎,不敢有丝毫松懈。

    悍卒吃力地点点头,身上满是虎爪的划痕,铠甲破碎,腹部和肩头流着血,忍着疼痛挣扎站起。

    武殊儿不善刀兵,站在树上急的不行,望向罴军营地的方向,就是等不来救援。

    对峙仍在继续。

    猛虎绕着三人,寻找缝隙,目标定在受伤太重的悍卒身上。燕清和身边悍卒保护着身后的同伴,猛虎耐不住性子,率先朝燕清扑来,利爪虎口已张到最大,也用尽力气,带出呼啸的冲击力。

    身旁悍卒猛地跃起,横刀挡下那头猛虎,让猛虎压着重重落在地上,又给猛虎压得死死的。

    燕清趁势杀到,刀劈虎头的同时猛虎抽身,刀差点砍到虎口下的同伴。燕清猛转手腕,带偏刀势,刀劈在同伴脑袋三寸距离。又不好意思的朝同伴笑了笑,横刀挡在前面,不敢离同伴太远,有个重伤员需要保护,却已然全身紧绷,不敢再使出全力。

    真特么刺激,误伤队友,可就说不过去了喂。

    猛虎又要扑来,耳朵微动,轻轻一跃,敏锐地躲过一支利箭。

    燕清看见那支利箭竟然给射出弩箭的威力,箭头带着冲击波如黑影般射向漆黑的林子。

    黑暗角落里不知何时出现一名拉满硬弓引着利箭的西凉军卒,箭头正对准猛虎,距离三丈远,一双漆黑的眼睛带着黑色的光,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特么的原来是吴翻江,怪不得弓箭射的贼利落贼势大,射出的箭就跟巨弩带出来的弩箭似的,力大无穷!

    西凉军卒形成掎角之势,弓箭远距离威胁,西凉刀打近战。猛虎扑向燕清几人时,有弓箭手支援,猛虎扑向弓箭手时,弓箭手随时背弓上树。

    猛虎敏锐地察觉那名弓箭手威胁最大,调转身形与拉弓引箭的悍卒对视,嘶吼着,低伏着,紧绷肌肉,只是瞪着劲敌一动不动。

    猛虎看似毫无威胁,却又充满扑杀的势头和力量。一瞬间就可弹出三五米远,人稍有不慎就会命丧虎口。当真可怕。

    吴翻江怒瞪回敬,不敢撤下弓箭,手臂酸麻的厉害,全副身心都在与猛虎做精神上的对抗。军与军对抗,气势最重要。气势输了,就彻底败了。

    武殊儿稍稍放下心来,寻隙望着来时的方向。果然,透过密林的缝隙,遍地的火光朝这边飞快移动,如同密集的火网前来捕捉那头吊额猛虎。

    天色微明,月亮早已隐藏不见,猛虎朝万余骑兵奔来的方向瞥眼,又重新望了在场的五人,算是记下五人的容貌身形,带着腹部中的箭,慢慢朝相反方向走去。

    燕清心里奇怪:难不成猛虎不死心?誓要报仇?又担心猛虎去又复返,杀个措手不及,脑子里紧绷的弦就更紧了。

    武殊儿心里兴奋大叫:“来援啦,来援啦。”仍不忘紧抱救命大树。

    …

    折腾一宿,罴军出动万余骑兵就拉回一头猛虎,死的。梅恪孝盯着大帐中被射的跟刺猬似的猛虎,叹息连连,“若是捉只活的,献给燕帅,那该多好。”

    燕清没有欣赏死猛虎的心情,打着哈欠就回营帐补觉。

    武殊儿正埋怨燕清夜里拉自己出门捉雪貂,竟引来一头吊额猛虎,差点回不来,腮帮憋的鼓鼓的,准备甩脸色给燕清看。

    一边逗着雪貂玩一边等燕清,谁料燕清回来倒头就睡,真是没心没肺。

    …

    十一月十九日,午时,猛虎的结局很大快人心。剥皮,半张皮能用,肉切成片涮了火锅,骨头熬成汤,配上火锅底料,够味!

    临近大帐中,将领们又开庆功宴,围了三十桌,不够分,侍军直接给踢出庆功宴,在宴席上可怜巴巴的看着,就只闻着味,连块老虎肉都没求到一块。最后捞着老虎汤又与伙食房偷偷补开庆功宴。嘿嘿。

    皮给梅恪孝洗晒干净,给老娘和婆娘寄去,听说给他婆娘切成数块,缝成包裹他老娘老寒腿的筒子了。

    嗯,梅恪孝果然孝顺,不论得什么都想献给老娘,可就是光打咱和武殊儿的主意,太不厚道了!

    打虎第二天,梅恪孝送行,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燕大娘子履行诺言,看来这几日罴军火锅涮羊肉耗的厉害,梅恪孝撑不住了。燕清朝他挥手,答应的事哪有不作数的?

    吴翻江带领咱、武殊儿和百余骑兵火速赶往西凉中军大营,一秒都不耽搁,看来他果然与人打赌,赌什么,咱有些好奇。吴翻江不说,咱懒得问。

    接下来燕清再未拉武殊儿捕雪貂,武殊儿乐得陪她的小白。可有一点燕清十分不爽,武殊儿有刻意冷落的意思,对小白比对自己都上心。

    燕清:我…我吃醋了!

    …

    蹁跹姑娘日记:

    十一月十九日,我出燕京第八天,每日前进六十里,昼行夜歇,每过驿站必要火锅涮羊肉,日子滋润的很有规律。

    五百里,已行进旅程的四分之一。如果一路上老天作美,风和日丽,无风无雾无雨无雪,大概也许还有二十四天就要抵达西凉境内。

    陛下等不及,遣骑尉催促,不得已,车队以奇快速度-日行二百里,火速前进。

    拉皇家马车的八匹骏马为国事忠心耿耿,效忠陛下万死不辞,当真是我辈楷模,一路风尘仆仆,辛苦操劳。

    不过那八匹骏马当真够劲!一路上颠的咱都快散架了。

    我端着空玉杯掐指算来,七天不到就要抵达西凉,与燕清面对面交谈陛下叮嘱的大事--诱骗燕清回燕京做贵妃。

    我在其中捞得什么好处?咦,陛下光交代我如何诱骗燕清回燕京做贵妃,怎么一句都不提事成之后对我的封赏?

    不行,我要飞鸽传书于陛下讨要封赏。

    不幸中的大不幸,朱金坐在对面闭目养神,信鸽就在他手边。反正我是瞧不出可乘之机,于是乎,偷偷坐朱金身边,有意商量一下呗。

    燕清,十一月二十七日,我们西凉凤鸣城内见。

    舒哥涛日记:

    十一月十九日辰时

    延熙殿陛下不要脸,老牛吃嫩草,来一出横刀夺爱,逼走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正值热恋期的燕清妹。咱实在憋不住,趁看管不注意,偷偷卷了细软,翻墙寻燕清随身侍卫李老三,一同秘密前往西凉。定好的策略就是拿下燕清,在西凉境内完婚,彻底断了陛下的心思。

    …

    近来,燕清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主要是南边特别明显的不轨企图。

    燕清在罴军营靠太极拳打赢一名裨将而已,中军大营三天两头的有人挑战燕清,又有附近军营的将领,加上武殊儿刻意冷落,燕清心情烦躁,巴不得正儿八经的大打一番,来者不拒。

    燕清山林两次遇险又化险为夷的事情传开,西凉六军特别是中军大营,对燕清刮目相看。

    临危不乱,大将风范。

    其实燕清第一想的是回燕京,第二想的才是与西凉六军共进退。

    燕清在中军大营除了打架,就是各地四处跑,了解各地地形,又与脑海里的地图相互印证。

    今日,十二月二十日,灰雪妖风仍在统治西凉以北。此时夜将至,燕清风尘仆仆地骑马归来,竟然发现武殊儿怀里搂着的雪貂,看样子小白挺温顺的。

    嗯?短短一个月就混熟了?武殊儿了不起!

    雪貂如小狗一样站起,后腿蹲着,张牙舞爪地耀武扬威。燕清心里只有高兴,早就想要养只宠物,如今可算要实现了。

    “来,我抱抱。”燕清欢喜着朝小白张开手臂,小白疑惑地扭头看眼武殊儿,厌弃地瞟了瞟燕清,趴在武殊儿怀里,爱搭不理的。

    嗯?吃住都在西凉军营,涮羊肉谁发的都不懂?看来咱得对小白上几堂思想教育课。

    武殊微侧过身,不愿刚养熟的白貂给燕清吓跑,死活不让燕清碰它。

    燕清闹个无趣,被雪貂给嫌弃了?想想都难接受,又比较好脸面,燕清大啦啦跨出营帐,吹响口哨。

    声传极远,一只白雕从远山处飞来,起初只是白点,后来穿破灰雪妖风,来到中军大营,在燕清上空盘旋。

    燕清高兴抛块肉干,白雕收翅向燕清箭一般扎来,刁住肉干,又向上攀升。

    武殊儿出来瞧,见燕清在喂白雕,明显在刻意表现,又无趣地拍拍白貂,回营帐中。

    燕清招呼白雕落在手臂上,又理理羽毛,细心叮嘱几句,才放它离开觅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