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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三章 疑窦

    吕雉一脉,故恒山王刘不疑,废帝刘恭,再加上现在的淮阳王刘强,已经没了三个。而这三个,都是刘盈膝下母家比较有力的三个。

    如果他们在,他们和他们的母家会因为亲情和利益双重的原因支持吕雉。

    可是现在,遇到这样的事,吕雉的心里自是疼痛难当。

    新帝刘弘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陈平知道,他这是装的,其实他心里比什么都清楚。

    吕雉强忍下眼中的泪水,然后问道,

    “卫尉何在?”

    以前吕雉称呼刘泽时,除了在朝堂之上,极少用官职。这次,她是真的动了怒,但是,她还是在竭力压制着,

    “长安城的治安归属你卫尉管辖。朝廷平素用在长安城内清洁安防上的银钱,是别处的好些倍,甚至偌大一个代国,还跟匈奴打着仗,一年的开销都不及长安城的三成。

    给了你们这么多的支持,就在那王侯之区域,居然连一根铁钉都管不好。最过分的是,我刘强孙儿,已经身临如此的险境,卫尉手下的人居然无一人作出适当的反应。

    当时,只要有一人当机割断那马头,那他就不用如此英年早逝了!

    竖子你的罪过,当以斩杀皇子论!”

    刘泽被吓得面如土色。

    远处的吕媭听见了,泪眼婆娑地跑到近前,对吕雉哀求道,

    “我的太皇太后姐姐。我那短命的夫君已经先去了。家中再无支撑门户之人。

    平日里别人看在刘泽是我女婿的份上,还对我客气一二。如果他再没了,你让我母子几个靠谁去?

    还请姐姐看在我那死鬼丈夫的情面上放刘泽一马!”

    吕雉强行挣开吕媭抱她衣角的手,依旧怒不可遏。

    刘泽是刘氏一族比较亲近吕雉的一支,在吕雉要用人的当口,实在不宜把刘强之伤牵怒到他的头上。

    陈平正要冒死劝谏时,却只得刘泽怒号道,

    “这事能怪臣吗?那一颗钉子那么锃亮,绝不像是在大街上躺了许久的的废料,太皇太后娘娘一定要庇护那些个兴风作浪为非作歹之徒,让臣顶罪臣也无话可说。

    不就是天牢中的死牢吗?臣自己去,不劳太皇太后开口降罪!”

    说罢,他便转身气冲冲地出了门往天牢方向大踏步走去。

    说来也怪,本来气极正在找真凶的吕雉因为刘泽的一句话冷静下来。

    屋子里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等到刘泽的背影完全地消失在众人的眼里时,被顶撞了的吕雉这才回过头来,连连问道,

    “廷尉呢?廷尉何在?”

    陈平这才到门外找了宣义进来。

    和在场的所有人不一样,宣义的神情却是淡定得很,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见了吕雉,施了礼后,然后禀奏道,

    “回太皇太后娘娘的话,淮阳王的伤,臣等廷尉署一众官僚初步判断,是有心人为之。”

    宣义的话石破天惊,在场的人中哪怕在那苦苦哀嚎着求吕雉放过刘泽的吕媭,这里也停止了啜泣,呆望向宣义。

    吕雉则是像被带着有毒尾针的马蜂蜇了一下,眼神凌厉地看向宣义,

    “哀家记得廷尉署断案最根本的要义在于以证据说话。

    你可得弄清楚了,这可是关系到我大汉皇族的生死的要案,胡诌的后果你也是清楚的。”

    宣义面不改色,不慌不忙地说道,

    “回太皇太后娘娘,那匹马癫狂伤人后。臣便第一时间带着廷尉署众同僚封锁了现场。包括那匹马。

    那匹马,可是正宗的大宛名马汗血宝马。而且臣还观察到,那马膘肥体健,是被好好地驯养着的。

    臣专门询问过马监的人,汗血宝马,每日需得用鸡蛋和着粟米喂养,从来不受半点委屈。如此宝贵之马匹,一般人如何舍得让它脱离自家人的视线,又如何会让它的脚掌被钉子钉伤?”

    吕雉手上的指节发白,鼓了起来。这时吕媭也不失时机地膝行上前,对吕雉说道,

    “我那不成器的樊小,整天介地跟一般的高门豪户的夫人们比拼面子。连当初我出嫁时母亲给陪嫁的手镯都被她拿到宫里镕了做成了臂钏,平日里刘泽有多少饷银和进项,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他哪来的钱去养那什么带着血的马?这事绝不是他干的。

    最重要的是,姐姐,你是知道的,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被惦记上的,简直是防不胜防。

    还请姐姐为我做主!”

    这时吕产领了命在皇城门处驻守碰上,吕家人在场的几乎只有吕媭姐妹俩,陈平看火候到了,也上前劝谏道,

    “回太皇太后娘娘的话,舞阳侯夫人所说句句在理。

    现在这事可能牵连到的不是一般人。

    大汉要稳,少不得得力忠心之人把关。在此用人之机,还请太皇太后娘娘酌情尽快让清白之人刘泽在宫里和长安城里履职!”

    屋子里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相机而动的聪明之人,他们见廷尉还有吕媭和陈平都说刘泽无罪,便黑鸦鸦地跪了一地,一致地为刘泽求情。

    然而事情的进展却受到了挫折。

    不言而喻,如果只是要针对一个诸侯王,对方只要用一匹足够健壮的马就是了。做坏事,还要用上汗血宝马,无疑是在有意地挑战吕雉的权威,或者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栽赃。

    被栽赃的人地位不低,出手的人实力也相当地可观。

    吕雉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待到刘强服用完药物睡下时,吕雉便带着陈平和宣义到了长信宫,支开四周的内侍和宫人。

    吕雉极直接地对宣义说道,

    “高祖皇帝在时,说你从来不参与任何形式的党争,是朝中少有的公正不阿之人。

    你在哀家的眼中也是稳重之辈。

    今天你异常笃定地说是有心人为之,那你肯定是至少有了五六分的把握了。

    直说吧,是谁干的。哀家以哀家亲生父母起誓,不会把咱们私下里的谈话内容泄露半点的。”

    古人重誓。陈平知道,吕雉这是要动真正的真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