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都市言情 » 紫阳故事 » 结束?开始。

结束?开始。

    蝉,叽叽喳喳不断地鸣着,仿佛在控诉着这个炎热的夏天。县城的街道上空荡荡的,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影。橙色的太阳伞下是银色的冰柜,湛蓝的天空下浮着几片白云,毒辣的阳光毫不留情地射向大地。风,飘拂过脸上,暖暖的、甜甜的,满是夏日的味道。

    这本是很寻常,但这个夏天却有些许不同。

    张浩,一个刚从初中毕业,即将升入高中的普通学生。成绩平平庸庸,长相也是平平庸庸,尤其是他的肤色,总是会致使班里的同学调侃起来。他初中三年没有一丝作为,反倒是老师眼中的眼中钉、调皮蛋,他也因此受到了不少来自老师的皮肉之苦。中考前一天晚上,平常就十分严厉的班主任来到吵闹的教室中,一如既往地吼道:

    “你们一群野兽啊!要说是吧?别逼我在中考前一天还来骂你们,一帮王八蛋!”班主任的眉毛像一个“倒八字”,嘴里的飞沫也似雨水一般往外喷洒。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剩下的只有草草的翻书声。没过一会儿,世界仿佛停止了一般,窗外的阳光逐渐消失,漆黑的景象将蝉声显得格外凄惨,好像在说着离别的道语。

    “今天晚上是你们作为我的学生,在这个教室里度过的最后一个晚自习。”班主任继续说着,情绪平复了许多,“今晚就不上课了,多看会儿书,别太晚睡觉了,尤其是你张浩,中午一睡就是一中午,看看你的成绩,真愁啊!”

    班里的同学大笑起来,张浩把头埋进了桌子里,淡红色从他的脖子一直蔓延到脸颊直至耳朵,好在黝黑的皮肤让其不是显得特别明显,他抬起头,

    “嘿嘿,还真挺不好意思的,不过确实睡得很香!”张浩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今天怎么大方的承认了,不应该犟一犟嘴吗?”班主任用着调侃的语气。

    张浩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咧着嘴笑着。

    “真是不要脸,烂泥扶不上墙。”眉毛又斜了起来。

    班主任见张浩没了什么反应,以为他认识到了错误,就眉头皱起、眼睛闭起,转头在黑板上写了一大堆文字,开始讲起了明天要注意的事情。但实际上张浩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因为这种事情早已习惯,当成了在学校里的家常便饭。

    在听完强调了一遍又一遍的考试事项,班主任离开了教室:

    “不许吵啊,别让我逮到你们。”班主任十分严肃地说道。

    但没一会儿,班主任的话就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教室里又充满了叽叽喳喳的声音。而班主任一直在窗沿边看着,但这次却没有突然出现给我们带来一顿惊吓,而是笑了笑便走了,

    “算了吧,以后也说不了你们了………”

    …….

    张浩的好哥们儿——“东爷”,拍了拍张浩的肩膀:

    “怎么不说你每天晚上都要去练琴,到家有点晚,写作业都要来不及了。”

    “害,没事,让他说吧,以后也没机会了。”张浩微微笑着,但笑容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两人都沉默了起来,心中也不约而同地想着即将要分开的事实,真是痛苦。这时,另一个朋友“波波”,打破了这一气氛:

    “考完试咱们去撸串吧,叫上“哈哈明”和“戴哥”,到时候咱们多吃点,就当毕业庆典吧。”

    两个人没有什么反应,窗外的蝉声愈发大声,可窗内却一度陷入了更加沉默的沉默。

    放学了,嘈杂的人群摩肩接踵地往外走。月光洒在张浩回家的路上,柏油马路上就像铺了一层霜,夏夜的风带来一丝凉爽,张浩推着单车走在这已走了无数次的归路上——真是令人难忘,只不过这次比起与朋友们一道回家的时候就显得冷清了许多,他的心中五味杂陈。虽说不时就会有几阵风吹来,但夜晚依旧还是很闷热,夜晚县城的街道上连来往的车子都是极少的,行走的人也都是才下课的学生们。张浩找到一处没人的老树下,打开了一罐汽水,装作大人喝酒的模样,喝一口汽水就咳咳两声,故作着深沉,像个无家可归的人。他突然站了起来,踹着无辜的老树,树叶沙沙地响了起来,落下了几片叶子和几段枝条。

    他大声喊叫着:

    “啊——!”张浩涨红了脸,声音有些颤抖,大口地喘着粗气,手中原本丰腴的易拉罐,已经瘪成了一块铁饼。

    树上的蝉叫唤了起来,好像在催促着他赶快回家。一阵风吹来:

    “好冷啊,该分别了吧。”

    蒙蒙的细雨从天空飘下,虽是细雨,但不知怎得,张浩的脸上却已近聚起豆粒般的水珠……

    张浩回到家中,径直跑进了房间中,开启空调,躺在床上,戴上耳机,放起了周杰伦的音乐。明天就是中考,可他现在也无心复习,依旧想着,想着考完试后还能不能和朋友们聚在一起,就像之前那样。可是,他们每个人的成绩都不在同一水平上,毕业后肯定分不在同一个高中,不在同一所学校中就意味着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张浩没完没了地思来想去,原本整洁平整的床单被弄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褶子,心里也是一团糟,根本没把明天如此重要的考试放在心上,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考试真是折磨。中考结束,这也意味着初中生涯结束了,三年的“小团体”也要解散了。这几天,张浩他们没有在网络上说过一句话,更不会在现实中了。那天晚上,张浩一如既往地听着歌,他突然从床上一个打挺蹦了起来,他在QQ上拉了一个群组,拉进了好朋友们,说到:

    “波波,咱们什么时候去撸串啊?考试考得我都瘦了三斤呐。”

    “现在就走!”所有人在一瞬间同时发了出来。

    “走!”

    大排档里,几个少年一手拿着烤串,手舞足蹈着。他们大声喧闹着,好不开心,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以前每天就想着毕业,等真到了这一天,居然还会舍不得。”张浩边说别往嘴里塞满食物。

    “确实啊,这天来的真快。”东爷猛灌了一口饮料,撑着一张涨红的脸,长舒了一口气。

    “这两个傻叉,真是的,搞得这么煽情干嘛,开心点嘛,这也算是新的开始呀!”哈哈明说罢便又要来了一瓶饮料,“服务员……嗝……再来几…….几瓶……嗝…….”

    没过多久铁签就很快地铺满了整张桌子,此时他们刚刚挣开学校的种种束缚,心里的滋味却也是甜苦交杂。

    “我说你们几个小屁孩!”老板大声地吆喝打断了他们享受自由的心情,“该结账了,打烊嘞!”几人将剩下的串儿一股脑地塞进嘴里,快速地抽出数张面巾纸,把钱“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一推门,一阵风灌了进来。

    “擦,怎么这么冷?”波波双手交叉挽着手臂,瑟瑟发抖。

    “也许上帝看我们太醉了,合计着让我们清醒清醒,别等会儿骑车睡着了。”张浩准备把外套脱下来。

    “应该说是老天爷……”刚脱下没一点,“不行还是太冷了……”又一阵冷风袭来,张浩的身体不由得抖了抖,打了几个喷嚏又赶快穿上了外套。

    “不是吧,他肯定是想让我们多待一会儿,多留一会儿。”

    几个人谁也没听清楚是谁说的这句话,气氛又奇怪了起来……

    众人坐上了各自的电瓶车,准备回家了。

    周围是一片寂静,只有呼吸的声音,除了车子的灯光,剩下的就只有无边的黑暗以及路灯发出的弱弱的暗黄色的光了。出发了,离别时竟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说……车轮开始转动,慢慢地……慢慢地……似乎在等着什么。

    “后会有期了——!”

    “记得常联系——!”

    “啊——!”

    几人无拘地叫喊着,响亮的声音划破了夜晚的寂静,空气中充斥着泪水苦咸味道,这是在这季节中不寻常味道,喊罢,车轮开始加速转动,越来越快,几人的身影也越来越远……

    “海鸥不曾眷恋大海,怎么飞更远?”张浩想起了那天晚上听的歌中的歌词,突然,强风吹拂,他不由得闭上了双眼,等到睁开时,他的眼眶已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嘴唇微微颤抖着。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不想说,但他的心灵,总会大声呐喊出来:

    “终有一天我们会在更远的地方,再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