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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竹林初遇见(6)

    打打闹闹的吃过了晚饭,两个女孩子一左一右的晃着老爷子的手臂耍赖,妄想以名为采药实为撒欢辛苦了一下午来换取不用上晚课的机会,但姜还是老的辣,一下子便被老爷子看穿了所图,还是老老实实的进书房去了。

    陈四叔嘴角含笑看着两个心爱的女儿胡闹,但见陈四婶收拾碗筷时,忙体贴的帮妻子下厨房收拾去了。

    老爷子敲了敲茶盅盖子,似恨铁不成钢的道:“没出息的东西!长这么大了还就知道跟着老婆身后转悠!”

    厨房里传来陈四叔罕见的爽朗笑声,“爹您也就只会说嘴,当年娘不过在庭院中站了站,是谁殷切的跟随左右,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拿衣避凉的?”

    这话说的陈四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老爷子面子上挂不住,一边念叨着“小兔崽子翅膀硬了”一边逃离了现场,直往书房去了。

    清雁忍得只觉嘴角直抽筋,小声提醒道:“爷爷,您若是说爹是小兔崽子的话,那您是什么?”

    老爷子怒从中来,手中的书卷便直飞了过去,幸而清雁早有防备,忙拉了清柔来挡,书卷直命清柔的后背,顿时哀叫声连绵不绝,“爷爷!您便是想教训谁,瞧准了好不好?那话又不是我说的!”

    转而又怒目望向清雁,“——还不快放开我!”

    ……

    书房之中顿时也热闹了起来。

    不过清柔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她便报了这替打之仇。

    好不容易熬过了晚课,交上去的功课虽然差强人意,但好歹老爷子抚须看了良久不曾开口就骂,只道:“都还尚可。”便下了学。

    陈潇扶着老爷子回房去,陈渝便跟刚学会飞翔的雏鹰似的,一下子便蹿出门去,看他白日间在草丛中逮到的一窝小兔子去了。

    清雁本想一起去看,但只听她房中传来陈四婶的叫骂声,“柔柔!你这个死丫头!这裙子你才穿出去几天,便破成了这样!”

    清雁心道反正不管我事,但只听清柔叫道:“娘!你看错了!那不是我的!”

    清雁这才察觉不对劲儿,刚想过去看看,便只见陈四婶已然捧着放置脏衣的竹筐出来了,是从她的房间里出来的。

    扭头再去看清柔,却只见清柔得意洋洋的冲她做了个鬼脸,直奔后院看小兔子去了。

    清雁在心底叹了口气,心道这是自己的妹妹,被坑也要保持微笑,便迎了上去,做出一副可怜样儿来博同情,“娘,我错了,只因下午去后山采药时一时不慎滑了脚,这才将裙边刮破了些,我的腿也摔青了一大块,现在还疼呢。”

    陈四婶本来待她不似清柔一般亲厚,但现在早比以前好了很多,听了这话倒是立刻便心疼了起来,忙要卷起她的裤脚看伤,边埋怨道:“都怪你爷爷,好好地非要让你们两个女孩子出去采药,让你哥哥去难道不好么?以后都不要再去了,女孩子家身娇肉贵的,若是摔坏了可怎么好……”

    一时扯皮没收住,倒是失去了撒欢的理由,清雁这脸顿时便僵了,心头仿佛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东西,直闹得她心慌慌的。

    那厢陈四婶也看完了她的腿,瞧光洁一片哪里有半点儿伤痕,只道年纪小怕疼,恐怕是夸大其词了,便安慰了她几句,就也罢了。

    清雁这时已然没了去看小兔子的心情,颇为惆怅的回了房,倒头便囫囵躺下了。

    人多热闹时倒也不觉,但等到现在这夜深人静时,她却迟迟不能入睡,脑海中总是浮现那样一片形销骨立坐在轮椅上的身影,以及那少年如春花般盛开的笑容。

    在床上翻了又翻,若是烙饼早已熟了一大摞了,她在黑暗中瞪着眼,还是无比的清醒。

    她一向很好入睡,就算在前世孤身一人艰难度日,除了熬夜玩手机之外,她几乎都是倒头就睡,连梦都很少见。

    到了这边山好水好空气好,加上没有烦心事,她的睡眠便更好了,几乎脑袋沾了枕头便已熟睡,早晨到点就会醒来。

    可今夜不知怎么回事,贯彻着她的人生两世的好睡,竟骤然失了效。

    清雁烦躁的又翻了个身,将脑袋整个儿埋进枕头里,试图把自己捂到昏迷,也许就能到天亮了。

    可现实永远都是最残忍的,她除了不能喘气之外,脑袋倒是因缺氧愈发清醒了。

    过了半晌,她终于放弃了这样自残的行为,翻身坐了起来。

    窗外的月光朦朦胧胧的铺陈在她的小床边,伸头望去,今晚月色倒好,虽已是深秋,但院中景致本就不错,被这月光一衬,更加脱俗了。

    清雁前世也能长大成人就很不容易了,自是庸庸碌碌,但今生被自愿的天天学习诗书古文,腹中倒是有了些墨水,见此情此景,便披了外衣穿了鞋,悄悄推门出去了。

    更深露重,不过在廊下稍稍站了会儿,便只觉发丝上了沾染了湿气,倒是让她想起了李白的那首玉阶怨: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想过才觉有些啼笑皆非,这诗描写的是深宫女寂寞清戚的生活,跟她现在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倒是真让她想起了一件要紧事。

    傍晚刚回家便被陈四婶接去了背篓,那片柚叶!还在筐底压着呢!

    清雁顿时便来了精神,忙蹑手蹑脚的摸去了后院,万幸,没让陈渝发现,不然指定喂给小兔子吃了。

    就着月光翻翻找找,倒是让她找到了。

    那冰凉的触感一贴到手心里,她这颗莫名其妙悬了大半夜的心,忽得一下便安定了下来。

    清雁将手捂在胸口,觉得无比的舒心,甚至还有点儿想撸兔子,不过陈渝将那窝小兔子宝贝的很,应是提在自己屋里去了,后院倒是没看见。

    带着这一点点小小的遗憾,清雁回到屋里,终于睡了个好觉,一下子便到了天亮。

    但许是昨晚折腾了许久方才睡下,早晨的生物钟便暂停了一次叫醒服务,是陈四婶在外面敲门叫起床吃早饭方才惊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