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山雨欲来时（5）
时至黄昏，老爷子本该正常下学的，他虽已年迈，但腿脚尚且十分利索，从这二里地的学堂回家来本不费力气。
小李今日虽未去学堂被难得的放了假，但因老李实在酷爱文学，是而便撇了儿子，自行带着轿夫接人去了。
本还想得挺美，拎两壶庄上新酿的竹叶青酒叫老爷子瞧见，定然会被热情邀请去家里吃饭，到时候在席间哄得老爷子高兴了，还不是什么珍藏墨宝字画都要拿出来让他掌掌眼，回头出去跟那些同样附庸风雅的狐朋狗友吹牛，也有说头了不是。
但到底人算不如天算，老李才到学堂，却见满室的学生都在摇头晃脑的读书，堂上独不见老先生的身影，原以为是出恭去了，等了片刻却不见他回来。
眼瞧着下学的时辰快到了，老李自后门溜进室内，随手揪了个平日里跟小李交好的学生问道：“老先生人呢？上哪里去了？”
那学生亦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在一片朗朗读书声中附在老李耳边回道：“我也不知道！老先生只叫我们读书，自己匆匆出门去了！”
也不知为何，老李只觉不对劲儿，便退了出去，只叫带来的轿夫四下去寻。
这学堂坐落在小山坡上，也算是远离村民居所，四下都荒无人烟，老爷子定然也不会走远，倒是很快便让他们寻到了。
老李远远的只见老爷子背负着一双手，瞧不见正脸，却好似在跟面前的两个人说些什么，虽不见争论，却叫人不敢靠近。
那两人不是熟脸，却身着补服，因离得远，那衣料纹样又十分繁复，是而老李虽晓得些皮毛，却也没看清那究竟是飞禽还是猛兽。
在这边陲境内的十里八村中，老李的见识也算是拔尖儿一流的了，且他祖上又是京城里响当当的皇商，是而他不仅晓得其中利害，更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当今朝上，能穿补服外出的人，可没有几个。
这陈老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没等他思索出个头绪来，却见老爷子忽得转身往这边瞧了一眼，又飞快的转过头去，似十分急切的跟那两位大人不知说了什么。
老李自知拖不得了，只将心一横，便招呼了跟在身后的几个轿夫，抡起大杠就冲了上去。
他一时热血上头，边跑还边喊道：“陈老先生！我们来助您！刀山火海都不必惧怕！”
但只见老爷子跟见了鬼似的满脸急切，也不知飞快的说了些什么，那两位身着补服的大人忽视了一眼，便一人提了老爷子一条胳膊，不过两个起落的功夫，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见此状老李这双腿都软了软，若不是身边轿夫眼疾手快搀了他一把，恐怕就要骨碌碌滚下山坡去了。
这下不必费心去猜那两位究竟是文官还是武官了，有这样的身手，说是宫中暗卫高手都不为过。
幸而他们的目标只是老爷子，并没有多一个眼神给这些闲杂人等，不然在这小山坡上被人杀了灭口，老李当真是死不瞑目了。
轿夫们还搞不清楚状况，纷纷嚷嚷道：“老爷！老爷！人都不见了！老先生被他们带走了！”
老李这心情正复杂着呢，闻言只没好气道：“我知道，老爷我长了眼睛。”
正扶着他的这名轿夫忙道：“我们要不要回家去多带些人来找找？那两个人看上去不好对付，也不知跟老先生结了什么冤仇……”
老李忙一脚踹了出去，骂道：“找死呢你们！”
不过倒也提醒了他，这事儿他可揽不住了，到底还是要告诉老爷子家里人的。
于是一行人心急如焚手忙脚乱的，便直奔陈家来了。
清雁在很早就知道，她这一家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暗藏的秘密就犹如悬在头顶的一把大刀，无论平日里的生活怎样轻松惬意，到底是不能真的放下心来。
时至今日，那把锋利的大刀终于斩断了绳索，直直的落了下来。
原以为是灭顶之灾将至，却见陈四婶出奇的镇定自若，只待老李说清了原委之后，她竟还笑了起来，温声道：“我道是什么事儿呢，原是这桩。那两位大人本是我家老爷子的旧相识，因着办公差难得路过这里，便寻我家老爷子一起叙叙旧，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难为李老爷您费心了，真叫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这番话虽说的滴水不漏，但还是叫清雁听出了端倪。
老李面上瞧着虽跟他儿子一样不着调儿，但这人决计不是如此流于表面的简单。能让他这般惊慌失措，定然不似陈四婶说的这般轻描淡写。
但不论如何，到底是人家的私事，老李自问也是仁至义尽，便在陈四婶十分客气的逐客令中，领着儿子和轿夫回去了。
小李心思细密，许是也察觉了其中不对劲儿，走时一步三回头，瞧瞧清柔再望望清雁，面上的担忧溢于言表。
清柔倒是一贯的没心没肺，忙着去洗桃子吃。清雁心中这繁乱杂绪万千，更是无法分心再想其他了。
陈四婶送了老李父子出门，回过身来沉下了脸，只径自道：“阿潇阿渝，你们俩进山去寻你们父亲回来。雁儿柔儿，扶你们大嫂回屋去歇息，无事不要出来，也不许再瞎胡闹了。”
两位兄长自是知晓其中利害，陈潇只叮嘱了香玉两句，便放开了她的手，与陈渝出门去了。
他们时常跟陈四叔一起进山打猎，熟知山中情形，倒是不必担心。
清雁忙接过了香玉的手，低声道：“大嫂，我们回屋去吧。”
香玉是多么灵慧的一个女子，只笑着接过清柔递过来的桃子，顺便拉住了她的手，柔声道：“这两日我寻了些新花样，正想叫你们一起来绣些帕子呢。”
清柔除了瞎胡闹就对刺绣颇感兴趣了，忙乐得跟着一起进屋去了。
三人携手同去，清雁只回头瞧了一眼，只见天色渐晚，夜幕已然将至了。
这一晚过得极其安静，倒有些像暴风雨来临前乌云密布的模样，风雨欲来，却不知究竟何时落下。
小李今日虽未去学堂被难得的放了假，但因老李实在酷爱文学，是而便撇了儿子，自行带着轿夫接人去了。
本还想得挺美，拎两壶庄上新酿的竹叶青酒叫老爷子瞧见，定然会被热情邀请去家里吃饭，到时候在席间哄得老爷子高兴了，还不是什么珍藏墨宝字画都要拿出来让他掌掌眼，回头出去跟那些同样附庸风雅的狐朋狗友吹牛，也有说头了不是。
但到底人算不如天算，老李才到学堂，却见满室的学生都在摇头晃脑的读书，堂上独不见老先生的身影，原以为是出恭去了，等了片刻却不见他回来。
眼瞧着下学的时辰快到了，老李自后门溜进室内，随手揪了个平日里跟小李交好的学生问道：“老先生人呢？上哪里去了？”
那学生亦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在一片朗朗读书声中附在老李耳边回道：“我也不知道！老先生只叫我们读书，自己匆匆出门去了！”
也不知为何，老李只觉不对劲儿，便退了出去，只叫带来的轿夫四下去寻。
这学堂坐落在小山坡上，也算是远离村民居所，四下都荒无人烟，老爷子定然也不会走远，倒是很快便让他们寻到了。
老李远远的只见老爷子背负着一双手，瞧不见正脸，却好似在跟面前的两个人说些什么，虽不见争论，却叫人不敢靠近。
那两人不是熟脸，却身着补服，因离得远，那衣料纹样又十分繁复，是而老李虽晓得些皮毛，却也没看清那究竟是飞禽还是猛兽。
在这边陲境内的十里八村中，老李的见识也算是拔尖儿一流的了，且他祖上又是京城里响当当的皇商，是而他不仅晓得其中利害，更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当今朝上，能穿补服外出的人，可没有几个。
这陈老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没等他思索出个头绪来，却见老爷子忽得转身往这边瞧了一眼，又飞快的转过头去，似十分急切的跟那两位大人不知说了什么。
老李自知拖不得了，只将心一横，便招呼了跟在身后的几个轿夫，抡起大杠就冲了上去。
他一时热血上头，边跑还边喊道：“陈老先生！我们来助您！刀山火海都不必惧怕！”
但只见老爷子跟见了鬼似的满脸急切，也不知飞快的说了些什么，那两位身着补服的大人忽视了一眼，便一人提了老爷子一条胳膊，不过两个起落的功夫，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见此状老李这双腿都软了软，若不是身边轿夫眼疾手快搀了他一把，恐怕就要骨碌碌滚下山坡去了。
这下不必费心去猜那两位究竟是文官还是武官了，有这样的身手，说是宫中暗卫高手都不为过。
幸而他们的目标只是老爷子，并没有多一个眼神给这些闲杂人等，不然在这小山坡上被人杀了灭口，老李当真是死不瞑目了。
轿夫们还搞不清楚状况，纷纷嚷嚷道：“老爷！老爷！人都不见了！老先生被他们带走了！”
老李这心情正复杂着呢，闻言只没好气道：“我知道，老爷我长了眼睛。”
正扶着他的这名轿夫忙道：“我们要不要回家去多带些人来找找？那两个人看上去不好对付，也不知跟老先生结了什么冤仇……”
老李忙一脚踹了出去，骂道：“找死呢你们！”
不过倒也提醒了他，这事儿他可揽不住了，到底还是要告诉老爷子家里人的。
于是一行人心急如焚手忙脚乱的，便直奔陈家来了。
清雁在很早就知道，她这一家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暗藏的秘密就犹如悬在头顶的一把大刀，无论平日里的生活怎样轻松惬意，到底是不能真的放下心来。
时至今日，那把锋利的大刀终于斩断了绳索，直直的落了下来。
原以为是灭顶之灾将至，却见陈四婶出奇的镇定自若，只待老李说清了原委之后，她竟还笑了起来，温声道：“我道是什么事儿呢，原是这桩。那两位大人本是我家老爷子的旧相识，因着办公差难得路过这里，便寻我家老爷子一起叙叙旧，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难为李老爷您费心了，真叫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这番话虽说的滴水不漏，但还是叫清雁听出了端倪。
老李面上瞧着虽跟他儿子一样不着调儿，但这人决计不是如此流于表面的简单。能让他这般惊慌失措，定然不似陈四婶说的这般轻描淡写。
但不论如何，到底是人家的私事，老李自问也是仁至义尽，便在陈四婶十分客气的逐客令中，领着儿子和轿夫回去了。
小李心思细密，许是也察觉了其中不对劲儿，走时一步三回头，瞧瞧清柔再望望清雁，面上的担忧溢于言表。
清柔倒是一贯的没心没肺，忙着去洗桃子吃。清雁心中这繁乱杂绪万千，更是无法分心再想其他了。
陈四婶送了老李父子出门，回过身来沉下了脸，只径自道：“阿潇阿渝，你们俩进山去寻你们父亲回来。雁儿柔儿，扶你们大嫂回屋去歇息，无事不要出来，也不许再瞎胡闹了。”
两位兄长自是知晓其中利害，陈潇只叮嘱了香玉两句，便放开了她的手，与陈渝出门去了。
他们时常跟陈四叔一起进山打猎，熟知山中情形，倒是不必担心。
清雁忙接过了香玉的手，低声道：“大嫂，我们回屋去吧。”
香玉是多么灵慧的一个女子，只笑着接过清柔递过来的桃子，顺便拉住了她的手，柔声道：“这两日我寻了些新花样，正想叫你们一起来绣些帕子呢。”
清柔除了瞎胡闹就对刺绣颇感兴趣了，忙乐得跟着一起进屋去了。
三人携手同去，清雁只回头瞧了一眼，只见天色渐晚，夜幕已然将至了。
这一晚过得极其安静，倒有些像暴风雨来临前乌云密布的模样，风雨欲来，却不知究竟何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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