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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恍若隔世的呼喊(2)(下)

    南飞不想死,想到家中的老母亲在等到着他,她独自一个养育了自己和哥哥这么多年,自己才刚刚参加工作,她也才刚刚卸下肩上的担子,可一天福都还没能享受自己的,自己不能就这样地对不起自己的母亲,也不能这样地把所有的责任都让哥哥自己一个人去承担——

    还有小宇,自己如果真的走了,那就再也没有人陪他一起睡觉了,也没有人再给他讲故事了,而且自己还答应他,要带他来这边玩、来看风景的,去年答应了小宇,结果自己没有实现,过年的时候回去,小侄子小宇就跟自己生了好几天的气,这次如果自己再这样不负责任,那小宇就会不理自己了,这是小宇说的——

    还有任叔,还有任叔家小林,小林现在到底怎样了,虽然知道是在国外,但到底是死是活,也还不知道,如果小林真的不在了,自己又不在任重身边,那可想而知,任重以后将会过一种怎样的生活,虽然他已经和菊婶结婚了,可好象两人并不住在一起,也许也是因为小林的原因吧,自己还要帮着他去把小林找回来的。还有,小林还在家里等着的奶奶——

    当然,更放心不下的是江北雁,人家可是把终身都托付给自己的人了,人家一个女孩,还没毕业就已经跟定了自己,现在自己放下一个女孩而不管,那将是怎样的一种不负责任呀。还有,方明亮那里这么好的条件,江北雁都没有动心,而是跟着自己来到这里,要是自己真的走了,那对她将是怎样一种不可想象的结局。

    他知道,江北雁也一定在等着他,也许正在外面找着他,正在为他着急呢。

    活着!活着!为自己,也为身边那些爱自己的人。

    活着!活着!是南飞此时唯一的信念。

    所以,南飞不管身上有多么的疼痛,他一直在往上爬着;不管自己有多么的无力支撑,他咬着牙一直向上爬着——

    腿上的伤,每拖过一个石头缝都是一场锥心的痛,他忍着,爬着——

    每次淌过一次那冰冷的水面,又是一次剌入骨髓的痛,他忍着,爬着——

    五米,十米——

    二十米,三十米------

    身后留下又一路的血迹。南飞真的支撑不住了,那只唯一没有伤的左手,手指上已经抓破了皮,又一个侧翻倒,又把那只伤着的右手再次伤了一次,右侧一边,一直在地上磨擦着向前的大腿上,裤子也已经磨破了,有时他甚至要用下鄂挂在坚硬的石头上,才能支撑自己换过手来抓住前面的石壁。

    南飞再一次在爬的过程中“睡”了过去。

    ------

    “南飞,你在哪?我是江北雁——”

    “南飞,你能听见吗?你快点回来——”

    当南飞再次醒来,隐隐地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喊,恍若隔世。

    ——江北雁——

    可是他喊不出来,他也已经没有力气再喊了,可这一声,比他早晨看到射进洞里的第一缕阳光还高兴,还要兴奋,还要有动力。

    努力,努力——

    又一个五米、十米------

    努力、再努力!

    洞口,洞口,是他此时唯一的希望,也是他此时唯一的生命源泉。

    到了,洞口终于到了,一股清新的空气瞬间向南飞的鼻子里飘来,多么清新的外面的世界,真的给南飞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南飞对着外界长长地舒了口气,又做了一个长长的呼吸,正好一缕阳光照了过来,南飞突然感觉到一股暧流涌遍全身。

    “南飞,你在哪?我是江北雁——”

    “南飞,你能听见吗?你快点回来——”

    南飞看清了自己所在的位置,那是一个仍然悬在峭壁上的洞口,距离下面还有四五十米高,洞口前有一棵大腿粗的老树。洞口有一些这株老树多年留下来的枯叶,也有一些软软的泥土,枯叶上还带着一滩已经凝固了的血液,南飞终于明白自己是怎么进到洞里的了。

    他看见了江北雁她们飘在河面上的汽船,看见了江北雁在两手捂在嘴边大声地喊他的名字,看见了任叔在扶着江北雁,用眼睛在四处地寻找,看见了思明哥在用力地撑着船;看见了老工程师把手放在眉间做成遮阳也在四处搜索;看见了警察,也看见了那条警犬。

    从昨天一直到现在,南飞第一次哭了起来,眼泪流成了一条线,滴在身前的血液上,化着更大的一团血水。

    他想喊,他想江北雁的名字,他想喊任叔,他想喊思明哥,他想喊老工程师------

    可南飞就是喊不出声音来,只有激动地泪水不停地往下流着。

    怎么才能引起江北雁他们的注意呢?南飞想了想,艰难地脱下自己紫色的上衣,努力地爬到洞口的最前面,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高高地把衣服举了起来,并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左右摇晃着。

    “南飞,你在哪?我是江北雁——”

    “南飞,你能听见吗?——”

    好久,好久,南飞的最后一点力气马上就要用完了,还是没能让江北雁他们看到自己。

    “不能放弃,不能放弃,也许下一秒他们就会看到的,坚持!坚持!”

    “旺!旺旺!旺!旺旺旺!”

    警犬第一个看到了南飞这边的动静,朝着南飞摇动的方向大声地叫了起来。自从它在悬崖上搜寻时叫过后,一直到现在,警犬就一直没有再叫过,现在它突然叫了起来,所有人都跟着它叫的方向朝这边看了过来——

    南飞使出了最后一点力气,用力地再一次把紫色外衣摇了摇——

    “南飞,你在哪?我是江北雁——”

    “南飞,你能听见吗——”

    “旺!旺旺!旺!旺旺旺!”

    警犬也再一次地叫了起来。大家好象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就一起把汽船开了过来,江北雁还在不停地喊着南飞的名字。

    距离岸边还有七八米远,警犬就一个箭步跳上了岸,直接朝着南飞出现的悬崖爬去。

    江北雁哭了!

    任重哭了!

    思明哭了!

    老工程也哭了!

    所有人的眼泪都到了眼眶边。

    几个警察冲在了最前面,警犬已经冲到了蹦塌斜面的最上面,可距离南飞所在的洞口还是有三四十米的距离,这也就是它昨晚没能跟踪闻到南飞的气息的原因,现在它终于感觉到它能做到人们想要的结果了,也是它立功的时候了。所以,它也在不顾一切地向上爬着,爬上几步,又跌了下来,又爬了几步,又一次跌了下来,嘴里也在不停地叫着。能看得出,它的前爪已经流出了血来。

    还是警察拿出了爬山虎来,猛的一抛,挂在了洞口前的那株树干上,然后在下面用力地紧了紧。

    南飞伸过手来,第一次摸到了那个钩链,就如同抓住了那根救命的稻草,泪水再一次流了出来,又一次慢慢地“睡”了过去。

    第一个警察爬上去后,把爬山虎重新作了固定,又从下面吊上来了攀援梯,沿着攀援梯又上来两个警察,当警察的手第一次接触到南飞的手时,南飞才真正地感觉到有如母亲的手般温暖。

    “南飞——”

    江北雁在下面等着上面的警察把南飞安全地放下来的时候,她第一个扑了上去,可只是喊出了一声南飞的名字,她就又一次瘫倒在了任重的怀里。

    任重把自己身上一件外衣脱了下来,盖在了南飞的身上,南飞再一次睁开眼,终于在任重面前露出了一点笑意。

    老工程师走了过来,看了南飞一眼,用手摸摸南飞满是血迹的脸,双膝跪在了南飞和任重面前,说:

    “孩子,如果真的不能把你找回来,你知道接下来我会怎么活吗?”说着,趴在南飞的身边剧烈地抽泣起来。

    过了一会,他又转向任重说:

    “我也快退休了,这次是我最大的失误,是我不该把一个还没有一点经验的孩子放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去,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孩子!”

    江北雁在满脸是血的南飞的脸上亲了一口,又为南飞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站了起来,给了任重一个拥抱,给了老工程师一个拥抱,给了思明一个拥抱,给了所有人一个拥抱。

    那条前爪伤了的警犬也在旁边伸出长长的舌头,摇着大尾巴,在南飞的担架边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