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一次探望小林（1）（下）
任重和警察右转弯走进了一间内室，里面跟门口的大院子一样，很静，屋内只有两张特别坚实的不能移动的凳子和一张同样的长桌。
“好，你就在这里等一下吧。091号好像身体不是很方便，可能过来的时间要慢一点。”
“啊，好，谢谢你了。”任重看着警察走远，心里开始有一种期盼，更有一种紧张和担心。心跳也在慢慢加速。
面对冷冷的凳子，任重哪里还坐得下。四周很静，静得连任重的心跳就像打鼓。
对面的一扇小小的铁门打开了，好久，才由四个警察把一个小小的担架抬了出来，担架上的人，在这夏天还由一床厚厚的棉被盖着。
任重打开了门，朝着那边想走过去，被那边的警察用手势制止了。任重就站在门口等着，等着警察把人抬着过来。
担架上的人还不能自己坐起身来，警察就把担架连同人一起放在了室内的长桌上。
“好，这就是091号，你们有什么事就说吧，091号身体不好，请你都别太激动，见面时间，也多给了你们20分钟，总共50分钟。”说完，几个警察就都走了出去。
任重送走了警察，回过头来，朝着长桌上躺着的人走去。
此时，他才感觉到，他距离那长桌是那么的近，又仿佛是那么的远。近到，他伸手都能触摸到，触摸到这二十年来没有忘记的深深记忆，触摸到这二十来来，那个熟悉的面容；可是，任重却踌躇不前，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不敢揭开那张厚厚的棉被，不敢再去碰触这二十年的记忆，不敢去想这二十年自己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腿未动，泪已先流。
此时，床上有了一丝轻微的动静，划去了任重此时复杂的心情。任重一步迈了过去，紧紧地趴下，却又停了几秒钟，才用手轻轻地揭开被子的一角——
眼前变了，变化得太大，变得任重在自己的记忆里永远也搜索不出那二十年前的映像来，也搜索不出他从郑凌凌那得来的照片里的映像来。那种瘦、那种虚弱，让任重甚至不敢伸出手去，他怕手一碰到对方，就有可能再次从他的身边变软、压碎、融化，甚至消失。
任重是看了又看，才从小林的眼角看到一丝丝孩子童年时的眼神。手未到，却泪已模糊。
“俊俊，林俊，终于找到你了，我是爸爸。”任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把手放在小林（原名任林俊，小名俊俊，在家或原来的小伙伴中大家也叫他林俊）的肩上，泣不成声地哭了起来。
小林在任重揭开被角的时候，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一个身影，却想不起任何有关的过去，想不起任何有关一个叫父亲的影子来，眼前，都像是在梦里。
梦里，他倒是经常梦见自己的爸爸妈妈，不过，那都是没有能看到脸的，他所能看到的，就只有爸爸妈妈哭泣的脸在空中飞着。在梦中，他也曾拼命地喊，虽然爸爸妈妈就在眼前，可他就是拉不到爸爸妈妈的手，爸爸妈妈也从不回头——
随着任重的声声哭泣，小林的泪水也慢慢地从眼角滚落下来。可他还是对面前的身影有一种疏远，亲近不了，因为“父亲”、“爸爸”这些字眼都已经离他太久太远。
好久，好久，任重才慢慢地停了下来，自己擦干了自己的泪水，把小林的一只手紧紧地握在手里。
“儿子，林俊，俊俊，我是爸爸，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小林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任由泪水从他的眼角流到耳边、滴落枕上。
任重伸出另一只用，轻轻地给小林擦着，又一次泪水涌了出来。再一次趴在了小林的枕边。
“我，我，我要，我要，我要起来！”小林一边是伤心，一边是激动，一边是累，一边是病，现在，他支撑自己确实很费力。
任重突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马上从悲伤中清醒过来——
“小林，你，你刚才说什么？说什么？”
“我，我，我要坐起来。”
“啊，好，爸爸帮你，慢慢地来。”
任重伸出双手，一只手握住小林的手，而另一只手则绕过小林的背部，想扶着他坐起来，揭开了被子才感觉到小林背上一身的冷汗，已经微微的有点湿透了。
背上，任重没能感觉到有一丝丝的肉感，隔着衣服，好像就是几根跟木棍一样的骨头，小林弱得，简直连支撑起自己的头来都很艰难。任重小心地扶着，就像扶着刚出身的婴儿，小林的头不是朝左右偏就是朝后仰，根本就支撑不起来。
“水，水，水！”小林艰难地呼吸，嘴唇有一些干裂。
“啊！”任重包里还有半瓶的矿泉水，他赶紧伸过手去把水取了出来，小林的头已经偏着靠在了他的胸前。
任重打开瓶盖，把水瓶靠在了小林的嘴边，小林吃力地喝了几口，额上却早已渗出汗来。
“小林，你还是躺下吧，我就坐在你身边，好吗？”
小林努力了几下，最后还是无力地点了点头。任重又扶着小林慢慢地躺下。
“小林，你先躺着休息一下，你太累了，爸爸在这里守着你，你休息一会吧！”
小林慢慢地转过头来看了任重一眼，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任重轻轻地伸出手，用拇指的螺旋放在了小林的眉上，那里有一滴汗水，他轻轻地为小林擦干。眉间的那颗小小的黑痣还在，那也是任重一个深深的记忆——
******
任重下班回来，还没等他洗一把脸，三岁的儿子俊俊就爬到了他的膝上，小膝盖跪在大膝盖上，两只小手环上了任重的脖子，迅速地在任重还满是汗水的脸上亲了一下。
“啊，呸呸呸！爸爸，你的脸上怎么全部是盐，咸死我了。”
“哈哈，你傻小子，这回不亲爸爸了吧，谁叫你爸爸脸都还没洗你就亲呀？这回上当了吧！”
“那我，我去倒水来给爸爸洗脸。”说着，小俊俊就要爬下去给任重倒水。
“啊，等下爸爸自己去洗，来，让爸爸再看看，今天我们小俊俊洗脸了没？”说着两手抱着儿子，放在膝上，左看右看地看起来。
“嗯？怎么眉毛这里面还没洗干净呀，是不是有个小跳蚤在里面呀，别动，让我看看。”
儿子乖乖地立在了任重面前，任重用手扒开俊俊的眉毛，用手指一按，可是什么也没有，放开手一看，才看清是一颗小小的黑痣。
“啊，原来是一颗黑痣呀，我还以为是生跳蚤在里面了呢。”
“爸爸又骗我！爸爸你又骗我！”说着儿子的小拳头在任重的胸前不停地敲了起来，任重一把把儿子抱进了怀里——
小林慢慢地睁开眼来，发现任重的手还放在自己的眉尖上，就微微一动，任重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小林，你醒了？”
“嗯！”休息一会儿后，小林的精神看起来比刚才要好多了，刚才，一个是因为激动，二十几年了，听说今天来看望自己的就是自己的父亲，小林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一种不可抑制的兴奋，虽然这两个字早已在他的心里模糊。再一个，他的身体确实还很虚弱。
“儿子，你还记得爸爸的模样吗？”
小林慢慢地把头朝任重转了过来，在任重的身上由上到下，由下到上地看了好几遍，好像还是没能把爸爸和面前的这个身影联系起来。他收回了眼神，轻轻地摇头。
任重的心里又一阵心酸。
“好好好，我们不想了，我们不想了，以后再慢慢的想。儿子，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好，好，医生他们，对我都很关心的。”
“啊！那要谢谢医生了。”
“听、听、医生说，我、我、在没来之、之前就昏迷了好久，来、来到这里也还、还是昏迷的，是、是这里的医、董生把把、我救活过来的。”
“儿子，是的，上次你回来的时候，我也到了机场，本来想一起接你回家的，结果就是因为你一直病着，医生才把你接到了这里。”
“我、我也不知道我、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只知道我、我、最后一次清醒的时候还、还是在国、国外。”
“啊，儿子，你不想回忆我们就别再去想那些过去了，在这里，有医生的照顾，你就好好的养病吧。其他的，就什么也不要想了。”任重看着小林秘力又可怜的样子，非常怜惜地对他说。
小林再次轻轻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把自己躺在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转过脸来，朝着任重看了两眼，好像已经从任重的脸上看到了些什么。
“没、没事，我、我能记起来的事，我也、也肯定要说出来，医、医生也告诉过我了，我、我还是中国、中国的警察和、和那边的警察一起才把我救过来的，所以，有些、有些东西，可能，我、我还要去跟警察说。水、水！”
任重又给小林喝了几口水，小林停了停，休息了一会，开始慢慢讲起了那不为人知的过去——
“好，你就在这里等一下吧。091号好像身体不是很方便，可能过来的时间要慢一点。”
“啊，好，谢谢你了。”任重看着警察走远，心里开始有一种期盼，更有一种紧张和担心。心跳也在慢慢加速。
面对冷冷的凳子，任重哪里还坐得下。四周很静，静得连任重的心跳就像打鼓。
对面的一扇小小的铁门打开了，好久，才由四个警察把一个小小的担架抬了出来，担架上的人，在这夏天还由一床厚厚的棉被盖着。
任重打开了门，朝着那边想走过去，被那边的警察用手势制止了。任重就站在门口等着，等着警察把人抬着过来。
担架上的人还不能自己坐起身来，警察就把担架连同人一起放在了室内的长桌上。
“好，这就是091号，你们有什么事就说吧，091号身体不好，请你都别太激动，见面时间，也多给了你们20分钟，总共50分钟。”说完，几个警察就都走了出去。
任重送走了警察，回过头来，朝着长桌上躺着的人走去。
此时，他才感觉到，他距离那长桌是那么的近，又仿佛是那么的远。近到，他伸手都能触摸到，触摸到这二十年来没有忘记的深深记忆，触摸到这二十来来，那个熟悉的面容；可是，任重却踌躇不前，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不敢揭开那张厚厚的棉被，不敢再去碰触这二十年的记忆，不敢去想这二十年自己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腿未动，泪已先流。
此时，床上有了一丝轻微的动静，划去了任重此时复杂的心情。任重一步迈了过去，紧紧地趴下，却又停了几秒钟，才用手轻轻地揭开被子的一角——
眼前变了，变化得太大，变得任重在自己的记忆里永远也搜索不出那二十年前的映像来，也搜索不出他从郑凌凌那得来的照片里的映像来。那种瘦、那种虚弱，让任重甚至不敢伸出手去，他怕手一碰到对方，就有可能再次从他的身边变软、压碎、融化，甚至消失。
任重是看了又看，才从小林的眼角看到一丝丝孩子童年时的眼神。手未到，却泪已模糊。
“俊俊，林俊，终于找到你了，我是爸爸。”任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把手放在小林（原名任林俊，小名俊俊，在家或原来的小伙伴中大家也叫他林俊）的肩上，泣不成声地哭了起来。
小林在任重揭开被角的时候，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一个身影，却想不起任何有关的过去，想不起任何有关一个叫父亲的影子来，眼前，都像是在梦里。
梦里，他倒是经常梦见自己的爸爸妈妈，不过，那都是没有能看到脸的，他所能看到的，就只有爸爸妈妈哭泣的脸在空中飞着。在梦中，他也曾拼命地喊，虽然爸爸妈妈就在眼前，可他就是拉不到爸爸妈妈的手，爸爸妈妈也从不回头——
随着任重的声声哭泣，小林的泪水也慢慢地从眼角滚落下来。可他还是对面前的身影有一种疏远，亲近不了，因为“父亲”、“爸爸”这些字眼都已经离他太久太远。
好久，好久，任重才慢慢地停了下来，自己擦干了自己的泪水，把小林的一只手紧紧地握在手里。
“儿子，林俊，俊俊，我是爸爸，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小林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任由泪水从他的眼角流到耳边、滴落枕上。
任重伸出另一只用，轻轻地给小林擦着，又一次泪水涌了出来。再一次趴在了小林的枕边。
“我，我，我要，我要，我要起来！”小林一边是伤心，一边是激动，一边是累，一边是病，现在，他支撑自己确实很费力。
任重突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马上从悲伤中清醒过来——
“小林，你，你刚才说什么？说什么？”
“我，我，我要坐起来。”
“啊，好，爸爸帮你，慢慢地来。”
任重伸出双手，一只手握住小林的手，而另一只手则绕过小林的背部，想扶着他坐起来，揭开了被子才感觉到小林背上一身的冷汗，已经微微的有点湿透了。
背上，任重没能感觉到有一丝丝的肉感，隔着衣服，好像就是几根跟木棍一样的骨头，小林弱得，简直连支撑起自己的头来都很艰难。任重小心地扶着，就像扶着刚出身的婴儿，小林的头不是朝左右偏就是朝后仰，根本就支撑不起来。
“水，水，水！”小林艰难地呼吸，嘴唇有一些干裂。
“啊！”任重包里还有半瓶的矿泉水，他赶紧伸过手去把水取了出来，小林的头已经偏着靠在了他的胸前。
任重打开瓶盖，把水瓶靠在了小林的嘴边，小林吃力地喝了几口，额上却早已渗出汗来。
“小林，你还是躺下吧，我就坐在你身边，好吗？”
小林努力了几下，最后还是无力地点了点头。任重又扶着小林慢慢地躺下。
“小林，你先躺着休息一下，你太累了，爸爸在这里守着你，你休息一会吧！”
小林慢慢地转过头来看了任重一眼，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任重轻轻地伸出手，用拇指的螺旋放在了小林的眉上，那里有一滴汗水，他轻轻地为小林擦干。眉间的那颗小小的黑痣还在，那也是任重一个深深的记忆——
******
任重下班回来，还没等他洗一把脸，三岁的儿子俊俊就爬到了他的膝上，小膝盖跪在大膝盖上，两只小手环上了任重的脖子，迅速地在任重还满是汗水的脸上亲了一下。
“啊，呸呸呸！爸爸，你的脸上怎么全部是盐，咸死我了。”
“哈哈，你傻小子，这回不亲爸爸了吧，谁叫你爸爸脸都还没洗你就亲呀？这回上当了吧！”
“那我，我去倒水来给爸爸洗脸。”说着，小俊俊就要爬下去给任重倒水。
“啊，等下爸爸自己去洗，来，让爸爸再看看，今天我们小俊俊洗脸了没？”说着两手抱着儿子，放在膝上，左看右看地看起来。
“嗯？怎么眉毛这里面还没洗干净呀，是不是有个小跳蚤在里面呀，别动，让我看看。”
儿子乖乖地立在了任重面前，任重用手扒开俊俊的眉毛，用手指一按，可是什么也没有，放开手一看，才看清是一颗小小的黑痣。
“啊，原来是一颗黑痣呀，我还以为是生跳蚤在里面了呢。”
“爸爸又骗我！爸爸你又骗我！”说着儿子的小拳头在任重的胸前不停地敲了起来，任重一把把儿子抱进了怀里——
小林慢慢地睁开眼来，发现任重的手还放在自己的眉尖上，就微微一动，任重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小林，你醒了？”
“嗯！”休息一会儿后，小林的精神看起来比刚才要好多了，刚才，一个是因为激动，二十几年了，听说今天来看望自己的就是自己的父亲，小林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一种不可抑制的兴奋，虽然这两个字早已在他的心里模糊。再一个，他的身体确实还很虚弱。
“儿子，你还记得爸爸的模样吗？”
小林慢慢地把头朝任重转了过来，在任重的身上由上到下，由下到上地看了好几遍，好像还是没能把爸爸和面前的这个身影联系起来。他收回了眼神，轻轻地摇头。
任重的心里又一阵心酸。
“好好好，我们不想了，我们不想了，以后再慢慢的想。儿子，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好，好，医生他们，对我都很关心的。”
“啊！那要谢谢医生了。”
“听、听、医生说，我、我、在没来之、之前就昏迷了好久，来、来到这里也还、还是昏迷的，是、是这里的医、董生把把、我救活过来的。”
“儿子，是的，上次你回来的时候，我也到了机场，本来想一起接你回家的，结果就是因为你一直病着，医生才把你接到了这里。”
“我、我也不知道我、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只知道我、我、最后一次清醒的时候还、还是在国、国外。”
“啊，儿子，你不想回忆我们就别再去想那些过去了，在这里，有医生的照顾，你就好好的养病吧。其他的，就什么也不要想了。”任重看着小林秘力又可怜的样子，非常怜惜地对他说。
小林再次轻轻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把自己躺在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转过脸来，朝着任重看了两眼，好像已经从任重的脸上看到了些什么。
“没、没事，我、我能记起来的事，我也、也肯定要说出来，医、医生也告诉过我了，我、我还是中国、中国的警察和、和那边的警察一起才把我救过来的，所以，有些、有些东西，可能，我、我还要去跟警察说。水、水！”
任重又给小林喝了几口水，小林停了停，休息了一会，开始慢慢讲起了那不为人知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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