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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进城打工

    出生农村,家里没钱读书,连上高中都费劲,读完高中后,杨志就出门打工了。

    “几本子书,又不能吃又不能穿,有什么好读的?”这是杨志老爸高考前对他说的话,“不如跟着你大表哥去城里谋个活儿干干去!”

    过完年后,杨志就跟着大表哥来到大城市里,大城市里的世界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摩天大楼直插云霄。飞机高铁快速移动。互联网与计算机以光速传递着世界各地的信息。都市男女光鲜亮丽走在大街上。

    这些都让他感到惊叹不已……然而惊叹过后,他也有一点哀叹,因为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这些事物却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甚至都不了解其中的规律和原理。感觉自己成了这个时代的混子。

    烈日当头,杨志与大表哥走在大城市的街头。他一手提着装行李的花色蛇皮口袋;一手提着一只红桶,内置几个衣架、绿色的;背上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怡宝矿泉水瓶里的最后一滴水已经在20分钟前就喝完了。

    “表哥,这个鬼地方天气太热了,找个小店休息一下吧,顺便接一瓶水。”

    “再走15分钟吧。我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公园,我们到那里休息一下。说不定今晚还可以住在那里呢。”表哥拿出智能手机,看着里边的地图说道。

    “哦哦”

    表哥在村里的威望很高,因为他是率先到城里打工的第一批年轻人。赚了钱,买了车,盖了房子,所使用的智能手机,都是华为最新款。每每他开口说话,村里的男女老少无不凝神静听。他常在村口和大叔大爷们谈政治、谈时事、谈经济、谈文化、谈外面的世界,每次只要他一开谈,村口的娱乐室几乎座无虚席,他收到的一支支香烟、花生瓜子,也将他的衣兜塞的满满的。按照他的预言,人类社会的城镇化是时代的大势所趋,届时像村子里这样的自然村落也将成为人类的历史。

    杨志的老爸正是听了表哥的一番激昂慷慨的演说,才放放心心把孩子的命运交到他的手上。

    顶着烈日,拖着行李,迎着路人诧异的目光又走了20分钟后,他们才找到地图上的那个公园。公园里优美的景色吸引了四面八方的人们来此闲逛。大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妈大爷,乘着公园里的凉亭和树阴吹拉弹唱、棋牌娱乐。

    二人到公园门口,正打算进去,却被保安拦了下来。

    “你们要进去干嘛?”保安有些警惕的问道。

    “废话。当然是进去玩啊。难道要收钱?”表哥对保安的态度有些不满。

    “进去玩,要带这么多行李?”保安有些鄙夷的打量着二人手上的大包小包。

    “哦……这个……我们刚刚从老家出来,正找工作呢,天气太热,打算进去休息一下……”杨志回答。

    “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多了。公园里不允许休息。这是规定!”保安说。

    “什么?!”表哥就要生气了,“谁规定的?”

    “公园不允许睡觉!”保安又说了一遍。

    “我今天还偏就进去!”表哥准备发飙了。他和保安大声理论的气氛,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

    “我们就是进去玩一会儿,不睡觉。”杨志补充说,想要缓和一下他们的氛围。

    “进去玩可以,但不允许在里边过夜!不能带行李进去!”保安见杨志语气软,也就顺势找了个台阶下,换了个语气强调道。

    “那行李放门口可以吗?”

    “随便你,但丢了我不管。”

    二人进入公园,表哥还是气氛难平。他愤愤的说,“这些死保安,还不是打工的,就不给人一个好脸色。”

    “算了,别理会了。”杨志安慰道。他一脸沉浸在第一次来大城市的兴奋之中。

    “你看,这些房子都是我看着建起来的。我刚来这座城市时,它们还不存在。”表哥指着周围的一些靓丽的高楼大厦激动的说道,“那时候这个公园比现在大,没有保安,可以随便进来玩。现在公园只剩这么一点了,还设置了门禁和保安。”

    “哎呀,好热,好渴。”

    “你等着,我去买冰的水过来喝。”

    “嗯。”

    杨志坐在人工湖湖边的阁楼里,兴奋的打量着四周的玻璃大厦,心想“我的未来就要在这座城市实现!”

    表哥买水回来后,就不停的打电话,接电话,发微信,告诉原先在这里认识的朋友,说自己又回来了。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后,就有一个朋友来找他们。一上来就嘘寒问暖的,说话挺客气,挺热情。杨志看的出来,他和表哥的关系不错。

    他们从公园出去,准备拿上行李,找一间旅馆。

    行李不见了。

    问保安,保安说不知道。

    四处看也没有。

    后来,公园门口一个摆地摊的人说,好像看到被一个骑三轮车的捡垃圾的人捡走了。

    表哥四处找了一会儿,可是没找着,已经无影无踪了。

    表哥气不打一处来,他那朋友也是一个烈性子的。二人商议了一下,准备修理那个保安出气。

    他们让杨志先到前面等他,他们两个朝公园门口的保安室走去。

    表哥握着拳头,怒气冲冲,他那朋友顺势捞了一个垃圾桶,二人过去,就把保安封住,将垃圾桶往他头上扣了。

    还没等保安反应过来,他头上已经罩着一个垃圾桶。

    表哥和他的朋友,拔腿就跑,瞬间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不一会儿,远处想起了报警声,那警笛呼喊着,朝公园的位置飞奔过来。

    三人坐上地铁,在那个朋友的带领下,到了另一个地方。

    那个朋友说,他住在这里,可以让他们二人到他那挤一晚上。先玩几天再找工作。

    更麻烦的是,表哥的身份证装在行李箱里边。现在行李箱也丢了。

    派出所民警接到报警后,立马出警到公园门口。发现是在公园值班的保安与游客发生了冲突。询问后得知了详细情况,调查视频后,已经找到了杨志和大表哥、以及那位朋友的照片。然而,根据案情,保安虽然被扣了一身垃圾,但双方都没有人受伤。而且,三个人也已经消失在人海中,在这座2000万人的城市中,寻找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和成本。所以,原本只打算登记一下就了事了。

    没想到第二天,有一个小伙报警,说自己的行李丢,里边之前的东西到没多少,关键是身份证、银行卡都在里边。况且现在找工作不得用身份证么。这可关系到吃饭的问题。

    报警的人正是杨志。

    大表哥心想,反正杨志没有参与打架,所以让他报警,让警察帮忙找回行李。即便大表哥偏信现在的警察在处理一般百姓的警情时没多大用处,但还是抱着那么一丝希望。

    结果就是,杨志被带到了派出所录资料。经过民警了解情况,调取视频资料后,确定他们的行李确实被偷了。关键是,那几个殴打保安的歹徒被抓到了!

    保安、表哥、那朋友、杨志,四个人都被带到了派出所。经过保安确认后确实是这几个人和他发生了冲突。鉴于当事人中没有人受伤,派出所民警只是给予批评教育,同时表哥赔偿保安500元钱,双方达成和解。

    “那我的行李呢?”表哥不服,“谁来陪?还有我的身份证、银行卡都在里边呢!”

    派出所民警回复说,让他们回家等通知,他们会帮忙寻找。

    或许是那个捡垃圾的人从此就没出过门,或许是他已经离开了,但行李一直没找到。

    表哥只好去挂失、补办。

    在城市里生活,哪哪都得花钱。玩了几天后,杨志身上出门时老爸给的路费已经不多了。急于找工作。

    和大表哥在人才市场转悠3天后,他们在一家工厂找到工作。基本工资2300元一个月,算上加班费和夜班补贴,扣除社保食宿费后,能拿到手的差不多4500元的样子。

    工厂生产手机。杨志被分配到生产电线的部门。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只要投入相应的原材料、设备和生产技术,它就能源源不断的为世界各地的人们提供各种各样的产品。工人们在工厂的流水线上辛勤工作。早上八点上班,晚上八点下班,每天得在生产车间干12个小时单调苦闷的活儿。

    三十多天后,杨志领到人生中第一笔工资,一共是4368元。

    接下来一个月是夜班。上班时间晚上八点到早上八点。夜班还真有点累,半夜老是打瞌睡。上完夜班后,杨志领到人生中第二笔工资,一共是4589元。

    两个月工资,他一分都没花,全部存在银行卡里,现在他一共有8000多块钱。他决定用这笔钱买一部智能手机。

    21世纪是高科技时代,人类的科技力量日新月异的加强。智能手机更是每个人生活中的标配。它可以听音乐看视频、上网聊天、阅读、游戏、购物、支付理财等等,它的出现使人类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

    听说苹果手机质量不错,科技含量也是业界第一,哪怕只是轻轻的一触一碰,都能给人心动的感觉。杨志也决定买一部。他去专卖店看过,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要8000多元。

    辛苦工作两个月后,他终于存够这笔钱。发工资当天,他就和组长请假,到ATM机匆匆取出钱来,打算去买智能手机。

    他的兜里揣着一包鼓鼓的现金,他兴高采烈穿过人潮拥挤的商业街,他迈着激动的步伐走向公交车站,他准备乘车前往一个高档的购物广场。

    这里有一家苹果体验店。从那干净明亮的落地玻璃,到富丽堂皇的柜台橱窗,无不给人一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感觉。与路边的那些乌漆嘛黑的杂货店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先生,要买手机吗?”

    刚刚走进手机店,就有一个漂亮的小姐姐来跟杨志搭话。她那甜美的声音,微笑的表情,温柔的态度,都特别讨人喜欢。

    “嗯。”

    杨志故作镇定的点点头。他正了正身子,好让自己可以站的更笔直、更自信一点。

    那女孩不易察觉的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后,问道,“先生想要买一部什么样的手机呢?”

    “苹果手机。”杨志回答,心里有一丝紧张害羞。

    那女孩笑了笑,似乎觉得杨志呆萌的回答有些好笑:

    “我们这里就是卖苹果手机。先生之前用过苹果手机吗?”

    “没有。”

    “对苹果手机有了解吗?”

    “没有。”

    “你以前用的哪个品牌的手机呢?”

    “没有。”

    杨志嘴快,居然答非所问起来,不过他之前确实没有手机。

    那女孩倒也挺机灵,马上话锋一转说道:

    “我们这里有很多款苹果手机,有最新款的也有老款的,每一款都有不同的配置,不一样的价格,不一样的颜色,先生喜欢哪一款可以随便看一下。”

    “好的,我先看一看。”他回答。

    那名小姐姐便踩着高跟鞋走开了。

    杨志在每一款手机前面逗留了一会儿,在几款体验机面前站着玩了玩,但只是拿在手上看看外观,打开屏幕看看应用图标什么的,也看不出什么具体的名堂。

    然后他就来到了那款最新款的苹果手机面前,两个月来,它的价格没有变动过。他把它从展示架上拿了起来,仿佛是拿起一份快乐,拿起一个幸福的世界。

    他轻轻按了按手机电源键,屏幕瞬间被点亮,点亮的屏幕上便出现许多各种颜色的应用图标。这些APP图标显示在清晰的屏幕上,就如同悬浮在空气中一般。

    轻轻触碰一下软件,就可以启动程序了,手机便开始工作,从而实现各种功能。

    杨志突然意识到,打开一部手机,不仅仅是启动一台机器,而是进入一个世界,开启一个小宇宙。

    “就买它了!”杨志下定决心。

    他看了看价格:8498元。

    杨志回过头去看刚才那个小姐姐,没想到那个小姐姐也正在不远处盯着他呢,并且会心一笑。

    那小姐姐面带微笑的表情,缓缓走了过来,她来到杨志的面前,红唇微启问道:

    “先生决定买这一款手机吗?”

    “嗯,是的。”杨志回答。

    “这是今年卖的最好的一款智能手机,先生您真有眼光。请问你是要哪一种配置,还有哪一种颜色呢?”小姐姐也跟着激动起来。

    “就这一种吧,”杨志指了指其中的一个价格说道,“我要一部黑色的。”

    “好的,请稍等。”小姐姐说。

    小姐姐把杨志领到一张茶几旁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就去仓库取货。几分钟后,她拿着一部全新包装的手机回来。她还说这款手机现在店里正在做活动,购买手机的顾客可以从保温水杯和运动背包中任选一个精美礼品。杨志选择了水杯,觉得水杯比较有用。

    “先生那您是刷卡还是现金?”小姐姐笑着问道。

    “现金。”杨志回答。

    “那么请跟我到这边结一下账,我将为您开箱验机。”小姐姐把杨志领到收银台旁边。

    想着马上就能拿到心爱的手机,杨志的内心十分激动。虽说价格有点贵,就当作送给自己的一份礼物吧,就当购买了一个梦想。

    可是……

    真糟糕,钱居然不在了!

    当杨志把手伸入衣兜,准备掏出钱来结账的时候,却发现装钱的口袋空空如也。他顿时慌了神。双手在各个衣服口袋里摸了一遍又一遍,可是钱就是没找着。自己明明把取出的八千多块钱放进了右边的衣服的口袋里了呀,怎么会不见了呢?真莫名其妙,钱居然不翼而飞了!

    杨志犹如遭受晴天霹雳,站在柜台前慌乱无比。

    “先生,请结一下账。”

    营业员小姐姐甜美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想起。但此时此刻,它更像是一通催命鼓。

    “我……我……我的钱丢了……”杨志吞吞吐吐地说。

    有那么几秒钟,现场一片寂静。收银员小姐姐,营业员小姐姐,还有他自己,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杨志的心情顿时五味杂陈,刚才还处在巅峰的喜悦中,瞬间就跌落谷底。一阵无助、绝望、苦楚、羞愧的情绪席卷着他的心头。

    “是在店里丢的吗?”收银小姐姐打破沉寂,关切的问道。

    “我不知道。”杨志摇摇头。

    “跟主管说一下吧,让他查一查监控。”收银小姐姐跟营业员小姐姐商量着。她随即拨打了一个电话。

    几分钟后,一个男人从后面的房间出来,了解大致的情况后,就进去查监控。

    杨志到店里也就十多分钟的时间,监控很快也查完了,视频结果清晰显示,他的钱并不是在店里丢的。

    如天转地旋、世界崩塌一般,杨志灰溜溜地走出手机店,垂头丧气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他走啊走啊走,走到一个高速路红灯路口,信号灯变成红色他也没看见,径直走了过去。

    当他走到马路中央时,只听到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和一道高亢的刹车声,他转过头去,看见一辆红色大货车正猛速朝他所在的地方冲过去,余光中他所处的位置,前后左右都是高速移动的车流,他已无处可逃……

    一瞬间,就那么光影掠过的一瞬间,他所有的意识,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所有都不复存在。既没有见到光明,也没有见到黑暗,顷刻之间一切凭空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杨志再次出现的时候,是他向组长请了假,取了钱,兴高采烈去买手机的路上,他正经过商业街,这里的人很热闹,他这边看看那边瞧瞧,非常开心。

    突然,他就遇到那个神秘古怪的老婆婆。

    那婆婆的年纪已然不小,居然还穿着一身翡翠绿的衣服,头上还戴着斗篷,身上佩戴着各种颜色的宝石,特别是手上那一枚如夜空星辰的黑宝石戒指,活像一个星系宇宙,特别引人注目。

    杨志早就听说过城里人喜欢玩一种叫作cosplay的游戏,但眼前这位婆婆的装扮也太过古怪和逼真了吧。

    “手机,卖手机,识得此物者分文不取,不识此物者万金不卖。”只听那老婆婆口中这么喊到。

    杨志正是出来买手机的,听到此话后就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

    “小伙子你真有缘,要买手机吗?”

    “啊?”

    “上好的手机,识得此宝贝者分文不取,不识此宝贝者万金不卖。”

    “啊哈~真的吗?拿来我瞧瞧。”杨志说。

    他早就听大表哥说过,有一些街头小贩,喜欢在大街上推销电子产品,要么是卖山寨货欺骗外行,要么是卖走私货给贪便宜的人,要么是在交货时耍调包计来骗人。今天倒还真让自己给遇着了。

    只见那老婆婆从身上拿出一部智能手机,递给杨志,杨志接过手来一看:

    嗬,这不就是自己打算去买的最新款的苹果手机的造型么!

    “这不就是苹果手机么?”杨志说。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

    不知道是不是山寨货?不知道是不是走私货?或者是偷来的?他也不知道真假,他也不敢问,只好说:

    “这得多少钱呀?”

    “……”没有人回答。

    当杨志抬起头去看身边的老婆婆时,却发现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出于本能意识,他赶紧摸了摸自己口袋中的钱,鼓鼓的,还在。他又用手伸进衣兜摸了摸,确定在,这才放心了许多。然而他手上却真真切切多了一部智能手机。他在那里等了很长时间,可是那个老婆婆还是没有回来。

    虽然杨志听的明白,“识得此物者分文不取,不识此物者万金不卖”,可他就拿过来瞧了瞧,也没怎么识得呀。他本来还以为这只是手机推销员的一句噱头,没想到那老婆婆真的就一分钱也没要,就一去不复返了。这反倒让他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那么这手机,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呢?又或者手机里隐藏着什么安全隐患?炸弹?窃听器?跟踪器?GPS卫星定位……

    转念一想,但身也没有什么值得被骗的地方。至于手机嘛,既然已经拿在手上了,那就收下吧。倘若那个老婆婆回来,自己再还给她,或者给她一点钱。

    可这个手机是真的还是假的呢?为了验一验手机真假,杨志在营业厅办了一张4G卡,开通了流量套餐,把卡装上去。这部手机还真能打电话发短信,也能上网。他顺便打开照相机,自恋的在镜头前拍了几张照片,看这照片的色彩饱满,像素清晰,想必是一部真机无疑了。

    想想那老婆婆,还真是一个怪人,出来卖手机却一分钱都不收。莫非这是在搞活动?他就是那个被随机抽取的幸运儿!

    或许他命里就该有这样一部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