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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往事

    二十岁,已经是一个老姑娘的我,彻底被人遗忘冷落。

    家里门庭再没了往日的热闹,那些我曾经看不起的小娘子,都带着自己的娃儿满院子跑了。

    阿耶每天都提着礼物,点头哈腰的讨好那些,曾经被我痛斥拒绝的媒婆们。

    阿娘就连曾今最擅长做的针线活,也都走神扎到手指,接着她默默垂泪,压抑着自己的呜咽声。

    我知道她这是怕我听见了难受,但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心里更难受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痴人说梦,因为我莫名其妙的虚荣心带来的。

    我恨自己,我恨不得自己去死。

    于是,在我年满二十的那个夜晚,我来到了河边。

    我回头最后一次留恋地看了一眼家的方向,再见了阿耶,来生我再做让您的女儿,

    再见了阿娘,来生我再好好孝敬您。

    “噗通”一声,我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好冷,河水顺着我的口鼻涌进我的身体,我没法呼吸。

    我开始挣扎起来。

    “可我是求死呀,为什么要挣扎呢。

    算了,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挣扎两下又怎么样,说不定挣扎一会儿我就累了。”我心想。

    “姑娘!”

    嗯?这是有人在喊我吗?

    迷迷糊糊中我好想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是鬼差来度我了吗?

    真好啊,总算离开这个世界了,对不起阿耶,对不起阿娘。

    这时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本能的抓住了他。

    接着我被人拉出水面,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有人在不断呼喊着,拍打着我的脸颊。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房间中弥漫着药材的苦涩味道,我坐起身,发现一个男人在我旁边趴着睡着了。

    我不禁仔细打量起他来,他看上去年纪不大,也不算帅气。

    但是常年风吹日晒,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看上去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动静,睁开眼,我们四目相对。

    “真是失礼!”我在心里埋怨自己,同时背过身去。

    “姑娘,你醒啦。”这声音听起来憨憨的,真是个呆子,不醒着我能坐起身吗?

    “是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听背后久久没有动静,于是试探着问道。

    “我姓林,叫林宏远,是一名镖师。”他朗声回答我。

    接下来我们聊了很多,他是因为之前走镖遇上歹人,东家被歹人害了性命,他因为见机得快逃得性命。

    接着镖局也解散了,各位镖头镖师都得忙着找新东家,独留老东家的孤儿寡母。

    于是他到处找活干,听说附近镇上招收镖师,他便赶来了。

    途径我们村的时候,恰巧救下了投河的我。

    他与我说走镖过程中的趣事,逗得我“咯咯”直笑。

    我见识短,没什么说的,只能聊聊针线女工,他也一点没有不耐烦,听得聚精会神。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相处得很愉快,跟他在一起我觉得是顶顶有意思的事情。

    后来啊,我的好日子来啦,我终于披上了红盖头,嫁给了这个大我五岁的男人:镖师,林宏远。

    我出嫁的那天,全村都来看热闹,都说我嫁给了一个外乡人。

    我觉得他们就是嫉妒我,阿耶和阿娘都哭了。

    但我知道,他们是替我高兴的,我没有嫁给一个庄稼汉。

    镖局的生活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也是柴米油盐,但是其中又有不同。

    各位镖师镖头的家属亲眷,都住在镖局的院子里,每家每户都有一个房间,

    大家一起做饭一起吃,不像村里都是各自顾各自的,这样的生活我很喜欢。

    可是走镖毕竟是刀口舔血的营生,每次宏远出镖我都提心吊胆,为他祈祷。

    上次走镖回来他就弄得一身伤,隔壁的吴婶儿哭得撕心裂肺,他男人走镖的时候死了,

    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劝,还是宏远送了银钱过去。

    一到了这个时候我就好怕,就怕下一次哭的人是我自己。

    吴婶儿走了,带着他儿子一起走的。

    他男人死了,东家给了她娘儿俩一笔钱,让他们搬出去,东家真是绝情。

    我哭着送走了吴婶儿,又要笑着迎来新人,顿时这大院在我眼里也没那么好了。

    又过了两个月,这一天我的天塌了。

    宏远被人抬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我不信,我不信这个人是我丈夫。

    我几天几夜地照顾他,一刻都不敢合眼,一刻都不敢离开。

    我不停给他擦着身子,不停跟他说话。

    终于,宏远挺过来了,我的天还没有塌。

    宏远伤好了之后就老躲着我,我以为他是因为养伤没挣着钱,所以心里不痛快。

    真是个傻子,我又不会怪他。

    于是我就加倍对他好,但我越对他好他越躲着我。

    甚至晚上睡觉都不跟我一个被窝了,我心里委屈,但我太笨不知道怎么开口。

    春去秋来,就这样过了几年,这几年宏远频繁出镖,基本没在家待过。

    东家赏识他,给他升了镖头,他开心我也跟着开心,升了镖头就有固定的月钱。

    这样宏远就不用频繁出镖了,有时间可以多陪陪我,我想给他生个儿子。

    可宏远还是频繁出镖,一年都不在家待个几次,要不是他把每次出镖的镖钱和月钱都给我保管,

    我都怀疑他在外面养了别人。

    这一天,宏远出镖回来。隔壁传来孙家媳妇的哭声,这几年我都听麻木了。

    送走了孙家媳妇,迎来了新人。

    这次的新人很怪,他没有拖家带口,就一个人。

    是个叫米雨信的年轻人,长得倒是挺精神的。

    用他的话说,这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干镖师的有了今天,没了明天,不想去媳妇儿耽误人家。

    看他平时游手好闲的样子,根本不像个镖师,倒像是街边的混混。

    而且他看我的眼神,令我很不舒服,那种赤裸裸的欲望,我不喜欢。

    平时他都爱来帮我干干活,跟我套近乎。

    我以为他是要经过我讨好宏远,于是跟宏远说了这事儿。

    宏远倒是没在意,有空还请他到家里吃饭,一来二去也算是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