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人终有一死，但至少，不能气死
蔓安幽怨地倚着阳台围栏，苍白消瘦的下巴在胳膊上压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一如往常，空洞的双眸望向无边无际的天空，时不时发出闷哼。
草木萧疏，群鸟无依，随着无常气候而来的是植被的退却，可这丝毫不影响它们的生物钟。每日雷打不动，凌晨4点头鸟起床鸣钟，其他的鸟儿也陆续开嗓。今个儿这鸟喊到嘶哑，却也没有任何消停的迹象。
鸟儿不仅喊醒了同伴，也吵醒了我，倒也感谢它们，以前颠倒的作息，这段时间现也变得规律了起来，身体上奇怪的呼吸疼痛也有了好转。熬夜是健康最大的敌人，而没钱又是熬夜的同伙，最后身体垮了，库存里也没几个子儿。我也蛮佩服那些天天熬夜，卷到金字塔顶尖还能善终的，要是像他们这样卷，我只能是山崩中的落石一块。
“怎么了。”我睡眼惺忪地看着一个闪烁的灰影，边说着边缓缓地向前走去。
“蔓安？”我不敢发出太大声，怕惊扰到她的思绪，声音太小也不太能听到。
“噢噢，不好意思，出神了。”她颇为不好意思，“怎么起这么早啊。”
“哈哈哈，鸟吵醒的。”我挠挠头，又抓了抓右侧后脖子，打了个哈欠，“有什么事吗？”藏在心底的事不发泄出来，时间会把它熬制成毒药，待到某天毒发身亡。
“呃。。。”她犹疑了数秒，“今天不是清明嘛，你去扫墓吗?“
“好多年没去了。“要不是她提起，扫墓这两个字都快要从词典里抹去了。
“一起去吧。“
“好呀。”
“走，吃早饭去，吃完过去刚好能错开高峰人流。“
眼前这个人好像成了个无忧无虑的小孩似的，哼着童谣，蹦蹦跳跳地回了房间。
“你开还是我开？”正吃着小笼包，我随口问了句。
“驾照是有的，可我都多少年没摸过方向盘了，你要有九条命，我可以一试。”
“哈哈哈，算了算了，安全第一，还是我来吧。”
“OK！”边说着，边比了个奇怪的手势。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密集的雨线穿刺大地，缝补着雨池，又回到一汪云里，再次落下。
一路上，蔓安望向窗外，一语不发。其间，我想引导一下话题，活跃下气氛，还是失败了。半小时的车程，感觉开了有好几个小时之久。
不记得有多久没来过这儿了，要不是蔓安提起，我都快忘记有这个地方。路边搭建的一个个茅屋一样的小摊贩，突然有几个手捧菊花束的阿姨冲了过来，围住车头。
“老板，来买花啊！”几个人叽叽喳喳的揽客，听不清谁在说什么。
“您可好好看看，我长这样像老板吗！”急刹车一踩，怒火也涌了上来。我把半个身子都伸出去，准备开骂。
“像啊！哪儿不像了，可不就是老板模样！”
“对对对。可不是。”
没办法，再不下车路都不让走了。我把车停在店门口，想着反正也是要买些东西的，干脆买一点吧。
每家店招都闪着花里胡哨的彩灯，一股阴森森的寒气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各种方言的吆喝声夹带着断断续续的电流，此起彼伏地响彻山间，我拉紧了衣领走了进去。
冥府流通物品又增加了好多品种，什么火箭、太空舱、空间站都给做了出来，除了贵没别的差别。
不管商家再怎么忽悠，我也就买了些纸钱、鲜花、蜡烛。
好巧不巧，我的祖先所藏之处和蔓安祖辈的安息之地在同一片区域，这样可以节省些体力，不用几个山头来回跑。正把车停好，无意间听到旁边的越野车围着几个人在说什么。
“哎，你说说，老爷子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气死。”
“就是啊，跟那些小人有什么好置气的，这下好了，人家活得好好的，他自己死了。哎。”
“还有那些熊孩子也是，人家毛都没长齐，还天天跟他们生气吵骂，至于吗。”
“就是啊，那些顽劣的熊孩子以后遇到事自然就知道了，哪里能轮到他来操心。”
“哎，本来病都快好了的，这一气。”
“已经这样了，咱们以后哪，得长点记性。即使有百万种死法，就是不能被气死，这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哎，这点还要向司马懿看齐，熬死别人，自立为王。”
“呵，你可真是会打比方。”啪的几声关上门，踩着尾气消失在蜿蜒的小道上。
“怎么总有被气死的人哪，哎。”蔓安在一旁微弱的自言自语，我想要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刚要张开的嘴。
本以为来得早就没什么人了，没想到有的山头上早已升起卷着灰黑色星点碎片的烟雾，零星的炮竹声像是唤醒山峰的起搏器。
前几年有人在此放鞭炮引起了火灾，还好只是一小片区域，打那起，只要有山林密布之处禁止燃放烟花炮竹以及烧纸钱。
我不断从模糊的记忆中搜寻，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泥土和碎石路，每个人脚上都得带两斤泥巴回去。现在全部修缮一新，方便爬坡，价格也更高了。有个朋友，他母亲有先见之明，早早地把全家人的墓地都给买了，放眼现在，绝对是买不起的。家里有位智慧的母亲，真的是不可多得的福气。
爬了三十多层阶梯，虚弱的身体喘着粗气，大汗直冒，不得不扶着栏杆歇息，从蔓安的神情上倒是看不到一丝疲累。每层的墓碑与下一阶墓碑中只预留一个人能行走的狭小空间，几乎只能侧身往前走，再多一个人都得跌下去。
沿着一个个墓碑看过去，黄泉路上无老少，各个年龄层的都有，黑白相间的底片是他们此世为人的记忆，下一世又从零开始，今生所学的知识和智慧却保留在深层的灵里，靠这一段段经历一次次跌倒去开启多重门。
不禁想，轮回的尽头是什么，抑或是，根本没有尽头。
草木萧疏，群鸟无依，随着无常气候而来的是植被的退却，可这丝毫不影响它们的生物钟。每日雷打不动，凌晨4点头鸟起床鸣钟，其他的鸟儿也陆续开嗓。今个儿这鸟喊到嘶哑，却也没有任何消停的迹象。
鸟儿不仅喊醒了同伴，也吵醒了我，倒也感谢它们，以前颠倒的作息，这段时间现也变得规律了起来，身体上奇怪的呼吸疼痛也有了好转。熬夜是健康最大的敌人，而没钱又是熬夜的同伙，最后身体垮了，库存里也没几个子儿。我也蛮佩服那些天天熬夜，卷到金字塔顶尖还能善终的，要是像他们这样卷，我只能是山崩中的落石一块。
“怎么了。”我睡眼惺忪地看着一个闪烁的灰影，边说着边缓缓地向前走去。
“蔓安？”我不敢发出太大声，怕惊扰到她的思绪，声音太小也不太能听到。
“噢噢，不好意思，出神了。”她颇为不好意思，“怎么起这么早啊。”
“哈哈哈，鸟吵醒的。”我挠挠头，又抓了抓右侧后脖子，打了个哈欠，“有什么事吗？”藏在心底的事不发泄出来，时间会把它熬制成毒药，待到某天毒发身亡。
“呃。。。”她犹疑了数秒，“今天不是清明嘛，你去扫墓吗?“
“好多年没去了。“要不是她提起，扫墓这两个字都快要从词典里抹去了。
“一起去吧。“
“好呀。”
“走，吃早饭去，吃完过去刚好能错开高峰人流。“
眼前这个人好像成了个无忧无虑的小孩似的，哼着童谣，蹦蹦跳跳地回了房间。
“你开还是我开？”正吃着小笼包，我随口问了句。
“驾照是有的，可我都多少年没摸过方向盘了，你要有九条命，我可以一试。”
“哈哈哈，算了算了，安全第一，还是我来吧。”
“OK！”边说着，边比了个奇怪的手势。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密集的雨线穿刺大地，缝补着雨池，又回到一汪云里，再次落下。
一路上，蔓安望向窗外，一语不发。其间，我想引导一下话题，活跃下气氛，还是失败了。半小时的车程，感觉开了有好几个小时之久。
不记得有多久没来过这儿了，要不是蔓安提起，我都快忘记有这个地方。路边搭建的一个个茅屋一样的小摊贩，突然有几个手捧菊花束的阿姨冲了过来，围住车头。
“老板，来买花啊！”几个人叽叽喳喳的揽客，听不清谁在说什么。
“您可好好看看，我长这样像老板吗！”急刹车一踩，怒火也涌了上来。我把半个身子都伸出去，准备开骂。
“像啊！哪儿不像了，可不就是老板模样！”
“对对对。可不是。”
没办法，再不下车路都不让走了。我把车停在店门口，想着反正也是要买些东西的，干脆买一点吧。
每家店招都闪着花里胡哨的彩灯，一股阴森森的寒气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各种方言的吆喝声夹带着断断续续的电流，此起彼伏地响彻山间，我拉紧了衣领走了进去。
冥府流通物品又增加了好多品种，什么火箭、太空舱、空间站都给做了出来，除了贵没别的差别。
不管商家再怎么忽悠，我也就买了些纸钱、鲜花、蜡烛。
好巧不巧，我的祖先所藏之处和蔓安祖辈的安息之地在同一片区域，这样可以节省些体力，不用几个山头来回跑。正把车停好，无意间听到旁边的越野车围着几个人在说什么。
“哎，你说说，老爷子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气死。”
“就是啊，跟那些小人有什么好置气的，这下好了，人家活得好好的，他自己死了。哎。”
“还有那些熊孩子也是，人家毛都没长齐，还天天跟他们生气吵骂，至于吗。”
“就是啊，那些顽劣的熊孩子以后遇到事自然就知道了，哪里能轮到他来操心。”
“哎，本来病都快好了的，这一气。”
“已经这样了，咱们以后哪，得长点记性。即使有百万种死法，就是不能被气死，这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哎，这点还要向司马懿看齐，熬死别人，自立为王。”
“呵，你可真是会打比方。”啪的几声关上门，踩着尾气消失在蜿蜒的小道上。
“怎么总有被气死的人哪，哎。”蔓安在一旁微弱的自言自语，我想要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刚要张开的嘴。
本以为来得早就没什么人了，没想到有的山头上早已升起卷着灰黑色星点碎片的烟雾，零星的炮竹声像是唤醒山峰的起搏器。
前几年有人在此放鞭炮引起了火灾，还好只是一小片区域，打那起，只要有山林密布之处禁止燃放烟花炮竹以及烧纸钱。
我不断从模糊的记忆中搜寻，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泥土和碎石路，每个人脚上都得带两斤泥巴回去。现在全部修缮一新，方便爬坡，价格也更高了。有个朋友，他母亲有先见之明，早早地把全家人的墓地都给买了，放眼现在，绝对是买不起的。家里有位智慧的母亲，真的是不可多得的福气。
爬了三十多层阶梯，虚弱的身体喘着粗气，大汗直冒，不得不扶着栏杆歇息，从蔓安的神情上倒是看不到一丝疲累。每层的墓碑与下一阶墓碑中只预留一个人能行走的狭小空间，几乎只能侧身往前走，再多一个人都得跌下去。
沿着一个个墓碑看过去，黄泉路上无老少，各个年龄层的都有，黑白相间的底片是他们此世为人的记忆，下一世又从零开始，今生所学的知识和智慧却保留在深层的灵里，靠这一段段经历一次次跌倒去开启多重门。
不禁想，轮回的尽头是什么，抑或是，根本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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