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结束

    亚西西斯的记忆从一开始，就已经在东祚，在他早已认为是故土却仍然是他乡的地方。

    “妈妈，为什么他们都说我是外国人，不愿意和我玩啊？”他问道。他的母亲摇摇头，“咱们本来就是外国人。”

    他向东祚的国王学习枪术。国王据说是他父亲的朋友，而他也想为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可靠的护卫。

    “她呀，大大咧咧的，一点公主样都没有。”闲暇时，他的老师总是......傻笑着和他讲着她的事。

    很幸福的，真的。

    只有很少很少人真正对他好。

    因为是外国人，他在皇宫里并不受尊重，甚至内政大臣指着他的鼻子对国王说，“我的王，您就放心把自己的宝贝交给他这种人？”

    童年就是这样。没有多少人愿意和他说话，他也渐渐从一个外向的小男孩变成安静冷淡的年轻人。只有她，他一直都在看着她。

    他还能记得内政大臣被她咬破了手指。

    “不许你这么说他！”她冲着对方挥舞着拳头，即使自己还够不着对方的腿。

    他很感谢她。对于一个被孤立的人来说，仅仅几句问候，都会令他惊讶感动。但她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对他却意外地好。他从来没有渴求谁的温暖，但她却照亮他的世界。

    “我发誓，我会永远保护公主！”

    不是谎话。他是发自内心地答应她，即使自己不说出口，他也会这样做。这是责任，更是回报。

    他也不知道怎么选。

    他跪在她面前，匕首还拿在手上。她还在哄着孩子，即使她自己已经受伤了。

    “对不起，谢谢你。公主殿下。”他说道。“其实我早就应该说了，但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得到你的爱呢。”

    “放心，我不是为了你嫁给别人所以对你下手。我只是，至少应该做些我该做的。我的父亲......”

    她没有回答，保持着沉默，盯着孩子看。过了好一会，她才说道，“你的理由太牵强了。”

    “不，我父亲寄人篱下，如果真的做不出什么，他的性命也......”

    “所以你选择这样做，是吗？”她摇摇头，“亚西西斯，我一直都以为你真的会一直这样做。是吧，应该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他看着她叹气，“公主......”

    “小时候，我只是因为你陪我的时间最多，所以一直跟你要好。等我懂事了，我也只是不忍心看你一个人太孤单，所以仍然让你陪着我。皇宫里面，你真正可以说心里话的，只有我，是吗？”

    “是的。”他低着头。“但公主殿下，我真的没得选了。”

    “我不恨你。”

    她吃力地爬起来，长枪也将她的伤口弄得更大了。她无神地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左腿。

    “你们都很喜欢弄断我的左腿。”她说道，然后一把从他手中夺过匕首，向自己的心脏刺去。

    亚西西斯的瞳孔中映照出她绝望的样子。

    我不恨你。

    真的吗？

    “你疯了！”他扑上去，把匕首打落，然后抱住她。

    王冷冷地坐在亚西西斯对面。亚西西斯跪着，并没有说什么。

    “告诉我你的动机。”

    亚西西斯想了想，决定还是保持沉默。王走到他面前，“我一直认为，你是真心对她好。既然她怎么相信你，我也就选择相信了。但是你做出来的事......”

    “我认罪。”

    王摇摇头。“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踏进东祚的土地了。否则，她再怎么和你说情，我也不会手软。”

    “我能再看看她吗？再看一次。”

    王看着他好一会，点点头。

    她无神地靠着病床的挡板坐着。王走进来，“怎么样了......可以承受的了吗......”

    她朝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还想看看你，你......”

    “让他进来吧。”

    亚西西斯走到病床前，阿琉底斯马上站到他身后，以免他又做出什么动作来。但亚西西斯只是半蹲下来，和她平视。

    “你为什么还要留我一命呢......”亚西西斯问道，“那两枪，应该也很疼吧。”

    “疼到没什么。”她掀开被子，亚西西斯才发现她左腿膝盖以下已经没有了。他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把手放在他伸出来的手上面，“不怪你。回家吧，就当作我们从来不认识，以前的事，就当作一场梦吧。”

    “我知道了。”

    亚西西斯站起来，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她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果我们真的从来就不认识，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