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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美人执笔

    神公发现一件奇事,自己不苟言笑的儿子最近特别喜欢独自一人愣愣发笑,而且还经常发呆,他便疑惑不解地问儿子原因。

    “没有呀!爸爸,没有。”

    还没有说上两句话,儿子躲他就像猫遇见了老鼠一样跑得无影无踪了。

    有一天,神公突然记起自己有一份重要文件落在医生家,他决定派儿子周末跑一趟腿。这下儿子不但没有逃跑,也没有和他讲任何条件,二话没说,保证完成任务,完璧归赵。

    在回市区的路上,神公子一直在回忆春节与欧阳家姐妹一同出游的情景。可以说,有时候,我们对一个人美好的感觉并不是完整的。就像我们对某个地方的思念,仅仅是在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瞥见一座树林的某个角落,或者是一小片带着春草香的陡坡,就会觉得在精神上和肉体上植下了一种无法消失和不会遗忘的欲望,有一种,如果此生失之交臂,就会抱憾终生,无法弥补的感觉。

    此时,神公子就有这样的感觉,这种新鲜的感觉让他的血流像小溪一样在全身汩汩流淌着,奔涌着,忽而就要从鼻腔喷射而出。他想在阳光下高歌一曲,或者跑到没人的地方乱翻一阵筋斗,还想酌一壶小酒。总之,他现在浑身逮劲,活力四射得要做各种出格的事。

    哎!哎!人可真难说。就比如我,现在就打着为爸爸拿文件的幌子去见欧阳家的小姐妹,我撒了谎,我可是要进地狱的。

    神公子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欧阳莼,她正躺在床上,发着高烧,浑身滚烫,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她的头上还缠着几圈绷带,绷带上被几滴鲜血染红,发白的脸色,紫红的嘴唇,像个忧伤的芭比娃娃,面无表情,见到神公子来了,只是有气无力地朝他眨眨眼睛。

    此时,他不知道对她说什么才好,想起几个月前,他们还在那片有着一大片水杉为背景的嫩草坡上嬉笑打骂,她和他谈贝多芬,谈达芬奇,谈拉斐尔,谈巴黎的艺术中心,这个具有无限气息的艺术活力的身体让他觉得那样迷人又浪漫。而现在,她像一朵发蔫的花,对着他闪烁着忧伤的眼睛。

    他的心里更感叹实事多变,但又不敢造次,中规中矩地站在那里干着急。

    医生忙前忙后,哭丧着一张老脸,说不该让女儿淋雨走路回家。妹妹欧阳洁很聪明,看到姐姐回来的那个晚上,不停地在揪着那只衣柜里的娃娃,知道姐姐并不只是身体病了。她感到姐姐的身体里好像蕴藏着一种难言的痛苦,那种痛苦正在悄悄捆绑着她的神经,让她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姐姐,你总要吃点什么呀!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妹妹看到姐姐只是摇了摇头,把身体翻向另一边,好像不是在对着自己,而是在对着自己一个不认识的人,那个人一定是她心中的爱情。

    “哼!都是你们这些臭男人,把我姐姐弄生病了。”

    妹妹当着神公子,毫不客气地说道。

    “的确,我们这些臭男人最喜欢撒谎,而且又不愿承认撒谎,迟早都是要进地狱的。”神公子说话有板有眼,举止庄重,从来不善于与女人打交道,可是这句话却说到了妹妹的心坎上,令妹妹刮目相看。

    “咦,不如你去劝劝我姐姐,你是男人,你的话她准信。告诉她天底下的男人都是骗子,骗子。”

    神公子脸刷地红了,面颊像一团点燃的火。

    “不要,不要……”

    没等他为自己开脱,就被妹妹拉到姐姐的床前。可是姐姐房里空空荡荡的,他们害怕极了,生怕姐姐一时想不开,他们来到书房。看见姐姐手中执笔正在画一副男子的素描,眼里时而显出哀伤痛苦,时而饱含柔情蜜意,时而流露温婉动人,时而迸射无奈痛苦。突然,她扔掉了手中的笔,左手按住胸口咳嗽了几声。

    一副美人执笔图在神公子眼前活灵活现地展现出来,以往,他只是在书里见过,现在他不由得连连惊叹。

    画是奇画,人是奇人!

    妹妹看到画上男子的素描就觉亲切万分,他额头宽阔,天庭饱满,似笑非笑。脸上挂着一种说不清的淡淡的忧郁,但深邃的思考像天上的朗月遮住了他忧郁的神情,以致于他眼睛那样调皮、温柔而充满活力。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呈现一种有张力的弧度,那种非凡的傲慢感全在那一瞬间,像火一样在燃烧,又像冰一样在溶蚀。

    多迷人啊!姐姐眼里全是他,全是他!

    妹妹想了想,但又不能具体说出男子迷人在哪里。姐姐仍然拿起笔继续描着,神公子正如痴如醉地望着姐姐。妹妹突然感到情感原来可以这样影响一个人,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句不打紧的俏皮话,以前,她总觉得自己是超级无敌的没心没肺,把自己武装成铜墙铁壁,以为这样可以抵制情感带来的一切伤害,可是当看到姐姐的一切快乐都被剥夺,看到姐姐为一个男子要死要活,看到神公子看姐姐的沉醉的眼神,这一切像解不开的谜题,又似命中注定。

    哎!真麻烦,真麻烦,她才不要中这连环套呢。

    姐姐完成素描,卷起折放在抽屉里,她感觉好了很多,胸口不再那么闷了,只是头昏昏的,她抱着一个枕头,躺回床上,嘴上念着:“余生,余生……”就这样沉沉睡去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树木在摇撼——摇撼。

    陈余生仰望着馄饨的天空,觉得全世界都在下雨,整个世界都浸湿在雨水中。她站在那条通往女生宿舍的十字路口的小道上,他知道欧阳莼会在这里经过。午饭的铃声响了,道上有很多学生来来往往,雨水像帘子一样滴打在伞上,可是着丝毫没有让他忽略伞下有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他们搂在一起,雨水越大,他们相互搂抱得越紧密,顿时,一种温存意味的爱恋使得空气令人呼吸困难,他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像是在享受幸福和快乐,只有他一个人彻头彻尾地在这个世界里孤单受罪。

    莼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他成了落汤鸡,一个人在食堂吃饭,一个人去图书馆,一个人坐在那个他们选的角落的咖啡厅里。最后他觉得自己像漫游的孤魂野鬼,没有寄托,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不远处一对男女正在推推搡搡,陈余生朝他们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