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虾蛄（二）
上午十一点，“白鱼03”科考船平缓驶入闽江入海口。
林殊躺在铺位上，脑袋枕着双手，正闭眼冥想。
忽然船体一阵剧烈晃动，连带着客舱桌上的水杯倾斜滑落。林殊随着晃动，先是一头撞向客舱合金墙壁，再是向另一侧翻滚，栽倒在地上，左手顺势砸在水杯上，瞬间一片淤青。
“嘶——”
林殊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坐起身来，趁着船体下一次晃动之前，后背抵着铺位的边沿，双脚弯曲，蹬住对面铺位的边沿。末了，还不忘伸手抓住桌子底下的合金实心柱子。
林殊期待的晃动没有传来，倒是舱内广播呲呲啦啦地响了起来。
“喂！老头，这个东西怎么用啊？”是一个姑娘，似乎还在和别人争执着什么。
“拉这个？怎么感觉······”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哦，原来是这样啊！”
正当林殊打算侧耳仔细倾听时，消弱的广播声音从“来”字开始一下爆发开来，那一瞬间震得林殊一个激灵松开了双手，下意识捂住耳朵。这姑娘绝对是刚知道调音量的方式后，扒拉一下调到最大音量！该死，震得耳朵生疼。
而且这姑娘还不知道调低音量。
林殊敢确定，要是船体开始晃动，绝对有一批工作人员，因为双手要捂着耳朵，而顺着晃动在船舱里满地打滚。
“你来复述我的话。”
因为音量调到最大，另一个人的声音也被广播出来了。从他断断续续的华语，不难猜出，这位工作人员多半是受伤了。
“好！”姑娘的爆炸音调。
“船体并未受损······电力系统，运。”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说话不通顺，需要喘口气缓一缓，“运转正常······螺旋桨，正常······”
“没事。”
什么鬼？
林殊迷惑至极，以至于眯缝着眼睛，半张着嘴，不知该作何表述。随后才勃然大怒，朝着广播怒吼道：“你是来做小学的缩句的吗！什么叫没，卧槽！”
吐槽未完，更为剧烈的晃动再次传来。饶是林殊先前做好了准备，但刚刚心理建设被人破防，让他一时间忘记使劲蹬住床沿，以至于他呈跪拜的姿态一头撞向墙壁，再是向后滚落到地板上。
疼痛顷刻间遍布全身。
晃动没有停止，同样的，广播也没有停止。先是一声金属撞击声，再是姑娘惊喜的叫喊声。
“唉！老头飞走了！”
换做往常，林殊早就笑出来了，但现在他笑不出来，听到广播的众人都笑不出来，因为不少人都处于“飞走”的状态。
“阿达！抓住他！”
还真是海防局派来的那个奇葩啊！
这是林殊在陷入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控制室。
肌肉男阿达抬手一捞，就抓住了迎面飞来的白发老者，而后顺势一个180度转身，重新面朝着短发女，低头看了眼昏阙的老者，再点头示意完成任务。
然后肌肉男就被一席军绿色的棉被蒙住了脑袋。
“干得不错，阿达。”
短发女松开握着电锯的双手，拍掌嬉笑着，却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晃动传来，只听她“哎呦”一声，娇小的身躯随着晃动飞了出去，径直撞上肌肉男。
正当下次晃动传来的时候，肌肉男一手抓住短发女的脚腕，免去姑娘滚落到地上的结局。不过，因为蒙着眼睛，力度没能控制好，肌肉男硬生生将短发女捏脱臼了。
“阿达！我恨死你了！”
下午三点二十分，林殊悠悠醒转过来。
入眼的是印着红十字的雪白被褥，墙纸泛黄的天花板，还有围在床铺四周的淡绿色帘子，林殊靠着墙壁坐了起来，一面平稳着自己的呼吸，一面回忆刚刚在船上的遭遇。
“白鱼号遭遇事故开始剧烈摇晃，我在客舱里来回打滚，然后昏迷了。”
“准确来说，你们是遇到了银鲳鱼群。”
帘子被人一下拉开，窗外刺目的阳光斜斜地掠进隔间里，让林殊一下合上了双眼。待他渐渐习惯光线强度后，才睁开双眼打量来人。
“你好，我是海防局福城分局驻马祖岛麦葱海洋生物研究基地的常驻工作人员，你可以叫我多械，械械。”圆头男子摸摸头，笑着伸出了右手。
除了那一长串名称外，这人是林殊所认识的海防局人员里最正常的一个。那阳光的笑容在淡黄色制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有亲和力。
林殊咧开嘴，抬手握住了来人。
“你好！械哥！”
男子面色瞬间垮下去，但很快又恢复常色。这转化之快，让林殊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毕竟这么阳光的一个人。
“丁五六呢！快过来给姑奶奶治伤！”
男子身体明显一颤，牙齿咬住下唇，尽力地克制着哆嗦，面对林殊疑惑的眼神，压低嗓音，笑着——笑容里明显多了几分不明的谄媚——说道：“兄弟别在意这个，叫我多械或者械械就可以了哈哈。”
林殊指了指床铺另一侧没拉开的帘子，试探地问了句：“那人应该不是找你吧？”
男子顿时涨红了脸，直起身子，尽管还在哆嗦着，但声音明显硬气了许多，“怎么可能！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怎么可能会叫那个名字！”
“唰！”
帘子被人粗暴地扯了下来，是那个短发女。不过，这会儿短发女没有背着棉被，而是单脚跳着站到床铺旁边，俏脸流露出丝丝冷色，质问道：“丁五六！叫你怎么不答应？！过来给本姑奶奶治伤！”
丁五六尬笑一下，偏头，避开短发女的直视，“这位同志，你要找的丁医生还在会议室，我马上就到你过去找他。”
“现在过来。”短发女清丽的嗓音让房间凭空降了好几个温度。
丁五六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辩解道：“要不然，你稍等一下，我去把丁医生叫过来。兄弟，丁医生长得和我很像，所以大家老是认错人，你可别误会了啊。”
后面那段话是对林殊说的。
听的林殊哭笑不得，不知道该顺着他的话说，还是表示丁五六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土。
“一！”
短发女双手环胸，向后一倒，坐在了隔壁床铺上，双眼冷冷地盯着丁五六。
丁五六看看林殊，又看看短发女，额头上的汗水源源不断地往下冒，他突然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否认自己是丁五六的事实。
“啊！”
林殊惨叫一声，倒在床上，嚷嚷着“我昏迷了，啥都看不见，啥都听不着”，然后默不作声地假昏迷。
短发女斜了眼林殊，冷哼一声，抬眸看向丁五六，“无聊。”
林殊躺在铺位上，脑袋枕着双手，正闭眼冥想。
忽然船体一阵剧烈晃动，连带着客舱桌上的水杯倾斜滑落。林殊随着晃动，先是一头撞向客舱合金墙壁，再是向另一侧翻滚，栽倒在地上，左手顺势砸在水杯上，瞬间一片淤青。
“嘶——”
林殊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坐起身来，趁着船体下一次晃动之前，后背抵着铺位的边沿，双脚弯曲，蹬住对面铺位的边沿。末了，还不忘伸手抓住桌子底下的合金实心柱子。
林殊期待的晃动没有传来，倒是舱内广播呲呲啦啦地响了起来。
“喂！老头，这个东西怎么用啊？”是一个姑娘，似乎还在和别人争执着什么。
“拉这个？怎么感觉······”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哦，原来是这样啊！”
正当林殊打算侧耳仔细倾听时，消弱的广播声音从“来”字开始一下爆发开来，那一瞬间震得林殊一个激灵松开了双手，下意识捂住耳朵。这姑娘绝对是刚知道调音量的方式后，扒拉一下调到最大音量！该死，震得耳朵生疼。
而且这姑娘还不知道调低音量。
林殊敢确定，要是船体开始晃动，绝对有一批工作人员，因为双手要捂着耳朵，而顺着晃动在船舱里满地打滚。
“你来复述我的话。”
因为音量调到最大，另一个人的声音也被广播出来了。从他断断续续的华语，不难猜出，这位工作人员多半是受伤了。
“好！”姑娘的爆炸音调。
“船体并未受损······电力系统，运。”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说话不通顺，需要喘口气缓一缓，“运转正常······螺旋桨，正常······”
“没事。”
什么鬼？
林殊迷惑至极，以至于眯缝着眼睛，半张着嘴，不知该作何表述。随后才勃然大怒，朝着广播怒吼道：“你是来做小学的缩句的吗！什么叫没，卧槽！”
吐槽未完，更为剧烈的晃动再次传来。饶是林殊先前做好了准备，但刚刚心理建设被人破防，让他一时间忘记使劲蹬住床沿，以至于他呈跪拜的姿态一头撞向墙壁，再是向后滚落到地板上。
疼痛顷刻间遍布全身。
晃动没有停止，同样的，广播也没有停止。先是一声金属撞击声，再是姑娘惊喜的叫喊声。
“唉！老头飞走了！”
换做往常，林殊早就笑出来了，但现在他笑不出来，听到广播的众人都笑不出来，因为不少人都处于“飞走”的状态。
“阿达！抓住他！”
还真是海防局派来的那个奇葩啊！
这是林殊在陷入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控制室。
肌肉男阿达抬手一捞，就抓住了迎面飞来的白发老者，而后顺势一个180度转身，重新面朝着短发女，低头看了眼昏阙的老者，再点头示意完成任务。
然后肌肉男就被一席军绿色的棉被蒙住了脑袋。
“干得不错，阿达。”
短发女松开握着电锯的双手，拍掌嬉笑着，却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晃动传来，只听她“哎呦”一声，娇小的身躯随着晃动飞了出去，径直撞上肌肉男。
正当下次晃动传来的时候，肌肉男一手抓住短发女的脚腕，免去姑娘滚落到地上的结局。不过，因为蒙着眼睛，力度没能控制好，肌肉男硬生生将短发女捏脱臼了。
“阿达！我恨死你了！”
下午三点二十分，林殊悠悠醒转过来。
入眼的是印着红十字的雪白被褥，墙纸泛黄的天花板，还有围在床铺四周的淡绿色帘子，林殊靠着墙壁坐了起来，一面平稳着自己的呼吸，一面回忆刚刚在船上的遭遇。
“白鱼号遭遇事故开始剧烈摇晃，我在客舱里来回打滚，然后昏迷了。”
“准确来说，你们是遇到了银鲳鱼群。”
帘子被人一下拉开，窗外刺目的阳光斜斜地掠进隔间里，让林殊一下合上了双眼。待他渐渐习惯光线强度后，才睁开双眼打量来人。
“你好，我是海防局福城分局驻马祖岛麦葱海洋生物研究基地的常驻工作人员，你可以叫我多械，械械。”圆头男子摸摸头，笑着伸出了右手。
除了那一长串名称外，这人是林殊所认识的海防局人员里最正常的一个。那阳光的笑容在淡黄色制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有亲和力。
林殊咧开嘴，抬手握住了来人。
“你好！械哥！”
男子面色瞬间垮下去，但很快又恢复常色。这转化之快，让林殊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毕竟这么阳光的一个人。
“丁五六呢！快过来给姑奶奶治伤！”
男子身体明显一颤，牙齿咬住下唇，尽力地克制着哆嗦，面对林殊疑惑的眼神，压低嗓音，笑着——笑容里明显多了几分不明的谄媚——说道：“兄弟别在意这个，叫我多械或者械械就可以了哈哈。”
林殊指了指床铺另一侧没拉开的帘子，试探地问了句：“那人应该不是找你吧？”
男子顿时涨红了脸，直起身子，尽管还在哆嗦着，但声音明显硬气了许多，“怎么可能！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怎么可能会叫那个名字！”
“唰！”
帘子被人粗暴地扯了下来，是那个短发女。不过，这会儿短发女没有背着棉被，而是单脚跳着站到床铺旁边，俏脸流露出丝丝冷色，质问道：“丁五六！叫你怎么不答应？！过来给本姑奶奶治伤！”
丁五六尬笑一下，偏头，避开短发女的直视，“这位同志，你要找的丁医生还在会议室，我马上就到你过去找他。”
“现在过来。”短发女清丽的嗓音让房间凭空降了好几个温度。
丁五六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辩解道：“要不然，你稍等一下，我去把丁医生叫过来。兄弟，丁医生长得和我很像，所以大家老是认错人，你可别误会了啊。”
后面那段话是对林殊说的。
听的林殊哭笑不得，不知道该顺着他的话说，还是表示丁五六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土。
“一！”
短发女双手环胸，向后一倒，坐在了隔壁床铺上，双眼冷冷地盯着丁五六。
丁五六看看林殊，又看看短发女，额头上的汗水源源不断地往下冒，他突然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否认自己是丁五六的事实。
“啊！”
林殊惨叫一声，倒在床上，嚷嚷着“我昏迷了，啥都看不见，啥都听不着”，然后默不作声地假昏迷。
短发女斜了眼林殊，冷哼一声，抬眸看向丁五六，“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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