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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几代沧桑都做梦 却又黄金落谁家

    本作品时间背景、地域背景以及后续发展情节

    党项羌族曾经建立过属于自己的西夏王朝,一度辉煌无限,却在元朝建立之前仿佛被时空抹去了一样神秘消失了。其实,当时的党项羌族人是为了保存种族而不得已才一再迁徙又一度改了姓氏。迁徙途中,族人中的勇士便自愿担负起了狩猎人的职责。狩猎人既是保障族人安全迁徙过程中的守护者,又是带领族人奔向幸福的探路者。

    当代古庙镇的万福村便是羌族人迁徙后的其中一个落脚点。万福村里的三位狩猎人原本是无业游民,只是天生喜欢狩猎。狩猎人侃娃因心爱的猎犬黑子在捕猎时跌落悬崖而伤心,便去崖底找寻并埋葬了黑子。侃娃在崖底意外捡到了金元宝,这与他曾经梦到的金衣人和银衣人的暗示相互印证,之后便有了数次的山中探险。侃娃一步步发现了大水峪中的喜宫和北山的风眼。明哥从侃娃的朋友刘淮安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便设法让侃娃带他们去探险寻宝。随着进喜宫、入山腔、斗巨蟒等一次次扣人心弦的传奇经历,终让明末的神秘宝藏再现人间。

    在探险途中,侃娃的狩猎人基因被不断地唤醒。探险归来,侃娃带着党浩哲和党满贯两位狩猎人为万福村的发展一起努力,最终带领全村的族人过上了富足美好的幸福日子。

    ……

    (一)

    都说是江南的才子山东的将,陕西的黄土埋皇上。这陕西啊,还真就埋了不少的宝贝。那可是呗,十三朝的古都啊,你说该有多少皇上要埋,那每个朝代又该埋了多少王公大臣,又该埋了多少长安城里的大商富贾。这是远的,说近的吧,抗战时候,日本鬼子攻了山西打了河南,可就是面对只有一河之隔的陕西,脚丫子却伸不过来了,这条河就是中华的母亲河——黄河。所以说,黄河是佑我陕西之河,那可是一点没有错的。

    那时,就有许多有钱人家瞅上了这块太平宝地,黄河龙门口的边上是陕西的韩城县(现韩城市),韩城县一路南下经过合阳县、澄城县、大荔县,然后往西一拐就是奉城县,接下来就到了阳平县。这些地方很快就有了很多来自山西、河南甚至河北的富户,同时也就带来了不少的好宝贝,这个暂且不说。阳平县的北部有一个村落,名叫万福村,因坐落于万福山山脚而得名。

    这个万福村可并没有外来人杂居,全是清一色的土著,不过说起根源来,却原本都是党项羌族的后人。先祖本是生活在草肥水美的青海湖畔,游牧捕猎,好生自在。唐朝末年,为了吸收和学习中原的先进文化,更为了强大党项,族里有一个叫拓跋思恭的就再也不甘落后下去,率领族人来到了夏州(今陕西陕北地区的横山县)扩土拓疆,之后就在这里长期生活,这就是西夏王族的先人。

    这支部族在之后的几十年里出现了一位声名赫赫的人物——元昊,他用其半生东征西战,拥有了宁夏全部、甘肃大部、陕西北部、青海东部的广大天地,于公元1038年建立了西夏。这期间他又曾一度北征蒙古,因此和蒙古族人结下了生死恩怨,之后两百年间,不断崛起的蒙古族人一直视西夏人为眼中钉。

    终于,在元朝还没有建立之前,西夏被蒙古人完全的攻占了,而蒙古族人的祖训中就有着要将党项族人赶尽杀绝的一条。党项人难敌强悍的蒙古大军,便开始了逃亡保身的日子。

    最终,党项王族的一支队伍几经拼杀突围,一路南下,在韩城那里临时站住了脚,这也就有了后来的党家村。为了避免蒙古族的追杀而保存种族,族人在这里做出了一个决定,将姓氏由以前的拓跋以及前朝加封的李姓、赵姓等统一改为党姓。之后,族人还是担心蒙古人会识破此计,便再分出几支队伍继续往南,这其中一支就到了阳平县北部的万福村,也有一支族人没有停留,向南翻越了秦岭山脉,最后到了四川的汶川建起了党项羌寨。

    还是把话题回到万福村来。民国初年,阳平县北部匪患猖獗,其中有一支长毛匪最为嚣张,飞扬跋扈无恶不作,当地百姓无不闻之色变。匪首叫刘云庆,外号红狼,他在一次打劫中意外地摸清了万福村人的家族过往,也得知城墙内家家户户青砖大瓦房,十分阔绰,便觊觎万福村人拥有的宝贝和财富。于是谋划并进行了数次偷袭,不过都在万福村坚厚的城墙外破败了。

    那时候,万福村人还组织了民团,并购买了数支长短土枪,日夜在城墙上轮班巡防。红狼每攻不下,并不断地有人员伤亡,所以对万福村人恨的是咬牙切齿。就在一个漆黑的夜里,红狼联合其他土匪,带了数百人,将村子团团围住。顷刻间,村外人喊马嘶,一片嘈杂,村内却没一个人敢随便作声,一片死静。仅有十几人的民团根本不敢抵抗。

    红狼并没进攻,只是不断地将点着的火把朝城墙里边扔。那夜,万福村四处火起,把天都烧红了,族人被迫只能将可以随身的细软带上,由一条可以通往城东野外的秘密通道逃离。这场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烧掉了万福村所有的青砖瓦房四合院,也烧掉了红狼对万福村人财富的念想。

    那夜,没来得及逃离的族人当然无一存活,通过密道逃离出来的万福村人四散行走,一部分人跑进了北边万福山的深山里躲藏,还有一部分人到处行走了数日,听闻红狼已经远离他处,便于风平浪静之后又回到了万福村。只是,万福村再也看不到旧有的气派,除了四周还健在的城墙,以及城门口那棵数百年的老槐树,村内全成了烧剩的废砖破瓦。

    随着时光的推移,万福村又重新像个村子了。虽说房子大多成了简易的砖瓦房,但毕竟平安了。经过几代的生育繁衍,到现在,村子也有大小两千多口,算是中等村落了。

    如今,村里的后人都知道,那场大火使得万福村的很多财宝都埋在了地下,这些财宝都是当时留在村子没有来得及逃离的族人埋起来的。还有一些财宝是埋在荒郊野外的,那是当时逃出去的人们为图保险而埋的。但因为太着急,又因为带出去的都是些小细软,所以后来也有很多逃离出去的人找不到曾经埋宝的地方。听老人讲,这些宝贝都是留给前世积德和今生行善的有福之人的,只要是有福之人,就会在某个夜里梦到金衣人或者银衣人给他指点,醒来后,按照指点就能够找到他该得的那份宝贝。

    说是这么说,但直到现在,也没见谁挖到什么宝贝。渐渐地,这种说法也就只成为了一种传言,后来被村里的后生们就只当作一个故事来讲了。

    后生中有一个叫党志鹏的,小名侃娃,个头中等,身体强壮,平时为人忠厚老实,也能勤俭持家,对父母也很孝敬。只是打小读书的时候,上课时爱说话,所以就有了侃娃这个外号。上学期间,侃娃就没有在前排坐过,最后一排的座位好像是刻意给他留的。当然,学习成绩肯定是从来没有在光荣榜上出现过,于是呢,顺应规律,自然而然,初中毕业,回家种田。侃娃从来没因此懊恼过,他喜欢在这片黄土地上秋种夏收,喜欢在农村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这里,他还能完成自己最大的一个爱好,就是狩猎。

    侃娃养了一条狼狗,属于短毛青类。浑身的黑毛油光发亮,只是在眼睛上方各有一个黄点,看起来似有四眼,每当昂首直蹲在地上,看过去也煞有威风。

    侃娃给这只狼狗起名黑子,没有其他原因,就因为它长得黑。黑子在村子里是很有“威信”的,从来没有乱咬过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有陌生人进村来,它也不会乱咬,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它是一只菜狗呢。其实错了,黑子可是久经沙场出来的,不知道万福山上有多少獾子和野猪曾被它征服。只是回到村子后,在没有特殊情况时,侃娃不发令,黑子就不作声,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是一条能沉得住气得好狗。

    深夏的夜里,侃娃独自带着黑子进山了。原本还有其他两个同伴以及他们的爱犬要去的,但是因为身陷牌场,所以都提议改天再去。可是侃娃很清楚,今夜,闷热的空气中带有几丝微风,这种条件是最适合狩猎的。由于闷热,很多动物都愿意出窝透气,又有微风,猎狗很容易就能嗅到猎物的气味。和往常一样,侃娃身着短袖短裤,拿了一把等身高的钢锥,背了一壶水便朝北走去。

    星夜下,一个人和一条猎犬的身影向着万福山,越来越朦胧了……

    (二)

    越往山里越没有了人家,夜色中的万福山伟岸而又静寂,其中却有着万千个大小动物在活动,各自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食物。

    已经多次夜间进山地侃娃反倒觉得辨认山路并不难,只要不下雨,白的就是路,下了雨,白的就是水坑。不过一般情况下都是晴天进山,遇见雨天的机会并不多。虽是夜里,但人和狗依然在明处,所以动物们远远地就藏起来了,它们最怕的就是人类。

    这个年代,没有什么动物能傻到把人当成食物,人是最厉害的,最凶残的,这好像已经成为大自然动物界里被公认的法则了。黑子自进到山里就一路小跑在侃娃的前面,头很低,鼻子不断地发出嗅气味的声音。

    突然,黑子斜向上钻入了蒿草梢林里。侃娃知道这是“黑子”嗅到什么动物的气味了,于是,慢慢地坐在地上,轻轻地将钢锥放在怀里,整个人完全地被蒿草挡住了。

    这时候,连呼吸的声音都要控制,只能完全依靠耳朵来判断周围的动静,偏偏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过了一会,隐约又听到黑子嗅猎物的呼气声,由远到近,感觉快到跟前了,又跑远了。这下,完全地听不见了,越仔细听,耳边传来的就越只有昆虫的叫声了。

    侃娃觉得有些无聊了,可是又不敢抽烟。谁都明白,动物在夜晚对火光是最敏感的。侃娃顺手在身旁拔下一节细细地蒿草杆,含在嘴里,下意识的用手扯着玩。

    “汪——”,远远半山腰附近传来了一声狗吠。侃娃知道,这是猎狗在给主人搭声呢,急忙摸着蒿草进入梢林,朝那个方向快速走去。一路上再没有听到第二声狗吠,可以肯定,黑子和猎物已经撕咬在一起了。

    继续往前行走了200米左右,可以清楚地听到黑子撕咬猎物的声音,时不时还传出一两声猎物反抗的扑咬声,间或,又变成了猎物的哀鸣声。凭借这个声音,侃娃完全可以判断出黑子咬到了一只成年的獾子。一般的狗是不敢单独对付成年獾子的,因为成年獾子毛皮很厚,又由于常年在草刺里钻爬,表皮被磨得很油。所以,在獾子反抗的时候,猎狗很难咬入獾子的毛皮,加上成年獾子的爪子极为锋利,随便在猎狗的身上划拉一下,就是几道细深的血槽。

    侃娃用双手紧握住钢锥继续靠近,已经能朦胧间看到黑子和成年獾子在一起撕咬的身影。当侃娃走到距离两米多远的时候,急忙将钢锥收住了。黑子不愧是一条大家称道的好猎狗,但看它前爪用力将猎物死死的摁在了地上,猎物趴着,四爪朝地,无法对黑子造成威胁。黑子顺势猛一张嘴,将獾子的脖子牢牢地咬住。黑子不断甩着头,做着向后撕扯的动作。这种情况下,主人也是无法插手的,因为猎物完全在猎狗的下面,所以无论从哪个方向都不能使出钢锥,以免误伤了自己的猎狗。

    獾子的反抗慢慢地变弱了,黑子也出现了体力不支,就地卧下了。但黑子的前爪依然死死的摁着獾子的身体,嘴巴更是连喘气时都不会松口。獾子不怎么动了,黑子这才将嘴松开,大口地喘气。随即,獾子似乎又动了一下,黑子又迅速地咬住獾子的脖子。这一次,獾子应该是在做最后的抽搐,黑子却要做到万无一失。

    又是十五分钟左右,黑子再一次松开了嘴,大口喘气。侃娃上前摸摸獾子的身体,发现獾子的身体已经开始慢慢变凉了。

    侃娃轻轻地拍拍黑子的脑袋,嘴里嘀咕着,我们家黑子不愧是一条好猎狗啊。

    猎狗对獾子进行撕咬的时候,那种残忍是属于大自然原本就有的残忍,猎狗只是在履行它的天职。灭掉一个獾子,对于周围的山民来说,却是等于保护了几亩庄稼。马上就要秋种了,等到玉米成熟的时候,一个獾子在一夜之间就可以将一片玉米地全部糟蹋掉。所以在这个地方,经常会出现一种现象,便是重要时节,有山民就专门请一些有名气的猎人到山上去灭獾子。

    猎人在这里会受到久违的尊重和优待。侃娃拎着被咬死獾子就近找到小路向山梁上斜插上去,山梁上有大路,在那里休息一下,顺大路就可以很快下山了。下山时,黑子依然低头摸索前进。

    这时,侃娃看看手表,时间还不到一点钟。到了山梁上,侃娃将钢锥和獾子放在地上,在一块大石头上摸到一个小坑,拿起水壶,向里面倒了一些水。黑子真的是渴了,一口气将石坑里的水舔了个干净。侃娃在另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在兜里摸出一根香烟点着,深吸一口烟气又长长吐出,舒服无比。黑子看主人坐在山石上,这才卧在旁边休息了。

    山下是万家的灯火,天空是无数的星星,自远处望到天边,却发现星星和灯光是连在一起的,这等美景,平常是很难欣赏到的。

    凉风习习,四周祥和,却有那万千小虫吱吱作曲如天籁之音,反倒让人感到更安静了。侃娃屁股下面的这块石头表面足有一张单人床大小,干脆就躺在上面,四仰八叉的休息了。

    侃娃抽完烟,就地在石头旁边蹭灭烟头,再向烟头上吐几口口水,这才放心地扔掉了。为防火灾,如此小心的动作,却是每一个进山的猎人都会去做的。此刻,侃娃头枕交叉的双手,眼瞅着满天的星星,慢慢地才感到有点累了,毕竟走了那么多的山路,又钻了那么长的梢林。

    ……

    侃娃迷迷糊糊得好像听到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但又听不太清。侃娃眼睛稍微朝斜下方瞅了瞅,看到离此约莫20米左右的山腰上有两个人互相嘀咕,却听不清在嘀咕什么。

    夜色中,放眼望去,四野朦胧,侃娃却能很清晰地看到两人的穿着打扮。其中一人穿一身金黄色紧身连体衣,另一人穿着款式相同,颜色却泛着银白。两个人嘀咕中还不时地向侃娃的方向指指点点。侃娃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这时却有些冒冷汗了,一动也不敢动。

    “汪-汪-”,黑子大咬了两声,侃娃一下子惊醒坐了起来,原来刚才是睡着做了一个梦。看看时间,不早了,已经快两点多了,该回家了。侃娃背起水壶,摸了一条细藤将獾子的两个后腿交叉绑在一起,然后将钢锥从中穿过,起身扛起钢锥顺着山梁大路缓缓下山了。

    下山时,黑子一路充当前沿侦查,直到将近四点钟快进村时,黑子才又乖乖地走在侃娃的后面。要不然怎么说黑子有涵养呢,只要是进了村,黑子就会收起它猎犬的凶性,变得异常温顺了,自然也就不会向在山里那样一路的一马当先了。

    侃娃回到家里时,刚好四点整,他蹑手蹑脚得到院子里卸下水壶,放下钢锥,熟练地剥掉了獾子皮,然后放了一大盆清水,将獾子肉泡入清水中。

    黑子走到放獾肉的大盆边,闻了一下就走开了,它是不愿意吃獾肉的。黑子的这次战斗并不是为了获取食物,而是为了获得胜利的荣誉。黑子也许想不到,它的这次战斗也保护了一些山民的秋收,纵然贡献不大,但也是拼了命的。

    侃娃在厨房的笼屉里摸了两个大白馒头,放到了狗窝边上,又将狗窝旁的小盆添满清水,这才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三)

    侃娃轻轻地推开房间门,摸到梳妆台旁打开小灯,看到淑凤已经熟睡。侃娃换了拖鞋,拿上洗脸毛巾,来到院子里的自来水龙头边,洗了洗头擦了擦身,最后又冲了冲脚。重回到房间后,发现淑凤已经醒了。

    “又回来这么晚”,淑凤的语气里有种责怪又有种心疼。

    “嗯,黑子又咬了一只獾子”,侃娃边说边得意地笑着。

    淑凤依旧满脸倦意,侧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快睡吧,很快天都要亮了。”

    “嗯!”

    侃娃穿着短裤上床躺下了,刚才在山上已经困了,这会却睡不着了,侃娃想到了他在山梁上做的那个怪梦。如果是梦,也做得太真切了,而黑子当时又咬了两声,它在咬什么呢?黑子从来不咬空的,是不是它发现了什么猎物?但如果是发现了猎物,它却没有扑上去。难道世间真的有那些怪事?侃娃又想到了以前听村里老人讲过的金衣人和银衣人的故事,他想把山梁上做得那个奇怪而又真实的梦讲给淑凤听。

    “淑凤,我在山梁上做了一个梦,梦到金衣人和银衣人了。”

    “嗯,那是好事,快睡吧。”

    “当时——”

    “快睡吧,一会天就亮了!”

    侃娃本来还想仔细讲的,见淑凤却将话拦了回去,也就不再讲了。侃娃又自个儿想想,不过就是一场梦罢了,哪有老人们传得那么神奇呢。再说了,山梁上不可能有人家的,又怎么会有老人们说的那些黄金和白银呢?想着想着,也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快起来了,父母已经去晒麦子了!”

    上午六点半钟,淑凤着急叫侃娃起床。

    农忙时节,面对粮食的收割和入仓,一切偷懒的理由都不是理由。侃娃倒也没有偷懒,前天开始收割麦子,从联合收割机进庄稼地到小四轮车运粮回家,侃娃一直都是跑前跑后的忙活着。

    昨天上午,侃娃见粮食已经全部拉回家中,便松了一口气,躺床上睡觉了。家里人不想侃娃太累,也就没有叫醒他。没想到,一觉睡醒,父母和淑凤都准备吃晚饭了。到了晚上该休息的时候,侃娃却睡不着了,这才有了前面讲到的此次进山狩猎。

    侃娃睡得正香,听到父母要去晒麦子,便一骨碌爬了起来。虽然才六点半,但是太阳已经老红了。侃娃也顾不上洗脸,赶紧跑到房殿(大客厅)把父亲肩上的一袋子粮食接过来。

    淑凤起得早,她本来先是在扫地呢,一看到父母要晒粮食了,就赶紧叫了侃娃起床。之后就跟着婆婆去了院子,拿出专门晒粮食的帆布摊开平铺到地上,又取了砖块压住帆布的边边角角,防止帆布被风掀掉。

    这时候,侃娃扛着一袋子粮食站到帆布中央,解开袋口来了一个倒提壶,一袋子粮食就倒在了帆布中间。淑凤拿起木耙将粮食一耙一耙的摊开。两位老人也没闲着,去房殿抬起一袋粮食往院里搬。

    “爸,你和我妈去歇着吧,就十几袋麦子,我一会儿就扛完了”,侃娃边扛粮食边说话。

    两位老人又帮忙抬了一袋粮食,这才在边上歇着了。

    “侃娃,你昨天晚上咋又进山了?你听妈说,这农忙时节,可不敢耽搁了麦子。再说了,累着身体了也不好的。”

    “妈,你是看到盆里泡的獾子肉了吧。嘿嘿……,放心吧,你看我现在一点也不耽误干活。你就和我爸进屋躺会吧,一会淑凤做好早饭,你们再起床。”

    两位老人没再说什么,都进屋了。父亲进里屋打开煤气炉烧了开水准备泡茶,母亲拿起笤帚接着去扫淑凤刚才没扫完的屋子……

    天气异常的闷热,侃娃摊完粮食后,回屋将水里泡的獾子肉拎起来,再用自来水冲了几遍,然后拿到厨房炖上了。对于这类烹饪,从炖煮、调味到看火候,淑凤是插不上手的。野味有野味的做法,跟平日里做饭是有一点区别的。这一点,只有做过猎人的才能懂。

    侃娃将肉炖上以后回到房间又是一个闷头觉,睡的鼾声大起。野味毕竟是野味,淑凤和两位老人都不怎么吃,最多是喝点肉汤。淑凤在厨房开始择菜,准备做早饭了,婆婆也进了厨房给淑凤帮忙。自打淑凤三个月前嫁进党家起,每次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婆婆都会进来帮忙的。其实,淑凤手脚利索,干活麻利,根本就用不着婆婆动手,况且婆婆又是个老花眼,有时候洗过的碗不是很干净,淑凤还得再洗一遍,但淑凤除了劝婆婆去休息,从来都没有埋怨过。

    午后,浩哲在侃娃家门口闻到了獾肉的香味。一进大院就看到了院墙上挂着的獾子皮,心想,这个是好东西啊,笑着往里屋走,连喊了两遍侃娃。

    浩哲走进房殿却看到侃娃的父亲正坐在沙发上边喝着浓茶边看着电视。

    “叔,看电视呢,吃过饭了没有?”

    “是浩哲啊,刚吃过饭,来来来,坐下喝茶,侃娃在房子睡觉呢。”

    “哦,行,喝茶,呵呵……”

    浩哲坐下来,侃娃的父亲就给浩哲烫杯子沏茶。作为晚辈,浩哲赶紧接过茶壶,先帮侃娃父亲的茶杯续茶,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浓茶,刚喝了一口,侃娃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浩哲,我正睡得香呢,你这两嗓子就把我的美梦给打搅了。”

    浩哲听后大声笑着,“哈哈……,一直大声惯了,没太注意啊。”

    “走吧,进房子聊,别打搅老人看电视了。”

    侃娃顺带去厨房拎了一壶开水进了房子。

    “哦,对对对”,浩哲扭过身来对侃娃的父亲说,“您看电视,我进屋跟侃娃唠一会。”

    “去吧”,老人微笑着。

    浩哲进了侃娃的房子,朝右一拐顺势坐在左边单人沙发上。侃娃沏好茶,将茶壶放在沙发中间的小茶几上,在右边沙发上坐下。

    侃娃边给浩哲倒茶便问浩哲吃过饭了没有,浩哲笑着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肯定吃过了。侃娃倒好茶水,进屋拿了个馒头夹了些油拨辣子,又夹了一些凉拌的酱菜和胡萝卜丝,回来重新坐下,边吃馒头边喝茶,馒头虽然有些凉了,但也是早上馏好的,所以挺软乎。

    另一个房子里,淑凤正在跟婆婆学着织毛衣呢。听到侃娃进厨房,淑凤就喊着让他热一下再吃,随后走出来准备给侃娃热饭,却看到侃娃已经拿着夹好了的馒头进了房子。等淑凤再跟进去,侃娃已经吃了好几口了,并且美滋滋地喝了两口热茶,淑凤没有说什么,又去了婆婆的房间。

    “你闻到什么味道了没有?”侃娃又是一大口馒头,然后滋-滋-地喝了两口热茶。

    “没进门都闻到了,应该快熟了吧!”

    “差不多了,小火慢炖,多等一会,肉焖烂了吃起来才滑,肉汤才浓,打电话把满贯叫过来吧。”

    “对对对,我来打”,浩哲拿出电话拨通了满贯的号码,用手在脑门上揩了一把汗。“你能不能把风扇开大点,热茶喝得浑身冒汗”,浩哲说完,瞅到吊扇的开关就在自己的旁边,不等侃娃起身,顺手就调大了风速。

    一个村子说到就到,满贯从大院进到房殿向叔问好,然后就进了侃娃的房子。自顾拉了把椅子坐到茶几边上,侃娃给满贯烫茶杯,满贯用手拦了下来。

    “不喝茶了,我在家里刚喝过茶。”

    满贯掏出香烟,给大家发上且点着火,“一个人进山啊,你怎么这么厉害,我可从来没有在晚上单独进过山。”

    侃娃笑着说,“也没什么可怕的。”

    满贯抽了一口烟,“那可说不准,晚上进山,什么事情都可能碰到。要是多一个人还能多个帮手,一个人万一遇到点难事可真不好办了。”

    “怎么发现的,在哪个位置?”浩哲当然是在说獾子的事。

    “就在咱们经常去的后山山梁上,就是那个接近断崖的山梁。”

    “跑那去了?那里的地势很危险的”,满贯有点惊讶。

    侃娃笑了笑,“那里离断崖还要好几百米呢。当时,黑子在那片梢林里来回的嗅,我知道肯定有猎物了,就悄悄地猫起来听动静,没多大一会,黑子‘汪’的只叫了一声,我就赶紧跑过去了。到跟前看到黑子用前爪将獾子死死的摁到地上,张开嘴一下子咬到了獾子的脖子……”

    侃娃要讲起其他事情并不见得有什么特别,但一说到捕猎来,就完全投入了,当然,也会引得听故事的人更加投入。侃娃讲这次捕猎经过的时候,就好像是自己在和獾子搏斗一样,伸出两只手,张开嘴咬下去,可谓是声情并茂,‘人狗合一’了,这也是大家最喜欢听侃娃讲捕猎故事的原因。

    听完后,满贯和浩哲竖着大拇指,夸奖黑子是条好狗。侃娃却又想到了他在山梁上做的那个奇怪的梦,他想把金衣人和银衣人讲给满贯和浩哲听,却被父亲的喊声打断了。

    “侃娃,你看那肉该炖得差不多了吧,可以了就把火关上吧,太浪费煤气。”

    侃娃的父亲祥海一辈子节俭惯了,估摸着獾肉炖得差不多了,就喊侃娃去关火。

    “知道了,爸,我马上去关”,侃娃匆忙走进厨房,关了煤气炉。整个屋子已经弥漫着獾肉特有的香气,侃娃打开锅盖,看看肉也炖得很烂了,就大声喊淑凤。

    “淑凤,快来给爸和妈盛汤。”

    淑凤放下手中的毛衣线,从婆婆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四)

    连着几天都没有下雨,不时地会有几丝小风,这样的天气对于晒麦子的农人来说是最好不过了。可是等把麦子都晾干装囤了,大家又都盼着能下场雨,好好地润一下干渴的黄土地,那样就好种秋了。偏偏每天都日出东山落西山,没有一丝下雨的迹象。侃娃的父亲祥海告诉侃娃,如果再不下雨,这两天就得引水种秋了,侃娃点点头说行。

    随后,侃娃把摩托车从家里推出来,拿了抹布擦擦油箱掸掸车座。跨上去摩托车打着火后,侃娃扭头看看父亲。

    “爸,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行,回来别太晚了。”

    “知道了。”

    呜——,侃娃骑车奔向大山,他要去山里的石灰厂看看。夏末,这天气说变就变,侃娃向北骑车,到了半路上,北边却有一团黑云突然从大山后窜了出来。黑云迅速南移,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凉风,侃娃知道要下雨了,赶忙掉头往回骑。

    刚才因为天热,路上就没有几个人行走,这会儿路上更没什么人了。偶尔瞅到两个,也是使劲用手压着凉帽向附近的村子仓惶跑去。由于持续的晴天,路面上泛起了一层虚土,侃娃骑车很快,从后面看,白衬衣被凉风鼓了个大包,车过之处更是尘土飞扬。

    快到门口时,大雨点子就砸下来了,雨点子砸到地面泛起的虚土上,一打一个坑,那虚土坑足有硬币般大小。侃娃紧赶慢赶还是淋雨了,虽然不到半分钟就进了家门,浑身还是被淋了个通透,侃娃被大雨砸得有些狼狈不堪,后背又让尘土和大雨来个彻底交融,完全是泥巴的颜色了。

    侃娃进房门后,赶紧把脏衣服换下,将身上擦了一遍,重换了一身衣裳,从房子出来走到房殿,挨着父亲坐在沙发上。

    “爸,这雨下得挺大的。”

    “阵雨,不会下多长时间。”

    “应该是。”

    没过十分钟,雨果然小了,零星得下着,太阳却出来了。出着太阳下着雨,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情趣。这零星的小雨却一直坚持到傍晚,临天黑,反而是细雨绵绵了。一夜细雨,正好种秋。侃娃一大早就去镇上买了玉米种子,回家后,祥海亲手给玉米种子拌好农药用清水泡上了。

    下午,侃娃跟着父亲去地里种秋了。路上碰到浩哲,两人商定忙完种秋去山里狩猎过瘾。淑凤则在家里跟婆婆摊煎饼,摊好了煎饼,弄上个蒜泥蘸料,再炒上几个好菜,对于农民来说那可就是稀擦(很少吃到的美味)。农忙时节,做几顿好吃的饭菜也算是对辛勤劳动者的一种安慰和奖励。

    之后,又连着下了两天小雨,相当于为种下的玉米浇了滋养水。随后,又连着几日晴天,真可谓是风调雨顺。

    手机响了,侃娃从裤兜里掏出来看,是满贯打来的。

    “满贯,啥事?”

    “我正在浩哲家给他的旋风(浩哲养的一条白色猎犬)喂食呢,你说能是啥事。”

    “呵呵,你是说今天晚上去(山里)?”

    “对呀”,浩哲接过满贯手里的电话对侃娃说,“我们不是说好的嘛,你到底还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可就和满贯去打牌了。”

    “肯定去啊,好久没去过了。”

    ……

    晴朗的夜,月光皎洁,三人带了黑子和旋风两条狗进山了。侃娃拿了一把钢锥,用来帮助猎狗撕咬猎物时脱困。浩哲又带了一个钢钩子,以防猎物钻洞。满贯没带钩叉,手里握了一个手电筒,身上背了一个军用水壶。

    刚刚进入到山里,满贯就关了手电筒。手电筒在这种情况下是不能开的,一方面,人眼可以很快地适应夜色;另一方面,猎物对手电光非常地敏感。满贯倒是很清楚,但是他走夜路比较小心,说白了就是有点胆小,所以,他从来不愿走最前面的。每次狩猎结束返回的时候,他也还是喜欢打开手电筒的。

    奇怪,进山都一个多小时了,就只能看到黑子在梢林里来回乱窜。旋风本来就不是哨狗,嗅觉不灵敏,它的本领是打配合,每次发现猎物,就会和黑子如同战友般的分工合作。侃娃判断黑子没有闻到什么猎物,便建议往后山的山梁方向去找。

    “浩哲,我一开始就告诉你和满贯直接往后山山梁走。你们不信,非要在这前山腰上来回找。现在都一个多小时了,什么猎物都没有见到。”

    “好吧,那就去后山山梁吧。”

    于是,三个人顺着小路继续上山。没过十分钟,黑子一下子窜进了梢林。这次并没有来回跑,而是低着头,一路嗅着向里走,旋风也跟上去了。又不到一分钟,就听见两只狗的咬叫声。满贯兴奋却很小声地喊,咬住了。侃娃和浩哲也点点头,三个人小步子快速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两只狗果然配合默契,猎到一个体型中等的獾子。黑子一下子咬住了獾子的脖子,而旋风则非常配合的咬到猎物的裆部。两条狗各咬一头,往相反的方向用力,旋风在后头用力撕开了獾子的肚皮,而獾子的脖子也被黑子咬断了。

    ……

    满贯可愿意扛着獾子了,他本身就很喜欢吃獾肉,扛着獾子就好像已经快吃到嘴里了一样。浩哲知道他这个爱好,就把钢钩子给了满贯,让他用来扛獾子。

    三个人一直上到后山的山梁上,坐了下来,侃娃从上衣兜里取出香烟给大家都发上,正准备拿出打火机点火,突然听到山后的树丛里有动静,好像是什么东西突然间跑开了。旋风听见声音,就顺着声音的方向去了,黑子却从旁边绕了过去,应该是它嗅到了猎物逃跑的方向,所以去抄猎物的后路了。

    很快就听到了猎狗和猎物互相撕咬的声音,那个声音正是断崖方向,三个人这时才同时反应过来,赶忙大步跑了过去。

    快到跟前,就看到黑子已经咬住了一只成年大獾子的脖子,死不松口,而旋风只是在旁边大声地叫着,明显不敢往前,因为黑子和猎物已经在悬崖边上了。

    侃娃急了,什么危险也顾不了,他想跑上前去把黑子拉回来,可是刚窜出两步,黑子就和那只大獾子一起从山崖上滚下去了,却没有听到黑子叫出一声。侃娃扑上去一下子趴到了悬崖边上,差点都能掉下去,满贯和浩哲赶紧上前把侃娃拉了回去。

    回家的路上,侃娃一句话也不说。浩哲和满贯一路上都在安慰侃娃,他们很清楚一只好的猎犬对于一个狩猎人意味着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侃娃决定去后山的山崖下找到黑子的尸首,他想亲手为黑子埋葬,于是他一个人骑着摩托车顺大路进山了。

    从山梁上步行到山崖下,绕了大概有十几分钟。远远地,就能看到黑子和那只大獾子一起躺在石堆里。走到跟前,才发现黑子咬着獾子一直没有松过口,难怪掉崖时一声也没有叫。

    侃娃就近搬石头将黑子和那只大獾子埋了起来。侃娃没有把那只獾子去掉,因为那是黑子最后的战利品最后的荣耀。侃娃感觉说不出来的难受,这样的好猎狗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遇到,他真想对天大喊两声,但是却变成了对天的长叹。

    默默地蹲了十几分钟,侃娃起身准备回家,无意中瞅到埋黑子的石堆旁好像有一个小金块。侃娃重又蹲下一看,真是金子,是一个小小的金元宝。大小和形状都与花生差不多,上面好像还有字,但是已经看不清楚了。侃娃扭过头来对着黑子的坟堆拜了一拜,重新看看金元宝,想到了他曾经在山梁上做的那个梦,关于金衣人和银衣人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