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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暗 室

    (一)

    凤凰KTV的老总陈云鹤是四川绵阳人,之所以能在东莞长安镇这个地界上立足,除了他对政府人员很会来事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借助本地的四川商会网罗了众多的四川籍小弟。这些小弟只身在外,本就需要相互抱团依靠,看陈云鹤竖起大旗,便纷纷来投,期盼能跟着陈总干成一番大事,凤凰KTV的管理和保安人员多数都是这些小老乡。

    陈云鹤除了经营KTV以外,还开设地下赌场且放高利贷,所以他又拉拢了一些在各个工厂做工的小老乡帮他做事。这些小老乡基本上懂点拳脚功夫,他们会在空闲时间根据陈云鹤的需要帮其收账或是教训竞争对手等等。小老乡们一来是希望为陈总做点事以便长期受到陈总的照顾,二来也能顺便赚点外财,大刚就是其中之一。

    大刚带浩哲见陈总时,陈总并没太当回事。陈总只是觉得多一个小弟罢了,便客套了一下,让大刚多带带浩哲。陈总还跟大刚说,有什么好玩的也带上浩哲一起,有兴趣了还可以去开开荤。大刚一脸乐呵,浩哲却觉得充满了新奇。

    当天晚上,大刚便带着浩哲和另外三个四川老乡在凤凰KTV包厢里唱歌喝酒,玩了个尽性。浩哲虽说也很开心,但并不会完全地放开,留了一分清醒。

    果然,零点过了,大刚和其中一个四川老乡便要带着各自身边的“公主”去酒店开房。大刚还跟浩哲说,这东莞就是男人的天堂,跟着陈总,该拼命就得拼命,该享受也得享受。但是浩哲没跟大刚他们去酒店,而是叫了“摩的”回宿舍了。

    回到宿舍,浩哲觉得身体有些飘,腿有些发软。刚才在酒场,靠着意志力保持着清醒,但在回来的路上吹了晚风,却也有了一些醉意。在老家时,浩哲是那么地渴望着再来广东。此刻,浩哲却想念家乡想念父母和佩琴了。浩哲本希望能在广东干成一番事业,让父母脸上有光,让佩琴过上幸福富足的日子,但他在工厂里看不到未来,而跟着大刚他们虽然有着各种新鲜和刺激,却难以确定是否正途。

    浩哲拨通了佩琴的电话,深睡的佩琴被电话吵醒,看看是浩哲打来,以为浩哲在广东遇到什么事了。佩琴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和浩哲聊过几句后,才听出来浩哲喝多了酒,便劝浩哲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少喝酒少抽烟。浩哲还是希望佩琴能来广东一起做个小生意,佩琴说母亲不在了,她要在娘家多照顾照顾父亲。浩哲说,可以在长安镇周边的居民区租一个房子,让她带上岳父一起来住。佩琴同意了,说夏收之后就准备带父亲去广东。

    第二天一早,阿兵叫浩哲起床吃早餐。浩哲醒来后,觉得头昏脑胀浑身无力,起身擦了一把脸,强打精神跟着阿兵去吃早餐,随后一起去上班了。

    上班的路上,阿兵告诉浩哲,大刚的生活虽然很丰富刺激,但是也充满了危险,浩哲并非四川老乡,和外地人一起做事,一定要留点神。阿兵还跟浩哲说,陕西老乡也有帮派,不过最好不要加入,安安稳稳的打工就很好了。浩哲点点头,心里却很矛盾,随阿兵进了车间。

    ……

    万福村北头的老槐树下,一群人正劝着满贯的父亲党守信。守信蹲在大槐树下的石槽上,右手夹住香烟搭在膝盖上,左手搭在右手上,头扭向一侧,鼻子里呼呼地喘着粗气,嘴唇有点发紫。

    “把他家的(陕西骂人的话),一晚上不回来,还有脸跟媳妇吵架,还敢动手,我今天抓住他非把他日他了不可(陕西骂人的话)。”

    乡邻们又是一顿劝,侃娃的父亲祥海也专门从南头村赶来,与浩哲的父亲党德厚还有其他乡邻一起劝说守信。

    侃娃则赶去了满贯家,看见厨房通往客厅的过道上到处都是摔碎的碗盘。秀玲坐在客厅的地上哭哭啼啼,嘴里喊着“这日子不过了”。卧房内,满贯的母亲月娥正在责备满贯。

    “你咋这么不听话呢?人家秀玲等了你一晚上连觉都没睡好,你回家就跟她惹气(陕西方言,意为吵架)?”

    “谁让他骂我呢”,满贯顶着嘴,“不就一晚上没回来吗?那不是喝多了吗?我到现在还头晕呢。”

    月娥气得在满贯肩膀上拍打,“就你有理是吧,你看秀玲哭成啥样了?还打女人,你能耐了啊。”

    “我也没咋打她啊,她拿着拖把追着打我来着,我着急防备,就踹了一脚啊,再说踹得也不是很重。”

    “还好意思说不重,你那一脚有啥深浅啊,你看把你爸气的,刚才要不是有人拦着,非得狠狠揍你不可”,月娥气呼呼地说着。

    满贯不说话了。

    侃娃进了房间,问候了月娥婶,月娥婶也没有心情打招呼,生气地看着满贯。侃娃问月娥婶到底咋回事,怎么一下子闹成这样。月娥婶指着满贯,“你问他!”

    原来,头一天晚上,侃娃满贯跟着明哥等人去奉城县吃饭喝酒,结束后又去KTV唱歌继续喝酒。进KTV没多久,侃娃接了淑凤的电话准备回家,看看明哥他们还未尽兴,就拉拉满贯,让满贯一起回去。满贯又唱歌又喝酒的倒也来了兴致,酒劲上来,也不拿明哥他们当外人,说一会还要跟着明哥他们去泡脚呢。侃娃见劝说无用,加之有淮安在场,也倒没太担心,就叫个出租车独自回家了。

    满贯跟着明哥他们去泡脚时竟然睡着了,淮安就在楼上开了几个房间,各自休息。一大早,满贯起身吐完,才知道昨天喝多了,也没去叫醒淮安他们,赶紧叫了车回家了。谁知一回到家,秀玲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满贯心想也就是喝多在外面住了一晚上,秀玲怎么骂得这么起劲,想去解释,解释着解释着两人就吵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打秀玲就不对”,侃娃说着满贯,满贯倒也不反驳。

    侃娃又说“以后喝酒要注意一些,喝完酒若不能把控自己,容易惹是非的”。

    月娥婶见侃娃劝着满贯便出了房间去拉秀玲起身,边拉边哄。月娥婶本来瘦弱,秀玲再是生气也要体谅,月娥婶连着拉了几次,秀玲便跟着起身坐在了客厅的桌前,月娥婶也在旁边坐下,继续哄着秀玲。

    事后,侃娃跟淮安打电话问了情况,当晚之事确实如满贯所说并无其它。秀玲知道满贯没有撒谎,又见满贯道歉,气消了大半。侃娃又劝满贯去北头村给他的父亲去认错,满贯照做了,事才渐了。

    当天下午,明哥等人又回到了工艺品加工厂。明哥让侃娃和满贯去各作坊查看生产情况,然后叫上淮安阿伟和铁棒在旁边的接待室开了小会。

    明哥说,单就生产黑陶来钱太慢,需要尽快生产仿品。淮安问什么仿品,明哥说有个关系很铁的朋友叫付涛,他在拍卖行做事。明哥希望能制造一些名贵器物的仿品,由付涛拿去拍卖。明哥以给予高提成高回报为诱惑,多次与付涛协商,征得了付涛的同意。

    明哥接着说,以前就有这个想法。不过XA市各项监管都很严,仿品不好做。但万福村却是山高皇帝远,加之西河河滩两面高崖,工厂十分隐蔽,仿品加工又是在地下的暗室,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知道。

    明哥笑呵呵的对在座说,“有了黑陶作坊打掩护,这事肯定做得成。到时候,如果能顺利出手,几件仿品的收入就够黑陶销售一年的利润了。当然了,利益均沾,你们几个都有份。”

    几人听后都很开心。阿伟问明哥照着什么仿,明哥神秘地说,这个很好解决,他会跟技师具体交代的。

    ……

    (二)

    夜晚,东莞长安镇广场上的舞曲再次响起。浩哲跟小婉跳舞时动作非常协调,两人在舞池里如同两条小鱼,展示着熟练轻快的步伐和优美典雅的舞姿,在人群中自由穿梭。两人虽然跳舞协调,但关系平平,并不像大刚和小梅那样结成了临时夫妻。大刚曾也有意撮合,见两人并无此意,也不再提及。

    中场音乐响起,小梅拉上小婉和小丹进了舞池去跳快舞。大刚拉上浩哲离开了舞池,围着广场溜圈散步。阿兵并没有跟来,而是进了舞池去陪小丹她们。

    大刚跟浩哲说,“你上次跟我去收账时的表现很让陈总(陈云鹤)满意。”

    “嗯,陈总还给你包了两千块钱红包。”

    “红包大家都有,不过没有你的多,说明陈总很赏识你啊。”

    “是,我会好好做的”,浩哲虽然这么说,但内心很复杂。浩哲虽然想做事想赚钱,但压根不想跟违法犯罪沾边。眼下,他感觉再这样下去,迟早会陷入泥潭不能自拔。

    上次收账是这样的,有个发廊老板因在陈总的赌场借了10万高利贷,没有按要求的时间还清20万本息。陈总的手下催促几次后,便找了大刚他们去收账。那天,大刚带着浩哲等人前去,发廊老板一开始只是央求宽限几日,容他借钱来还。大刚却不管这些,让人赶走顾客,开始砸店。发廊老板想打电话报警,却被大刚一脚踹翻在地,还砸了发廊老板的手机。发廊老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店被砸得稀巴烂,央求无果后,一时脑热,趁大刚不备从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朝着大刚刺来。浩哲眼疾手快一脚踢掉水果刀,抱住发廊老板摁在地上。浩哲并没有要打发廊老板的意思,只是想摁在地上不让反抗,以免招来大刚等人毒打。大刚一转身看到这一幕,推开浩哲,拽着发廊老板的衣领从地上拎起来,左右耳巴子扇着。发廊老板大声嚎哭,最后无奈当场打电话问老家众亲戚借钱,两三个小时过后,总算是凑够了钱转给了陈总。大刚临走时,还不忘警告发廊老板不准报警,要不然有好果子吃,发廊老板见事情已了,也不想再多事,面无表情的点头。大刚回KTV见到陈总,跟陈总说了浩哲的表现。陈总认为浩哲能及时出手相救,很讲兄弟情谊,连连称赞。陈总在给大家发提成红包时,还因为浩哲救大刚的举动多给了浩哲一千。

    浩哲跟大刚继续围着广场边走边聊,“大刚,你有没有想过,这种赚钱方式很危险。”

    “想太多了啥也干不成”,大刚冷笑一声,“你说说,像我们这种没文化没技术又没有生意头脑的人能做什么?这也是生活所迫啊。”

    “你说摆路边摊的生意能做吗?我看街边上那些小吃摊的生意都很红火,肯定不少赚钱。”

    “你以为那么容易啊,那些摊位没人罩着能开起来?摊主既要应付政府的管理,还要讨好地皮混混。人气旺的摊位,前去收费的地痞混混还不止一拨呢。”

    “陈总不是很厉害吗?他不能罩着么?”

    “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大刚看了浩哲一眼,又是一声冷笑,“陈总走陈总的道,挣他该挣得钱,不该他挣的也不能插手,要不然也会招来祸患的。”

    “这么说,陈总也怕那些地痞?”

    “强龙都难压地头蛇呢,陈总也是个外地老板啊。虽然他跟本地的三教九流都能通气,但他也不会跟本地的帮派争利,有时还得给本地帮派让些利,本地帮派自然也就给他留着面子留着路。”

    浩哲心里打着鼓,原来这个圈子这么复杂,远非他想象得那么简单,看来做小吃摊的事情也需从长计议了。

    这天晚上,浩哲洗完澡刚躺下就接到大刚的电话,“不好了,陈总在大河商场被人砍了,估计活不了了。”

    浩哲一下子做起来,浑身冒出冷汗,虽说狩猎人嗜血,看淡猎杀,但那针对的都是动物。头一次听到自己认识的身边人像演电影一样被人砍杀,还真是有些惊恐了。

    浩哲问大刚,“你在哪?回宿舍来详细说。”

    “我现在还说不清陈总是被哪伙人砍了,多数是他的竞争对手找人干的。陈总开设赌场又放高利贷,收账干嘛的也得罪了不少人。我不回来了,因为陈总的很多竞争对手是知道我底细的,很多次收账也都是我带人去的,我担心灭了陈总后再找我寻仇。”

    “那你赶紧回老家躲躲吧。”

    “肯定不行,认识我的人多了,很多老乡都知道我老家地址,万一他们说出去了,我不就危险了吗?”

    “报警不行吗?”

    “报警说啥子呀,说怀疑有人要砍我吗?再说了,你啥时候见我报过警,最不喜欢跟警察有瓜葛了”,大刚又说,“你先借我点钱,我找地方躲躲,回头还你。”

    “好,我明天一早就转给你,你先找地方躲好。”

    浩哲想了一晚上决定回老家了,因为他也跟大刚收过几次账。虽说浩哲没有主动出手伤过人,但也难免让人记恨。好在除了大刚以外并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底细。

    浩哲去银行给大刚转了两千块钱,然后跟大刚打电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大刚说这样做是对的,能确保万无一失,最大限度保障自身安全。接着,大刚提出了跟浩哲一起回陕西的请求,作为狩猎人的浩哲多少有股子义气,同意了大刚的请求。

    浩哲跟佩琴打电话时,佩琴还以为又要催她去广东了,却听到浩哲说要回家了却觉得有些诧异。浩哲简单地说明了情况,佩琴自然也有些担心,便让浩哲速速回家。

    浩哲带着大刚回到了古庙镇,是满贯开车拉着佩琴去接的。满贯根本就没有驾照,好说歹说让淮安教会他开车。刚学会开车的满贯正愁没处施展技艺呢,只要有机会就让淮安借车给他开,反正古庙镇的村际之间也很少会有交警的。浩哲在回镇的路上得知了满贯开车来车站接,便跟满贯说顺便接一下佩琴。满贯便先开着淮安的黑色现代去上河村接了佩琴,然后一起来到古庙镇接了浩哲和大刚。

    送浩哲等人回家后,满贯就去厂里还车。淮安正和侃娃在副经理办公室一起喝茶,满贯下车后用食指穿过钥匙环转动着,兴奋地进了办公室。

    “咋样?侃娃,我说我一个人开车没问题吧,嘿嘿!”

    “满贯,我刚才跟侃娃说了,明哥对厂里很支持,要我照顾你们,这个车以后就留在厂里,让你们办事用。”

    “真的?”满贯喜出望外。

    侃娃看着满贯如此开心,笑着说,“但是你得尽快考驾照,无证驾驶可是很危险的。”

    淮安点头,又对侃娃说,“你们俩都办个驾照吧,这样以后用车也方便。我找找认识的人,给你们办快点。”

    满贯早已乐开了花,侃娃也非常开心。这事敲定后,侃娃忙问满贯,“浩哲挺好地吧。”

    “挺好的,我看他还带了个人回来。”

    “哦?哪里人?男的女的?”侃娃问。

    “他还敢带女人?看佩琴不扒了他的皮”,满贯乐呵呵说,“是个四川人,叫大刚,浩哲说是他在广东结识的兄弟,来咱们陕西逛一逛的。”

    “哦,好,叫他们晚上来我家喝顿酒,我让淑凤做几个好菜。刚好淮安也在,咱们一起欢迎一下大刚和他的朋友。”

    “好嘞!”

    ……

    (三)

    自万福村工艺品加工厂第一批黑陶成功销售后,贵叔分外开心。贵叔想,能够成功盈利,说明万福村的第一个企业站稳脚跟了。建厂后,一下子解决了万福村和新街村数十名劳动力,也就说让数十个家庭获益,这在古庙镇来讲可是个新闻热点。

    刘书记和薛镇长经常在开会时表扬党大贵,其他各村的村干部也都非常羡慕。杨建民却认为党大贵只是因为村里建了厂,其他的村务工作做得则很一般。杨建民想,配合镇里的干部开展计划生育、人口普查、征兵等村务工作,周边哪个村能有新街村那么有力度那么有速度?镇领导也不能就因为建厂这一件事就将党大贵抬到老高。

    一次会后,杨建民带了两条软中华香烟去找刘书记,刘书记看到建民来,忙招呼去办公室坐。

    杨建民先是将装有香烟的黑色塑料袋放在刘书记桌上,向里推到靠墙位置,然后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软中华跟刘书记发烟。刘书记接过烟来,又从身旁饮水机接了一杯纯净水递给建民,让建民喝水。刘书记知道杨建民来的目的,只等他开口。杨建民左聊聊右聊聊,最后还是扯到了公务员的话题。

    刘书记抽了一口烟,停顿了五六秒才说,“随着国家政策的不断优化,村干部成为公务员确实有很大可能,但是目前的政策还是凡进必考。不过村干部可以参加定向招考,门槛会低很多,竞争力也会小很多,当然也就增大了考入的几率”。刘书记看到杨建民一脸迷茫,接着说,“到时有这种招考机会了,你不妨先报名,至于考试能不能帮一把,到时候再看情况。”

    杨建民听到这里,心中算是有一点底了,至少说刘书记还是愿意帮一把的,“那太感谢刘书记了,有招考的消息了,刘书记要跟我说啊,我一定积极报名。”

    “这个没问题。”

    杨建民心中顿喜,“刘书记就是我杨建民的恩人贵人,不管考不考得上,我都会记住你的好。”

    “考试的过程要走,但是也要有信心,准备工作不能少,到时候看情况吧,有些招呼能打得也帮你打打,但你也要认真应对提前备考,卷面也要差不多才行啊。”

    杨建民心领神会,“这个没问题,我一定做好备考。”

    杨建民回到家有些小兴奋,至于备不备考,学什么怎么学,全不放在心上了,不过从此他也很少关注万福村的工艺品加工厂了。

    ……

    建厂后,由于解决了一些村民的实际就业问题,贵叔更受村民爱戴了。新街村还有其他邻近村的村民也都想认识党村长,希望企业扩大再招人时能给搭个话,帮着解决一份工作。贵叔笑而不答,但贵叔也希望企业能再扩大一些,毕竟这里能招到一个企业不容易。

    ……

    工艺品厂的工资加上联系石灰生意的提成,使得侃娃家的日子在万福村过的那是红红火火,偶尔在家里请朋友吃个饭喝个酒也是稀松平常了。

    淑凤知道今天人多,早早就开始准备了。这会儿天还未黑,客厅八仙桌上横三纵三五荤四素九盘凉菜已经摆齐,六年西凤也早已备好。四大盘热菜配齐材料待炒,八宝辣子却是早早做好,只等炒热菜的时候,跟着圆馍一起蒸透。

    满贯先进了屋,后面浩哲和大刚也跟了进来,侃娃急忙出来相迎看座。四人上桌,淑凤出来倒了茶水。四人茶水刚喝两口,淮安也拎着一箱啤酒进了门,淮安看着前面几位都已落座,忙问侃娃,叔婶还有淑凤怎么不上桌?

    侃娃笑着说,“咱农村人的习惯你还不知道啊,老人们觉得我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话题,媳妇觉得男人有男人的话题,便都不上大桌,等会儿他们就在房间小桌上吃了。”

    浩哲得知侃娃和满贯在家都发展得挺好的也有些羡慕,在给大家介绍完大刚后,问淮安是否还要再增加人手。侃娃听出浩哲的意思,便说既然回来了,有机会就一起干吧,然后看看淮安。

    淮安抿着嘴沉默了一下,然后肯定的点了头,“没问题,这才刚刚开始,后面肯定还需要人手。如果再增加岗位,第一个考虑浩哲怎么样?”

    “还有大刚”,浩哲跟了一句,“大刚跟我说也想谋个差事,跟着大家一起干。”

    “好,有机会一并考虑。”淮安给了干脆地回答,在座几人听了都很开心。

    三杯过后,侃娃拉着满贯和浩哲举杯,提议大家感谢淮安促成工艺品厂的建成,大刚也端起酒陪上。淮安满脸谦虚,忙端起酒杯与大家碰杯共饮。

    又喝了几杯,满贯来了兴致,拉着淮安讨论着开车和办驾照的事。

    侃娃跟浩哲大刚各碰了一杯酒,然后问浩哲,“当下回来是先休息着等厂里的就业机会呢,还是先做点其它的。”

    “我昨天跟佩琴说了,想在新街街道上先摆个小吃摊,让佩琴的手艺也能变点现钱,我就打打下手”,浩哲说。

    “我也跟着打下手”,大刚来了一句。

    “这样也行”,侃娃肯定了浩哲的想法,“离家不远,做好了有利润,做不好大不了不做了,反正也没几个本钱。家门口做事,也不用担心有人欺负。”

    “是,还是家里稳当”,浩哲觉得侃娃一下子说到了心里。

    满贯多饮了几杯,啥话也拦不住了,还添油加醋的超常发挥,“淮安,侃娃说这万福山里有秘密”,满贯怕淮安不把他说的话当回事,接着说,“有大秘密!”

    “哦?”淮安看着满贯。

    侃娃听到了,忙过来说满贯,“你呀,每次喝了酒就乱说话,这毛病是改不了了。”

    “本来就是嘛!”满贯见侃娃拦话便越想说,“万福山上的风眼,知道吗?”

    “这个侃娃当着我们的面说过的”,淮安笑着摇摇头,浩哲和大刚边吃菜边听。

    “那侃娃跟你说没说大水峪探险的事?”满贯又说。

    “那不是我们一起去的吗?”淮安搭话。

    侃娃给满贯加了点热茶,“赶紧喝点热茶,我来替你说好不好?”

    “好,你—你说!”满贯有点舌头打结。

    “淮安也不是外人,浩哲大刚没有去过大水峪,也就权且听听。北山的一个山沟里有个风眼,热天冒凉风冷天冒热气,它背后的山沟有一汪山泉,其四季的温度和风眼冒出来的气流温度相当,这本也不是很奇怪。但是我们之前进大水峪去喜宫,在进喜宫的石缝时,发现往里走了一截就不通了,而且还看到了黑蛇”。

    侃娃看大家都在盯着自己,接着说,“当时我在最前面,看到黑蛇时,由于后面有人堵住退路,不免心中着急,后背发凉”。

    侃娃夹了一片牛肉吃进嘴里嚼了两下,“但正因为我后背发凉,才让我清晰地感觉到,从黑蛇的位置喷出来一股气流,喷得我脑门暖暖得很舒服,当时也没有细想,也没有认真体味这种感觉。但是那次去风眼,我在接近气流的时候,一下子想到了面对黑蛇时所感受到的那股气流。”

    此时,淮安脑海里闪过了明哥的影子。明哥之前对万福山的五洞、喜宫等传说的坚信和对侃娃其人的推断也许是对的。按照明哥的逻辑,侃娃能发现这些玄机,又能经常化险为夷就显得很合理了。

    “就是说风眼和喜宫也是有联系的,对不?”大刚听得来了兴致,忙问。

    “从它们的地理位置和方向来看,我也这么认为”,侃娃点点头。

    ……

    “上热菜了”,淑凤把四大盘炒菜和一大盘八宝辣子端上桌,错开放在凉菜盘子上方,又端来一篮圆馍。

    “这八宝辣子炒得好,颜色红亮,味道浓香啊”,浩哲忙拿了圆馍给大刚一个,自己又拿了一个圆馍掰开,边说着边去夹八宝辣子。

    “菜—菜也炒得好啊!”满贯舌头打结,倒也没醉。

    侃娃招呼淮安夹个圆馍,边吃边聊。

    ……

    (四)

    上次聚餐后的第二天,淮安就坐了顺风车回了西安,黑色现代轿车如他所说留在了厂里。

    下午,淮安去西安的公司开了灰色奥迪,就去茗贵香茶楼见了明哥。这次喝茶选在了包厢,明哥见淮安一进包厢就立即让淮安关上包厢门,然后拿起身边的黑皮箱,放在茶桌上。明哥轻轻地开了皮箱锁,随机指指包厢墙壁,又指了指黑皮箱,然后食指放嘴边嘘了一声,暗示淮安说,这里不隔音,看皮箱里的物件时不要发出声音。淮安会意,点点头。

    皮箱轻轻开启,淮安看到了一件精美的五彩陶罐。历史的真品物件是有魔力的,只要一看到,心里定会有着异样的感受,或觉惊艳,或感新奇,淮安惊了一下,“这是……”。

    “嘘!”明哥又示意淮安不要说出来,然后用手指沾了茶桌上水渍,写了一个“元”字,意思是这物件是元代的。淮安微微张嘴,“哦”,然后不断地点头。

    明哥又轻轻地合上皮箱,放在靠墙的位置。这才重新坐下,品了一口绿茶。淮安也坐了下来,却觉得还没有看够。大概是一看到这种物件,人内心的贪念和占有欲就会一下子迸发出来。淮安喝了口茶,定了定神。

    明哥看着淮安的表情,眼睛一眯,笑着说,“这是我写了借条押了一个五金店,才从朋友那借出来的,但也只限我借三天。你今晚就开车赶回万福村交给工艺品厂的汤师傅,他知道该怎么处理。如果顺利的话,你明天就可以将这个物件带回西安交给我。记住,一定不能拖延,最迟不能超过后天。”

    “没问题”,淮安领过了黑皮箱,“明哥,我按您上次吩咐的,已经将那个现代(轿车)留给了厂里。”

    “嗯,对,留给他们用,一来和侃娃他们这些狩猎人搞好关系,以后进山还得靠他们,他们的直觉和阳刚气不是我们普通人能比的。二来也让当地的领导干部从硬件配备上看到企业发展势头,这样能够更好的掩护我们做事。”

    淮安心领神会。

    两人喝茶约莫快到晚上六点钟,明哥说要陪领导吃饭便离开了。淮安也有些饿了,出了茶楼在路边摊买了两个潼关肉夹馍和一罐冰峰汽水,然后开上奥迪赶往万福村。

    到厂时,已经晚上八点多钟了,侃娃满贯还有本地的工人都已经回家了。厂里每个作坊内有一间卧室,都配了空调,卧室内还套有一个卫生间,既可以上厕所也可以冲澡。这些技师组长平时就住在各自作坊的卧室里,吃饭则是由新街天福饭店定时定点送餐。

    淮安按照明哥的吩咐找来了汤师傅和楚师傅,三人在淮安的办公室围着五彩陶罐小声地讨论。

    汤师傅说,“这个物件可以仿,我做底胚特长些。楚师傅描绘技艺要比我更精通,我们两个合作,最后再做旧,应该没问题。”

    淮安说,“明哥要求一天之内将五彩陶罐带回去交给他。”

    汤师傅说,“可以的,我们晚上加班用它做完模子,你明早带走没有问题。”

    随后,汤师傅带着淮安和楚师傅进了地下暗室。淮安虽说经常来厂里,却从没进过这个暗室。淮安本身也是个聪明人,除非明哥交代,要不然他一般不会触碰明哥的秘密。这次明哥除了让淮安带五彩陶罐给汤师傅楚师傅“研究”外,还特意嘱咐淮安,不能让五彩陶罐离开视线。

    淮安这才看到,这地下室虽然只有30平方,但各种加工工具都有,甚至比作坊的工具还要齐全。靠墙有一沙发,淮安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位师傅忙活。凌晨四点,两位师傅跟淮安说,原品可以拿走了。淮安确实没敢合眼,直到接过五彩陶罐,才觉得有点困意,但也不能睡觉,他决定立即开车返回西安,将五彩陶罐第一时间交给明哥。

    淮安跟两位师傅说,“快去休息,上午就不用干活了,下午再说吧。”

    两位师傅点了点头。

    淮安又说,“我回去问问明哥,看看明哥怎么给两位师傅奖赏,到时候我会照办的。”

    汤师傅说,“没事的,明哥跟我们有口头协议的。”

    淮安愣了一下,“哦,这样啊,那好吧,我就先走了。”

    “嗯!”

    清晨,汤师傅和楚师傅在床上休息,侃娃和满贯不知道情况,去叫两位师傅起床。侃娃先去叫汤师傅,连叫三四声,汤师傅才回应,说昨晚和楚师傅聊天太晚了,上午要休息一下。侃娃觉得汤师傅太随意,说不上班就不上班了,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些技师都是明哥招来的。侃娃寻思到时候跟明哥或者淮安他们反应一下,看看他们怎么处理。满贯又要去叫楚师傅,侃娃给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不用了。

    侃娃跟满贯说,“谁都会有个特殊情况,不过这两位师傅也不解释因为什么,只说是聊天太晚然后就不上班,确实有些奇怪。但是先不要声张了,以免影响其他师傅的工作积极性。等明哥和淮安他们来了,再商量商量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处理。再说,如果两位师傅以后不再出现这种情况也就无所谓了。”

    “直接打电话问淮安啊!”满贯愤愤地说。

    “就出现了这一次,没必要专门打个电话。”

    “好吧!”

    ……

    淮安向明哥完璧归赵时,明哥对淮安说,“这以后你又介入了我的一门生意,好好干,这个做好了比你照料我的其他公司要更来钱。”

    淮安点点头,“明哥,我觉得一路上带着这个物件好有满足感,但也没敢多想,明哥说什么时候归还就什么时候归还,绝不拖延。”

    “但凡人们看到名贵物件,都会有这种心理。何况这些古董,本身就有着历史的印记,你能从它的身上联想到很多的故事,能让你的精神世界瞬间丰盈。”

    “是的,明哥。”

    “这个虽说是古董,但也不是很出名的那种。我们做仿品,也就只能仿做这些二线三线的古董。太出名的古董反倒不便去仿,也不好当作真品卖掉,而只作为工艺品卖掉,又甚为可惜了”,明哥接着又说,“如果这次仿制和销售都顺利,以后你会见到更多的古董,让你好好开开眼界。”

    淮安非常兴奋,“跟着明哥干事真是惊喜不断啊!”

    明哥刚才自豪的脸上又多了一丝忧虑,“侃娃他们最近没有再聊过喜宫的事情吗?”

    淮安想了想,“有,明哥,不过我觉得也没什么,就忘了跟您说了。”

    “嗯,说说看。”

    “侃娃说,北山的风眼、山泉还有喜宫可能是相通的,风眼和喜宫都有气流喷出,温度一样,山泉的温度也一样。”

    “哦?继续说!”

    “没有了,大概意思也就这些。”

    明哥用右手拇指和食指不断地捋着下巴,陷入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