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人”
九月八日当天夜里，哀郢市[都卫]分部，
“老大，你去哪了？快点！已经耽误了，多一分钟奠哥就多一分危险。”
“冷静点，莫祭。对了，介绍一下，谈熙，你这次的搭档。你要配合他行事。”
顾念君原本是领着要谈熙进来的，却发现对方对这里似乎比自己还熟悉，于是作罢，只是落后一步跟上来。路上她已经向谈熙说明了情况，此次主要是因为“司戈”林奠在上一次搜救的时候失踪，所以不得已让人来补位。最近是多事之秋，其他地方调不来人。
“凭啥我要顺着他？明明他才是新来的吧，出了事怎么办？”
莫祭双手环抱，注视着那张和他差不多年轻的脸，以及那头跟玩cosplay似的白发。虽然他其实也见过几次谈熙，但对于对方不能说是十分了解，只能说是一无所知，严重怀疑这人到底靠不靠谱。
不过谈熙并不在乎，他抬头看了眼莫祭，虽然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头发似乎怀有什么偏见，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莫祭，人家才是前辈。”
顾念君非常无语地跟莫祭解释了一通，莫祭才半信半疑地接受。
“别理这个小矮子。喏，给你的东西。”
从顾念君手中，他接过了一个电子手环——良造司临时赶制的简略架构，和他茶馆的那个大的差不多功能，短期内有效。
若是早点拿到东西，他就不至于造成那绵延二十多公里的交通问题了。
他叹了口气，给自己右手扣上，又从顾念君手里接过那身久违的作战服。黑镶红，还是旧制式。
然后便转头去更衣间。衣服基本合身。虽然有些大，不过没什么影响。然后是护腕，短匕。虽然对于他来说其实没多大用处，但这份冰凉的感觉还是令人心安。
真是......怀念。
把衣服束好，理平，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瘦削，依旧光滑的脸，以前就经常被调侃成小白脸。原本以为随着时光流逝，自己看上去多少会成熟些，可惜，和以前相比，几乎未变。
摇了摇头，他看着自己有些过长的头发，从手腕上取下一直绑在那的皮筋，随意地一扎，才感觉爽利些，打开门，大步走向两人。
“什么时候出发？”
原本已经信了顾念君鬼话的莫祭看着走出来的谈熙，突然又开始怀疑眼前这位的真实年龄。
要是黄脸婆没骗自己，这长得......有点过分了吧。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一身，又抬头望了望谈熙，下意识想问顾念君借个镜子，不过想了想以后被群嘲的画面，还是忍住了，就是眼神忽然黯淡下去，嘴里嘀嘀咕咕。
“明明一样的衣服……哪差了……”
顾念君看莫祭不是很愉快的样子，自己倒是愉快多了。虽然之后可能还是要面对一堆的质询，估计还得写几万字的报告写到天亮，但毕竟古人云：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日愁来还是明日的愁。
“刚好，正要出发。直接走‘昆仑’那边，那群老不死的终于大发慈悲批了。”
依旧是记忆中的路径。临近半夜，这里依旧灯火通明，墙上的禁止吸烟仿佛只是摆设，四处烟雾弥漫，散发着刺鼻的草木灰味道。脚碾碎一个隐隐有些发红的烟头，他走过那分割成一个个小格子的办公区。因为今天的作战，他们得加班——虽然平时下班也不比这早多少。
从安全出口出去，走过一座很长的天桥，莫祭原本下意识还想给这位“新人”介绍一下，不过想到顾念君刚刚说的，只得作罢。走过那铁板铺就的路，就到了地方，“昆仑”的总控室。
那里多少有了些变化，比如又加了几组服务器，添了些不知名的新设备。谈熙看着这应该专业的装潢，虽然安心了点，不过还是对这些设备有些狐疑。
就是不知道这位胖胖的负责人是否真能负责起他说的话。
“昆仑运行到现在，基本无意外。再说了，现在都更新换代多少次了，这质量，绝对行。”
“那，我们就去了？”
“嗯，那边会有人接应你们。”
莫祭东张西望，对这里十分好奇，传送室的门打开后，第一时间就窜了过去。谈熙看着向着自己招手的莫祭，无奈地笑了笑，跟着走了进去。
“欢迎使用'昆仑'，请两位站在绿色圆圈的正中，以防出现传送失误。”
“本次目的地，大荒山脉临时传送站。祝两位一切顺利。”
谈熙看着笼罩了一切的青色的光，又回头看了一眼莫祭，对方依旧嬉皮笑脸。可不知为何，不安感越来越重。眼前无数场景瞬息闪过，甚至都无法在视网膜上留下一个完整的影像，只有无数的残影，交织成一副浑浊的抽象画，令人目眩。
他转过头，正想确认些东西。
但莫祭已经不见了。
看着两人消失在青色的光芒中，不知为何，顾念君还是不能彻底放心下来。正要回指挥室，身后忽然传来大呼小叫。
“怎么了？”
“额......出现了......误差，可能降落地点会偏移......”
那负责人扫过屏幕上那一大串报错，顿时满头大汗，紧张地望向顾念君的背影，尴尬又为难。
…………
一轮满月渐渐地升上半空。
现在还是上半夜，除了夜游的东西什么都睡了，但偶尔也会有不速之客，一头扎进这片山里。这里人迹罕至，只有成片的林子，不知默立了多少年。
“咔嚓——”
踩断枯枝的声响不知从何地骤然响起，打扰了此处生灵的安眠。一片黑影随着扑棱翅膀的声响与惨淡的鸣叫遁入夜空，几只寒鸦不急不慢地落在枝桠，显弄着嘶哑的歌喉，倒像是在追悼，毫无感情的眼睛嘲弄般盯着来者。莫祭抬头望去，正好跟那眼睛对上。
“又是乌鸦……”
乌鸦总是预兆着不幸，对于他们这种人，这种担忧并不是妄断。
毕竟他刚刚才被一个白毛乌鸦坑了。
通过刚刚和传送站那里的联系，他现在离原本的目的地差了五百多米。
而且白毛乌鸦本人也不知道去哪了。
他举起手中昏暗的提灯试图驱赶这群地府的使者，油腻的灯罩微微透出青白的光，将他的脸映得惨白。“去去去！”但鸦们纹丝不动，他只得放弃，任凭那视线目送着他。这让他很不安。
不过眼前他更抓狂的是不断抗议的饥饿。
“早知道吃了夜宵再来了。”
不过目前来说，还是任务要紧。在自己直接莽还是团队行动这两个选择中摇摆了一会，他想起来自己是“相命”，似乎并不是那种可以单干的独狼，于是从腰间抽出一个对讲机，调了调频段，然后对着这个笨重的黑色玩意嚎了两句。
“喂喂？这里是莫祭，谈小哥，能听见不？”
“喂？”
但是没有回应，只有风声呼啸。
他心道不好，这种情况要么是人出事了，要么是对讲机坏了。无论哪种，都不是好消息。他问候了一遍上帝他十八代祖宗，气的把地上的碎石踢得飞了出去。石子撞到树上，引得枝桠一阵摇晃，但停落于此的乌鸦依旧纹丝未动。
呼......冷静，冷静，无能狂怒没有用。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凉风让他过热的头脑冷却了些许。
那么，现在怎么办？总部那边不一定定位的上，他刚刚已经问过了……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卜一卦。
“官鬼在本宫内卦，世爻受日冲月克，又化回头之克。”
大概东边，距离不远，但有些凶险。
谈熙啊谈熙，希望你没有死在哪，不然我这阳寿算白耗了。
不过他不会后悔。无论什么理由，他得负起这个对于队友的责任，就像奠哥一样。哪怕，自己只是一个总要拖后腿的“相命”。
............
在大山的最深处，一座贞节牌坊兀立着，上面飘动着殷红似血的红布条。下面，一个面色苍白的人倒在地上，月光映得他的一头白发好似雾气，诡异空灵，如鬼似魅。
他额角渗血，生死不知，嘴角却似乎还勾着一丝嘲弄的微笑。
“老大，你去哪了？快点！已经耽误了，多一分钟奠哥就多一分危险。”
“冷静点，莫祭。对了，介绍一下，谈熙，你这次的搭档。你要配合他行事。”
顾念君原本是领着要谈熙进来的，却发现对方对这里似乎比自己还熟悉，于是作罢，只是落后一步跟上来。路上她已经向谈熙说明了情况，此次主要是因为“司戈”林奠在上一次搜救的时候失踪，所以不得已让人来补位。最近是多事之秋，其他地方调不来人。
“凭啥我要顺着他？明明他才是新来的吧，出了事怎么办？”
莫祭双手环抱，注视着那张和他差不多年轻的脸，以及那头跟玩cosplay似的白发。虽然他其实也见过几次谈熙，但对于对方不能说是十分了解，只能说是一无所知，严重怀疑这人到底靠不靠谱。
不过谈熙并不在乎，他抬头看了眼莫祭，虽然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头发似乎怀有什么偏见，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莫祭，人家才是前辈。”
顾念君非常无语地跟莫祭解释了一通，莫祭才半信半疑地接受。
“别理这个小矮子。喏，给你的东西。”
从顾念君手中，他接过了一个电子手环——良造司临时赶制的简略架构，和他茶馆的那个大的差不多功能，短期内有效。
若是早点拿到东西，他就不至于造成那绵延二十多公里的交通问题了。
他叹了口气，给自己右手扣上，又从顾念君手里接过那身久违的作战服。黑镶红，还是旧制式。
然后便转头去更衣间。衣服基本合身。虽然有些大，不过没什么影响。然后是护腕，短匕。虽然对于他来说其实没多大用处，但这份冰凉的感觉还是令人心安。
真是......怀念。
把衣服束好，理平，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瘦削，依旧光滑的脸，以前就经常被调侃成小白脸。原本以为随着时光流逝，自己看上去多少会成熟些，可惜，和以前相比，几乎未变。
摇了摇头，他看着自己有些过长的头发，从手腕上取下一直绑在那的皮筋，随意地一扎，才感觉爽利些，打开门，大步走向两人。
“什么时候出发？”
原本已经信了顾念君鬼话的莫祭看着走出来的谈熙，突然又开始怀疑眼前这位的真实年龄。
要是黄脸婆没骗自己，这长得......有点过分了吧。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一身，又抬头望了望谈熙，下意识想问顾念君借个镜子，不过想了想以后被群嘲的画面，还是忍住了，就是眼神忽然黯淡下去，嘴里嘀嘀咕咕。
“明明一样的衣服……哪差了……”
顾念君看莫祭不是很愉快的样子，自己倒是愉快多了。虽然之后可能还是要面对一堆的质询，估计还得写几万字的报告写到天亮，但毕竟古人云：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日愁来还是明日的愁。
“刚好，正要出发。直接走‘昆仑’那边，那群老不死的终于大发慈悲批了。”
依旧是记忆中的路径。临近半夜，这里依旧灯火通明，墙上的禁止吸烟仿佛只是摆设，四处烟雾弥漫，散发着刺鼻的草木灰味道。脚碾碎一个隐隐有些发红的烟头，他走过那分割成一个个小格子的办公区。因为今天的作战，他们得加班——虽然平时下班也不比这早多少。
从安全出口出去，走过一座很长的天桥，莫祭原本下意识还想给这位“新人”介绍一下，不过想到顾念君刚刚说的，只得作罢。走过那铁板铺就的路，就到了地方，“昆仑”的总控室。
那里多少有了些变化，比如又加了几组服务器，添了些不知名的新设备。谈熙看着这应该专业的装潢，虽然安心了点，不过还是对这些设备有些狐疑。
就是不知道这位胖胖的负责人是否真能负责起他说的话。
“昆仑运行到现在，基本无意外。再说了，现在都更新换代多少次了，这质量，绝对行。”
“那，我们就去了？”
“嗯，那边会有人接应你们。”
莫祭东张西望，对这里十分好奇，传送室的门打开后，第一时间就窜了过去。谈熙看着向着自己招手的莫祭，无奈地笑了笑，跟着走了进去。
“欢迎使用'昆仑'，请两位站在绿色圆圈的正中，以防出现传送失误。”
“本次目的地，大荒山脉临时传送站。祝两位一切顺利。”
谈熙看着笼罩了一切的青色的光，又回头看了一眼莫祭，对方依旧嬉皮笑脸。可不知为何，不安感越来越重。眼前无数场景瞬息闪过，甚至都无法在视网膜上留下一个完整的影像，只有无数的残影，交织成一副浑浊的抽象画，令人目眩。
他转过头，正想确认些东西。
但莫祭已经不见了。
看着两人消失在青色的光芒中，不知为何，顾念君还是不能彻底放心下来。正要回指挥室，身后忽然传来大呼小叫。
“怎么了？”
“额......出现了......误差，可能降落地点会偏移......”
那负责人扫过屏幕上那一大串报错，顿时满头大汗，紧张地望向顾念君的背影，尴尬又为难。
…………
一轮满月渐渐地升上半空。
现在还是上半夜，除了夜游的东西什么都睡了，但偶尔也会有不速之客，一头扎进这片山里。这里人迹罕至，只有成片的林子，不知默立了多少年。
“咔嚓——”
踩断枯枝的声响不知从何地骤然响起，打扰了此处生灵的安眠。一片黑影随着扑棱翅膀的声响与惨淡的鸣叫遁入夜空，几只寒鸦不急不慢地落在枝桠，显弄着嘶哑的歌喉，倒像是在追悼，毫无感情的眼睛嘲弄般盯着来者。莫祭抬头望去，正好跟那眼睛对上。
“又是乌鸦……”
乌鸦总是预兆着不幸，对于他们这种人，这种担忧并不是妄断。
毕竟他刚刚才被一个白毛乌鸦坑了。
通过刚刚和传送站那里的联系，他现在离原本的目的地差了五百多米。
而且白毛乌鸦本人也不知道去哪了。
他举起手中昏暗的提灯试图驱赶这群地府的使者，油腻的灯罩微微透出青白的光，将他的脸映得惨白。“去去去！”但鸦们纹丝不动，他只得放弃，任凭那视线目送着他。这让他很不安。
不过眼前他更抓狂的是不断抗议的饥饿。
“早知道吃了夜宵再来了。”
不过目前来说，还是任务要紧。在自己直接莽还是团队行动这两个选择中摇摆了一会，他想起来自己是“相命”，似乎并不是那种可以单干的独狼，于是从腰间抽出一个对讲机，调了调频段，然后对着这个笨重的黑色玩意嚎了两句。
“喂喂？这里是莫祭，谈小哥，能听见不？”
“喂？”
但是没有回应，只有风声呼啸。
他心道不好，这种情况要么是人出事了，要么是对讲机坏了。无论哪种，都不是好消息。他问候了一遍上帝他十八代祖宗，气的把地上的碎石踢得飞了出去。石子撞到树上，引得枝桠一阵摇晃，但停落于此的乌鸦依旧纹丝未动。
呼......冷静，冷静，无能狂怒没有用。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凉风让他过热的头脑冷却了些许。
那么，现在怎么办？总部那边不一定定位的上，他刚刚已经问过了……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卜一卦。
“官鬼在本宫内卦，世爻受日冲月克，又化回头之克。”
大概东边，距离不远，但有些凶险。
谈熙啊谈熙，希望你没有死在哪，不然我这阳寿算白耗了。
不过他不会后悔。无论什么理由，他得负起这个对于队友的责任，就像奠哥一样。哪怕，自己只是一个总要拖后腿的“相命”。
............
在大山的最深处，一座贞节牌坊兀立着，上面飘动着殷红似血的红布条。下面，一个面色苍白的人倒在地上，月光映得他的一头白发好似雾气，诡异空灵，如鬼似魅。
他额角渗血，生死不知，嘴角却似乎还勾着一丝嘲弄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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