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会和
夜色愈加浓重，天空中流云漫卷，遮蔽了大半的月色。
莫祭已经走不动了，只是被谈熙拽着往前挪动。他全身汗湿，不知是累的还是害怕的。他现在已经基本把希望全放在谈熙身上了，之前的质疑全都抛之脑后，只剩下一句：大佬好。
“你也别闲着，查查资料。”
莫祭赶忙从斜挎的包里翻出一本破旧的黑色牛皮本，上面似乎还沾了不少油污。往手上啐了口唾沫，他捏着泛黄的纸张翻了几页，找到了他要的东西：
“樊铃……不对，是这页，寒渡村。”
这份资料是裴衡前辈留下的。作为一个到了“将军”这个级别的武职成员，他曾踏足这早已人去楼空的村子。
但再也没有回来。
他唯一留下的就是失踪前上传的资料。没人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也没人料到这里邪门到这样一位[司败]会折戟于此。
“有......有提到，这里的房屋会变动。”
刚刚一切愈来愈诡异，原本纸人就把他吓了一跳，但没走一会，他就发现前面不知为何聚集了大片阴间程度和某个传闻中的梦中男子的脸有得一拼的纸人，依旧是没有嘴。回过头去，来时路也已经被堵死。于是他们只能再重新找路，比如那些接近一人半宽，弯弯绕绕的小巷。
可以想见，在肉眼不可见的地方，房子与路像移动迷宫，不断换位，令人迷惑。这种没有正确答案的情况只能用穷举法试错，即使是谈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结果走了半天依旧在绕圈。
“谈哥，纸人是不是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嗯。”
“那就......等等，真的？”
莫祭看着那诡异的面孔步步逼近，内心已经无比绝望。
但谈熙似乎并不受影响，只是像拎小鸡崽一样提着生无可恋的莫祭到处乱跑，走街串巷，不亦乐乎。一直到一条弄堂里，他突然停下脚步，似乎前面有什么挡住了去路。
“前面的，是谁？”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莫祭定睛一看，长满苔藓的道路尽头有一个人影，大致能看出是黑发，穿黑色衣服，身材匀称，面部遮掩在阴影里，但他可以确认——那是林奠。
他正要喊，但不久前的生死危机还是有效地对他造成了长时间的威吓，于是决定静观其变。
才不是怂了。
“我们是哀郢分部的，你哪里的？”
“嗯？我也是哀郢的。”
对方似乎有点警惕起来。
“我们是九月八日进入的，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九月六日进来的。我记忆中的话……”
“比方说，你认不认识林奠？”
莫祭心中一惊，看了眼谈熙，他确信谈熙对林奠并不熟，顶多和对他一样只有几面的印象。但谈熙依旧是那副扑克脸，大概只是把这个名字当作诱饵。
“你怎么知道？”
对面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想看看两人到底什么身份。靠近的这两步也足以让莫祭看清那张脸：小麦色的皮肤，寸头，哪怕精神有些涣散也依旧凝实的眼神，显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奠哥！”
莫祭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终于直接挣脱谈熙对他命运的后脖颈的掌控，直接跑上前大喊起来。不过这次谈熙没有阻拦他，只是一脸无奈。
“莫祭？你怎么过来了。”
林奠看到他，并不是很高兴。莫祭也能理解，毕竟自己一直是拖后腿的，实战经验只有当年培训时候被强迫背诵的七守则——而且刚刚已经有一个被谈熙破了。这次要不是有大佬带着，他多半已经栽在哪个阴沟开始腐烂了。
不过林奠也没有多怪罪什么，稍微问了下谈熙的身份，把这个话题抛开了。
“对了，我刚刚碰到一队人，是跟你们一块过来的吗？领头的是个屁股下巴的男的，屎黄色冲锋衣，挺难看，后面跟着两个女的三个男的，跟领队穿的一样，长得都很普通，只看得出来性别。”
林奠尽力描述了一下，从那向来非常抽象的林氏描写中，莫祭艰难地确认了那确实是和他们一拨的人，好像是漠沙市来的。
“那他们现在人呢？”
谈熙双手环抱，发问道。
“在附近的一个屋子里，他们刚刚被一群纸人追杀，现在在修整。”
“我们也是。说起来你在这里呆了不少时间，对这些纸人有什么了解吗？”
“我的了解不多，大多还是侥幸。不如去那边屋子歇会，我跟你们慢慢说，你们应该也得和队友汇合吧。毕竟还是人多力量大。”
“行。”
林奠带着他们拐到另一条小路上。原本莫祭想跟上去，可谈熙再次拉住了他的后衣领，然后他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腾空。
“放开我，我能走。”
力气大也不是这么玩的好么。
但是谈熙没有理会，林奠也不会解救他，于是他就只能认命，享受直达的提票。
他们在一个比周围房屋稍微体面一点的大门前停下，然后迈过那个高得有些刻意的门槛。里面靠内墙摆着八仙桌，两边两张太师椅，后面是供桌，但是摆的不是寿桃蜡烛道仙佛像之流，而是一个没有面目的白衣塑像，莫祭没来由地觉得那一定是女性。墙上还有几张黑白遗照，上面有厚厚的灰尘，掩盖住了逝者的面容。
此时只有两男一女在这里休息，有一个胖的坐在太师椅上，引得那年久失修的木结构吱呀作响。一个瘦的靠墙坐在地上，剩下一个女人正靠着里间的门，瞑目休息。
“这里是村长家，环境稍微好点。还有几个人在里间。”
林奠解释道。
莫祭看着眼前，深刻感觉自己丢人丢大发了——奠哥也就算了，反正自己又不是第一次了，可还有几个陌生人......似乎是感受到了莫祭的抗议，谈熙终于把莫祭放下。后者一下来就开始钻墙角画圈圈，直到谈熙把他拽过去，他才勉强把社死的心境压下去。
“几位好，我是谈熙。”“我是莫祭。”
见有人来，那个胖子首先自我介绍了一下。他叫敖从厚，似乎是僧道之流，身上穿的是土黄色的袈裟，就是那面相并不像老实持斋的。见敖和尚自我介绍了，那瘦子也稍微说了下自己的名字，符承荣，然后就不说话了。
至于那个女人似乎是比较骄矜的那种，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她是阎子薇，这个队里最年轻的，很被看重。”
既然外面的不怎么理会他们，林奠便直接带他们俩进了内间，里面只有一个人，就是林奠说的那个屁股下巴的男人，头发略显稀疏，身材很厚实，给人以些微安全感。
“这是舒队长，舒哥翰。”
“林兄，这是......？”
“我们哀郢分部的人，你那边应该收到过他们的资料。”
舒哥翰想了想，恍然大悟，顿时热情了不少，脸上挤出了一个不怎么雅观的笑容。
毕竟在这种鬼地方，看到自己人还是相当难得的。
“原来是莫小哥和谈先生啊。也真是巧，幸亏遇到了林兄，不然多半无缘得见啊。”
舒队长礼节性地客套了一下，便切入正题。
“说起来，你们是怎么逃出那群纸人的围堵的？”
莫祭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不过自己的丢人表现嘛......就不详细说了。舒哥翰听罢一阵赞叹，也说了说他们那的情况。除了莫祭这边一开始因为传送失误而导致的事故以外，基本大同小异。
不过有一点引起了莫祭的注意。
“你是说，这里有能幻化成熟悉的人的某种东西？”
“是啊，我们差点就着了道，不过还算好辨别。两位放心，我们几个绝对都是真的。”
莫祭正要继续说的时候，沉默许久的谈熙突然开口。他眼中似乎流转着什么，晦暗不明。
“说起来，还有两个人呢？”
“什么两个人？我们队伍里一直只有四个人啊？”
莫祭已经走不动了，只是被谈熙拽着往前挪动。他全身汗湿，不知是累的还是害怕的。他现在已经基本把希望全放在谈熙身上了，之前的质疑全都抛之脑后，只剩下一句：大佬好。
“你也别闲着，查查资料。”
莫祭赶忙从斜挎的包里翻出一本破旧的黑色牛皮本，上面似乎还沾了不少油污。往手上啐了口唾沫，他捏着泛黄的纸张翻了几页，找到了他要的东西：
“樊铃……不对，是这页，寒渡村。”
这份资料是裴衡前辈留下的。作为一个到了“将军”这个级别的武职成员，他曾踏足这早已人去楼空的村子。
但再也没有回来。
他唯一留下的就是失踪前上传的资料。没人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也没人料到这里邪门到这样一位[司败]会折戟于此。
“有......有提到，这里的房屋会变动。”
刚刚一切愈来愈诡异，原本纸人就把他吓了一跳，但没走一会，他就发现前面不知为何聚集了大片阴间程度和某个传闻中的梦中男子的脸有得一拼的纸人，依旧是没有嘴。回过头去，来时路也已经被堵死。于是他们只能再重新找路，比如那些接近一人半宽，弯弯绕绕的小巷。
可以想见，在肉眼不可见的地方，房子与路像移动迷宫，不断换位，令人迷惑。这种没有正确答案的情况只能用穷举法试错，即使是谈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结果走了半天依旧在绕圈。
“谈哥，纸人是不是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嗯。”
“那就......等等，真的？”
莫祭看着那诡异的面孔步步逼近，内心已经无比绝望。
但谈熙似乎并不受影响，只是像拎小鸡崽一样提着生无可恋的莫祭到处乱跑，走街串巷，不亦乐乎。一直到一条弄堂里，他突然停下脚步，似乎前面有什么挡住了去路。
“前面的，是谁？”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莫祭定睛一看，长满苔藓的道路尽头有一个人影，大致能看出是黑发，穿黑色衣服，身材匀称，面部遮掩在阴影里，但他可以确认——那是林奠。
他正要喊，但不久前的生死危机还是有效地对他造成了长时间的威吓，于是决定静观其变。
才不是怂了。
“我们是哀郢分部的，你哪里的？”
“嗯？我也是哀郢的。”
对方似乎有点警惕起来。
“我们是九月八日进入的，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九月六日进来的。我记忆中的话……”
“比方说，你认不认识林奠？”
莫祭心中一惊，看了眼谈熙，他确信谈熙对林奠并不熟，顶多和对他一样只有几面的印象。但谈熙依旧是那副扑克脸，大概只是把这个名字当作诱饵。
“你怎么知道？”
对面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想看看两人到底什么身份。靠近的这两步也足以让莫祭看清那张脸：小麦色的皮肤，寸头，哪怕精神有些涣散也依旧凝实的眼神，显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奠哥！”
莫祭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终于直接挣脱谈熙对他命运的后脖颈的掌控，直接跑上前大喊起来。不过这次谈熙没有阻拦他，只是一脸无奈。
“莫祭？你怎么过来了。”
林奠看到他，并不是很高兴。莫祭也能理解，毕竟自己一直是拖后腿的，实战经验只有当年培训时候被强迫背诵的七守则——而且刚刚已经有一个被谈熙破了。这次要不是有大佬带着，他多半已经栽在哪个阴沟开始腐烂了。
不过林奠也没有多怪罪什么，稍微问了下谈熙的身份，把这个话题抛开了。
“对了，我刚刚碰到一队人，是跟你们一块过来的吗？领头的是个屁股下巴的男的，屎黄色冲锋衣，挺难看，后面跟着两个女的三个男的，跟领队穿的一样，长得都很普通，只看得出来性别。”
林奠尽力描述了一下，从那向来非常抽象的林氏描写中，莫祭艰难地确认了那确实是和他们一拨的人，好像是漠沙市来的。
“那他们现在人呢？”
谈熙双手环抱，发问道。
“在附近的一个屋子里，他们刚刚被一群纸人追杀，现在在修整。”
“我们也是。说起来你在这里呆了不少时间，对这些纸人有什么了解吗？”
“我的了解不多，大多还是侥幸。不如去那边屋子歇会，我跟你们慢慢说，你们应该也得和队友汇合吧。毕竟还是人多力量大。”
“行。”
林奠带着他们拐到另一条小路上。原本莫祭想跟上去，可谈熙再次拉住了他的后衣领，然后他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腾空。
“放开我，我能走。”
力气大也不是这么玩的好么。
但是谈熙没有理会，林奠也不会解救他，于是他就只能认命，享受直达的提票。
他们在一个比周围房屋稍微体面一点的大门前停下，然后迈过那个高得有些刻意的门槛。里面靠内墙摆着八仙桌，两边两张太师椅，后面是供桌，但是摆的不是寿桃蜡烛道仙佛像之流，而是一个没有面目的白衣塑像，莫祭没来由地觉得那一定是女性。墙上还有几张黑白遗照，上面有厚厚的灰尘，掩盖住了逝者的面容。
此时只有两男一女在这里休息，有一个胖的坐在太师椅上，引得那年久失修的木结构吱呀作响。一个瘦的靠墙坐在地上，剩下一个女人正靠着里间的门，瞑目休息。
“这里是村长家，环境稍微好点。还有几个人在里间。”
林奠解释道。
莫祭看着眼前，深刻感觉自己丢人丢大发了——奠哥也就算了，反正自己又不是第一次了，可还有几个陌生人......似乎是感受到了莫祭的抗议，谈熙终于把莫祭放下。后者一下来就开始钻墙角画圈圈，直到谈熙把他拽过去，他才勉强把社死的心境压下去。
“几位好，我是谈熙。”“我是莫祭。”
见有人来，那个胖子首先自我介绍了一下。他叫敖从厚，似乎是僧道之流，身上穿的是土黄色的袈裟，就是那面相并不像老实持斋的。见敖和尚自我介绍了，那瘦子也稍微说了下自己的名字，符承荣，然后就不说话了。
至于那个女人似乎是比较骄矜的那种，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她是阎子薇，这个队里最年轻的，很被看重。”
既然外面的不怎么理会他们，林奠便直接带他们俩进了内间，里面只有一个人，就是林奠说的那个屁股下巴的男人，头发略显稀疏，身材很厚实，给人以些微安全感。
“这是舒队长，舒哥翰。”
“林兄，这是......？”
“我们哀郢分部的人，你那边应该收到过他们的资料。”
舒哥翰想了想，恍然大悟，顿时热情了不少，脸上挤出了一个不怎么雅观的笑容。
毕竟在这种鬼地方，看到自己人还是相当难得的。
“原来是莫小哥和谈先生啊。也真是巧，幸亏遇到了林兄，不然多半无缘得见啊。”
舒队长礼节性地客套了一下，便切入正题。
“说起来，你们是怎么逃出那群纸人的围堵的？”
莫祭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不过自己的丢人表现嘛......就不详细说了。舒哥翰听罢一阵赞叹，也说了说他们那的情况。除了莫祭这边一开始因为传送失误而导致的事故以外，基本大同小异。
不过有一点引起了莫祭的注意。
“你是说，这里有能幻化成熟悉的人的某种东西？”
“是啊，我们差点就着了道，不过还算好辨别。两位放心，我们几个绝对都是真的。”
莫祭正要继续说的时候，沉默许久的谈熙突然开口。他眼中似乎流转着什么，晦暗不明。
“说起来，还有两个人呢？”
“什么两个人？我们队伍里一直只有四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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