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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难得糊涂

    一缕阳光划破了暗黑如墨的夜幕,春日的景致如一副水彩画一般慢慢在眼前晕开。

    几只麻雀在枝头轻快地跳跃着,

    叽叽喳喳的叫声唤醒了沉睡了一夜的花草,它们缓缓舒展开了筋骨,把挂在身上的露珠轻轻抖落……

    这是后山再平常不过的一个早晨,

    远远有一行人影步履阑珊地走了过来。

    他们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艰难。

    随着他们身影越来越近,已经隐隐能看出来走过来的恰好是三男三女。

    “他们逃出来了。”

    说话的是杨猎户,他已经在这洞口坐了一天一夜。

    他身后还站着几个人,

    满脸焦躁的唐元奎,已经饿瘦了一圈的李大厨,奄奄一息的李奇,还有那个一脸憨厚的苦力大哥。

    他们抵达这狼窟之后,迟迟不见其他人跟上来,

    或许是处于愧疚吧,他们便决定在这里等上一日,若是一日之后再无人归来,他们便会先行离开。

    几个人等了一夜,终于看到了秦鸢等人。

    原本他们应该高兴才对,但此时的众人却表现各异。

    杨猎户脸上是愧疚,苦力大哥和李奇一样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李大厨是一脸的无所谓,毕竟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能照顾好自己已经实属不易了。

    唐元奎则是面如死灰,关键时刻他扔下吕大少一个人跑了,他在虎踞门的前途怕是也到头了。

    慌乱之中,他的内心突然萌生出了一些邪恶的念头,

    或许是担心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他偷偷瞅了一下身旁的几个人。

    好在这几人的注意力都不再自己身上,他们全都看向来人的方向。

    杨猎户招呼了一下苦力大哥,“强子,他们好像有人受伤了,我们去迎一下吧。”

    强子木木地应了一声,他便跟着杨猎户往山下走去。

    秦鸢经过一日的休整,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此刻他正背着人事不省的李湘琴走在最前面。

    何晴和楚燕秋则互相搀扶着跟在他的身后。

    宋东越和吕天赐这对冤家则走在队尾。

    吕天赐的小腿上已经绑上了夹板,他一手搭在宋东越肩膀上,一手拄着根木棍,正一跳一跳的往前走着。

    杨猎户走过来想要帮秦鸢等人拎着包裹,却被宋东越一把推开了。

    “杨猎户,现在才想起来我们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宋东越言语之中毫不客气。

    杨猎户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说不出的尴尬。

    “东越,别胡扯。你以为杨大叔跟你一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啊。他要是死了,那一大家子谁去照顾啊?再说了,他一把年纪了,去了也帮不上啥忙,还不够添乱的。”

    秦鸢替他说了几句,然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躲在远处的唐元奎。

    “可有的人平日里人模狗样的,怎么净不干人事呢?你说对吧?吕兄。”

    吕天赐知道秦鸢说的是唐元奎,不过这唐元奎是他们金虎堂的人,所以他只是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

    所谓患难见真情,经此一役,他突然觉得这个跟他同门多年的师兄弟变得好陌生。

    不过吕天赐的性格不像秦鸢那般果决,他昨日也试着剖析过自己。

    是不是因为自己平日里不喜欢与人亲近,才造成的这幅局面?

    可仔细想想又不是那么回事,在他看来何晴和楚燕秋平日里还没少讥讽秦鸢呢,秦鸢怎么就能“毫不犹豫”的去帮她们呢?

    所以凡事最怕分析,想的越多,心越难平静。

    还是那句老话说的对——难得糊涂。

    眼看大家又聚到了一起,唐元奎扭扭捏捏的走到吕天赐边上,轻轻唤了声,“天赐。”

    吕天赐听到这两字时,内心是有些难受的。

    毕竟唐元奎和他年纪相仿,他们二人又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可这人却背弃了他,这种感觉让他有些烦躁。

    他故意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眼光扫过唐元奎,最后停在了秦鸢脸上,

    “秦弟,咱们是休息一下?还是即刻出去啊?”

    “吕兄,赶紧出去吧,我姐现在还昏着呢,得抓紧出去给他疗伤。”

    秦鸢说完,唐元奎脸都绿了,他和吕天赐相知多年,吕天赐也从未叫过他一声兄弟。

    但是这才过了一夜,秦鸢这又是哥哥,又是姐姐的,感情这一大帮子人全成了他家亲戚。

    “杨叔,赶紧带路吧。”

    唐元奎还没缓过来,这边叔叔又出来了。

    凭什么大家都是临阵脱逃的,人家能当叔叔,我却只能当空气?

    唐元奎此时满腹牢骚。

    不过不止秦鸢一人把他当空气,大家鱼贯进入了这狼窟,从头到尾没一个人搭理过他。

    好在杨猎户等了他们一日,否则秦鸢他们还不知道要在这狼窟内耗上多久呢。

    大半个时辰后,

    历经了十数日的艰险,他们终于回到了屏山。

    屏山入口早就有各个堂口的人等待,他们各自把自家的人接走后,后山上只剩下了秦鸢,宋东越,还有三个后勤队伍的人。

    吕天赐坐在一头青黑色的骡子上,对着秦鸢说道:“秦弟,反正鲁大师也没派人来接你,要不你就去我们府上坐坐吧?”

    “不了不了,”秦鸢冲着吕天赐摆了摆手,“我就不打扰你们父子团聚了。”

    眼看秦鸢无意同行,吕天赐也没强求,他骑着骡子一颠一颠地走远了,唐元奎则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

    秦鸢告别了杨大叔后,同宋东越径直往自家的茅草屋走去了。

    同上山时敲锣打鼓的热闹场景完全不同,下山时每个人身上除了伤痕便是疲惫。

    他们之中几乎没有身上不挂彩的。

    别看秦鸢看起来还是个囫囵人,他受得伤不比李湘琴轻多少。

    即便如此,他还是执意要把李湘琴背出后山,毕竟无论李湘琴还是吕天赐,他们都是为了自己才折返回来的。

    自己身上的负担多了,心里的负担才能放下一些。

    支撑他一路走来的,不是体力,而是一股气。

    随着他们离自家的草屋越来越近,秦鸢心里的这股气也越来越提不起来了。

    走在前面的宋东越对此仍是浑然不觉,他刚感叹了一句,“老子总算活着回来了。”

    身后就是一声闷响,秦鸢竟是扑在地上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