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人”
帕尼兰的北区属于“贫民区”，居住在这里的人普遍比辛苦的矿工家庭还要困难。
他们很大一部分是在帕尼兰的“宝石热”中丢失了自己的田地和工作，最终走投无路之下带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家产”来到这里定居。他们后来过的日子就是每天为了一块面包而奔波不停：可能凌晨开始就在教堂的救济点排队；也可能是在码头或工厂这些地方需要临时工的时候去卖卖力气；还有一些依靠着微薄的姿色去街边出卖肉体，或者躺在某个能给他们一顿饱饭的人的床上。
这里的另外一部分人，就由外来户、破产的矿工家庭、以及罪犯和街头混混组成。
自从帕尼兰宝石享誉全世界之后，这座城市就展现出了一种极其蓬勃的生命力。
祁韩在这个世界第二大港口同样感受到了这种旺盛发展的生命力，但是在北区，祁韩只感觉到了一种“死气”。
明明就处于同一个城市中，但北区和帕尼兰的其他地方相比，好似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在这里，永恒不变的只有来来往往为了下一顿饭而忙碌的身影。
祁韩带着白桦叶在教堂街区下了车，环视一圈之后他翻起大衣的高领遮住半张脸，拉着白桦叶快步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北区的建筑和其他三区大差不差，多数都是联排的三层公寓楼。只不过在这里，每一层楼都被拆分成数个小房间，一点点面积都可以用一个极为低廉的价格租赁出去，甚至还分着租白天或者租一夜。
对于这个区的人来说，即使是一个在马桶旁边的坐垫，都是炙手可热的歇脚处。
在记录下的启示内容的帮助下，祁韩来到了教堂街区的一栋联排公寓门前。
开门进去，祁韩完全忽视那些从走廊各个角落投来的死气沉沉的目光，敲响了进门之后的第一扇门。这个最靠近公寓大门的房间一般就是“管理员”住的地方，祁韩想先问一问管理员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干嘛？”
门里传来了低沉的不耐烦的女性声音，但门并没打开。
“你好，我是城市安全管理部的调查员，想要找你问一些事情。”祁韩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为了避免麻烦直接抬出了政府官员的名头。
门后面安静了一会，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响动，似乎是什么东西打翻在地。紧接着，门开了，露出一张形容枯槁的女人脸。而女人浑浊的双眼里透露出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本来很低沉的声音颤抖着：“请问，您需要询问什么？”
祁韩并没有在乎对方前倨后恭的态度：“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一个叫鲁捷的人住在这里。”
女人听了这话，颇显为难地皱起了眉，抿着嘴，一脸挣扎。
“抱歉，我不认识叫鲁捷的人。”顿了顿，女人小心翼翼地又说：“我们这种地方是不对住户姓名之类的东西做登记的，只要能给钱就能住。”
祁韩点了点头，本来他也不指望这种地方的管理员能给他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来问一问而已。
“那感谢你的帮助。如果你想起任何有关鲁捷这个名字的事情，我在这栋楼里会再待一会，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说罢，祁韩就向走廊里面走去。
“好的好的。”没有意料中的责骂或惩罚，女人略显惊喜地赶紧关门躲回房中。
正在祁韩努力地避免踩到那些横七竖八躺在走廊里的人时，突然有人大声对祁韩说道：“你在找鲁捷？”
祁韩转过头看着走廊里面一点，那个站起来的身影。
那人面色蜡黄，但是双目有神，而且个头很高，比祁韩都高。身上穿着一件脏的发亮的黑色风衣，黄色的头发乱糟糟地堆在一起，长而尖锐的耳朵、挺拔的鼻梁显示出了他体内的精灵血统。
“你认识他？”祁韩停下来看着那个半精灵问道。
“我能获得什么报酬？”
“那要看你提供的消息多有用了。”
那人只是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祁韩。那种眼神甚至让祁韩感觉到一种刺痛。
“至少现在我能给你提供一顿饱饭，走吧。”二人对峙一会后，最终祁韩摇了摇头，和白桦叶退到了门外，等着对方出来。
“你真的相信那家伙？”白桦叶看着祁韩。
祁韩无奈地叹口气：“唉，总比我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好吧。”一边说着，又一边提了提自己的衣领，尽可能让衣领多挡住一部分脸。
没一会儿，那个黄头发半精灵也推门走了出来。
“走吧，我知道前面街角有一家很不错的餐馆，老板还是个林地精灵呢。”
说罢，黄头发自顾自的走到最前面带起路来。祁韩和白桦叶对视一眼，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时间委员会帕尼兰分部基地里。
“委员长大人，我们北区的人传回消息，看到了目标在教堂街区附近。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坐在椅子上的安杰闻言直接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亲自去一趟，不然光凭你们几个人应该抓不住他。”
“安杰。”另一把椅子上的马尔修纳突然开口叫住了他，“那两人身上带有下界气息，如果出现了任何意外，我希望你能直接消除他们。”
安杰转头看了马尔修纳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带着人离开了基地的“时间大厅”。
坐在原地没有动弹的马尔修纳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说完那一句之后也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时间大厅。
这时的祁韩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接近，他正在担心眼前这个“黄毛”会不会直接噎死在自己面前。不过可能半精灵的体质更特殊一些，黄毛狼吞虎咽一大堆东西之后只是“吨吨吨”喝下了一大杯果汁就没事了。
“啊~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了。这才叫午餐嘛，那些面包都可以当武器了。”黄毛放下空了的杯子，打了个嗝然后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斯科伍杰温，半精灵期刊的前记者。”
“祁韩，城市安全管理部调查员。”伸手和斯科伍杰温握了握，祁韩没再多说话。
“哈，你不是真的政府雇员吧。”斯科伍杰温抖了下眉毛，“不过无所谓了，我现在只是想抓住一切机会活下去而已。如果你在找鲁捷的话，我应该能提供一些很不错的消息给你。”
没等祁韩说什么，斯科伍杰温自己开始了阐述。
“我其实并不认识鲁捷。但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我在两个月前挖矿禁令颁布的时候就开始调查鲁捷。也正是这个行为，直接导致了我连续经历被陷害、丢工作、破产、被追杀等一系列事情。
“鲁捷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失踪了。我在后来能查到的唯一一条有用线索，就是他在失踪前接的最后一项工作。鲁捷当时接受了红树林公司的临时矿工招聘，但是在去了一趟矿坑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理所当然的，我开始调查红树林公司。”
说到这里，斯科伍杰温整个人的情绪突然低沉了一些。
“红树林公司有大问题，他们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招募一批临时矿工，给出的待遇甚至会让西区那些矿工家庭都眼红不已，更何况是北区的人。但是每一批临时矿工里，总会有这么几个人进了矿坑就再也出不来，都是用各种意外事故来作为人没了的借口。
“我转而调查了那些进了矿坑没能再回来的人，发现他们有着一些令人惊惧的共同点：年龄在38至98岁之间的青壮年（半精灵寿命不同）；没有明显疾病及身体缺陷；没有复杂的人际交往关系。”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了最后几句，斯科伍杰温抬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看向了面色变得很凝重的祁韩。
“奴隶贸易。”祁韩微微张嘴，吐出了一个只能在历史书里才能见到的词汇。
斯科伍杰温调查到的失踪之人的共同点，就是当初西境殖民时期挑选奴隶的标准。
“这个时代了，居然还有人在贩卖人口，多么可笑啊。”斯科伍杰温在说出这句话后情绪更加低落了。
“在他们的眼里，这些失踪的人，可能并不算作‘人’，只是一件拥有自己名字的货物而已。”
他们很大一部分是在帕尼兰的“宝石热”中丢失了自己的田地和工作，最终走投无路之下带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家产”来到这里定居。他们后来过的日子就是每天为了一块面包而奔波不停：可能凌晨开始就在教堂的救济点排队；也可能是在码头或工厂这些地方需要临时工的时候去卖卖力气；还有一些依靠着微薄的姿色去街边出卖肉体，或者躺在某个能给他们一顿饱饭的人的床上。
这里的另外一部分人，就由外来户、破产的矿工家庭、以及罪犯和街头混混组成。
自从帕尼兰宝石享誉全世界之后，这座城市就展现出了一种极其蓬勃的生命力。
祁韩在这个世界第二大港口同样感受到了这种旺盛发展的生命力，但是在北区，祁韩只感觉到了一种“死气”。
明明就处于同一个城市中，但北区和帕尼兰的其他地方相比，好似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在这里，永恒不变的只有来来往往为了下一顿饭而忙碌的身影。
祁韩带着白桦叶在教堂街区下了车，环视一圈之后他翻起大衣的高领遮住半张脸，拉着白桦叶快步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北区的建筑和其他三区大差不差，多数都是联排的三层公寓楼。只不过在这里，每一层楼都被拆分成数个小房间，一点点面积都可以用一个极为低廉的价格租赁出去，甚至还分着租白天或者租一夜。
对于这个区的人来说，即使是一个在马桶旁边的坐垫，都是炙手可热的歇脚处。
在记录下的启示内容的帮助下，祁韩来到了教堂街区的一栋联排公寓门前。
开门进去，祁韩完全忽视那些从走廊各个角落投来的死气沉沉的目光，敲响了进门之后的第一扇门。这个最靠近公寓大门的房间一般就是“管理员”住的地方，祁韩想先问一问管理员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干嘛？”
门里传来了低沉的不耐烦的女性声音，但门并没打开。
“你好，我是城市安全管理部的调查员，想要找你问一些事情。”祁韩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为了避免麻烦直接抬出了政府官员的名头。
门后面安静了一会，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响动，似乎是什么东西打翻在地。紧接着，门开了，露出一张形容枯槁的女人脸。而女人浑浊的双眼里透露出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本来很低沉的声音颤抖着：“请问，您需要询问什么？”
祁韩并没有在乎对方前倨后恭的态度：“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一个叫鲁捷的人住在这里。”
女人听了这话，颇显为难地皱起了眉，抿着嘴，一脸挣扎。
“抱歉，我不认识叫鲁捷的人。”顿了顿，女人小心翼翼地又说：“我们这种地方是不对住户姓名之类的东西做登记的，只要能给钱就能住。”
祁韩点了点头，本来他也不指望这种地方的管理员能给他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来问一问而已。
“那感谢你的帮助。如果你想起任何有关鲁捷这个名字的事情，我在这栋楼里会再待一会，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说罢，祁韩就向走廊里面走去。
“好的好的。”没有意料中的责骂或惩罚，女人略显惊喜地赶紧关门躲回房中。
正在祁韩努力地避免踩到那些横七竖八躺在走廊里的人时，突然有人大声对祁韩说道：“你在找鲁捷？”
祁韩转过头看着走廊里面一点，那个站起来的身影。
那人面色蜡黄，但是双目有神，而且个头很高，比祁韩都高。身上穿着一件脏的发亮的黑色风衣，黄色的头发乱糟糟地堆在一起，长而尖锐的耳朵、挺拔的鼻梁显示出了他体内的精灵血统。
“你认识他？”祁韩停下来看着那个半精灵问道。
“我能获得什么报酬？”
“那要看你提供的消息多有用了。”
那人只是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祁韩。那种眼神甚至让祁韩感觉到一种刺痛。
“至少现在我能给你提供一顿饱饭，走吧。”二人对峙一会后，最终祁韩摇了摇头，和白桦叶退到了门外，等着对方出来。
“你真的相信那家伙？”白桦叶看着祁韩。
祁韩无奈地叹口气：“唉，总比我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好吧。”一边说着，又一边提了提自己的衣领，尽可能让衣领多挡住一部分脸。
没一会儿，那个黄头发半精灵也推门走了出来。
“走吧，我知道前面街角有一家很不错的餐馆，老板还是个林地精灵呢。”
说罢，黄头发自顾自的走到最前面带起路来。祁韩和白桦叶对视一眼，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时间委员会帕尼兰分部基地里。
“委员长大人，我们北区的人传回消息，看到了目标在教堂街区附近。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坐在椅子上的安杰闻言直接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亲自去一趟，不然光凭你们几个人应该抓不住他。”
“安杰。”另一把椅子上的马尔修纳突然开口叫住了他，“那两人身上带有下界气息，如果出现了任何意外，我希望你能直接消除他们。”
安杰转头看了马尔修纳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带着人离开了基地的“时间大厅”。
坐在原地没有动弹的马尔修纳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说完那一句之后也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时间大厅。
这时的祁韩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接近，他正在担心眼前这个“黄毛”会不会直接噎死在自己面前。不过可能半精灵的体质更特殊一些，黄毛狼吞虎咽一大堆东西之后只是“吨吨吨”喝下了一大杯果汁就没事了。
“啊~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了。这才叫午餐嘛，那些面包都可以当武器了。”黄毛放下空了的杯子，打了个嗝然后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斯科伍杰温，半精灵期刊的前记者。”
“祁韩，城市安全管理部调查员。”伸手和斯科伍杰温握了握，祁韩没再多说话。
“哈，你不是真的政府雇员吧。”斯科伍杰温抖了下眉毛，“不过无所谓了，我现在只是想抓住一切机会活下去而已。如果你在找鲁捷的话，我应该能提供一些很不错的消息给你。”
没等祁韩说什么，斯科伍杰温自己开始了阐述。
“我其实并不认识鲁捷。但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我在两个月前挖矿禁令颁布的时候就开始调查鲁捷。也正是这个行为，直接导致了我连续经历被陷害、丢工作、破产、被追杀等一系列事情。
“鲁捷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失踪了。我在后来能查到的唯一一条有用线索，就是他在失踪前接的最后一项工作。鲁捷当时接受了红树林公司的临时矿工招聘，但是在去了一趟矿坑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理所当然的，我开始调查红树林公司。”
说到这里，斯科伍杰温整个人的情绪突然低沉了一些。
“红树林公司有大问题，他们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招募一批临时矿工，给出的待遇甚至会让西区那些矿工家庭都眼红不已，更何况是北区的人。但是每一批临时矿工里，总会有这么几个人进了矿坑就再也出不来，都是用各种意外事故来作为人没了的借口。
“我转而调查了那些进了矿坑没能再回来的人，发现他们有着一些令人惊惧的共同点：年龄在38至98岁之间的青壮年（半精灵寿命不同）；没有明显疾病及身体缺陷；没有复杂的人际交往关系。”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了最后几句，斯科伍杰温抬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看向了面色变得很凝重的祁韩。
“奴隶贸易。”祁韩微微张嘴，吐出了一个只能在历史书里才能见到的词汇。
斯科伍杰温调查到的失踪之人的共同点，就是当初西境殖民时期挑选奴隶的标准。
“这个时代了，居然还有人在贩卖人口，多么可笑啊。”斯科伍杰温在说出这句话后情绪更加低落了。
“在他们的眼里，这些失踪的人，可能并不算作‘人’，只是一件拥有自己名字的货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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