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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画水仙伏下将来祸

    正说着,纪书端了药进来了。

    云风笑回他:“纪叔,你老这耳朵可真灵,去下面看看生意的事。”

    纪叔笑道:“我说呢。——老爷,该吃药了。”

    云风忙起身接过药端给云万春,云万春端起便一口气喝了,皱着脸道:“也太苦了,纪叔啊,这药以后就别熬了,我没病死也得苦死。”

    纪叔忙劝阻道:“老爷不可胡说,药哪能不吃,良药苦口是自然的,我晚上弄些蜜过来便好了。”边说着,边已端茶给云万春漱了口。

    云风也道:“纪叔说的在理,爹爹这是旧疾,哪能不吃药?这翁神医的方子倒见效,吃了这几服,果然不咳嗽了,不愧是须弥山上学医归来的人,又有这么多年的行医问诊经验。”

    纪叔笑道:“可不是么,他那泰春堂日日看诊的人多的数都数不过来。只是前几天听说翁神医病了没法看诊,去他方找了别的大夫才看好了,前天才来坐堂。真真是应了那句话:‘善医者难自医’了。”云万春爷俩听了都笑称是。

    纪叔收了碗笑道:“老爷,你们聊正事,我先下去。”说着便告辞出来。

    云万春因问道:“风儿,你打算几时动身?”云风道:“我把事情安排妥当就走,左不过这几天,宜早不宜晚。”

    云万春道:“好,带上两名心腹,也有个照应,你把信鸽带一笼去,有什么事,即时飞书回来。还好离得也不远。”云风点头答应着。

    云万春又忧虑起来,道:“这江湖的水深,平静久了,任谁扔块石头都能激起千层浪,何况还是这惊天巨石。我总觉得不好,你要万万小心,哪怕舍了这家业也要护着性命周全。——唉!终归家大业大也得要有高深的武功来守,咱家这归鸿刀法本不俗,奈何咱们终久不能有所进益,到如今也不能拔出这归鸿刀来,真是愧对祖先。风儿,这信帖要假的便罢,若真是林胤所邀,咱也不要学那清高之流,错过了机会。兴许参悟一二就能拔出刀来,爹爹也就可以安心了。”

    云风听说,也只好答应着,又宽慰了他爹爹几句,方告辞出来。

    先到前面去叮嘱了些事后,便一个人在园中闲晃着,满心满意的想的都是云万春刚才的话。

    这话也非因信帖才引出的,因此难免又暗自思想起来:“这归鸿刀法我已了然于胸,一招一式,一分一毫当已入得佳境,为何每月试拔这归鸿刀,仍难动它半分半豪?——太爷爷啊,你可否托梦于风儿,指点一二,叫我了了这几代人的夙愿?如今爹爹⋯⋯”

    正胡思胡想间,突听有人叫唤,回神一看,原来是他娘亲身边的鬟儿晓月。

    这晓月见他回过神,便笑问:“这腊月里怪冷的慌,你怎么一个人坐这石凳上发呆?叫了好些声也不应,是想什么家国大事?”

    云风微笑道:“对你来说是冷,对我来说却不冷,姐姐这是干嘛来的?”

    晓月晃了下竹篓道:“喏,取些银炭去。”

    云风问:“娘亲呢?”晓月回:“刚刚在摆弄文房,现在应该在画画呢吧。”云风下亭子来说:“走,我正要去看看娘亲。”说着就伸手提过篓子。

    两人走着,晓月问:“怎么沈大哥还没有回来?”云风笑道:“急什么?不过就十天半个月的事也就回来了。”

    晓月知他打趣,姹红着脸道:“谁急了,说这话也不怕人听着误会,不过见这回出去那么好几个月了,随口问问罢了。”

    云风笑道:“听了去就听了去,什么大不了的?上回娘也说了,等沈大哥回来就说你们的事。你们又有情义,多好的事。”

    晓月羞红着脸不言不语的,只顾低头走着。

    两人到了百花苑,晓月接了炭娄放好,与云风一道进书房去。见云夫人正在专心描画花凳上的种在紫玉盘里的水仙花。

    晓月自去取了木匣子去装炭进来添上。云风静静看了会儿,笑道:“这水仙花开得真好,娘亲的画技又精了。要我说,这画里的水仙比外头的水仙还好。”

    云夫人轻轻收拾了两三笔,笑道:“别哄你娘,不过打发打发时日,哪就好到这份上?”说着,落款盖印。

    云风便过来品鉴着说道:“何止到这份上?过之而无不及了,世上的名家也没有比娘亲更会画水仙的了,这印一盖,更加得趣。姐姐,你过来瞧瞧,看我说的真不真。”

    晓月正蹲地上专心拨炭火添炭,没听见云风叫她,半会,只“啊”的一声叫,却是被碎炭溅出来烫了手。

    云风忙问:“怎么了?”晓月起身道:“没事,碎火溅到了。”云夫人道:“可怎么样了?去取些蜜膏涂上。”晓月道:“无妨事。”云风对他娘亲说道:“估计想沈大哥慌了神了。”

    晓月娇嗔道:“夫人!管管他的嘴。刚刚他才一个人坐那亭子里发呆来着,我叫了几百声也没有应。想来有心事,快告诉夫人,让夫人给你做主去。”

    云风笑道:“我那是在想归鸿刀法上的事呢,叫你过来看画,你还在拨炭发呆。”

    晓月笑道:“画好了?”方过来斜着脖颈瞧着,笑道:“夫人画技又精进了,真好看,比盘子里的好看。”说得云风和云夫人都笑了起来。

    云夫人笑道:“他才说了比盘子里的好看,你又说。你们哄人也不对对口供。”

    云风、晓月笑道:“可见英雄所见略同,我们说的可是真心话的。”

    三人赏了会画里画外的水仙花,方移步到外屋品茶。云风只将大后天要去外面视察事务的事告诉云夫人。云夫人自是不放心的,便说道:“眼见也快过年了,有事交代给他们去做就好,这会还跑出去做什么。”

    云风道:“放心,也不送镖,去的地方也不远,过年前也就回来了,有些事还是得我去做。”

    云夫人点头道:“甭管地方远近,出了家门就是远方了。要注意安全,吃穿要安排妥当,多带些人去。你也没个兄弟姐妹的替你分担,这一门上下自然都看着你,指望着你。咱们家虽说不是富甲天下,也是一方名门,难免有人眼红想弄些事非出来。因此,出门在外,要格外当心,身外之物不要也罢,不过事后加倍陪给人家,性命才要紧。”

    云风一一答应着,回说:“娘亲这些话都嘱咐过风儿无数次了,风儿不敢忘的,娘亲只管放心。”又逗他娘亲道:“只要碰见不好惹的,儿子拔腿就跑,保准比那脱缰野马跑的还快。”把那云夫人和晓月都逗笑起来。

    大后天一早,云风便带着两名贴身门人,辞过他爹娘,然后从后角门离开。出了城,才乔装成一中年货郎模样,前往厚安镇去。

    到了镇上,云风为便宜行事,先命门人到办事点去住着,自己则往云来客栈安顿妥当。当下除采买货物外,还尽心留意各路各方可疑之人。

    几日后,那陆庆和也带人住了进去,云风一眼便认出了他们是南凌岛的人,心下暗想:“难道他们也收到了信帖?可是他们离这起码八九天路程,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也罢,且看他们日后如何行事再说吧。”

    展眼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