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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玩烟火不知故人访

    现下且说山上人,那梅落天一家也都聚一起守岁,对弈品茶,抚琴斗诗,也是另一番景象。

    听那烟火漫天响时,青竹便说想上山顶去看烟花。温锐不允道:“这会黑洞洞的,山石路滑,不比往年,你大伯伤还没有好全,谁有功夫护着你们上山顶去看这会子烟花?别闹的受了伤不是好玩的。好好呆一会,别忘了明早还有大喜事要办呢。”陈是、梅落天都道:“听你娘的。”

    青竹道:“又不是小孩了,我们打着灯笼自个儿上去,不会有危险。”

    大海道:“说实话,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远远地往下看,就那么一小朵一小朵的,连色彩也瞧不真,还不如自己燃放有意思。”

    青竹道:“娘又不让放,总说怕烧了山,哪那么容易就烧了?这会子想放也没有。早知今日我就在江心家过年,他们肯定有放烟花。”

    温锐道:“那你现在去啊,也不拦你,真是越说越没谱。这样节气,枯枝败叶那么多,一点就着。”

    青竹道:“满山雪,哪就着了呢?”

    大海笑道:“婶婶说得在理的,不过注意着点,倒也不至于。有一种小烟花,就在这院子里放,火花蹿不高,过不了屋檐去。”青竹应声:“就是。”

    温锐见大海与章墨正相视一笑,便猜到了他俩心事,便说道:“你俩这是有事?瞧你们,行了,既然已备下了,就拿出来吧。”

    大海、章墨方笑道:“还是婶婶慧眼。”青竹疑惑问:“是——备了烟花?”大海笑道:“等着。”

    说着跑下去,很快拎着一大包东西进来放地上。青竹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见里头满满的是各色小烟花。姐妹几人欢欣鼓舞得了不得,纷纷问:“几时备下的?也不早些拿出来。”

    大海方说:“冬至前下山采办时,看见小孩玩,觉得不错,就问到了烟火店里买了这些,本意是给伯伯办大寿备的,谁料出来那么些事,就搁下了。”

    梅落天笑道:“现在拿出来正正好,这里不少,咱们放一半,留一半明天你章墨哥和琪儿姐大婚再放。”青竹等欢喜答应着。

    于是大海拎着烟花,大伙簇拥着出来。梅落天、陈是与温锐也都到廊檐下,檐下的红灯笼发着昏红的光。

    那光之外,东南角的松树顶上正站着一人。那人正是桑藜与桑合的师父,名桑子秋是也。这桑子秋正静悄悄的看着梅落天一家燃放烟火。

    此时,惊雪、青竹嚷着要亲自点火。章墨与大海便把火折子给她姐妹俩。俩人半蹲着,伸着手臂,一道数了三声,便同时点燃摆在左右两边的烟花。绚烂的花火便冒了起来,直蹿到房檐那么高,照得院里亮堂堂的。

    这大花火还没有熄灭,兄妹几人又点上能拿在手里燃放的小烟花棒。

    云儿见了,已从婉儿怀里强争了下来,婉儿便忙接了一根给他。大家拿着烟花棒挥动着。

    小的还没有放完,青竹已插在地上,又忙让章墨摆上大的燃放了起来。温锐几人看着自是欢喜不已,时时提醒小心烫着。

    一时,山中倒像不曾生过变故一般,恰如往年一样,且比往年多了烟火。

    那桑子秋看了好一会,狂饮了几口酒,便转身离去。像一只白鹤一般,一路轻踩着山林俯掠下去,直飞下山,飞过江面。尔后仰着脖子将酒一饮而尽,把坛子随手一扔,一人牵着马安安静静沿江走着⋯⋯

    惊雪等人放了一大半的烟花,仍意犹未尽。还是温锐拦下,大家才收了手。又吃了些茶点后,方散了,回屋歇下。

    次日卯初,天还未亮。惊雪便喊青竹起来,两人打着灯笼下来接琪儿。

    那章墨也一夜不曾睡着,这会听见外头有动静,出门去瞧,见是惊雪与青竹在叫琪儿门,便笑问:“你们干嘛呢,天还没有亮堂,也不睡觉。”

    青竹忙道:“快走快走,娘说了今日拜堂前不让你见琪儿姐姐,不吉利。”

    章墨听了笑呵呵回屋去。琪儿点灯开了门,俩人进去帮她收拾好了东西,便一道上惊雪那屋里去。

    惊雪说道:“姐姐你要困就再睡一会,天亮了再叫你,一会下去给你带早饭上来吃。”

    琪儿听了,不觉好笑,说:“就结个亲,怎么倒像坐起牢来一样。我这会也睡不着了,你们再去歇会儿吧。”

    青竹道:“我们也不睡了,咱们煮茶吃,坐着说会话吧。”

    于是惊雪兑了热水,三人热毛巾敷了脸,相互篦了头。惊雪沏上花茶,倒上小碟干果,三人坐着闲话。

    青竹因问道:“琪儿姐姐,今儿就要当新娘子了,什么感觉,与我们说说。”

    琪儿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这次下山,除了送信,没准还能找个姑爷回来。也不过是一年半载的事,将来把你俩风光嫁出去,那会儿也就知道什么感觉了。”

    青竹道:“将来的事说不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这样性情,也是八九不离嫁给酒坛子了的。雪儿倒好,也有现成的。”

    琪儿忙疑惑起来,问:“有现成的?这话怎讲?”

    惊雪忙阻道:“别听她胡诌,没正经的。”

    青竹接着笑道:“你们不知道,我这人看着不靠谱,但说话做事那是没有得挑的。咱山下就有现成的,离家也近,那人长的也好。就是不知道他与江心是个什么缘分,咱一时半会也不好问的,且看着先吧。”

    琪儿道:“是那叫江岸的?”

    青竹笑道:“可不是?今儿我们去他家,他说他以前见过雪儿,但记不起在哪见的了。还有另一事更奇呢,他是突然掉到江心家里的,人就失忆了,什么事什么人都不记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怎么独说见过咱家雪儿?姐姐你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分析分析,他是不是对咱雪儿有那心意?”

    惊雪一个劲也拦不住。琪儿打趣着道:“也不好乱讲,这意思怕是有的,没准是前世见过也未可知。这还得问问咱家雪儿有没有依稀记得见过他,若有,那八九不离十是前世因由了。”

    惊雪羞道:“姐姐怎么也胡说起来,说这些话唐突了人家可怎么好。”

    琪儿听了,“哎呀”了一声,只等青竹问“怎么了”,方笑道:“你听听,咱女儿家,不说唐突了自己,却先说怕唐突了别人家,青竹你细想想这里面的文章。”

    青竹拍手笑道:“我就说,我是最心细的一个人的,你们总不信,如今验证了不。”

    两人一唱一和着,惊雪早红涨了脖颈耳朵,一时不知道拿什么话应对她俩,便起身道:“你们吃,我睡觉去,再不理你们。”两人忙拉住,把她按坐下。琪儿笑道:“说笑呢,怎么还当真了。”

    雪儿气嘟嘟道:“姐姐今儿都当新娘子的人了,怎么也跟着她胡闹?”又指着青竹道:“都怪你,以后再说,我封了你哑穴,一辈子不给你解。”

    青竹笑道:“不敢了不敢了,等你不在时,我们再偷偷说。”

    惊雪一听,登时起身要去拿银针,青竹忙抱住,求饶道:“姐饶命,真不敢了,再不说了,再说我就自己变哑巴。”说着又拉她坐下,笑道:“都怪琪儿姐姐,你老实交代你的事不就好了,把我们引到这话头上来。”

    琪儿笑道:“怎么还怪上我了呢,你这丫头真不靠谱。”

    青竹又接前话逼问道:“快说说,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