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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吃饭

    易泓生找话对林舒道:“穿着中衣便出来见朕,钰贵人就这样迫不及待?”

    林舒还在佯装生气,低头不语。但心里却在想着,你差人拿来的坐胎药,就是放了毒药,也毒不死我,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见林舒一直也不说话,易泓生终是俯身过来,看着林舒笑问:“生气了?”

    林舒想好了,她就不说话,看易泓生能拿她怎样。

    “这里不是人前,我数到三,你再不回答我话,别怪我不客气!”易泓生有点碍于面子,做为皇上,他都给林舒台阶下了,林舒却不领情,那么他便只能采取强硬的方法了。

    “一,”易泓生说完,看了林舒一眼,见林舒眼皮往下一搭,一动不动,又继续数道:“二,”见林舒还是不动,耐着性子,有条不紊的继续数道:“三。”

    皇宫里是易泓生的地盘,林舒又不是傻到非要和他对着干,在易泓生数完三个数后,林舒同时抬起头,看向易泓生笑问:“皇上怎样对我不客气呀?”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

    “想知道?”易泓生也露出几分邪魅。

    “不想了。”林舒见易泓生那笑,便不敢再往下追问。

    “可朕偏要告诉你呢?”说着,易泓生便把林舒抱了起来,往大床旁边走。

    林舒不但不挣扎反而还配合,反正是逢场作戏而已,易泓生也不会真对她做些什么。

    “皇上做什么?”林舒一手环着易泓生脖子,一手拿纤长的手指轻轻滑动易泓生的眉眼,声音妩媚,带着女子特有的娇柔。

    “钰贵人说呢?”

    “要臣妾说?”林舒缓缓的吐出这几个字,口中的茉莉香片清香喷撒在易泓生的鼻翼,易泓生毕竟是个男人,又对林舒多有好感,此时竟头脑一热,有了反应。

    林舒见易泓生喉结一动,说话的声音略显沙哑,心说了句不好,赶紧想要挣脱开易泓生。

    “钰贵人在欲擒故纵?”林舒一挣扎,瞬间让易泓生恢复了理智,看着身旁的椅子,一下子将林舒放了下去。

    易泓生有些羞愧,他一向隐忍有度,怎么在刚才会有了那样的想法,他不允许自己这样,尤其是那个女人还与楚煦有几分相像。

    见易泓生放开了自己,林舒才稍稍松了口气。同时她也有了教训,逢场作戏戏不能太投入的,男人就是男人,食肉性动物,动不动就身体冲动。

    易泓生是皇帝,就算刚才冲动劲上来,强行要了她,她又能怎样,这大天之下,都无处找人诉苦去。再往后,在只有两人时,她可断然不敢像刚才那样了。

    “来人,摆饭!”隔了一会,易泓生朝外喊道。

    “是。”殿门外赶紧有人应声。

    随后殿门被打开,钰涵宫六个宫女站成一个“一”字,顺次端着盘子进来,来来回回走了两趟,共上了十个菜,一个汤,外加主食——清蒸白米饭。

    因易泓生要来用膳,晚上的菜肴可比中午的丰盛多了。

    林舒和易泓生对着坐下,宫女要给两人盛饭,林舒轻轻起身,接过宫女手中的瓷碗,笑说:“你退下吧,我来盛。”

    “是。”

    宫女低头应诺,心中感慨林舒讨好于皇上的手段。先时在殿外,林舒不但没穿外衣,还行错了礼,众人都以为皇上会雷霆大怒的,却没想到皇上竟然能抱着林舒进殿。

    林舒见易泓生脸色难看,盛好了饭,小心翼翼的将瓷碗放在他面前,瞟了他一眼,试着说道:“皇上请用膳。”

    “嗯。”

    听易泓生应了一声,林舒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

    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这话讲得当真不错。

    在易泓生身边,林舒虽然不是她的妃子,但他身为天子,统四方之图籍,掌天下之生死,生杀荣辱大权,皆握在他一人之手,想来也不能不忌惮。见他高兴,林舒还能由着性子,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任意妄为一些。但要是他不高兴了,林舒可也不敢给自己找不痛快,不敢往枪口上撞。就比如现在,林舒觉得她好像是将易泓生惹生气了,便再不敢轻举妄动。

    易泓生慢条斯理的拿着象牙筷子,轻轻拨动着面前盘子里的金丝炼乳丸子,筷子头将丸子转成了几个来回,他却没有要夹到碗中的意思。

    易泓生不夹菜,林舒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御膳房的庖厨果真是技艺高超,做出来的菜不仅追求色香味俱全,还要最大限度的保留菜本身的原汁原味,正所谓厨艺高低,不在于一道菜过了多少道工序,反而是简而味美者为庖厨着之大师。

    林舒眼看着她面前乳白色盘子里装的那根细翠的黄瓜,如果只凭眼睛去看,那不过是一根黄瓜而已,白磁盘上甚至有两块松散散的泥土,黄瓜尖上的黄花还在上面,让人看了不觉要生气,黄瓜都没洗,就这样摆上盘子上到了饭桌上!

    但人有五感,不单单有视觉,还有嗅觉。那黄瓜上也不知有什么奥秘,闻着特别的鲜香,似果香,似肉香,似檀香,似花香,反正特别的香,用言语形容不出到底是哪种香味。

    林舒真想拿筷子将那黄瓜夹到碗里,但见易泓生脸色不好,她也只能一忍再忍。

    就一道菜,一根黄瓜而已,至于心心念念?至于垂涎欲滴?弄得她和没见过世面似的,让易泓生小看了去!

    林舒心中不停的劝慰自己道。

    “就那么想吃?”易泓生看着林舒眼睛一直在看那黄瓜,不禁用带着几分嫌弃的语气问道。

    “嗯。”林舒本身摇了摇头,表示不想的,奈何自己没出息,嘴上应了声想。

    “那便动筷子尝尝吧。”易泓生允许道。

    林舒听这话,当即伸出筷子,筷子尖碰触到黄瓜,刚要去夹,黄瓜便自己破了皮,露出一股浓郁的鲜香出来。林舒忍不住拿瓷勺盛了一些里面的汁馅,放在嘴里,肉馅当真是入口即化,美味无比。

    林舒贪恋着美味,伸出勺子,想再盛一些,却没想到,先时那乳白色磁盘上类似于泥土的两个大黑块,变成了深红色的汤汁,衬着盘中翠绿色的黄瓜皮,颜色对比十分强烈,一下子便刺到了眼睛。

    “这…这道菜没毒吧?”林舒放下瓷勺,看先易泓生,弱弱的问道。

    易泓生瞟了一眼林舒,朝殿外喊道:“项承,进来给钰贵人解释解释何为‘篱下瓜藏’。”

    “奴才遵命。”

    何为篱下瓜藏?

    林舒不明所以,这时只见一个十五六岁,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太监走了进来,躬着身子走到她和易泓生身边,脸上带着笑说:“皇上让奴才给钰贵人讲讲宫中这篱下瓜藏,那奴才便在皇上和钰贵人面前献丑了。”小太监一边说话,一边不忘拿眼睛看易泓生和林舒。

    “宫中属你嘴皮子最溜,快好好给钰贵人讲讲,别让钰贵人稀里糊涂的便糟蹋了这盘美食。”

    “嗳,奴才遵旨。”小太监对易泓生点头哈腰。

    这说介绍便介绍上了。

    “钰贵人面前这道菜叫篱下瓜藏,取自成语瓜田李下,但涵义却和瓜田李下的涵义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说到这里,小太监停顿了下,眼看着林舒,等着林舒反应。

    见林舒点了下头,小太监又道:“先给钰贵人说说盘子上那让人误以为是泥土的两块黑黑的散泥,在宫中,哪有人敢在皇上的御膳中含糊啊,那不是散泥,而是中和了七七四十九种春日里的新鲜花瓣,混合后浇臻香酱油混制而成的蘸料,能集齐四十九种花瓣,本已是非常不易,更不易的是,那干干的蘸料中因有颛蕉花瓣,颛蕉花瓣遇黄瓜里面包着的剁汁肉馅香味后,两相反应,蘸料溶解成红色汤汁,如变戏法般,瞬间就变了形态变了颜色了。”

    天啊!

    林舒听后,不禁觉得惊讶,心想着这小小一道菜,竟废了这么多心思,中和了七七四十九种花瓣,也未免太铺张浪费了些吧,这是凑数呢,还是做菜呢,御膳房里的人是没事可做了,闲想出了这些个花样出来么!

    小太监见林舒脸上露出的显而易见的惊讶,脸上带着笑,又解释道:“钰贵人先别惊讶,这只是其中一绝,还有二绝,三绝呢!”

    “还有二绝,三绝?”林舒终于耐不知性子,诧异的问了出来。

    “这二绝绝于黄瓜选材与去瓤上面。钰贵人现下所看到的这小小瓷盘中的一根细翠色嫩,长度、粗细适当的黄瓜,是从一百多斤,满满五个大箩筐黄瓜中甄选出来的。”

    林舒睁大眼睛听着,又听小太监道:“去瓤更是要下功夫,从厨数十年的庖丁拿细尖刀从黄瓜尖部插刀,深入根部,旋转一周,瓜瓤与瓜皮不连不断,彻底分离。这道工序奴才空口白牙对钰贵人讲起,钰贵人可能觉得相对简单,但真正实践起来,却是极其考验去瓜瓤人的功夫,刀多下一份则容易戳破黄瓜皮,少下一分则去除不均匀,影响菜肴整体买相,现下御膳房里头,只有一位庖厨能完成此道工序,旁人根本不敢尝试。”

    小太监越往下说,林舒越对这道菜产生了敬畏之心。

    “三绝绝于里面的汁馅。这肉馅取材倒是简单,只猪,牛,羊,鱼,虾五味食材做成,工序也简单,只采取剁碎清蒸,放少许食盐的方式,最大限度的保留食材原本的鲜香。”

    听这样的解释,林舒稍稍松了口气,心想着这馅下可算没那么讲究了!

    小太监似乎能看破林舒心中想的是什么,马上说出下话,更正林舒的错误想法:“钰贵人要想这馅没有蘸汁和外皮讲究,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这道篱下瓜藏奇绝的关键就奇绝在了这馅上面。”

    “怎讲?”小太监故意买了个关子,成功勾起了林舒想听下去的兴致。

    “回钰贵人,馅所用的猪,羊,牛肉,全部用的是山珍野味,并非寻常饲养,要凑齐这三种食材,就要动用百名侍卫去山野狩猎。”

    林舒惊了一下,不会吧,要这么说来,易泓生和那些贪图享乐的昏君有何区别!

    想着,林舒不禁看了易泓生一眼。

    小太监等林舒惊讶完,又补充说道:“再说这鱼和虾,皆是在海边上当日捕捞上来,然后八百里加急,跑断了马腿送到宫中来的。”

    “这肉馅中放了虾肉?”林舒听后,又是一惊。她不能吃虾的,吃完后浑身红肿,还容易昏厥。

    “回钰贵人,是放了虾肉的。”小太监不明所以,略躬着身子说道。

    “既然给钰贵人介绍完了,你便退下吧。”易泓生摆了摆手,吩咐小太监道。

    太监走后,易泓生看着已然站起了身的林舒,略皱了下眉头问道:“钰贵人这是做什么?”

    林舒还在心中劝慰自己呢,那菜她就吃了一口,就算是放了虾肉,也不能有多大的反应吧。

    只是,下一刻,她明显便感觉到了身上开始发痒,脸上也有一些红热。

    “皇…皇上……”林舒组织着语言,“能不能烦劳御医来一趟。”

    “你又怎么了!”易泓生不耐烦道,抬头一看,见林舒脸上涨红,这和当年楚煦沾染了虾肉,是同一种症状!

    “来人,快传太医!”

    易泓生一面说着,一面站起了身,走到林舒身边,揽过林舒,耐心又带有希冀的问道:“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希冀着什么。

    直到听林舒说:“我不能吃虾……”

    他那尘封了多年,已经十分冰冷了的心仿佛顷刻之间解冻了,他抱起林舒,将她拥在怀中,语气温柔如春日里的阳光,对着林舒,小心安慰:“没事,朕在这里呢,一会太医就赶来了……朕在这里陪你……”

    林舒朦朦胧胧间挺有个十分熟悉的男声,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熟悉又安心,这种熟悉感觉仿佛是上一辈子的事情。在多说个春光明媚或是淫雨霏霏的傍晚清晨,有个男子如阳光般温暖,陪伴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