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蓝天白云上
九千米高的天上，晴空万里，棉花糖一样的云朵在下方铺成一片连绵不绝的白毯。偶有大片云块堆叠成山，奇峰突起、巍峨雄壮，丝毫不亚于地面上真正的山峰。
一架波音737客机飞行在这片云毯上方，看上去就如同静止不动一般，唯有映射在云层上缓缓移动的影子方能证明它运动的轨迹。
机舱里，夏纪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壮丽的景象，心里却没有任何欣赏的意思。他脑子里这会儿正在不由自主地重复回放着，昨天上午在香巴拉集团-吕宋区‘博尼法西奥堡酒店’企划管理组会议室中的一幕：
“你不要跟我讲这些没用的，文件呢？”
“所有的文件，连同附属的示意图、改动蓝图......不是都已经上交给企划组了吗？有些还上交了不只一次......”
“批复了没有？谁签的名？拿来我看！”
“你们企划组的批复效率你也知道，每次说两个星期，实际上是三到六个月，甚至还有一整年都没批复的。为了赶工期，老李每次都向我们保证，一定会在稍后跟进相关文件批复，让我们无论如何先‘帮帮忙’，避免再度延期......”
“老李答应系他的事，唔关我事！我只要文件，我只看签名！”
不大的会议室里，长桌两旁坐着三人：一名五十多岁的高瘦秃顶男子，一脸蛮横、态度强硬，说话间手掌霸气的挥舞。他旁边的圆脸助手正襟危坐，不发一言。
坐在他对面的青年同样身材瘦削，但长相斯文，一股子书卷气，气势看上去完全落于下风。
秃顶男乃是香巴拉集团从香江总部派来的全权特派员‘凯文·李’——简称‘李特使’，来到吕宋的一年半里，主要的工作就两项：
第一，砍项目预算；
第二，砍工程尾款。
而一脸斯文的青年，则是正在被宰的承包商之一，在‘博尼法西奥堡酒店’的工程项目负责人......的手下。
这个人正是夏纪。
夏纪的公司在这个酒店项目中，负责所有中央空调供应、冷却水循环系统，以及相关配套的所有一系列机械设备，在整个酒店工程中，论数额仅次于负责结构搭建的主承包商。
不同的是，人家主承包商是吕宋本地最大的建筑公司，财雄势大，而夏纪的公司......是外来的公司不说，还是次级承包商，规模更是差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所以，从李特使来到‘博堡酒店’项目开始，第一刀就砍在了夏纪的公司身上。
而夏纪作为公司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部分负责人，自然被推出来挡刀。
“就我自己看到的，你哋做的这些工......”
李特使一脸嫌弃的翻动着副手递过来的《问题列表》，继续开炮：
“都没人叫你咁做，结果做出来与合约中严重不符！你们擅自改动，造成工期大幅度拖延，质量又咁差，还想跟我来要钱？”李特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狠狠地拍了桌子一掌！
“我不只不会付你改动的工钱，我还要扣你的尾款！”
李特使语气嚣张地指着夏纪的鼻子骂道。
夏纪被噎得差点当场吐血，但还是忍气吞声地道：“这些都是老李决定的，难道他说的都不算数？他可是你们企划组的组长......”
“你一直讲老李老李，那你去叫老李来啊，叫他来这里讲清楚！”
李特使瞪大了眼睛，两手一摊，就差在额头刻上四个字：我是流氓。
争论到了这个时候，夏纪也知道不用再继续下去了。
老李？
老李不就是被你气得提早退休去了的么？
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跑前跑后求爷爷告奶奶，才让各级承包商答应，在各种文件批复流程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先行施工，好应付高层各种临时要求的改动，才总算是把工程完成度推进到了八九成。结果你李大特使来了之后，便上蹿下跳：这个不行、那个要砍......
李老头拗不过你李特使，最后干脆回乡种田去了。
现在你让我去找他？
呵呵。
别说老李了，在老头走后，整个企划管理组就不断有人离职，到了现在只剩下小猫两三只，勉强维持剩下的一两成工程运作。
想找一个够资格签名的人都够呛。
“我会把你说的告诉我上级。”
夏纪默默地站了起来，把自己的文件夹收起，便要离开会议室。
就在他打开门，将要踏出去时，身后又传来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告诉老雷，如果他不想干了，快嘀滚回家去！”
夏纪深吸了口气，带着一肚子火走了出去。
实际上在吕宋，所有香巴拉项目的承包商都知道，跟李特使开会，无论是据理力争、就事论事，还是跳脚骂娘、拍桌子吐口水......全都是浪费时间，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来谈的，而只是来找茬、找机会宰人而已。
以至于各个承包商的项目经理都以各种借口躲着李特使，只让手下人去应付。
雷经理自己都不愿来，他夏纪不过是个打工仔，何苦太过认真？
当时他虽然在心里这样开解自己，但仍无法避免心情极度郁闷，以至于当他走出空荡荡的企划组办公室时，几乎没注意到耳边传来的打招呼声。而心事重重的他，根本没有抬头去看那人，仅仅是在嘴角勉强拉出了一个弧度，便插肩而过。
夏纪双眼茫然地望着窗外的白云，忽然抬起手来，重重拍上自己额头。
真是该死！
现在认真回想起来，那声音是把悦耳的女声，带着一丝天然的妩媚，勾人心弦......有这样特征的，分明是‘博堡酒店’经营组的策划部经理——秦依，秦大美人。
这可是整个‘博堡’项目的知名人物！
不仅长得肤白貌美大长腿，而且性格友善、落落大方，年纪轻轻就做到高层管理......妥妥的白富美+女强人一枚。
正常情况下，他怎么也应该停下来说几句话再走啊！
怎么就对人家不理不睬呢？
真是唐突佳人！
太不应该了！
夏纪满脸懊恼，为自己错失了一次机会而后悔不已。
自从第一次见面后的惊为天人，夏纪就想找机会认识一下，哪怕只是做做朋友也是极好的。
从那之后，在寥寥几次的偶遇中，两人总算是成了‘见面聊两句’的相识者，眼看就快要升级为‘普通朋友’。
虽然人家是甲方，自己是乙方；人家是六星级酒店的经理，自己只是个次级承包商里的小角色......
胡思乱想间，一个稚嫩的童音打断了夏纪的思绪。
“大叔，您节哀顺变吧！”
一架波音737客机飞行在这片云毯上方，看上去就如同静止不动一般，唯有映射在云层上缓缓移动的影子方能证明它运动的轨迹。
机舱里，夏纪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壮丽的景象，心里却没有任何欣赏的意思。他脑子里这会儿正在不由自主地重复回放着，昨天上午在香巴拉集团-吕宋区‘博尼法西奥堡酒店’企划管理组会议室中的一幕：
“你不要跟我讲这些没用的，文件呢？”
“所有的文件，连同附属的示意图、改动蓝图......不是都已经上交给企划组了吗？有些还上交了不只一次......”
“批复了没有？谁签的名？拿来我看！”
“你们企划组的批复效率你也知道，每次说两个星期，实际上是三到六个月，甚至还有一整年都没批复的。为了赶工期，老李每次都向我们保证，一定会在稍后跟进相关文件批复，让我们无论如何先‘帮帮忙’，避免再度延期......”
“老李答应系他的事，唔关我事！我只要文件，我只看签名！”
不大的会议室里，长桌两旁坐着三人：一名五十多岁的高瘦秃顶男子，一脸蛮横、态度强硬，说话间手掌霸气的挥舞。他旁边的圆脸助手正襟危坐，不发一言。
坐在他对面的青年同样身材瘦削，但长相斯文，一股子书卷气，气势看上去完全落于下风。
秃顶男乃是香巴拉集团从香江总部派来的全权特派员‘凯文·李’——简称‘李特使’，来到吕宋的一年半里，主要的工作就两项：
第一，砍项目预算；
第二，砍工程尾款。
而一脸斯文的青年，则是正在被宰的承包商之一，在‘博尼法西奥堡酒店’的工程项目负责人......的手下。
这个人正是夏纪。
夏纪的公司在这个酒店项目中，负责所有中央空调供应、冷却水循环系统，以及相关配套的所有一系列机械设备，在整个酒店工程中，论数额仅次于负责结构搭建的主承包商。
不同的是，人家主承包商是吕宋本地最大的建筑公司，财雄势大，而夏纪的公司......是外来的公司不说，还是次级承包商，规模更是差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所以，从李特使来到‘博堡酒店’项目开始，第一刀就砍在了夏纪的公司身上。
而夏纪作为公司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部分负责人，自然被推出来挡刀。
“就我自己看到的，你哋做的这些工......”
李特使一脸嫌弃的翻动着副手递过来的《问题列表》，继续开炮：
“都没人叫你咁做，结果做出来与合约中严重不符！你们擅自改动，造成工期大幅度拖延，质量又咁差，还想跟我来要钱？”李特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狠狠地拍了桌子一掌！
“我不只不会付你改动的工钱，我还要扣你的尾款！”
李特使语气嚣张地指着夏纪的鼻子骂道。
夏纪被噎得差点当场吐血，但还是忍气吞声地道：“这些都是老李决定的，难道他说的都不算数？他可是你们企划组的组长......”
“你一直讲老李老李，那你去叫老李来啊，叫他来这里讲清楚！”
李特使瞪大了眼睛，两手一摊，就差在额头刻上四个字：我是流氓。
争论到了这个时候，夏纪也知道不用再继续下去了。
老李？
老李不就是被你气得提早退休去了的么？
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跑前跑后求爷爷告奶奶，才让各级承包商答应，在各种文件批复流程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先行施工，好应付高层各种临时要求的改动，才总算是把工程完成度推进到了八九成。结果你李大特使来了之后，便上蹿下跳：这个不行、那个要砍......
李老头拗不过你李特使，最后干脆回乡种田去了。
现在你让我去找他？
呵呵。
别说老李了，在老头走后，整个企划管理组就不断有人离职，到了现在只剩下小猫两三只，勉强维持剩下的一两成工程运作。
想找一个够资格签名的人都够呛。
“我会把你说的告诉我上级。”
夏纪默默地站了起来，把自己的文件夹收起，便要离开会议室。
就在他打开门，将要踏出去时，身后又传来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告诉老雷，如果他不想干了，快嘀滚回家去！”
夏纪深吸了口气，带着一肚子火走了出去。
实际上在吕宋，所有香巴拉项目的承包商都知道，跟李特使开会，无论是据理力争、就事论事，还是跳脚骂娘、拍桌子吐口水......全都是浪费时间，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来谈的，而只是来找茬、找机会宰人而已。
以至于各个承包商的项目经理都以各种借口躲着李特使，只让手下人去应付。
雷经理自己都不愿来，他夏纪不过是个打工仔，何苦太过认真？
当时他虽然在心里这样开解自己，但仍无法避免心情极度郁闷，以至于当他走出空荡荡的企划组办公室时，几乎没注意到耳边传来的打招呼声。而心事重重的他，根本没有抬头去看那人，仅仅是在嘴角勉强拉出了一个弧度，便插肩而过。
夏纪双眼茫然地望着窗外的白云，忽然抬起手来，重重拍上自己额头。
真是该死！
现在认真回想起来，那声音是把悦耳的女声，带着一丝天然的妩媚，勾人心弦......有这样特征的，分明是‘博堡酒店’经营组的策划部经理——秦依，秦大美人。
这可是整个‘博堡’项目的知名人物！
不仅长得肤白貌美大长腿，而且性格友善、落落大方，年纪轻轻就做到高层管理......妥妥的白富美+女强人一枚。
正常情况下，他怎么也应该停下来说几句话再走啊！
怎么就对人家不理不睬呢？
真是唐突佳人！
太不应该了！
夏纪满脸懊恼，为自己错失了一次机会而后悔不已。
自从第一次见面后的惊为天人，夏纪就想找机会认识一下，哪怕只是做做朋友也是极好的。
从那之后，在寥寥几次的偶遇中，两人总算是成了‘见面聊两句’的相识者，眼看就快要升级为‘普通朋友’。
虽然人家是甲方，自己是乙方；人家是六星级酒店的经理，自己只是个次级承包商里的小角色......
胡思乱想间，一个稚嫩的童音打断了夏纪的思绪。
“大叔，您节哀顺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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