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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重新做人也没那么容易的

    在老屋里转悠了好一会儿,赵红平忍着脑袋的昏沉,出了门。

    下了打谷场,沿着村前小路朝周冲村的方向走去,不用说,自然是想去看看老婆和女儿了。

    虽然刚刚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有点不合时宜,但作为一个重生者,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了。

    就是站在远处默默的看一眼母女俩也是好的。

    天空湛蓝如洗,白云漂浮;田野上吹来的风混杂着木叶和秧苗的清香。

    沿途皆是一望无际的秧田;许多农民散落在田间,戴着草帽,卷着裤脚,在日头下弯着腰插秧;随着身影的蠕动,水田呈现出各种形状各异的秧畦,就像一片片被蚕啃噬了的桑叶。

    这年头种水稻的程序比较繁复,先要把谷种浸泡后发出秧芽,再把秧芽撒在耙好的育苗床上,生出秧苗;然后再把秧苗拔起来,稀密适中的插到水田里。这样劳动强度会大很多,但为了增加产量,普遍都采用这种方法。

    没有插秧机,没有收割机,每一粒谷子都是农民靠双手一颗一颗整出来的。

    农民挣得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

    虽说袁老的杂交水稻已经大面积推广,农药化肥也普遍使用,加上分田到户的政策优势,这些年农村确实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交公粮,提留,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农业税沉重的压在农民身上,此时南下打工的风潮还没有形成,仅仅靠种地是很难真正发家致富的。

    能盖起一座大瓦房,再添上一台嘉陵摩托车,已经是不得了的事。

    若再能添上一台彩电,那便是顶天了。

    这还是在号称鱼米之乡的江汉平原,若换作自然条件不好的边远地区,连温饱问题有没有解决都还是个问题。

    一路上,赵红平也开始策划着如何赚钱了。

    眼前欠的那三百多块赌债要还,之前败掉的四五千元要补上;一句话,就是要尽快想法子使家里的日子好过起来。

    否则你说你改邪归正了,谁信呢,必须拿出点诚意来不是。

    养猪,种果树,承包鱼塘……一个个想法从脑子里冒出,作为一个没有背景的农家子弟,目前阶段似乎也只能从这些方面着手。

    下黄鳝卖……开玩笑的,这玩意儿放在七八年前或许还有搞头,这年头,农村谁家没有鳝鱼笼子,谁家后院没有养鳝鱼的缸子。

    吃的吃,卖的卖,加上农药化肥的威力,黄鳝家族正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减丁之祸。

    办砖瓦厂,石灰厂,黄沙厂……这倒是一些发家致富的路子,毕竟从九十年代初期开始地理条件好的农村将进入推到土坯屋,盖起大瓦房的黄金年代,但这需要极大的本钱,对目前的自己来讲不现实。

    其实做服装生意倒是条好路子,就拿镇上的首富王大魁来说吧,当初就是从汉正街进服装回来卖,几年过去了,硬是在县城里开了一间不小的百货店。

    当初从老爸手里拿那五百元钱,确实是想干这行的,结果一时没把持住赌性。

    如今想来,自己多半是被那几个狗贼下了套。

    鉴于无数次前车之鉴,以后怕是休想再从老爸手里扣出一个子来。

    何况老爸手里估计也快被自己给整干净了。

    ………

    …………

    一路思索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周冲村附近,沿途遇到几名村民,他忙点头示好;可等他一走过,人家便冲着他的后背指指点点起来。

    乡野之地的日子本就清淡且寡味,稍有风吹草动立马引发热门话题;不用说,昨日那场经典的父子大战百分百已经迅速传遍了附近的几个村落。

    赵红平没有直接进村,而是来到了田野间。

    农忙时节对于农民来讲就如同打仗一般,争分夺秒的干活;周雅萍虽带着女儿回了娘家,但也不是进门的客人,要跟着干活的。

    走着走着,他猛然间怔住了。

    只见前面不远处一棵野槐树下,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正躺在一块石板上午睡;树身上拴着一头水牛,生着几堆牛粪,虫蝇飞舞;水牛不停的甩着尾巴,驱除虫蝇。

    小女孩被虫蝇叮咬了,就迷迷糊糊的用小手抓一下。

    这年头农村的小孩都过得苦,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农忙时大人们都忙得昏天暗地,没功夫管小孩的,随便往哪里一扔便是了。

    说难听点,只要早上醒来孩子的两只眼睛是睁开的,鼻子里还在透气,就当没事养的。

    杨桥镇几乎每年都有农村小孩意外死亡的,要么玩水被淹死,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中毒死,割了伤口不注意得破伤风死,等等。

    “朵朵……”

    赵红平陡然间情绪激动起来了,失声叫道,加快脚步不由自主的迈了过去。

    “朵朵啊……”

    临近女儿,赵红平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怔怔的站在了原地。

    才两岁的女儿身子是那么的短小,穿着脏兮兮的衣裳,脸颊消瘦,头发稀疏且泛黄,小脸蛋上被叮咬的起着大大小小的红盘,一双小手也是黑乎乎的如乌龟爪子。

    梦寐中的朵朵似乎察觉到了有人站在身边,慢慢的睁开眼睛;她怔怔的看了看身前这个人,似乎认了出来;忽然间她就翻身坐了起来,一双清澈无邪的眼睛里闪现出惊恐的神色。

    “哇……”突然,她受惊似的哭了起来,嘴里哭喊道:“妈妈,快来救我,那个大坏蛋又要来打朵朵了!”

    “朵朵,别哭,爸爸是来看你了啊。”

    “妈妈,快,快来救我!”听他一说话,朵朵的哭喊声就愈发惊恐了。

    赵红平心里猛的一阵刺痛,其实也怨不了女儿;自从女儿会认人以来,记忆中自己这个坏蛋爸爸就没给过她好脸色,视她为累赘;稍不如意就打妈妈,还打骂她。

    自己已经在女儿幼小的心灵中牢牢贴上了大坏蛋的标签。

    朵朵惊恐万状的哭喊,立刻惊动了附近劳作的村民,纷纷起身扭头望过来。

    一块被几棵大树遮住视线的水田里,一个年轻女子扔了手里的一把秧苗,快速上了田埂,飞快的朝这边奔过来,正是周雅萍。

    紧接着,几位村民也跟了上来。

    看着慌慌张张奔过来的周雅萍,赵红平的心情更是沉痛。

    周雅萍和自己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人生的漂亮,性格也好;高中毕业后,她进到村小学当了一名民办代课老师,工作兢兢业业,按正常情况到了世纪末是极有可能转正为公办老师的。

    如此出色的条件,自然是方圆一带有名的好姑娘,爱慕她的小青年那是蛮多的。其中就包括镇文教组组长黄国栋的儿子,镇中学的政治老师黄文斌。鉴于所谓的门户之别,家庭条件优越的黄家一直不同意儿子找一个农村出身的姑娘。

    但痴心不改的黄文斌一直没有放弃对纯粹美好爱情的追求。

    当初赵家托人上门说媒时,因为赵红平的人品问题,周家一口回绝。

    不得不说这赵红平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经常偷偷摸摸的寻机和周雅萍相处,仗着一副好皮囊,更兼甜言蜜语,渐渐哄动了人家女孩子的芳心;在三年前一个月高风清的夜晚,在赵红平处心积虑的引诱下,二人偷偷摸摸的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新婚燕尔,二人还是如漆如胶甜蜜过一阵子的,渐渐赵红平便开始腻烦了,尤其在朵朵出生后,这狗贼就彻底的露出了凶恶的獠牙。

    唉,周雅萍好端端一个姑娘,也算是一朝失足成千古恨了。

    不光民办老师当不成了,还嫁给了这么一个狗东西。

    “妈妈,快来救我!”见妈妈急匆匆的冲了过来,朵朵忙哭喊着张开小手。

    “朵朵不要怕,妈妈来了!”周雅萍快速冲进,一把抱起她,迅速的闪到了一旁。

    “雅萍,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们母女,没有其他意思的……”赵红平哽咽道。

    “你不要过来!”周雅萍紧紧搂着女儿,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充满了深深的哀怨,左边的脸颊上带着一块明显的淤青,下嘴唇还残留着浮肿过后的痕迹。

    那是春节前夕,被赵红平动手打的。

    那一次,丧心病狂的赵红平下手特别狠,几个月过去了,伤痕依然没有完全消散。

    即便如此,这份柔弱哀怨,纯朴又自然的美丽,依然可以甩后世那些个庸脂俗粉的所谓网红美女好几条大街。

    “雅萍,我……”

    面对自己上辈子辜负了一生的女人,赵红平脑子里一片空白,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这时,另外几位村民也赶了过来,其中一名中年妇人最先冲近,只见她凶恶的冲赵红平吼道:“你这个畜生,知道你又在外面输了钱,是不是想偷偷摸摸把我外孙女拿去卖了还赌债!”妇人正是丈母娘黄金枝。

    赵红平大吃一惊,内心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悲哀和震撼,万万没料到自己在他人眼中居然是一位可以变卖女儿的畜生。

    “妈,我……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朵朵了,看看雅萍的……”赵红平面红耳赤的辩解道。

    “滚,你这个畜生还有脸来,赶快给我滚!”

    “告诉你,你若敢再动我女儿和外孙女一根毫毛,老子决不饶你!”这时,岳父老头周长生也冲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根扁担,凶神恶煞般吼道。

    大小舅子周天勇,周天强跟在后面,一人手里拿着一只钎担,一人手里拿着一把镰刀;二人皆怒目圆瞪,一副随时准备动粗的架势。

    “滚啦,你个无可救药的畜生还不快滚,是不是想要老子动手!”脾气暴躁的大舅子挥舞着钎担吼道。

    赵红平知道此刻已是多说无益,慌忙撒腿就跑。

    唉,自己造的孽实在太重了,看来重新做人也是没那么容易的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