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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预赛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是在看清生活真相之后,仍然去热爱他。

    在预赛即将要开始的前一天,合奏部的部员们唱了一支校歌,无论是高三的学姐或是高一的新人,全都在绘声绘色的唱着。

    他们就像即将上战场的士兵般轩昂,在经历斥责与苦难的日子里熬过去,往日的汗水如线条般描绘着他们。

    晚上十点。

    窗外已是深夜,夜幕上点缀着几颗星星,而部室内灯火通明。

    当最后一首曲子结束后,清水静衣让他们停下,说道:“今天就回去吧。”

    其他人纷纷起身,各自将乐器装在盒子里,疲惫感瞬间涌上心头。

    “再见了~”

    “再见了。”

    其他人互相分别,借着坡道上路灯的光,一路往下走去。

    平清月回到家,平清奈已经睡了。

    而朝野鹤还没有睡,坐在那里正看着电视,原本平清月蹑手蹑脚不想吵醒她们,但结果刚开门就听见电视机的声音。

    换好拖鞋,反手把门锁上,平清月先去了一趟房间,把书包给卸下来。

    “今天好累啊。”平清月说,去厨房看看还剩下什么吃的。

    朝野鹤没理他,只是在那里看着电视,电视声音有点大。

    厨房里什么也没有,餐桌上的菜已经冷了,但平清月并不在意这点,拿来碗筷,盛上一碗米饭。

    坐在餐椅上大块朵硕着,目光看向朝野鹤那边,见她平静得有些可怕的脸色,平清月心说难道她在生气?

    要是换作以前的话,她肯定已经大声嚷嚷起来了,但现在沉静似水地坐在那里,平清月觉得有些不对劲。

    把饭吃完,平清月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水龙头的冲水声盖过电视机的声音。

    等把一切收拾好,从厨房里出来时,朝野鹤仍然看着电视,就像是把自己当成了空气。

    “是间谍过家家啊。”平清月一边说,一边坐在沙发上。

    朝野鹤眼睛也没眨一下,那副表情上就像写着‘我很生气’的字样,但她又不会说出来,大人就是这样,从来不会直接地告诉别人。

    所以比起大人,其他人更喜欢小孩,因为他们很好懂,也不会装深沉。

    “十点十六了。”朝野鹤说,仿佛在告诉他意味着什么。

    “抱歉,最近回来晚了。”

    “这不是你的理由。”

    平清月歪了歪头,现在朝野鹤的样子有点像小孩,这也难怪,从雨天捡到她开始,她就已经是自己家的小孩。

    她既执着又幼稚,偶尔会讲一堆大道理,但实际上,她只是一只怕孤单的猫。

    她对周围一切都充满警惕,但又那么相信自己,她所做一切生气的表情,只是在告诉他,她现在很孤单,需要关心。

    “我知道错了。”平清月摆出一副乖乖认错的样子。

    朝野鹤这才转头看过来,脸上摆出怀疑的表情:“真的?”

    “真的。”

    语气之坚定,让平清月联想到君王赐给将领一柄宝剑,让自己为他而征战沙场。

    但朝野鹤脸上的表情不见消减,反而更纠结了,似乎犹豫了很久,她用蝴蝶扇动翅膀般的细微声说道:

    “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平清月一头雾水。

    “记忆......开始消失了。”她故意想表现的不在乎,但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

    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或许早已在发生,但那时候她还没有察觉,就算察觉到又有什么用呢?

    朝野鹤表情变得沮丧起来,她真的是一只猫,一只患得患失的猫。

    来这里的意义已经全部忘记,每天只是浑浑噩噩地过着,这样她与那些老年痴呆有什么区别?只是清楚自己是个失忆者吗?

    内心在不断动摇,呼喊一千遍、一万遍的名字也会被忘掉,她不会记得。

    到最后什么也不剩。

    平清月也沉默了一会儿,这是一个无法逆转的事实。

    自己连她的来历都没有弄清楚,如她所说一样,自己能记得她,但她未必能记得住自己,到最后也只是一场空。

    “我不想忘记。”她说,但平清月能有什么办法,他什么也办不到。

    “我也不想。”

    朝野鹤抓住他的衣袖,有些紧张的问道:“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

    别立这种flag啊,我也不知道,平清月心说。

    但要这么回答她的话,只会加深对方的不安,平清月想了一下,说道:

    “会。”

    朝野鹤用鼻子轻巧地哼了一下,她说:“当我察觉的时候,是从M记开始的,我记不起汉堡、鸡腿的价格,一开始我没有注意,但后来,我又记不起酒井小姐的名字了。”

    “大概正是从这些细节的地方开始,说不定明天就是忘记上班地点。”

    “没必要这么杞人忧天啊。”平清月安慰她,“你现在不又是记住了吗?”

    朝野鹤摇摇头,“没有用的,要是我没有察觉,这也是他们告诉我的,这样下去,忘掉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就像是钟里的时针一样,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

    她忽而又露出惨白的笑容,那样的笑容一点不觉得可爱。

    平清月也不知该说同情她,还是说些其他的话,或许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他本来就不擅长安慰别人。

    但要换作是自己来,同样也会惶恐,同样也会感到心情沉重。

    麻痹自己是最有效的逃避方法。

    平清月深呼吸了一大口气,他想到些什么,便开口说道:“那要是找到你来这里的意义呢?”

    “没用的,我已经搞忘......”

    “不。”平清月打断她,眼眸带着一层亮光,“我指的是找回你忘掉的东西。”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帮助你,让你试着去回想——大概就像是人死之前的遗愿一样。”

    朝野鹤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白了他一眼:“请别用‘遗愿’这种说法。”

    “不过,就算能找到又有什么用?”朝野鹤说,显得不太在乎。

    “说不定是方法呢,总之先试试吧,人不能坐以待毙。”

    朝野鹤开始努力回想,但她的脑袋空白得就像是一张白纸,没有一点线索。

    “想不到。”她摇了摇头。

    平清月也没气馁,要是这么容易就想到的话,对方也不会纠结半天了。

    “从兴趣爱好入手?”

    “我喜欢吃饭、看轻小说、玩游戏、吃零食、睡觉、看漫画。”

    “这完全就是宅女的生活啊,喂!”平清月说,人不能是光宅家的咸鱼。

    “其他的那我也不知道。”

    这些基本上可以排除掉,平清月心想,实现这种无聊的目的,怎么可能。

    “关于人生之类的?”

    “有很多很多的钱?”

    “唔,这个可以算。”平清月沉思了一下,“不过赚钱之类的我并不擅长。”

    “这我知道!”朝野鹤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过来,要会赚钱的话,他们早就住进别墅里了。

    “成为科学家?想成为宇航员?”

    “这也太扯了,我怎么可能许下这种愿望,不可能的事情。”朝野鹤说。

    “不过,我大概能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件事情——多半是关于平清月的。”

    “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证据。”

    平清月叹了一口气,自己也束手无策。

    朝野鹤确认似的再问道:“真的真的不会抛弃我吗?”

    “真的。”有种小孩子在问大人的语气,生怕自己反悔一样。

    “嗯。”朝野鹤的脸上再也不见之前生气的神色。

    ——

    合奏大赛的预赛,开始了。

    平清月很早就去订了位置,就他与清水静衣两人的。

    一同来到会场里,找到一处位置坐下,此时距离演奏开始还有十分钟。

    谷川的人在后台鼓舞着,对于他们而言,这不是比赛,而是战场。

    眼前是手握铁器的敌人,他们要保持最高昂的斗志,一路冲杀过去。

    更何况,要是在预赛就早夭的话,他们肯定会被奚落与嘲笑。

    所以,无论从任何角度出发,他们都要拿出最强的实力,先把那些瞧不起他们的家伙震惊一遍。

    “樱井同学,我们走到这一步了。”早园薰说,握紧了两只拳头。

    “嗯。”

    樱井优衣在闭目养神,她在寻找着最好的演奏状态。

    就像弓道一样,不全神贯注的话,箭是会有所偏差的,只有集中注意力、再集中一点、全部集中。

    其他学校从他们身边走过,朝他们投来高高俯视的眼神。

    但这种眼神是他们的养料,浇灌着他们的成长,只有在逆风当中,鸟儿才会更好地学会飞翔。

    观众席上,清水静衣静静听着其他学校的合奏,表情如在部室里一样严肃。

    “谷川能出线。”合奏完后,清水静衣便确定似的说道。

    评委们在台下打着分,从他们的表情里读不出分数的高低,台上的队伍心情不禁忐忑,紧张地往台后走去。

    谷川高中在第三的位置上。

    轮到他们,整齐划一地走上台来,坐在独椅上,手掌里不禁握紧各自的乐器,仿若抱紧着他们最后的斗志。

    评委们默不作声,那双眼睛仿若鹰一般锐利,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沉住气。

    一双双眼神宛如交替的雨幕,淋在他们的身上,任凭雨水从眼睛、鼻子上划过,但表情绝不改变丝毫。

    “请开始吧。”最左边的评委说道,伸出右手象征性示意一下。

    早园薰看向樱井优衣,她的手指早已放在最开始的琴键上。

    樱井优衣也看过来,两人目光交织,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像是惴惴不安的小鹿,但心情忽然又平静了下来。

    哪怕心情仿佛要起飞,但在做成功那件事前,表情却仍要保持沉着冷静。

    转过头来,仿佛是往日所练习的一般,早园薰便缓缓按下了琴键。

    与此同时的,樱井优衣也同样按下琴键,钢琴声缓缓地奏响。

    其他部员同样开始弹奏,仿佛是一条线与另一条线缠在了一起。

    一秒、两秒、三秒,没有犯下任何的失误,压抑的心情缓缓松开,乐谱上每一秒的弹奏,都仿佛在重现他们挥洒汗水的日常。

    或平或稳,想起晚上十点离校,便绝不容许自己犯下失误。

    观众席上同样也有些惊讶,所有人默默地听着,表情从原先的不经意,逐渐变得认真起来。

    没想到一个月,谷川就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这种进步是非常恐怖的。

    在这支原本十分弱小的队伍上,他们却看见了无限可能,穿过满是荆棘与泥泞的道路,便是洒满阳光的峰顶。

    将曲子弹奏完,在稍微陷入沉寂两秒之后,掌声便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那种对于实力本身的赞美,仿若是礼炮,在恭贺他们的新生——所有人站起身来,朝着观众席鞠躬致敬。

    台下的其他队伍也看呆了,曾经弱小的谷川,现在已经超越了他们。

    虽然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平清月也鼓着掌,同样高兴的说道:“清水同学,弹得不错。”

    “嗯。”

    清水静衣微微点了点头,表情显得不惊不喜,带着清冷神色的眼眸从舞台上移开,看向平清月的脸庞:

    “我们走吧。”

    “现在就走吗?还有学校没演奏完的。”平清月说。

    “没关系,谷川已经出线了。”

    清水静衣带着确信的口吻说道,接下来的比赛她兴趣寥寥,比起在这里消磨无聊时光,还不如思考接下来的方针。

    现在的谷川,离夺冠还差上一段距离。

    趁地区赛、关东赛结束,应该就能把差距弥补回来——时间太急促——没有留给他们休息的时间。

    从椅子里起身离开,向着外面走去,并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外面的天空一片阴郁,乌云积压着,风儿将衬衫衣角吹得卷了起来,平清月往街道走着,觉得自己的刘海又凌乱几分。

    清水静衣走在他的身后,铅黑的长发微微漂浮起来,每一根都像是在乱舞。

    她只好一只手将发丝压住,身体朝着平清月更贴近一些。

    走在平清月的背后,风儿像是减少了一些,有种没来由的一种安全感。

    “抱歉。”清水静衣,一不小心踩到他的脚后跟了,虽然平清月也没有多说什么,但她还是小心翼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