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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章 醉翁之意

    连城看戏的神情终于有所浮动,起身道:“父皇,儿臣觉得鄂王和二公子都是身份尊贵之人,不宜见刀兵。若是鄂王有兴致,不如等午宴结束后,再行比试如何?”

    “这,”齐帝看向啟麟,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啟麟嘴角一笑,“四皇子说得在理,刀剑无眼,此处的确不合适,伤了谁本王都承担不起。既然不能武斗,咱们文斗如何?”

    这倒是一个礼貌的比法,所有人除了君悦,都赞同。

    既然是要比试,那出题的人自然是齐帝,这样才公平。

    齐帝解下身上的一块玉佩,放在桌上。

    “两位,朕这有一块玉佩,置于此处。两位不能移动,不能借用任何工具,也不准找人帮忙,将此玉佩挪到你们的面前,谁能做到就获胜。若两人都能做到,则以用时少的为准。”

    这似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不准移动,不能借用工具,也不能找人帮忙,除非这玉佩自己走到人面前。

    众人冥思苦想,窃窃私语。

    权懿饶有兴致的看向君悦,他有预感,这人的办法一定出人意料。

    君悦瞪了回去,看什么看。

    啟麟率先站了起来,朗声道:“皇上,我有办法了。”

    “哦,鄂王这么快就想到了?”

    啟麟斜视了君悦一眼,得意洋洋,自信满满。全身聚力于丹田,然后置于右掌。右掌朝玉佩的方向一伸,众人只感觉有一股劲风刮过,在还没有放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御前的玉佩已经稳稳落在他掌中。

    权懿拍手叫好,“鄂王好内力。”

    以内力取物,不是所有会武的人都做得到的。

    君悦也是眐圆了眼睛,没想到古代真有隔空取物的功夫啊!简直比少林寺的四大金刚十八罗汉还厉害。

    “区区把戏,见笑了。”啟麟装谦虚。

    齐帝违心的也叫好,但是心里却骂娘。

    他奶奶竟然讽刺他出的题是把戏。他奶奶的敢在老子面前动武,刚才要是他抓的不是玉佩而是他的脑壳,那他岂不是死翘翘了。

    齐帝从没有哪一刻用期许的目光看向君悦,问:“二公子,你可有想到办法?”

    君悦暗自叹了口气,饮尽杯中酒,在众人的期待中,缓缓起身,迈开脚步,大肆肆的走到御前。

    她微微颔首,朗声道:“陛下,玉佩已在我的面前。”

    “……啊?”

    众人一蒙,什么情况?

    这君悦难道是没有听懂皇上说的规则?

    姬墨衔讽笑道:“二公子,皇上可说了,不准移动。你这可是犯规了。”

    君悦转身,面向众人。“没错,陛下说不可移动,可陛下又没说是人不能移动还是玉佩不能移动。山不过来我就过去,如今玉佩安好放在桌上,不曾移动半分,难道不算是没有移动吗?难道玉佩不是在我面前了吗?”

    场上出现了一时的寂静,没有人说话。

    人们习惯了顺向思维,所考虑的都是如何将想要的东西拉入自己手里。而很少去想,其实自己可以走到想要的东西面前。而当你站在它面前的时候,那东西已在你眼下,自然就是你的了。

    “哈哈哈。”齐帝大笑三声,从没有哪一刻看君悦像个大宝贝似的。“好,好一个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席上沉默的气氛被他的这一笑声打破,稍稍缓和。

    权懿也附和,“世人皆传二公子聪明绝顶,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没错。”齐帝点头,“不过,是鄂王先想出的办法。这一局,可是鄂王胜。”

    君悦也不求这虚名,“鄂王武功盖世,君悦佩服。”

    啟麟嘴角的邪恶笑容已经隐去,面无表情之下,没人能看出他的心思。

    刚才是小试牛刀,现在是饭后甜点。这一场文斗,以鄂王的胜利而告终。

    但要数给人印象最深的,绝不是鄂王。每个人投在君悦身上的目光,颜色各异,各自打着自己的小心思。

    武力解决问题的那叫莽夫,用脑子解决问题的那才是聪明人。

    君悦的确是钻了文字的空子,可是能发现这空子,也是本事。

    齐帝面向众人,朗声道:“诸位,酒不可无舞,宴不能无乐。请大家怡情自乐,尽赏歌舞。”

    话语停,鼓声起,百乐齐奏。紧接着穿穿红戴绿的舞女鱼贯而进。

    君悦微微皱眉,北齐的国舞,不是应该着白衣吗?

    数十位舞女,身姿卓越,梳着一致的飞仙髻,彩带飞扬,短袖露腰,手臂上亦是缠绕了丝带,皓腕处还戴了铃铛镯。美人灼灼,舞姿翩翩。

    飞仙舞,领舞者是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小美人。标准的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唇,纤腰若柳。

    君悦微微低头,一颗一颗吃着面前的葡萄。这回不像在坞猽山,给她吃鹿头。

    “二公子不喜欢这舞蹈?”

    她坐在权懿的下首,说话的自然是他。

    君悦微微转头,说:“没有啊!只是我饿得慌。”

    “二公子真是幽默。此乃吾皇陛下的嫡亲公主,元曦公主。”

    君悦刚好咬了一颗葡萄,齿痕刚好在葡萄中间留下一道印子,葡萄汁液溢了出来,萦绕齿间,甘甜味美。

    她说怎么这舞蹈有点奇怪,并不似北齐的舞蹈。原来,这是东吴送来的另一份礼物。

    连与元押韵,曦与琋谐音。

    连琋,元曦,吴国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么西蜀呢?送来个郡主,是不是也是为了联姻?联的又会是哪位宗室郡主?

    该不会是这两个女人都要嫁给连琋吧!哎哟,那可热闹了。

    君悦身子微微后仰,越过权懿的后背,看向啟麟。那人正好与他心有灵犀似的,也是身体后仰,看向她。嘴角邪恶的笑容上扬,眼角放光。

    “切。”君悦收回目光。这人无论什么时候,那笑容太可恶了。竟然让她大半夜跑马拉松,有病啊!

    忽然的,君悦突然有种不自在的感觉。好像有一把冰冷的刀子,正在射向她。

    她假意的执樽饮酒,眼角瞥向对面扫了一圈。众人不是低头喝酒,就是在看舞蹈,要么就是交头接耳,没有哪只鬼看向她啊!

    难道是感觉错了?

    “二公子,奴婢给您续酒。”身旁有小宫女的声音传来。

    “哦!好。”君悦将杯子递给她。看着清澈的酒水流入樽中。小宫女执樽的虎口,有着一层厚茧。翘起的兰花指腹中,有一行小小的字迹。

    酒满杯,君悦接过,道了声多谢。

    刚要喝时,耳畔却传来了某人的笑声:“想不到二公子男女通吃,对小宫女也不放过。”

    君悦刚放到嘴边的酒樽一抖,酒撒了出来,晕染了她胸前白色的华服一片。

    他这是在提醒她,两年前在集客居的那场邂逅,他还记得。

    f,你威胁我啊!

    君悦斜眼看向他,忽地酒樽往桌上猛地一搁,酒又溅出来几滴,晕染了她前面的裙摆。“你不呛我会死啊!”

    曲乐声盖住了她的愤怒声,所以她的怒语除了就近的几个人,并未有人听到。

    啟麟好奇地凑过头来,“怎么了?”

    君悦刷的一下起身,气道:“管好你邻居啊!”然后,愤然离去。

    啟麟也跟着站了起来,“嗳,你去哪?”

    君悦头也不回,“换衣裳啊!这也要问。”

    他们这一边的动静不小,此时舞已结束,舞者正候在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他们,不明发生何事。

    “发生什么事了?”齐帝问。

    啟麟也觉得莫名其妙。“本王也不知道,二公子就跟本王说什么管好邻居,还有什么去换衣裳。”

    邻居?什么意思?

    齐帝又问向权懿,“权使者,你可知道?”

    权懿站起身,无奈回道:“是我的错。我跟二公子开了一个玩笑,二公子可能生气了,弄撒了酒水,故而换衣裳去了。”

    “哦!你都说了什么,让他如此生气?”

    “也没什么,我只是说二公子风流,对上来续酒的小宫女也是看得目不转睛。谁知二公子……哎,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望皇上恕罪。”

    场内拖了“哦”一个长音,各人神色各异。岑皇后皱眉,连城微微浅笑,连琋依旧平静,或者不以为然,或者莫名其妙,或者……

    齐帝笑道:“二位使者坐吧!这君悦,反应是女孩子气了点。念其刚刚失去兄长,心情不佳,二位就不必与他计较了。”

    “是。”两人各自坐下。

    连城执樽饮酒,以掩住嘴角扩大的笑意。她的行为,的确像个女孩子,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女孩子。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很是可爱。

    齐帝得把沉下去的气氛给捧起来,解了此刻的尴尬。于是看向场中,笑说:“这位,便是贵国的元曦公主吧!真是人如桃花,灼灼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