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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章 践行

    至夜,齐帝依旧在福临宫留宿。

    岑皇后纤纤玉手,替他揉捏肩膀。齐帝享受的躺在斜榻上,闭目养神。双耳麒麟铜炉中,燃着昂贵的龙涎香,烟雾袅袅升腾,消散于空气中。

    英娘端了参茶进来,置于榻头矮几上后又退了出去。

    岑皇后软声道:“陛下,该用参汤了。”

    齐帝“嗯”了声,重重地吐了口气,睁开眼睛坐起来,接过岑皇后递过来的碗喝了两口。问道:“君悦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臣妾都知道了,下午的时候他来谢了恩。”岑皇后坐在他的身侧,如实回道。

    “依你看,他可能回去?”

    岑皇后思量了一会,才说:“其实如果是臣妾的意思,他不能回去。陛下也说过,君悦此人,犹如一只猛虎,不能放虎归山。”

    虎是食肉动物,充满兽性。即便被关进笼子里,也是桀骜不驯。

    齐帝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参汤,将空碗递给爱妻,又在她的服侍下重新斜躺了身体。

    “姜离王的折子,来得太是时候了,正好卡在各国使臣都在恒阳的时候送来,怕是事先谋划好了的。况且那啟麟,对君悦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深思。”

    “陛下的意思是,姜离与西蜀勾结?”

    “虽然没有实证。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错杀也不能姑息。”

    岑皇后当然希望君悦死,早死了早好,省得来祸害她儿子。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对她儿子眉目传情,简直不要脸。

    君悦本是在收拾东西的,冷不防的打了个大喷嚏,还以为是要感冒了呢!

    桂花很准确的说:肯定有人在骂你。

    齐帝继续说:“前往姜离的御医回来说,姜离王的病情不容乐观。

    如果姜离王真的归西了,世子又没了,君悦便是正统的继承人。到时候他手上有兵有权,若真要反,反倒成了祸害。

    当年为了稳定国内局势,安定民心,收服姜离之后并没有杀了姜离王室,而是设藩封王,让他们内政自治,只需进贡即可。

    可他们并未感念圣恩,不甘居于人下,举兵造反。当时要不是需要他们的进贡度过雪灾危机,又有郭家顶罪,朕早就灭了他君家。

    姜离王已年迈,掀不起什么风浪,可是君悦就不同了。从啟麟和权懿的态度来看,他们很中意君悦这个人才,威逼利诱下,咱们也不敢保证他不动心。”

    姜离的地理位置特殊,西北靠齐,东临吴,西南邻蜀,是连接三国的重要交通要塞。

    且这两年,在姜离王和世子君鴌的治理下,已呈现复苏局面。农耕发达,商业流通,百姓安居乐业。如今的姜离王,越来越深得百姓拥戴。

    姜离能在不堪重负的纳贡下,还能有复苏局面,难道真的没有人相帮吗?

    岑皇后问:“那依陛下的意思是?”

    “既然他千方百计的要回去,朕便让他回不成。”

    岑皇后沉思了一会,试探问:“陛下是想让他出不了这皇宫?”

    “不。”齐帝浑浊的双眸中忽然闪过一抹狠戾。

    “如今朕都已经答应放了他,人却死在了宫里,天下人会如何想朕?如果把姜离王逼急了,他带着姜离向其他三国投诚,我们岂不得不偿失。

    人朕放了,能不能活着回去,就不是朕能左右的事了。这一路遥遥千里,路途多舛,什么都可能发生。”

    如果君悦半路上死了,姜离王也死了,姜离也就成了无主之地,正好可以兵不血刃收回姜离。

    岑皇后暗自腹诽:搞那么麻烦做什么,像当年的华妃一样来个栽赃嫁祸无中生有不就行了。

    齐帝说了这许多,倦意早已袭上心头。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没有一会就已经沉沉睡去。

    岑皇后为他盖了薄毯,起身吹灭了殿内的灯火,只留远处的两根蜡烛,将殿内的光线调暗。

    今夜星星璀璨,月光茭白,明天定又是个好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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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君悦一早就起来,不时的张望门口,早膳也吃得心不在焉。

    “公子,你在看什么?”桂花看出了她的担忧,不解的问道。

    君悦扒拉着清汤寡水。“虽然皇上已经答应放了我们,可是昨天一天过去了,这圣旨还没下来。没有圣旨,我们一样回不去。”

    “啊!皇上难不成还想反悔?”

    “帝王的心,谁能猜透。”君悦叹了口气,对眼前的饭菜更是没胃口,索性弃了筷子,起身出去。

    “嗳,公子。”桂花在身后喊道,“你去哪?”

    君悦边往外走边说:“我去书房处理掉一些东西。”

    这三年,所有的情报都汇集到她这里,藏了不少见不得人的资料。

    这些资料,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只能焚毁处理。万一齐帝哪天抽风了要搜这院子,还不得给她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更何况,有些罪名还不是莫须有的呢!

    明天就要走了,所以这些东西今天必须处理完。

    君悦等着齐帝的那道圣旨,从早上太阳升起到烈日当空,又从中午等到日落西山,还是没有来。

    她有些急了,想着要不要亲自去跟皇上讨要呢?

    桂花也坐不住了,“难不成他真的要出尔反尔?”

    已是暮色降临,月上柳梢头,她等着约会的那道圣旨还是迟迟没有来。

    君悦坐在坐垫上,指尖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她也坐不住了,直接冲到勤政殿去跟皇上讨吧!

    屁股离座,刚走了两步。玄关处人影投地,赫然出现了一个人。

    君悦一喜,以为是方达。却在抬头看到是他时,脸上的喜色又垮了下来。“怎么是你啊!”

    “那你以为是谁?”

    君悦嗫嚅了下嘴唇,“方达”二字到底没有说出口。

    她背身又坐回原位,闷闷道:“找我何事啊?”

    “咚。”一个酒坛子放在了桌上,他在她对面坐下,身后跟进来的小尤子将怀中抱的琴搁在了他身侧。

    君悦抖了下嘴角,搞这么大排场。

    桂花很聪明的拿出了两个酒碗,放在两人面前,又亲自倒满,而后拉着小尤子出去了。

    殿内,只剩他们两人。

    酒水清澈见底,倒映着灯架上燃烧的烛火。烛火摇曳,碗里的影子也跟着摇曳。却看不出是影子在动,还是酒在动。

    “我说五皇子,前两天刚喝酒,现在又喝,你是不是还想再来刺杀一次啊?”

    连琋端起面前的酒碗,迎向她。“这是践行酒。”

    君悦莞尔一笑,也端碗与之相碰,“叮”的一声在半空中响起。“那这酒,我勉强喝了。”

    一碗酒,两人皆是饮尽,一滴不剩。

    君悦很少见他喝酒,就是喝,也是小口小口的酌,不会像她这么,嗯,说好听点是豪迈,说不好听是粗鲁。他永远是一副端庄高贵的形象,就连豪迈的喝酒,也是优雅。

    “这是你想要的东西。”连琋搁下婉,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她。

    君悦接过,是一块长方形的龙纹娟帛。打开来一看,里面弯弯曲曲的蝌蚪文字虽然不多,但确是她想要释质文书。

    可是,不应该是方达来送吗,怎么会落在连琋的手上?

    管他呢!到手了就行。

    “谢谢。”君悦将它折叠好,放在一旁。而后为两人倒了酒,示意他喝。“请。”

    连琋未依她所言而动,“酒这东西,小酌愉情,大饮伤身。你以后,少喝点吧!”

    这话,话里有话。

    无聊寂寞郁闷才会喝酒,若是没了这个因素,自然不用再喝。

    君悦淡淡一笑,“好,我听你的,以后少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