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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章 我还在

    那边的帘子被掀开了,君悦忙将手中的书举起,挡着了脸,挡住了视线,以为能挡住自己一双色眯眯的眼睛。

    有时候越是不想听到一个声音,却因为潜意识里来回重复这个声音,传输到耳膜神经的时候听得更清楚。

    她听到他走过来了,越来越近,然后到她面前站定。她微微垂眸,越过书本的下边缘,可以看到他光着白嫩嫩的一双脚,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齐,白色的裤脚正好遮到了他的脚踝。

    一个男人,生那么漂亮的脚做什么?

    “你在干什么?”头顶传来他的问声。

    君悦的视线依然放在他白嫩的一双脚上,慢条斯理道:“看书。”

    一声轻微的笑声传来。白嫩的双脚迈了一小步上前,微微弯身,手拿过她手里的书本上下旋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然后又递回她手里,笑说:“看吧!”

    而后直起腰,转身离去。

    君悦愣愣的拿着书,只觉得头顶有排乌鸦盘绕,发出的声音不是“啊啊啊”,而是“哈哈哈。”

    她拿着书本往头顶上一扫,哈你妹。而后身子一歪,瘫在了榻上,书本往脸上一盖,生无可恋。

    尼玛,丢脸丢大了。

    她好歹一个心理年龄三十好几的人,为什么还控制不住自己像个初恋少女一样,幼稚啊!

    有没有厕所,她要躲进去,花钱的也行。

    “君悦。”那边传来声音。

    “干嘛?”她闷闷道。

    “过来帮我擦头发。”

    “你没有手啊!自己擦。”

    “我不会。”

    君悦觉得这对话很熟悉,当年在金沙城,他也是这样。结果证明他不是不会,只是少爷脾气的不想自己动手。

    “不会就学。”她转身向里,“擦两下不就会了。”

    他也不坚持,只道:“那我叫外面的人进来伺候。”

    君悦无奈的翻回身看过去,少年桃花琉璃目专注的看着她,好像能滴出水来。仰月唇微微勾起挂着浅浅的笑容,暖得她的心融化了一地。

    呜呜,她快受不了了。

    美男计,妥妥的美男计。

    可明知是计,她还是心甘情愿的中计。人站起来,走过去,拿过一旁的擦发巾,跪坐在他身后细细为他擦拭头发。

    如同当年在金沙城一样,一样的动作,一样的位置。

    “你都多大了,干什么都要别人伺候,那生的双手是用来干什么的?”

    “抱你啊!”他微微侧头,看着身后的人。

    君悦的心再次暖了一地,声音也跟着软了。

    “你呀,真是任性。”就这么跑来了。

    恒阳没有传来永宁王离京的消息,证明他来这里,没一个人知道。

    连琋望向镜中的两人,他在前她在后,两人都只是身着亵衣散了头发,一如当年在金沙城,同样的人,同样的感觉。

    “我要是快死了,你会不会也会不顾一切的飞奔过去?”

    君悦擦拭的手一顿,膝盖向前挪动了些,将他的上身压向自己,双臂绕过他环抱,下巴抵着他的额头,坚定道:“会。”

    所以,不用解释。她快要死了,他来了。

    若他快要死了,她也会去。

    毫不犹豫,不顾一切。

    连琋抬手覆上她的,没有说话,只淡淡一笑。他将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松了口长气,闭上眼睛,感受着来自身后之人平缓有规律的心跳,全身都软了下来。

    安静的室内,安静的两个人,感受着彼此真实的活着。

    活着,真好。

    “君悦。”

    “嗯?”

    “我要吃你做的蛋羹。”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给你做。”

    “不要,现在就吃。”

    君悦微低头看他,少年也刚好抬眸看他。四目相对,君悦一颗心都被他可怜兮兮的模样给酥炸了。

    “好吧,我去。”

    哎,被吃定了。

    恋爱中的男女,有时候会无条件的答应对方的要求,甘心为奴,甘之若饴。

    ---

    月婵站在小厨房门口,看着里面正在忙碌的主子,疑惑的问向香雪:“世子这是在做什么?”

    香雪道:“世子没吃饱,过来自己做吃的。”

    香雪惊愕,“还没吃饱?”都吃了普通人的两倍了,胃口这么大。

    “那我进去帮帮世子。”说着,人就要跨进去。

    香雪身体一拦,道:“主子没吩咐,我劝你还是回去的好。”

    月婵坚持,“世子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肯定是需要帮忙的。”人边往里面挤去边大声喊着“世子世子”。

    香雪皱眉,哪来不懂规矩的女人?要不是主子说留下,她都把人打发出院子去了。

    她正要说话,里面却先一步传来不悦的怒声:“喊什么喊,滚出去。”

    月婵吓得一跳,还从未见世子对谁说过这么重的话。

    “你还不下去?”香雪冷笑。

    月婵哼了声,愤愤的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讨罪退下。

    厨房里,君悦烧水,打蛋,下锅,炒肉......

    这道菜,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

    等回到主殿的时候,镜前已经没有了连琋的身影,饭桌边也没有。

    君悦环视一圈,便在床内侧里,看到了侧身躺下的他。手里握着,她的湖蓝色宫绦。

    她沐浴的时候,会把宫绦解下放在梳妆台上,被他看到了。可是里面的半块玉玦完全被外面的丝线缠绕打结,根本看不到,他怎么确定玉玦在里面呢?

    君悦放下托盘,走了过去,脱了鞋轻轻爬上床,在他身侧躺下。

    他们也曾同榻而眠,但那时候他当她是个男人,她当他是个孩子,没有任何感觉,背对背各睡各。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男女恋爱关系。

    君悦不由自主的,凑嘴过去,就亲上了他的额头。滑滑的,软软的。

    腰上横过来一条手臂,他低低的笑声传来:“你偷亲我。”

    君悦退开些距离,见他长长的睫毛抖动,缓缓睁开眼睛。她也不惊讶,平静道:“吵到你了。”

    “嗯,不过我喜欢。”

    “贫嘴。”她拿过他手里的湖蓝宫绦,放在床头矮几上,问:“你怎么知道它在里面?”

    他嘴角一勾,“我就是知道。”

    傲娇。她又问:“你的那一半呢?”

    “出来得太急,忘了带上了。”

    她不疑有它,信以为真。“蛋羹做好了,要不要起来吃?”

    他重新闭上眼睛,身体向她靠了靠。腰上的手臂环得更紧,手攥着她后背的衣裳。“不吃了,太累太困。”

    君悦也不强迫他,“那就睡吧!”

    他说睡就睡,没一会她后背衣裳上的手就松开了,整个身体软了下来,传出均匀呼吸。

    从收到她中毒的消息,到今天赶来,也不过六天的时间而已。他定是日夜兼程马不停歇,累坏了吧!

    好好睡吧!我还在,我还活着。

    ---

    寅时正,殿内蜡烛还在燃烧,君悦习惯的醒来。

    身旁的人还是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她轻轻将腰间的手臂移开,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来。

    只是刚穿鞋时,身后的人就跟着醒了。

    君悦转过头来,道:“天色还早,你可以再睡会。”

    连琋动了动身体,换了个趴的姿势,带着床气道:“我平时,也是这个时候起的。”

    君悦轻笑,“我还以为只有我苦逼受罪呢!原来你们皇室中的孩子都这样啊!”

    “不然你以为呢!人前的风光那是要用努力换来的。”

    君悦点头,赞同。

    穿好鞋后起身,拉过一边的外套披上。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你今天不去议事了好吗?”

    “呃?”她转身看他。

    他趴着身子,眼睛却抬起看着她,像个讨妈妈要糖的孩子。“这两天你得陪我,专门陪着我。”

    她轻笑,还是这么傲娇霸道。“我差点死了,父王怕我身体吃不消,所以允我两天假休息,本就不用去议事。”

    “那我们,出宫去看日出。”

    君悦点头,“好。”

    桃花琉璃目一闪,闪闪发亮,小主人高兴极了。

    两人快速起身,洗漱收拾,然后趁着浓浓的夜色,悄然出了王宫,驾马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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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到卯时,光还没有冲破黑幕。街市两侧的风灯有的已经熄灭,有的还亮着,映照脚下的路明明暗暗。

    天地还在沉睡,但勤劳的人们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生计。卖包子的老头已经在擀面蒸包子,卖鱼的老妇已经在洗鱼分鱼,有人挑着桶出城打水,有人挑着菜筐进城......人不多,零零散散。

    君悦和连琋几人出了城门,一路向东前行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到了雾芒山下。此时天边光线几缕,照得天地朦朦胧胧。

    几人弃了马,徒步上山。

    山中清幽,可以听到晨起的鸟儿鸣叫。清冷晨风吹过,树叶上的露珠滑落,掉在了斗篷帽上,晕染朵朵水渍。到了山上时,正好看到太阳从东边的山头上冒出来。

    初春的日出并没有夏秋那般光亮夺目,它更像一个江南烟雨中的女子,撑着油纸伞温柔的一步步走来,虽没有惊艳,但胜在温婉。

    房氐和非白几人识趣的隐了身形去,山顶平地上,只两个主子一前一后的相拥偎依着。

    “你长高了。”头顶传来声音。

    君悦抓着他环她腰身的手,笑说:“你都能长高,我为什么不能。”

    他窜得很快,以前两人的差距是大半个头,现在都是一个头了。她站在他前面,只到他的下巴。

    耳边传来他的呼吸,痒痒的。他说:“君悦,这两天别回去了吧!咱们就在城外住着,像个普通人一样。”

    君悦微抬头看他,巧笑:“感情你是把我骗出城的啊!”

    “你又不是第一次被骗。”

    君悦嗯了声,“那倒是。”

    想当年在金沙城,她就是被他的外表所骗,认为他只是个高高在上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却原来人家是只云淡风轻的狐狸。

    他有两面,一面是云淡风轻,与世无争,不染俗尘,透着一股孩子气。一面是在齐国的权力中心地,玩弄着阴谋诡谲,搅动风云,争储的永宁王。

    前者她见过,后者听过。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