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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章 老糊涂

    君悦进入厨房的时候,负责厨房的两个小宫女和一个烧水太监都吓了一跳。

    君子远庖厨,堂堂王爷怎么进厨房了?

    “你们都出去吧!”

    香雪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而后自己走到灶前,用钳子拨弄着里面的柴火。

    她看着站在厨台前,熟练的打着鸡蛋的英挺背影,默默的羡慕。

    谁能想象得到,那个站在朝堂最高处的女人,有一天也会出现在满是油烟的厨房,用她提剑握笔的双手抡起菜刀剁肉,还甘之如饴呢!

    兑去了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戴上围裙洗手作羹汤,她也像千万个家庭中的女人一样,温柔的为着自己的丈夫做美食。

    虽然这个丈夫有点...滑稽。

    等锅内的水烧开了,君悦就手中搅拌好的鸡蛋连带碗一起放入锅内的架上,盖上盖子。然后再转身回去,拿过案板上的一小块肉切了,剁碎。

    香雪痴痴的看着,觉得她家王爷那双杀人的手拿来剁肉时,也一样很美。尤其现在外面微雨绵绵,有两只喜鹊正好停在檐下躲雨,歪头看着里面正在忙碌的女人。

    乱世纷纷扰,自有恬静处。

    君悦剁完了肉,转身走到锅前站了一会,计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于是手抓着锅盖的手柄,将它提了起来。热腾腾的白气蒸笼,熏了她一脸。“唔...”

    君悦本能的后退两步,抬手扇了扇眼前的白气。

    等白气都散了,她才看向锅内。那碗蛋羹经过封闭的闷蒸之后,已经成块了,泛着黄白的颜色,散着淡淡的鸡蛋香。

    然而她却是皱眉,“有蜂窝了。”

    香雪站起来,不解道:“有蜂窝怎么了?”

    “有蜂窝就不好吃了。”她有些懊恼。“忘了挑去泡泡了。”

    “那怎么办?”

    “只能重新做了。”君悦无奈的将锅内的那碗失败品拿出,转身去重新取了碗和蛋。“继续烧火,加点水吧!”

    然而第二次,还是失败了。

    君悦拿出第二晚蒸的蛋羹,尝了一口,觉得老了。

    看来是太久不做,技法都生疏了。

    香雪纳闷道:“奴婢看着挺好的呀!”味道香香的,颜色亮亮嫩嫩的。

    君悦摇头,“口感不行。”

    “有那么难做吗?”

    “有人学了两年也没学会,你说难不难?”

    香雪咯咯笑了两声,“谁啊这么笨,两年都学不好一道菜。”

    话音刚落,就被主子眼神不善的瞪了一眼,她立马乖乖的闭了嘴。

    不会这谁就是王爷自己吧?

    香雪略微不好意思的指了指主子手里的蛋羹,道:“看着很简单啊!”

    君悦将手中的蛋羹放在一边,道:“有时候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难做。煮熟容易,煮得好吃就不容易了。”

    “奴婢觉得,差不多就得了。”

    反正主子对吃的也不是很挑剔。连狗肉这种下等百姓才吃的东西她都吃了,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然而主子却道:“他挑剔得很,这种东西他不会吃的。”

    香雪微微皱眉,他?

    这不是王爷做给自己吃的吗?

    君悦正想再试一次时,已经没有时间了。梨子走进来,通报说梅书亭回来了,正在思源殿等候。

    均田令执行两年,局势已经趋于稳定,梅书亭这个总执行人自然功成身退,回来复命。

    君悦看着手边的蛋羹,叹了口气,只能有空再试试了。

    “走吧!”

    ---

    第二日,承运殿散会后,君悦再次将李吴二人留下,告诉了他们缓解太子和蜀帝关系的办法。

    二人听后,很是怀疑的看向她。吴大人道:“这能行吗,会不会寒酸了点?”

    其实他想说的是,这办法是不是有点上不了台面。

    君悦肯定道:“陛下活到这个年纪了,什么大排场好东西没见过。送他一座金山银山,除了告诉他劳民伤财之外,全无用处。倒不如另换方式,送他些寓意好且实惠的东西。”

    李吴二人对视一眼,倒也觉得有理。

    李大人道:“那太子拖我们带给姜离王的特产,不知您看着还满意?”

    君悦道:“太子之礼,岂有不满意之理。回礼本王已备好,还要劳烦两位大人帮忙带回去,顺便替本王表达诚挚的谢意。”

    “姜离王放心,我二人一定将话带到。既然姜离已经没什么事了,我二人此行的任务也圆满完成,这便和姜离王提出告辞了。”

    “两位大人身为陛下的左膀右臂,本王也不好多留。今夜便在宫中设宴,为两位大人饯行。”

    “多谢王爷。”

    第三日,李吴二人离开,礼司各官员城门送别。

    城楼之上,方尚术、苗斐、以及陆执深三人背手而立,看着远远而去的队形,三张脸就像这天一样,阴沉至极。

    “本以为能指望着他们为我们鸣不平,如今看来他们早就跟姓君的成一丘之貉了。”陆执深咬牙道。

    李吴二人来了之后,非但没有指责君悦的行为错失,反而劝诫他们不要无事生非,小题大做。这简直就是黑白颠倒嘛!

    是他们姜离不把他们三人放在眼里,反倒成了他们无事生非。

    苗斐附和,“可不是嘛!父亲让我来姜离监视姓君的,可如今看来,咱们却被人家看得死死的。”

    陆执深道:“咱们如今就跟后花园里的花一样,被人仔细看护,却只能做摆设,什么都做不了,真是浪费时间。”

    “我看皇上是老糊涂了,竟然派这两个人来。”

    “住口。”方尚术轻声喝道。

    他看了周围一眼,见没有什么人靠近,瞪向年轻的二人。“怎么说话的,陛下的决定也是你们能质疑的。”

    苗陆两人自知失言,心虚的闭了嘴。

    然而不过不会,苗斐又道:“可是大人,情况你也看到了,明着是派人来查君悦,可事实上却来教训我们。陛下对姜离是不是过分信任了点?”

    苗斐忿忿道:“陛下对这姓君的,比对我们还信任。”

    “你们都少说两句吧!”方尚术道,“君悦这两年,的确安守本分。两年前二退吴军,又行均田令,平境安民,如期纳贡,挑不出半点错处来。陛下相信他,也是情有可原。”

    陆执深道:“可君悦这个人,心思玲珑,擅长阴谋诡计,野心勃勃。单就两年前明目张胆的向陛下开口要十城一举,就足见他的野心。陛下难道就不怕养了条酣睡的狼,终有一日会反扑他一口?”

    方尚术嘲讽一笑,“陛下王者巍巍,岂会容一个外姓王如此嚣张。他敢放纵姓君的张狂,必定有姓君的翻不出花样来的把握。”

    陆执深眼里闪过疑惑,“大人的意思是?”

    然而方尚术却是不愿再多说。“你们只要记住,台上蹦跳的木偶,始终是被人牵着线的。捏了他的脉门,就不怕他整出幺蛾子。”

    陆苗二人对视了一眼。从方尚术的话来看,陛下和他之间必定还有着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然而这个秘密是什么,方尚术却不愿告知。

    既然是三个人一起来的姜离,那陛下为什么只把秘密告诉了他一人,当他们是什么,陪衬?还是外人?

    真是不公平。

    “那南楚送人进了王宫,陛下也不管吗?”苗斐没好气道。

    方尚术道:“南楚此举,君悦的确不好直接拒绝。若是惹恼了南楚,他们要对姜离做什么,陛下那里也为难。不过是个男宠而已,别说陛下看不惯,恐怕连他君悦自己也看不惯。”

    陆执深道:“可是人留下之后,姓君的连续三天都不露面,坊间传言他这三天都是躺在了人家的榻上。你就不怕这传言是真的?”

    “真假又如何?若是以后他整日沉迷美色,不也是你我乐意见成的事?不过...”

    他话锋一转,“虽说人留下是必然的结果,但这事在陛下的心里必定埋了颗怀疑的种子。帝王多疑,君悦要是行差踏错一步,有得他好受的。”

    远在王宫厨房的君悦,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纳闷,难道是闻了太久的鸡蛋?鼻子过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