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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章 别碰

    恒阳城府衙里,被搅了清梦的府官大人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堂上、不是钻桌底就是躲墙角、整个身体瑟瑟发抖的自己的手下,再次叹了口气。

    领头士兵还算保留着几分清醒,但也是语无伦次,交代得不清不楚。“回来了,他们回来了。白骨,白骨冒出来了。法坛毁了.......”

    “哎行行行了了。”府官不耐烦的挥手道,“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走,带本官去现场。本官倒要看看他们这些死人能奈我何?”

    然而那领头的士兵却是猛烈的摇头,“不去,我不去,不去......”

    府官看他被吓得不轻,也只好不勉强。回头吩咐人去找个大夫来,给他们好好治治。

    “切,整天在本官面前吹嘘你们当年的屠城有多威风,多大的功劳。如今不过是见了具白骨就吓成这样,孬种。”

    他说是这么说,然而能把上阵杀敌的士兵吓成这样,他也不敢轻视。

    于是召集了所有衙役,再加上朝廷派下来的一百士兵,敲锣打鼓的往案发现场而去。

    然而他还没出城,刚经过街市时就听到了百姓们议论的声音,说的就是刚才士兵们汇报的事。说什么法坛被掀了,高僧们都吓跑了,白骨站起来了,还说话了等等...

    他心里有点点想退堂鼓,“莫非真有其事?”

    可他这大张旗鼓的已经走到半路了,又不好半途而废,只好吩咐人回衙内,再调一百士兵过来。

    一众人敲锣打鼓的到了作法的现场,然而人们并没有看到什么被掀了的法坛,暴走的骷髅。那法坛好好的呆在那里,坛中央放着一个香炉,炉内烧着柱香,只是几十个僧人全都不见了。

    地面平平的,并没有鼓起来,也没有什么“嗞嗞”“咯咯”奇怪的声音,躺着三个士兵。

    有人过去探了探他们的鼻息,而后仰头来看着自家大人,摇头道:“死了。”

    “怎么死的?”

    “看其死状,应该是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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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你吓死我了。”

    君悦从躺椅上蹦起来,睡意全消,一脸不悦的看着面前戴着一个白无常面具的人。“兰若先你有病啊!”

    兰若先掀起自己脸上的面具,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英勇无敌,天不怕地不怕的姜离王,竟然被我吓住了,我可真是有成就感。”

    君悦翻了个白眼,从躺椅上站起来,走到茶桌上拿起茶壶,将糊嘴对着自己的嘴巴咕噜噜的喝了好几口。

    “你刚才梦到了什么?笑得口水都流了。”兰若先走过来,凑近她耳朵,揶揄的问,“是不是做春梦了?”

    君悦斜了他一眼,“本公子我睡觉从不流口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梦到了什么?”

    “春梦啊!”

    “呃?”兰若先正色起来,“和谁?”

    君悦转身,回到躺椅上重新坐下,舒舒服服的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道:“和容源啊!”

    “我呸!”兰若先啐了口,走到她身边,一屁股坐在她躺椅的把手上,娃娃脸很认真的道,“就是春梦也是和我,关他容源屁事。”

    君悦拿过他手上的那个白无常面具把玩,笑道:“他可是我男宠,我做和他的春梦不是很正常吗?

    哎,你你这爱好还真是常人无法理解啊!人家戴面具不是猴就是关公,你戴个白无常,什么意思?”

    兰若先皱眉,“你不知道吗?”

    君悦茫然,“知道什么?”

    兰若先对于这种“你不知道我知道”的游戏很是喜欢,显得自己很厉害,于是洋洋道:“城里都传遍了。朝廷不是请了高僧去恒阳设坛作法,超度当年屠城的死者吗?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活见鬼了啊!”

    “你还真猜对了,就是见鬼了。听说法坛都被掀了,被埋在底下的那些白骨都站了起来暴走,说什么‘我要报仇,我回来了’之类的,把几十个士兵都吓疯了,还吓死了三个呢!”

    君悦把玩面具的手一顿,“疯了,死了。”

    “是啊!”兰若先道,“也不知道那场面是多吓人,几十个人全都疯了。据说那些士兵,都是当年屠城的士兵。”

    死了啊!其实他们也无辜,可...也不无辜。

    君悦右手指腹轻轻敲着手里的面具,视线看着斜前方灿烂的阳光。阳光刺眼,看得久了,便觉得眼睛有点恍惚。

    恍惚中,好像有人向她走来,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他们走向她,靠近她,然后有的从她身边走过,有的直接穿过她的身体。恍然如梦。

    一梦醒来,什么都没留住。

    唯一庆幸留住的,她死也要抓住。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有?”

    兰若先不悦地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对于她再次在他说话的时候走神表示十分的不高兴。

    君悦回过神来,“哦”了声,道:“今天就算了,改天吧!”

    “别啊!”兰若先不依,“你这改天都已经好久啦!不就是吃炖狗肉吗,你躺着也是躺着,看外面天气多好,走吧!”

    君悦还是拒绝,“我今天没那胃口。”

    “少啰嗦。”兰若先见软的不行,直接来强的,站起身来抓过她的手,就要将人拉起来。“我告诉你,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君悦被他闹得有点烦,语气也不免沉了几分。“若先,别勉强我,我今天真不想吃。”

    “走吧,顺便去听听外面的消息,说得有板有眼的,比说书还好听。”

    君悦刚想再说什么时,斜刺里突兀出现了抹黑色。她看过去,不禁愣了愣。

    连琋看着他俩拉拉扯扯的样子,脸上虽还是淡淡的,然而君悦却能明显看到,他平静的桃花琉璃目里泛起的波浪滚滚。

    他生气了。

    “连...兰若先你放开。”君悦猛地一甩手,挣脱开他的拉扯,脸色沉了下来。“我今天真的没那心情。”

    当着一个男宠的面被拒绝,兰若先大觉丢了面子,立马炸了毛,气道:“死王八蛋,你真是变了。”

    他指着门口的人道:“我看你现在眼里心里除了他,其它的什么都容不下。我提醒你,你别忘了他是什么身份。你以为他进来是为了你吗?做梦吧你,他是回来复仇的。”

    君悦陡然间寒了脸,猛地站起来,语气冰冷。“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最清楚。”他忽的一笑,“幸好我当年去过一趟恒阳,见过他一面,记住了他这张脸。什么南楚美人,什么容源,他是齐国的亡国奴,永宁王。”

    君悦转头看向门口的连琋,他一身黑衣,淡然脱俗,对他们的争吵不恼不怒,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听着一个别人的故事。

    门外的清风恰吹起了他罩在外面的一身黑纱,轻盈灵动,好似准备腾云而去。

    耳边兰若先的声音继续传来:“君悦,我提醒你,别被过去有的没的的感情蒙蔽了双眼,也别被他突然的出现乱了心智。

    他的目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无非是想利用你的力量,来帮他复仇,甚至是复国。或许这个计划你也想做,可你觉得姜离有那能力吗?

    姜离连自主权都没有,就那十万的兵力,你拿什么跟朝廷抗衡,拿什么对付南楚?不是每次都能像虎丘之战那样,能幸运的大获全胜。

    他既然死了,就该一直死下去。你如今把他留在宫里,一旦他的身份暴露出去,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皇上容不下他,更会因为猜疑你而杀了你。南楚发现自己被骗,定会发难。到时候姜离将会腹背受敌,你苦心经营的太平乐园将不复存在。”

    兰若先抓住她的肩膀,将她的头扭回来,正视着她道:“君悦,你是个聪明人,别自欺欺人,别犯傻。”

    君悦怔怔的看着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着这个、一直认为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做事从来不靠谱、又可爱又活泼的......刑司副司。

    他头脑从来不简单。

    能说出这番话的,就不简单。

    他真的,是因为她一路的放水,才坐到刑司副司之位的吗?

    肩膀上的力道一松,兰若先的手已经脱离了她的肩膀。

    她看向握住兰若先手腕的指节分明的一只手。这只手,在她印象里,柔弱无骨,只适合弹弹琴翻翻书,或者养养花抱抱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力的攥紧了兰若先的脉搏,令他动弹不得。

    “你放手。”兰若先怒极。

    连琋一手背后,一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看着君悦,面色平静无波。声音淡淡的,却是对着兰若先,“我说过,不是你的东西,你最好别碰。”

    兰若先奋力的掰开他的桎梏,又气又急道:“你给我放手,什么你的东西,君悦是人不是东西。”

    “无论是人还是东西,你都不能碰。”连琋说完,一手松开了他的手腕。

    兰若先手腕得了自由,忙放到嘴边又是吹又是揉。被攥过的地方,红了一大块,疼得他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委屈的伸到君悦面前,要哭了似的道:“你看。”

    君悦看了一眼,不耐烦道:“行啦,一个大男人这点痛都受不了了。我挨刀的时候可比这严重多了,也没见我哭的。”

    “你...”兰若先被人欺负,又被君悦数落,这下子真真是面子被拿来扫了地了。

    他猛地一跺脚,扯了嗓子骂道:“君悦,你王八蛋。”

    骂完,气哄哄的跑了。

    君悦看着他这小孩子的脾气,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或许过去,她都一直被他这小孩子的行径给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