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逃亡
陈郁给罗副队的纸条上是这样写的——
【检查她攻击地点，不是随意出现，有目的。】
【这枚蜡烛，请相信，点燃可以消灭怪物，超市有助燃物，粉尘爆炸巨大伤害、等待时机，下坠。】
前面全都是陈郁用最简短的文字说的有效讯息，这张纸上还有两句话——
【冯青在监视我，请告诉他我知道。】
罗副队看到这句话以后，想了想，决定相信这条信息。
相信这条信息的全部。
这简单的一句话，能够让人联想到很多事情，首先，“冯青”其实是打入火葬场夜班员工中的卧底，这件事基本上只有内部人士知道，是极度机密的事情。
外部人中有谁可能知道呢？
张雯一定知道，因为当时她和自己这些人产生过接触。
但是罗副队相信，这不是张雯故意用诡异的能力写的。
他选择相信这个神秘人说的一切。
因为最后面还有一句话——
【80、1.6、0.005、1】
陈郁之所以知道冯青的身份，是一件概率极小的巧合，而冯青在招标会那天晚上，看到陈郁成了火葬场压力罐的供应商以后，偷偷地给陈郁的车上装上了一个摄像头，这也是陈郁阴差阳错察觉的。
现在那枚摄像头还在陈郁的电脑游戏仓库中放着。
所以，“冯青在监视我，请告诉他我知道”这句话根本就是把陈郁描绘成了一个神秘又强大的人，神秘到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写出这句话。
一句话，足够让罗副队震惊。
但是陈郁写上这句话以后，也做好了暴露的准备，因为这些人花不了多久的时间，就能够轻易地找到自己。
他不相信冯青不会和外面的这些人通气。
最后那一串数字其实是陈郁的无奈之举，这一串数字，其实就是火葬场招标铁罐时候，罐子的技术参数——一共招标80个，1.6英寸口径，罐体容积0.005立方米，承载1兆帕的压力……
如果报出了这一串数字，那么就能证明陈郁和罗副队某种意义上是同一战线的人，因为不管陈郁的身份是投标商、抑或是火葬场的人，这些人都在有意或者无意地遏制火葬场里的邪神。
但是报出这个参数，罗副队他们更容易找出陈郁的身份。
陈郁为了让罗副队相信，等于是牺牲了一些暴露自己的信息。
罗副队是一个无比聪明的人，在想明白了以后，他立即选择了相信这个人。
因为，他也没有选择了，今晚的事件极度恶化，谁也没有想到张雯居然引来了穹顶上那个可怕的怪物，他的队员和火力根本不足以面对今晚的状况。
所以，即使大楼的灯全部照亮、红毛怪物全部复活、张雯的粉丝开始发疯、以及一群无辜群众再次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罗副队依旧留下了几名战士。
陈郁引发穹顶爆炸的几分钟前。
“把超市里所有可燃的油料、以及一切助燃的物品全部搬到负一层这个空洞中，最好找一个架子，把它们架起来！要快！”
“是！”
“你是信息组的技术员？你叫什么？”罗副队看到了尚未昏迷的信息组成员中，有一个手臂上贴着尼古丁贴的胖子。
正是那个地中海发型的技术人员。
“我叫丁巨仪，你有啥事儿？”这个技术人员着急去干活，语气十分不好。
“我……”罗副队知道他是信息组中最厉害的技术人才，刚才是确认一下，他也不管这个人态度好不好，直接说道：“我需要你马上帮我计算一下。”
地中海发型的丁巨仪摸了摸头发：“什么事儿？”
“我需要你现在计算，怎么样才能让一层和负一层成为一个粉尘爆炸状态，只要点火就能爆炸。”
丁巨仪指了指前往地下的战士们：“下面超市里的东西就是材料？”
罗副队：“是。”
“我要你的指挥权。”丁巨仪吸了一口气，毫不客气地说道。
罗副队知道这种事儿必须交给专业人员，他直言：“可以。”
丁巨仪：“我就在香奈斯化妆品的柜台，你现在就是我的传令兵，你先给我拿纸和笔，以及商场的货品清单，我的心算只能记起两分钟。”
罗副队：“好。”
罗副队忍着疼痛，在一楼的饰品店里找到了最大的便利贴以及可爱风格的粉色麋鹿铅笔，然后自己下楼寻找超市的货品清单。
时间紧迫，罗副队也找不到其他人手了。
刚到负一层，罗副队拼命冲出去的时候，他发现四周不知道何时多了很多人，很多人在追着他、也有追着其他战士们在跑的人。
“我能帮你们吗？”
“有话尽管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让我们也上吧！”
“你都流血了，这种时候我能帮上你们的！”
“叔叔，你们救了我们，我来帮你了。”
是在负一层避难的群众们，居然还有十几岁的孩子。
罗副队不能让这些普通人也陷入危险，他怒喝道：“快点去避难！”
“不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避难！你们打输了我们还避什么难！”
这些人看着罗副队，焦急地说道。
一些主播也跑了过来，包括那名脱口秀、嘴皮子极碎的主播：“我和我的粉丝志愿组成富茂大厦群众抵抗军，一切行动是我们自己负责的，如果你不想给我们参考意见，那么我们只能随心所欲地行动了。”
“你要知道，我们只是一些老百姓，没有受到任何训练，如果出现危险了，那就不好了。”
“请给我们任务，或者给我们一些建议。”
罗副队被迫停了下来，四周围着他的人看着他在流血，有一个小姑娘向超市区域跑了过去。
“保证十八岁以下的孩子必须回到避难位置，老人和女人也必须回去，男人们都挺起精神来，帮我们搬东西！”
“好！”
所有人四散开，帮助战士们搬超市中任何易燃的物品。
刚才那个小姑娘从超市里找来了简易绷带和非处方药碘伏，交给了正在焦急寻找的罗副队。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小姑娘递给罗副队这些药品。
罗副队：“不找，赶紧去避难。”
他补了一句：“谢谢你。”
小姑娘紧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拽出来了好几张商品促销单，以及一本购物指南和一册超市仓库记录表：“那你一定在找这个。”
罗副队愕然：“对。”
“你是领导吧，所以我觉得你需要这些，”小姑娘甜甜一笑：“我和我直播间的粉丝帮你找的，现在我去帮他们了。那些男主播总说自己会察言观色，哼哼，这种事儿还得女的来。”
“不对，”罗副队接过这些重要的资料，然后说道：“你应该去避难！”
小姑娘：“我成年了！”
“你是女……”罗副队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这句话。
自己的战友中也有女性，她们都很了不起。
一楼，香奈斯专卖店，正在疯狂计算的丁巨仪。
“粉尘爆炸其实就是气体爆炸，不，它们的原理差不多，我们现在要做得就是让它引爆……哎，我能算过来吗？”
嘴上叹气，但是笔尖正在疯狂写写画画，一大串公式在上面列满了。
“超市里面现在还卖摩丝吗？就是那种各种各样的密封罐？不管什么空气清新剂还是苍蝇灭杀灵，这些都是最好的可燃物，一定要全部拿过来！”
“这些化妆品店里的所有压力罐也都拿出来！这些摆在一楼，到时候会出现巨大的爆炸……你愣着干嘛呢！还不赶紧派人？”丁巨仪对着罗副队吼道。
“面粉、淀粉、白糖、家居用品区枕头里的棉花、鹅毛……”
“但愿这里的面粉放在负一层不会受潮、水份千万要小一点、灰分也是，不然很难点燃……”
“但是，到底怎么能够保证爆炸的时候，飘在空中粉尘的浓度正好合适啊！”丁巨仪都愤怒了，因为罗副队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要爆炸，“这个变量把我杀死了！”
“怎么会有人主动寻求要搞一个粉尘爆炸？”
“为什么不告诉我什么时候引爆？”
即使是这个蓝星国家中最聪明的脑袋，面对这种临时性的工作还是感到了非常棘手。
“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助燃剂啊……”
那地中海的发型似乎又掉了好几根头发。
罗副队找来一盒烟，想要拿给这个殚精竭虑的丁巨仪。
没想到他直接把烟拍在地上，指着罗副队就骂了起来：“绝对不能抽烟！对了，把这些烟丝也放在里面，有时间的人赶紧把它拆了。”
罗副队：“好。”
地中海发型的丁巨仪想起了什么：“把超市里所有电动风扇全部搬出来，要是有鼓风机就更好了，给它们装上电池！”
罗副队对着旁边的人说：“马上去。”
罗副队想说什么，但是丁巨仪早就想到了，他指着信息组那个破烂的金属屋子：“氧气瓶我也要！这东西非常重要！”
“快点、快点，快一点！”丁巨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画了一个俯视图，根据旁边货物的数据安排好了货物的存放点。
他把这张图拍在桌子上，对着罗副队说道：“指挥权还给你了，按照这张图摆放所有物品！”
丁巨仪认真地看着罗副队：“这就是一个大炸弹，我保证这样部署一定会炸。”
罗副队回过头，对着丁巨仪说：“所以，我们一定要炸好它。”
……
一楼和负一层，已经摆好了各种各样的可燃物，面前还有几十台电风扇在吹拂着不断洒落的面粉，白雾蒸腾，仿若仙境。
“我能抽根烟吗？”丁巨仪做完自己的工作后，巨大的烟瘾让他难以忍受。
罗副队看了丁巨仪一眼：“你现在马上疏散群众，让他们尽可能离现场远一点。”
丁巨仪摸了摸兜里本来就有的香烟和打火机，看着罗副队：“我必须在这里看着。”
楼上，枪声此起彼伏。
穹顶的最上方，陈郁在和张雯决战。
大厦控制室，设备组的工程师在竭尽全力让大楼断电。
一切即将准备就绪。
罗副队等着写纸条的人兑现诺言。
……
……
陈郁在天上。
在穹顶被炸烂的某块扭曲的石膏板上，伤痕累累，悲惨地趴在这里，而且身体也无可挽回地向着红色怪物转变。
但是他眼睁睁地看着怪物下坠，他要亲眼看到这个怪物被炸死。
张雯则是因为刚才的爆炸，现在已经被炸到了五楼的商业区的街道里，鲜血流了一地，生死不明。
里面那个雪白色的怪物已经挣脱了外面血胎的胎衣，无尽的白色触手出现，那每一个吸盘就是一个个红色的眼睛。
而且怪物身体的中央位置，还有一个诡异的血红色符文在上面铭刻着。
陈郁看着楼下的怪物。
“炸起来！”
罗副队把这根蜡烛扔向前面这个已经布置好的“雷场”，在蜡烛脱手的时候，罗副队就看不见这根蜡烛了，就好像去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但是他眼中仿佛有着刚才掷出蜡烛时的抛物线，蜡烛的动线真的像他感觉地那样，向着前面悬浮在空中的面粉飞去。
“我们走！”
当看到一抹蓝色火焰在这片各种可燃物以及悬浮的面粉颗粒、不断释放氧气的空间中绽放时，罗副队知道成功了！
罗副队拉着丁巨仪往后撤，他们是最后退出爆炸区域的人。
那个雪白色的诡异怪物没有下坠到一楼。
在最后时刻，它这诡异的身体居然悬浮在半空，就在一楼和二楼的边缘。
这个怪物触手上的眼球们红光闪耀，邪异的光线瞬间照射在了四周，被红光照耀的地方，无论是水泥、玻璃抑或是塑料制品，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蠕动的恶心血肉。
一楼的炸弹终究还是炸了。
和上方一样，这个粉尘爆炸的火种是灵魂蜡烛的火焰，所以这里燃爆的时候，附着的是灵魂蜡烛烛火的伤害。
这一次爆炸，比穹顶上陈郁制造的那一次要猛烈地多。
猛烈地蓝色火焰在各种助燃物之间爆燃，一股巨大的爆炸瞬间往四周冲着，这股强势的蓝色几乎在一刹那就淹没了怪物身上的白色和它发出的红光。
下一秒。
这个怪物的下侧已经溃烂腐败，看起来触目惊心。
它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被巨大的爆炸炸掉了一半的身子。
但是因为没有在爆点中心，它没死。
它并没有死。
这个怪物再次发出了凄厉的婴儿啼哭。
四周的建筑都瞬间化为了血肉，这做的大厦此刻就像是被感染了，被感染的部位不断变成恶心的血肉，上面长满了密集令人发颤的红色毛发。
就像非主流的重口味艺术家的地狱景象。
“没死……”
“为什么没死……”
陈郁看着楼下那个依旧悬浮着的怪物，感到了无尽地失望。
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给我枪！”罗副队拿过了一把冲锋枪，看都没看就扣响了扳机，火舌从枪口冒了出来，无数子弹往半空中倾泻而出！
但是子弹离开枪膛以后，就悬浮在了空中。
子弹在距离这个邪异的白色怪物的身边，根本无法前进。
罗副队拿出了战术匕首，开始往楼上奔跑！
但是楼梯和墙壁也变成了恶心正在溢着血的血肉，罗副队坚持到了现在，脑海中也快保持不了理智了。
陈郁的手上全都是红色毛发了，他感觉自己的牙齿仿佛发育了一样，像是啮齿类动物，或者肉食性动物那样，长了一口尖牙。
但是依旧有一件东西没有变化。
陈郁的手指上，那个来自系统的道具“虚空戒指”还牢牢地戴在手上。
“我也有最后一招。”
“我还有最后一招。”
陈郁不知道，自己也像钱超英一样，有着相似的底牌，有着最后的底牌。
陈郁尽量挪了挪手指，让自己的手接近旁边这个破破烂烂的奢侈品包。
心意一动，在旁边包里的半截菜刀到了自己的戒指里。
往前爬。
陈郁在往前爬。
他要跳楼。
陈郁的大半截身子离开了石膏板，剩下的部位无法拖住他的身躯了，陈郁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我不是在自杀！”
“你如果想要抵抗任何可能的攻击，就必须让我的时间停滞！”
陈郁像是一个红色毛发的猴王一样，在半空中看着身下的怪物。
“你一定会让我停下的！”
“一定会的！”
陈郁看着这个怪物中央的诡异符文，自己像是进入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状态，就像是不再是人类了一样。
他不知道，若不是自己身上还残存着“浮生三日闲”的增益状态，现在陈郁早就死了千万遍。
这个状态，在为陈郁最大程度抵御着这么恐怖怪物的侵蚀。
陈郁下坠地飞快，所以，在他的眼中，下面的白色怪物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但是他依旧没有闭眼。
就在陈郁以为自己即将和怪物相撞的时候、撞得粉身碎骨的时候。
陈郁停住了。
超级英雄电影里，有着无数的这种场景，一个普通人突然停滞了身姿，就这样离奇地悬浮在了半空中。
陈郁现在就是这样。
下面这个怪物不想受到任何伤害了，所以就用时间力量减缓了陈郁的下坠速度，让他在无尽的时间中缓慢下坠。
陈郁的手掌距离这个怪物身上这个符文只有一厘米。
但是这一厘米，仿佛天堑一样，似乎永远不会接近。
“嘻嘻。”
陈郁笑了。
心意一动，陈郁戒指中的物品来到现实中，他的手中瞬间出现了半截菜刀！
这个“虚空戒指”几乎是瞬发的，菜刀直接出现在了陈郁的手中，直接弥补了似乎永远无法逾越的一厘米！
刀身进入了这怪物身上的符文里，把这个符文搅了个粉碎。
怪物静滞了。
就这样静滞在半空中。
从这个符文开始，怪物突然衍变成无尽的“小怪物”，小怪物像是感觉到了灭顶之灾，然后再次分裂成为了小怪物……
痛苦、裂变、痛苦、裂变、痛苦、裂变……
一瞬间，这些怪物就裂变成了千万亿份的数量！
直到这头白色的怪物裂变地谁也看不到了，散在世界中、无穷无尽又极其渺小，似乎分裂到原子大小也不会停止。
它被消灭了。
四周逸散出某种无法阻挡的力量，在这股力量之下，所有生灵全部昏迷在地，在半空中的陈郁也包含在内。
那些异变地血肉、玻璃外墙上的血色符文全部消失、
张雯的粉丝也不再发狂，反而静谧地昏了过去。
那些受到侵蚀、变得疯疯癫癫的人也变得正常，然后也昏了过去。
这座楼变得正常，就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血肉怪物，也从来没有人疯过一样。
只有狼藉的现场证明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陈郁身上的红色毛发渐渐消失，但是怪物被消灭，残存在这里的时间力量消失，他也在二楼的半空中自由下坠，摔在了地上。
本来他已经昏了，但是现在却被摔醒了。
摔醒是痛苦的、是残忍的。
陈郁摸着自己的一脸血，想要给自己叫个救护车。
但是……他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快要死了。
这不是英雄故事，主角永远是不死的。
陈郁现在就快要死了，并且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
“我这一生啊……”
陈郁不想死。
恍恍惚惚间，陈郁看到旁边有个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是唯一一头没有崩散分解的白色怪物，它现在已经变得很孱弱，就像是周大琦烧烤摊上那些被冰块冷冻的鱿鱼。
陈郁看着它，它之所以没有被崩解，是因为是它身上承载着那个诡异的、散发着血光的符文。
符文已经被陈郁的菜刀搅烂了，所以这个怪物似乎也快不能维持自己的形状了。
它开始往陈郁这里移动。
往陈郁的身体里移动。
“不……”
“不……！”
陈郁倒在血泊里，似乎看到这个白色的小鱿鱼怪摸到了自己的身子，然后，这个怪物在找陈郁身上的伤口。
这个怪物像是想要挤进陈郁的身体。
不断分解、裂变，直到这个怪物全部化在了陈郁的血管里，全部沉寂在陈郁的五脏六腑中。
在怪物彻底消失在陈郁的身体后，似乎是某种怪物被判定彻底消灭了。
陈郁旁边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掉落物”，那是一块散发着紫色的石头。
这个恐怖的怪物真正地被消灭了！
……
……
陈郁是第一个醒来的。
他站起来以后，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仿佛没什么变化。
身上的红色毛发不见了，自己的“尖牙”也不见了……似乎自己恢复了正常。
但是伤口并没有消失，只是看起来不那么致命了而已。
他捡拾了旁边这块实在吸睛的石头。
然后，在附近的奢侈品店里随便拽了一件T恤，以及一个裤衩，仓皇地逃了出去。
“拿了你们的东西，我会还钱的。”找不到纸笔，陈郁只好对着这个奢侈品店说道。
无意间在这里找到了一部手机，手机壳证明是自己的那部，但是没有电了，纳闷之余，陈郁还是把手机装进了衣兜里。
富茂大厦的门已经没有血色符号，现在可以正常打开。
陈郁觉得自己不正常。
陈郁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正常。
因为自己的眼中，四周广告牌上的文字不再是自己熟悉的方块字，反而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诡异符号。
最可怕的是，陈郁居然理解这些诡异符号的意思，和原来广告牌上表达的意思一致！就像是另一种翻译后的语言一样！
富茂大厦的威胁被消灭了，可是外面还有红色血肉流淌的痕迹，不远处还有一些红毛怪物往这里赶来，像是要支援这里。
它们似乎是刚刚从火葬场那边的永安桥上赶来的，是桥上黑色怪物肆虐下，活下来的幸运儿。
这些怪物看到陈郁后，像是见到神祇一样，隔着几百几千米就看到了他，有些犹豫地对着陈郁下跪。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紧张之余，陈郁才发现似乎从刚才苏醒后开始，自己就忘记了呼吸。
赶紧呼吸两口，但是陈郁就感到了心悸。
“夜视能力”这个状态像是被什么所挤占，他的视野中什么都消失了，建筑消失了、车辆消失了、甚至星空、地球全部都消失了。
只能看到火葬场方向的虚空中，那几十里外的火葬场位置，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陈郁赶紧屏住了呼吸。
视野恢复正常。
他现在浑身冒汗。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回到自家的超市。
没有时间拿自己剩下的装备了，那两颗“夜视药丸”就在穹顶上的包里，很多怪物的掉落物也在那个包里，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拿了。
因为，后面有全副武装的战士追了出来，对着陈郁大喊道：“站住！”
陈郁有着比他们戴着的夜视仪更好的视野，他急忙向远处跑着，发现自己跑得异常地快，而且在“夜视能力”下，自己居然真得甩掉了后面追击自己的战士。
“跑，我得跑，我得回家。”
陈郁浑身伤口发出剧痛，然后，他来到了一个有很少私家车的环路上，很多骑着摩托的鬼火少年在这里驰骋。
在大城市，这种僻静的环路一般是太子党飙车的天堂，各种改装车在这里络绎不绝，马达声带来的高速度给这些人带来最刺激的感受。
但是这里是县城。
所以只有把脚踏摩托车改装成霓虹灯市场的二笔青年。
高下立判，起码从车速上就输了。
陈郁无比庆幸这些人的慢速度。
他哆哆嗦嗦地走上了马路，似乎越来越不能稳定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有着一个能毁灭世界的怪兽。
“干嘛啊！螳臂当车啊！”一名带着霓虹灯安全帽的男青年刹住了摩托车，他不敢相信居然有疯子敢在夜间拦住他们的车。
“我要借你的车，我现在没有钱，但我会给钱的……”陈郁脸颊的神经不自然地抽动，就像是疯子一样。
车身上跑马灯一样的霓虹灯花花绿绿地，把陈郁的脸映照地一阵青一阵红。
这小镇青年看着陈郁的样子，也有点害怕，但是这辆车是自己小半年的工资改装出来的，怎么舍得就这样被抢走。
“你…这样，我给你打欠条，求求你借给我，我必须快点回家…”
……
……
陈郁没有发现，在富茂大厦的另一侧，不知道何时开来了一个看着普普通通的客车。
一名穿着厚厚罩袍的女性上了车，她像是有着巨大的力量，把一名同样用罩袍罩着的中年人“搀扶”上了车。
刚才她所站立的地方，全部都是鲜血。
这辆客车上只有一个人，就是张雯自己。
若是陈郁看到，一定能看到这辆伪装成普通客车的火葬场班车。
前面穿红色衣装的司机低头开车，他丝毫不管车内的异样，似乎就是专门来接张雯的。
张雯坐在客车座位上，吐了一口鲜血。
她的身边，是已经死去的钱超英的尸体。
……
……
一小时后。
富茂大厦内。
群众们正在接受心理医生的辅导，一些人员在做进一步的观察。
“我真的没事，我就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张雯的一名粉丝说道，“旁边是我的弟弟，我俩是高级知识分子，完全是正常的，刚才我们昏过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儿子在外国读书，我给我老婆打电话，哦，我的足立健坏了……我媳妇儿会骂我的，医生，我能不能借点钱买双鞋，我绝对不会充值在直播平台……”张雯楼上的大爷对着心理医生说道。
大量救护车已经赶到，医生们用担架抬走了一名又一名重伤的战士。
外面已经拉上了封条，外部的吃瓜群众被控制在了极远的距离。
“罗副队，我们刚才在搬超市物品的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诡异的事情。”一名参与了寻找易燃物的战士说道。
罗副队还不想去医院，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现在正在自己给自己上碘伏，疼得呲牙：“什么事情？”
“我们在刚进入粮油区搬食用油和面粉的时候，发现有一块区域丢失了一些面粉，并且，我们在这里找到了一张欠条。”这名战士说道。
“其他人也有消息，说在日化区也发现了一张十块钱的欠条，在欠条放置的地方，有一管牙膏不见了。”
罗副队：“上面写名字了吗？”
“他没有写。”
罗副队说道：“知道了。”
在罗副队的脚边，有一个非常昂贵的奢侈品包，在罗副队他自己看来，这个包里空空如也。
但是陈郁能够看到，这里面全都是自己游戏里的道具和怪物的掉落物。
陈郁忘记看了，或者说，他从未读完游戏的机制，里面有一条格外重要，重要到了利用好了以后，会大大加强一个“玩家”的玩法。
这个规则是——“除非玩家主动赠予，否则，其他人无法在现实中观察到任何未正在使用的游戏道具和物品。”
【检查她攻击地点，不是随意出现，有目的。】
【这枚蜡烛，请相信，点燃可以消灭怪物，超市有助燃物，粉尘爆炸巨大伤害、等待时机，下坠。】
前面全都是陈郁用最简短的文字说的有效讯息，这张纸上还有两句话——
【冯青在监视我，请告诉他我知道。】
罗副队看到这句话以后，想了想，决定相信这条信息。
相信这条信息的全部。
这简单的一句话，能够让人联想到很多事情，首先，“冯青”其实是打入火葬场夜班员工中的卧底，这件事基本上只有内部人士知道，是极度机密的事情。
外部人中有谁可能知道呢？
张雯一定知道，因为当时她和自己这些人产生过接触。
但是罗副队相信，这不是张雯故意用诡异的能力写的。
他选择相信这个神秘人说的一切。
因为最后面还有一句话——
【80、1.6、0.005、1】
陈郁之所以知道冯青的身份，是一件概率极小的巧合，而冯青在招标会那天晚上，看到陈郁成了火葬场压力罐的供应商以后，偷偷地给陈郁的车上装上了一个摄像头，这也是陈郁阴差阳错察觉的。
现在那枚摄像头还在陈郁的电脑游戏仓库中放着。
所以，“冯青在监视我，请告诉他我知道”这句话根本就是把陈郁描绘成了一个神秘又强大的人，神秘到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写出这句话。
一句话，足够让罗副队震惊。
但是陈郁写上这句话以后，也做好了暴露的准备，因为这些人花不了多久的时间，就能够轻易地找到自己。
他不相信冯青不会和外面的这些人通气。
最后那一串数字其实是陈郁的无奈之举，这一串数字，其实就是火葬场招标铁罐时候，罐子的技术参数——一共招标80个，1.6英寸口径，罐体容积0.005立方米，承载1兆帕的压力……
如果报出了这一串数字，那么就能证明陈郁和罗副队某种意义上是同一战线的人，因为不管陈郁的身份是投标商、抑或是火葬场的人，这些人都在有意或者无意地遏制火葬场里的邪神。
但是报出这个参数，罗副队他们更容易找出陈郁的身份。
陈郁为了让罗副队相信，等于是牺牲了一些暴露自己的信息。
罗副队是一个无比聪明的人，在想明白了以后，他立即选择了相信这个人。
因为，他也没有选择了，今晚的事件极度恶化，谁也没有想到张雯居然引来了穹顶上那个可怕的怪物，他的队员和火力根本不足以面对今晚的状况。
所以，即使大楼的灯全部照亮、红毛怪物全部复活、张雯的粉丝开始发疯、以及一群无辜群众再次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罗副队依旧留下了几名战士。
陈郁引发穹顶爆炸的几分钟前。
“把超市里所有可燃的油料、以及一切助燃的物品全部搬到负一层这个空洞中，最好找一个架子，把它们架起来！要快！”
“是！”
“你是信息组的技术员？你叫什么？”罗副队看到了尚未昏迷的信息组成员中，有一个手臂上贴着尼古丁贴的胖子。
正是那个地中海发型的技术人员。
“我叫丁巨仪，你有啥事儿？”这个技术人员着急去干活，语气十分不好。
“我……”罗副队知道他是信息组中最厉害的技术人才，刚才是确认一下，他也不管这个人态度好不好，直接说道：“我需要你马上帮我计算一下。”
地中海发型的丁巨仪摸了摸头发：“什么事儿？”
“我需要你现在计算，怎么样才能让一层和负一层成为一个粉尘爆炸状态，只要点火就能爆炸。”
丁巨仪指了指前往地下的战士们：“下面超市里的东西就是材料？”
罗副队：“是。”
“我要你的指挥权。”丁巨仪吸了一口气，毫不客气地说道。
罗副队知道这种事儿必须交给专业人员，他直言：“可以。”
丁巨仪：“我就在香奈斯化妆品的柜台，你现在就是我的传令兵，你先给我拿纸和笔，以及商场的货品清单，我的心算只能记起两分钟。”
罗副队：“好。”
罗副队忍着疼痛，在一楼的饰品店里找到了最大的便利贴以及可爱风格的粉色麋鹿铅笔，然后自己下楼寻找超市的货品清单。
时间紧迫，罗副队也找不到其他人手了。
刚到负一层，罗副队拼命冲出去的时候，他发现四周不知道何时多了很多人，很多人在追着他、也有追着其他战士们在跑的人。
“我能帮你们吗？”
“有话尽管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让我们也上吧！”
“你都流血了，这种时候我能帮上你们的！”
“叔叔，你们救了我们，我来帮你了。”
是在负一层避难的群众们，居然还有十几岁的孩子。
罗副队不能让这些普通人也陷入危险，他怒喝道：“快点去避难！”
“不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避难！你们打输了我们还避什么难！”
这些人看着罗副队，焦急地说道。
一些主播也跑了过来，包括那名脱口秀、嘴皮子极碎的主播：“我和我的粉丝志愿组成富茂大厦群众抵抗军，一切行动是我们自己负责的，如果你不想给我们参考意见，那么我们只能随心所欲地行动了。”
“你要知道，我们只是一些老百姓，没有受到任何训练，如果出现危险了，那就不好了。”
“请给我们任务，或者给我们一些建议。”
罗副队被迫停了下来，四周围着他的人看着他在流血，有一个小姑娘向超市区域跑了过去。
“保证十八岁以下的孩子必须回到避难位置，老人和女人也必须回去，男人们都挺起精神来，帮我们搬东西！”
“好！”
所有人四散开，帮助战士们搬超市中任何易燃的物品。
刚才那个小姑娘从超市里找来了简易绷带和非处方药碘伏，交给了正在焦急寻找的罗副队。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小姑娘递给罗副队这些药品。
罗副队：“不找，赶紧去避难。”
他补了一句：“谢谢你。”
小姑娘紧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拽出来了好几张商品促销单，以及一本购物指南和一册超市仓库记录表：“那你一定在找这个。”
罗副队愕然：“对。”
“你是领导吧，所以我觉得你需要这些，”小姑娘甜甜一笑：“我和我直播间的粉丝帮你找的，现在我去帮他们了。那些男主播总说自己会察言观色，哼哼，这种事儿还得女的来。”
“不对，”罗副队接过这些重要的资料，然后说道：“你应该去避难！”
小姑娘：“我成年了！”
“你是女……”罗副队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这句话。
自己的战友中也有女性，她们都很了不起。
一楼，香奈斯专卖店，正在疯狂计算的丁巨仪。
“粉尘爆炸其实就是气体爆炸，不，它们的原理差不多，我们现在要做得就是让它引爆……哎，我能算过来吗？”
嘴上叹气，但是笔尖正在疯狂写写画画，一大串公式在上面列满了。
“超市里面现在还卖摩丝吗？就是那种各种各样的密封罐？不管什么空气清新剂还是苍蝇灭杀灵，这些都是最好的可燃物，一定要全部拿过来！”
“这些化妆品店里的所有压力罐也都拿出来！这些摆在一楼，到时候会出现巨大的爆炸……你愣着干嘛呢！还不赶紧派人？”丁巨仪对着罗副队吼道。
“面粉、淀粉、白糖、家居用品区枕头里的棉花、鹅毛……”
“但愿这里的面粉放在负一层不会受潮、水份千万要小一点、灰分也是，不然很难点燃……”
“但是，到底怎么能够保证爆炸的时候，飘在空中粉尘的浓度正好合适啊！”丁巨仪都愤怒了，因为罗副队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要爆炸，“这个变量把我杀死了！”
“怎么会有人主动寻求要搞一个粉尘爆炸？”
“为什么不告诉我什么时候引爆？”
即使是这个蓝星国家中最聪明的脑袋，面对这种临时性的工作还是感到了非常棘手。
“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助燃剂啊……”
那地中海的发型似乎又掉了好几根头发。
罗副队找来一盒烟，想要拿给这个殚精竭虑的丁巨仪。
没想到他直接把烟拍在地上，指着罗副队就骂了起来：“绝对不能抽烟！对了，把这些烟丝也放在里面，有时间的人赶紧把它拆了。”
罗副队：“好。”
地中海发型的丁巨仪想起了什么：“把超市里所有电动风扇全部搬出来，要是有鼓风机就更好了，给它们装上电池！”
罗副队对着旁边的人说：“马上去。”
罗副队想说什么，但是丁巨仪早就想到了，他指着信息组那个破烂的金属屋子：“氧气瓶我也要！这东西非常重要！”
“快点、快点，快一点！”丁巨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画了一个俯视图，根据旁边货物的数据安排好了货物的存放点。
他把这张图拍在桌子上，对着罗副队说道：“指挥权还给你了，按照这张图摆放所有物品！”
丁巨仪认真地看着罗副队：“这就是一个大炸弹，我保证这样部署一定会炸。”
罗副队回过头，对着丁巨仪说：“所以，我们一定要炸好它。”
……
一楼和负一层，已经摆好了各种各样的可燃物，面前还有几十台电风扇在吹拂着不断洒落的面粉，白雾蒸腾，仿若仙境。
“我能抽根烟吗？”丁巨仪做完自己的工作后，巨大的烟瘾让他难以忍受。
罗副队看了丁巨仪一眼：“你现在马上疏散群众，让他们尽可能离现场远一点。”
丁巨仪摸了摸兜里本来就有的香烟和打火机，看着罗副队：“我必须在这里看着。”
楼上，枪声此起彼伏。
穹顶的最上方，陈郁在和张雯决战。
大厦控制室，设备组的工程师在竭尽全力让大楼断电。
一切即将准备就绪。
罗副队等着写纸条的人兑现诺言。
……
……
陈郁在天上。
在穹顶被炸烂的某块扭曲的石膏板上，伤痕累累，悲惨地趴在这里，而且身体也无可挽回地向着红色怪物转变。
但是他眼睁睁地看着怪物下坠，他要亲眼看到这个怪物被炸死。
张雯则是因为刚才的爆炸，现在已经被炸到了五楼的商业区的街道里，鲜血流了一地，生死不明。
里面那个雪白色的怪物已经挣脱了外面血胎的胎衣，无尽的白色触手出现，那每一个吸盘就是一个个红色的眼睛。
而且怪物身体的中央位置，还有一个诡异的血红色符文在上面铭刻着。
陈郁看着楼下的怪物。
“炸起来！”
罗副队把这根蜡烛扔向前面这个已经布置好的“雷场”，在蜡烛脱手的时候，罗副队就看不见这根蜡烛了，就好像去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但是他眼中仿佛有着刚才掷出蜡烛时的抛物线，蜡烛的动线真的像他感觉地那样，向着前面悬浮在空中的面粉飞去。
“我们走！”
当看到一抹蓝色火焰在这片各种可燃物以及悬浮的面粉颗粒、不断释放氧气的空间中绽放时，罗副队知道成功了！
罗副队拉着丁巨仪往后撤，他们是最后退出爆炸区域的人。
那个雪白色的诡异怪物没有下坠到一楼。
在最后时刻，它这诡异的身体居然悬浮在半空，就在一楼和二楼的边缘。
这个怪物触手上的眼球们红光闪耀，邪异的光线瞬间照射在了四周，被红光照耀的地方，无论是水泥、玻璃抑或是塑料制品，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蠕动的恶心血肉。
一楼的炸弹终究还是炸了。
和上方一样，这个粉尘爆炸的火种是灵魂蜡烛的火焰，所以这里燃爆的时候，附着的是灵魂蜡烛烛火的伤害。
这一次爆炸，比穹顶上陈郁制造的那一次要猛烈地多。
猛烈地蓝色火焰在各种助燃物之间爆燃，一股巨大的爆炸瞬间往四周冲着，这股强势的蓝色几乎在一刹那就淹没了怪物身上的白色和它发出的红光。
下一秒。
这个怪物的下侧已经溃烂腐败，看起来触目惊心。
它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被巨大的爆炸炸掉了一半的身子。
但是因为没有在爆点中心，它没死。
它并没有死。
这个怪物再次发出了凄厉的婴儿啼哭。
四周的建筑都瞬间化为了血肉，这做的大厦此刻就像是被感染了，被感染的部位不断变成恶心的血肉，上面长满了密集令人发颤的红色毛发。
就像非主流的重口味艺术家的地狱景象。
“没死……”
“为什么没死……”
陈郁看着楼下那个依旧悬浮着的怪物，感到了无尽地失望。
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给我枪！”罗副队拿过了一把冲锋枪，看都没看就扣响了扳机，火舌从枪口冒了出来，无数子弹往半空中倾泻而出！
但是子弹离开枪膛以后，就悬浮在了空中。
子弹在距离这个邪异的白色怪物的身边，根本无法前进。
罗副队拿出了战术匕首，开始往楼上奔跑！
但是楼梯和墙壁也变成了恶心正在溢着血的血肉，罗副队坚持到了现在，脑海中也快保持不了理智了。
陈郁的手上全都是红色毛发了，他感觉自己的牙齿仿佛发育了一样，像是啮齿类动物，或者肉食性动物那样，长了一口尖牙。
但是依旧有一件东西没有变化。
陈郁的手指上，那个来自系统的道具“虚空戒指”还牢牢地戴在手上。
“我也有最后一招。”
“我还有最后一招。”
陈郁不知道，自己也像钱超英一样，有着相似的底牌，有着最后的底牌。
陈郁尽量挪了挪手指，让自己的手接近旁边这个破破烂烂的奢侈品包。
心意一动，在旁边包里的半截菜刀到了自己的戒指里。
往前爬。
陈郁在往前爬。
他要跳楼。
陈郁的大半截身子离开了石膏板，剩下的部位无法拖住他的身躯了，陈郁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我不是在自杀！”
“你如果想要抵抗任何可能的攻击，就必须让我的时间停滞！”
陈郁像是一个红色毛发的猴王一样，在半空中看着身下的怪物。
“你一定会让我停下的！”
“一定会的！”
陈郁看着这个怪物中央的诡异符文，自己像是进入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状态，就像是不再是人类了一样。
他不知道，若不是自己身上还残存着“浮生三日闲”的增益状态，现在陈郁早就死了千万遍。
这个状态，在为陈郁最大程度抵御着这么恐怖怪物的侵蚀。
陈郁下坠地飞快，所以，在他的眼中，下面的白色怪物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但是他依旧没有闭眼。
就在陈郁以为自己即将和怪物相撞的时候、撞得粉身碎骨的时候。
陈郁停住了。
超级英雄电影里，有着无数的这种场景，一个普通人突然停滞了身姿，就这样离奇地悬浮在了半空中。
陈郁现在就是这样。
下面这个怪物不想受到任何伤害了，所以就用时间力量减缓了陈郁的下坠速度，让他在无尽的时间中缓慢下坠。
陈郁的手掌距离这个怪物身上这个符文只有一厘米。
但是这一厘米，仿佛天堑一样，似乎永远不会接近。
“嘻嘻。”
陈郁笑了。
心意一动，陈郁戒指中的物品来到现实中，他的手中瞬间出现了半截菜刀！
这个“虚空戒指”几乎是瞬发的，菜刀直接出现在了陈郁的手中，直接弥补了似乎永远无法逾越的一厘米！
刀身进入了这怪物身上的符文里，把这个符文搅了个粉碎。
怪物静滞了。
就这样静滞在半空中。
从这个符文开始，怪物突然衍变成无尽的“小怪物”，小怪物像是感觉到了灭顶之灾，然后再次分裂成为了小怪物……
痛苦、裂变、痛苦、裂变、痛苦、裂变……
一瞬间，这些怪物就裂变成了千万亿份的数量！
直到这头白色的怪物裂变地谁也看不到了，散在世界中、无穷无尽又极其渺小，似乎分裂到原子大小也不会停止。
它被消灭了。
四周逸散出某种无法阻挡的力量，在这股力量之下，所有生灵全部昏迷在地，在半空中的陈郁也包含在内。
那些异变地血肉、玻璃外墙上的血色符文全部消失、
张雯的粉丝也不再发狂，反而静谧地昏了过去。
那些受到侵蚀、变得疯疯癫癫的人也变得正常，然后也昏了过去。
这座楼变得正常，就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血肉怪物，也从来没有人疯过一样。
只有狼藉的现场证明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陈郁身上的红色毛发渐渐消失，但是怪物被消灭，残存在这里的时间力量消失，他也在二楼的半空中自由下坠，摔在了地上。
本来他已经昏了，但是现在却被摔醒了。
摔醒是痛苦的、是残忍的。
陈郁摸着自己的一脸血，想要给自己叫个救护车。
但是……他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快要死了。
这不是英雄故事，主角永远是不死的。
陈郁现在就快要死了，并且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
“我这一生啊……”
陈郁不想死。
恍恍惚惚间，陈郁看到旁边有个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是唯一一头没有崩散分解的白色怪物，它现在已经变得很孱弱，就像是周大琦烧烤摊上那些被冰块冷冻的鱿鱼。
陈郁看着它，它之所以没有被崩解，是因为是它身上承载着那个诡异的、散发着血光的符文。
符文已经被陈郁的菜刀搅烂了，所以这个怪物似乎也快不能维持自己的形状了。
它开始往陈郁这里移动。
往陈郁的身体里移动。
“不……”
“不……！”
陈郁倒在血泊里，似乎看到这个白色的小鱿鱼怪摸到了自己的身子，然后，这个怪物在找陈郁身上的伤口。
这个怪物像是想要挤进陈郁的身体。
不断分解、裂变，直到这个怪物全部化在了陈郁的血管里，全部沉寂在陈郁的五脏六腑中。
在怪物彻底消失在陈郁的身体后，似乎是某种怪物被判定彻底消灭了。
陈郁旁边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掉落物”，那是一块散发着紫色的石头。
这个恐怖的怪物真正地被消灭了！
……
……
陈郁是第一个醒来的。
他站起来以后，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仿佛没什么变化。
身上的红色毛发不见了，自己的“尖牙”也不见了……似乎自己恢复了正常。
但是伤口并没有消失，只是看起来不那么致命了而已。
他捡拾了旁边这块实在吸睛的石头。
然后，在附近的奢侈品店里随便拽了一件T恤，以及一个裤衩，仓皇地逃了出去。
“拿了你们的东西，我会还钱的。”找不到纸笔，陈郁只好对着这个奢侈品店说道。
无意间在这里找到了一部手机，手机壳证明是自己的那部，但是没有电了，纳闷之余，陈郁还是把手机装进了衣兜里。
富茂大厦的门已经没有血色符号，现在可以正常打开。
陈郁觉得自己不正常。
陈郁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正常。
因为自己的眼中，四周广告牌上的文字不再是自己熟悉的方块字，反而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诡异符号。
最可怕的是，陈郁居然理解这些诡异符号的意思，和原来广告牌上表达的意思一致！就像是另一种翻译后的语言一样！
富茂大厦的威胁被消灭了，可是外面还有红色血肉流淌的痕迹，不远处还有一些红毛怪物往这里赶来，像是要支援这里。
它们似乎是刚刚从火葬场那边的永安桥上赶来的，是桥上黑色怪物肆虐下，活下来的幸运儿。
这些怪物看到陈郁后，像是见到神祇一样，隔着几百几千米就看到了他，有些犹豫地对着陈郁下跪。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紧张之余，陈郁才发现似乎从刚才苏醒后开始，自己就忘记了呼吸。
赶紧呼吸两口，但是陈郁就感到了心悸。
“夜视能力”这个状态像是被什么所挤占，他的视野中什么都消失了，建筑消失了、车辆消失了、甚至星空、地球全部都消失了。
只能看到火葬场方向的虚空中，那几十里外的火葬场位置，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陈郁赶紧屏住了呼吸。
视野恢复正常。
他现在浑身冒汗。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回到自家的超市。
没有时间拿自己剩下的装备了，那两颗“夜视药丸”就在穹顶上的包里，很多怪物的掉落物也在那个包里，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拿了。
因为，后面有全副武装的战士追了出来，对着陈郁大喊道：“站住！”
陈郁有着比他们戴着的夜视仪更好的视野，他急忙向远处跑着，发现自己跑得异常地快，而且在“夜视能力”下，自己居然真得甩掉了后面追击自己的战士。
“跑，我得跑，我得回家。”
陈郁浑身伤口发出剧痛，然后，他来到了一个有很少私家车的环路上，很多骑着摩托的鬼火少年在这里驰骋。
在大城市，这种僻静的环路一般是太子党飙车的天堂，各种改装车在这里络绎不绝，马达声带来的高速度给这些人带来最刺激的感受。
但是这里是县城。
所以只有把脚踏摩托车改装成霓虹灯市场的二笔青年。
高下立判，起码从车速上就输了。
陈郁无比庆幸这些人的慢速度。
他哆哆嗦嗦地走上了马路，似乎越来越不能稳定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有着一个能毁灭世界的怪兽。
“干嘛啊！螳臂当车啊！”一名带着霓虹灯安全帽的男青年刹住了摩托车，他不敢相信居然有疯子敢在夜间拦住他们的车。
“我要借你的车，我现在没有钱，但我会给钱的……”陈郁脸颊的神经不自然地抽动，就像是疯子一样。
车身上跑马灯一样的霓虹灯花花绿绿地，把陈郁的脸映照地一阵青一阵红。
这小镇青年看着陈郁的样子，也有点害怕，但是这辆车是自己小半年的工资改装出来的，怎么舍得就这样被抢走。
“你…这样，我给你打欠条，求求你借给我，我必须快点回家…”
……
……
陈郁没有发现，在富茂大厦的另一侧，不知道何时开来了一个看着普普通通的客车。
一名穿着厚厚罩袍的女性上了车，她像是有着巨大的力量，把一名同样用罩袍罩着的中年人“搀扶”上了车。
刚才她所站立的地方，全部都是鲜血。
这辆客车上只有一个人，就是张雯自己。
若是陈郁看到，一定能看到这辆伪装成普通客车的火葬场班车。
前面穿红色衣装的司机低头开车，他丝毫不管车内的异样，似乎就是专门来接张雯的。
张雯坐在客车座位上，吐了一口鲜血。
她的身边，是已经死去的钱超英的尸体。
……
……
一小时后。
富茂大厦内。
群众们正在接受心理医生的辅导，一些人员在做进一步的观察。
“我真的没事，我就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张雯的一名粉丝说道，“旁边是我的弟弟，我俩是高级知识分子，完全是正常的，刚才我们昏过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儿子在外国读书，我给我老婆打电话，哦，我的足立健坏了……我媳妇儿会骂我的，医生，我能不能借点钱买双鞋，我绝对不会充值在直播平台……”张雯楼上的大爷对着心理医生说道。
大量救护车已经赶到，医生们用担架抬走了一名又一名重伤的战士。
外面已经拉上了封条，外部的吃瓜群众被控制在了极远的距离。
“罗副队，我们刚才在搬超市物品的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诡异的事情。”一名参与了寻找易燃物的战士说道。
罗副队还不想去医院，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现在正在自己给自己上碘伏，疼得呲牙：“什么事情？”
“我们在刚进入粮油区搬食用油和面粉的时候，发现有一块区域丢失了一些面粉，并且，我们在这里找到了一张欠条。”这名战士说道。
“其他人也有消息，说在日化区也发现了一张十块钱的欠条，在欠条放置的地方，有一管牙膏不见了。”
罗副队：“上面写名字了吗？”
“他没有写。”
罗副队说道：“知道了。”
在罗副队的脚边，有一个非常昂贵的奢侈品包，在罗副队他自己看来，这个包里空空如也。
但是陈郁能够看到，这里面全都是自己游戏里的道具和怪物的掉落物。
陈郁忘记看了，或者说，他从未读完游戏的机制，里面有一条格外重要，重要到了利用好了以后，会大大加强一个“玩家”的玩法。
这个规则是——“除非玩家主动赠予，否则，其他人无法在现实中观察到任何未正在使用的游戏道具和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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