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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百一十一 再遇故人

    渁涸炼妖阵,原是一个自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一个只针对妖族而生成锁妖阵,可将妖精锁在阵内慢慢将其修为与法力消磨殆尽,打回原形再不得超生。

    此阵的出处如今早已无从考证,但从此阵的布法与威力上不难看出,创建锁妖阵之人,应当时是对妖界恨之入骨,誓要将整个妖族诛杀殆尽、

    此阵的可怕之处有三,其一,布阵十分简单并不复杂,凡是稍微有些修行经验,懂五行八卦术数的,不论是人仙鬼魔都能轻而易举的摆出此阵;

    基二,此阵虽然布法简单,可威力却十分强悍,凡被锁进阵内的妖邪精怪不论修为多高,最终都难逃一死;

    其三嘛,就是此阵的诱饵,完全是比着妖族的天性而做的,其他族类就是不小闯进阵内也不会受到多大伤害。

    阵心的诱饵,是人间的情爱。

    鬼由人而来,因死后心愿未了,或是尝尽人间苦楚不愿再轮回为人受八苦之难,因而放弃转生,沦为鬼,自不是再贪留恋人间的一切。

    魔,多由执念而来,一经认定某样东西,或某种欲\望后,便至死不改,生,因执念而起,散,因执念而灭。

    唯有妖,生而邪魅,却多情多性,最是向往人间繁华,贪恋人间情爱。妖为六道之末,虽说连鬼与魔都不如,却也不喜那些阴暗,邪恶,不懂情爱的东西。

    妖喜爱人间的一切,凡是修了人形的,都会想去人间逛一逛,若说这世上最能诱惑妖放弃一切,不畏生死的东西,便只有人间的情爱与温暖。

    而人间,最易得,最泛滥,最是蛊惑人心的,却也是情爱二字。

    不切实际的甜言蜜语,张口便来,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更是随处可见。

    人有着妖向往贪恋的情爱,而妖,则有着人所向往贪恋的金银,法术,丹药,甚至是……长生不老。

    这个锁妖阵所用的诱饵,就是情爱,欲念,将被蛊惑的妖一步步引至阵中,骗其许下谎言。而一旦许诺,就会被困于阵内,至死不得出。

    因有此阵,也才诞生了最早一批的捉妖师,他们运用此阵将妖锁于阵内,原不过是等时日一久,阵法将妖力消除,打其打回原形也就罢了。

    可不知何人在动用此阵时,竟发现只要稍微改动一下阵法,就可将本应该是被消除的妖力与修为转为已用。此消息一出,使得族众人成了众矢之的,成了其他族类的觅食的对像。

    一时里,世间除捉妖师外,便是连鬼道与魔道也开始运用此阵来捉妖,再吸收妖的修为与法力归自己所用。

    此阵一出世,便差点对整个妖界造成灭顶之灾,不过几百年,妖界几乎半数生灵折戬在此阵里。最后,为保妖界不灭,还是由当时的十数大妖连手毁了此阵,才作罢。

    他们钻研多年发现此阵因水而建,将妖捆在桃木桩上再浸入水底,若要出此阵,须得水面干涸,才能重见天日。

    最初的锁妖阵所用的水并无定数,凡是水皆可用。只是后来锁妖阵改为炼妖阵后,其布阵所用之水便改为黑水。

    而所谓黑水,是指将含冤而死的人浸入药水中,让其不得入土为安,冤情不得申诉,魂魄亦归不了地府。生不得善缘,死不得善终,利用其不可化解的怨念,让那一池的水千百年不能消除。

    黑水不得消除,被锁在其下的妖就不能重见天日,只能慢慢被吸收掉所有修为法力后,力竭而死。

    于是,此阵才会有了渁涸炼妖阵的名字。

    渁,同渊,深不见底。意为冤,不得申明。

    那十数大妖即使找出其中关窍,有了破阵之法,最后却也是无可奈何。

    只因此阵布法太过简单,世间不知存有多少处,就算将它们一一找出,要将化解炼妖阵还得先消除黑水下中的怨念,替其申冤明辨,让其能归入地府归回。

    可,这是何等庞大,又耗时耗力的一件事情。

    更甚者有许多冤死之人的怨念是无从化解的,最后别无他法,他们只得用百年多的时间,搜集并销毁世间所有记录此阵布法的书策,也因此而杀害了许多捉妖师。

    终是将此阵从世间抹除,而那十数大妖也因造下许多的杀孽而被天道降下了雷霆劫,一一除去。

    渁涸炼妖阵已从世间消失快两千多年了,丹墨璃原以为自己此生再无可能见到,没曾想,事隔多年,竟然在这无上繁华之地中心处的宫苑内又见着了。

    她一见这阵法不仅胆寒,更是心里发悚,无它,只因当年初修人形,去往人间历练时,因为不懂人心的邪恶与贪婪,自己也差一点被埋进炼妖阵里。

    她自半空里脚尖轻点,落入屋檐上,再近看黑水上的桃木桩,她不由得又是一阵恶寒。

    原先的黑水只是含有冤死之人的怨念,而眼前的这一湖的黑水竟是直接将冤死之人的尸身与妖一起埋进水底。高出一截的桃木桩上所捆绑的应是凡人的尸身,而低矮一截的桃木桩上所捆绑的就是妖了。

    这一湖黑水宽近百丈水以上,其中所显桃木主有近两百多根,而其下又是何等的惨状,丹墨璃根不敢想象。

    她因气极而妖气外散,宫苑上空盘旋的真龙紫气有所感应,一阵动乱,却无一敢闯入宫苑内。她见之不禁冷笑数声,所谓天道正理,难不成也要向帝权皇威低头吗?

    在此处盘旋数百年,眼看着冤魂一日日累积,冤气一日日深重,为何却一直无所作为呢?

    生来头一次,丹墨璃对心中一直敬畏的天道,产生了一丝怀疑,与不信。

    跳下屋檐,她小心的查看着周围的环境,也不知是因地处深宫的原因,还是因夜半无人,总之此处寂静的让人心慌,四周皆是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而这片黑暗里有无数冤魂环绕湖面,那自湖底下不断升起的怨念几乎遮盖了整个湖面。

    她想,即使是处在白日里,也应是无丝日光能穿透那片怨念而落在湖面之上。

    再看这间屋子,许是因建在水中的原因,门柱上,地面上,甚至是墙壁上都爬满了绿苔。屋内昏暗的灯火映射在窗上,油然而生的诡异感笼罩住整个宫苑内。

    丹墨璃轻轻推了下门,那门上发出一道“吱呀”的刺耳声,在这寂静无人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惊心。

    门未锁,一推即开。

    屋内挂满经幡,点了数百盏油灯,正门处立了座神像,是南方梵宝昌阳丹灵真老,神像闭目拱手静坐,左右各站了一个童子,一人手捧葫芦,一人手捧丹炉。

    神像前设了香案,燃着三根尺余长高,拇指粗细的清香,案前放了个一丈高,三尺多宽的炼丹炉,幽幽的药腥味所从丹炉内散出,弥漫整个房间。

    炼丹炉前的蒲团上,有一身穿紫红云鹤法衣道袍的人背对着门打座,银白的无一丝黑色的头发高盘于顶,用一根白玉云纹簪固定住。

    那人正闭目静坐,听到身后有门开的声音,缓缓睁开眼,转过身来,望向门口处。

    鹤发童颜,眸色漆黑无光,过于白皙光洁的面容,及一张鲜红的嘴唇。凡人见之会深信不疑这是位法力深厚的道长,而丹墨璃却一眼看出,眼前这位并非道士,更非道长。

    他勉强只能算作个术士,懂些八卦五行,岐黄药理,以及炼丹之术罢了。

    这人看着面容白皙,光滑无皱,似是个年轻的郎群,但实则周生死气沉沉,宽大厚重的法衣下隐约还有一丝尸臭味传来。

    这人虽还活着,但他不过只是一个活死人罢了。

    可就是此人将妖毒种在了韩勨的体内吗?

    丹墨璃垂于身侧藏在袖摆中的右手张开,而后五指屈作爪,指甲“嗖”的一声伸出一寸长来,尖锐而锋利。

    她正要下手时,那活死人原本黑沉无光的双眸瞬间亮了一刹,从蒲团上跳起,鲜红的嘴唇咧着笑,对着她失声惊叫。

    “恩人啊,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你!”

    说着他扑倒在丹墨璃的身前,伸手抓住她玄色曳地的裙摆。

    “你是何人,怎么会认得我?”

    丹墨璃皱眉后退一步,看着被拉扯着的裙摆,心生厌恶。

    灵修之人对气息十分敏感,最喜仙灵之气,最恶血腥臭味,而眼前这个活死人生上的血腥味着实另她作呕。

    “恩人,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人从地上爬起,跪在丹墨璃身前,只是抓着她裙摆的手却握得死紧不肯放。声泪俱下的哭道:“一百五十年前,是你将我从山里救出,还给了我一本仙书,如今一百五十年过去了,我日夜不敢忘了您的大恩呀。”

    一百五十年前,丹墨璃闭关的前几日,在山涧深坳的夹缝里救了一个凡人。

    那人是个医者,冒险进山来是为寻一味药材,不想药材未找到,却脚下打滑跌落进山坳里,也不知被饿了多久,在将死未死时恰好她从旁路过,听到气息微弱的呼救声,这才将他救起。

    那时他只剩下一口气了,再不救便要去阎王那报道。

    她观这人耳后有一道红线,那是功德线,由此猜想这人应是个心善仁厚之辈,也可救他一命。便喂了他一颗能活命的清灵丹,待他醒后,又送他下山。那人为回报救之恩硬是要将一枚寒玉佩赠予她,承诺日后她只要拿这枚寒玉佩往京都寻她,必当还她救命之恩。

    丹墨璃那时救他只是顺手,压根未想过索要回报一事,所以也就没有收下那枚寒玉佩,将他扔在山下转身就走。岂知那人是个脾性倔强不服输的,自己不肯收他的寒玉佩,他就又重走回山里,没吃的饿了几天,差一点又饿死在山里。

    丹墨璃将他丢到山下,可他醒后就又往山里走,饿晕了,受伤了,也不后退,这样来来回回,倒成了山里的一道奇景,身在暗处的那妖鬼精怪们整天都乐此不疲的看着他边走边爬的一步一步往与她初遇的地方走去。

    便是雨燕也来嘲笑了她两回,最后她实在被烦得不行,又不能真的弃他不管,唯恐他若真因自己而死在山里最后再变成自己因果孽缘,就只好收了他的寒玉佩。

    但为了不欠他人情,不与他有任何因果纠缠,便将自己刚写的一本医书还赠给了他,就当是了结了此缘,再无瓜葛。

    她没想过,隔了一百五十年,自己还能再见到那位医者。

    当年那个倔强清秀的少年医者,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成了个满手血腥,满身尸臭的活死人。

    “你可是想起我了?”因她了然的神情,他将死的眼迸现出一缕疯狂的光芒。

    那光芒下,还有一点情愫,与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