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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江南

    那本轻功没有名字,后来,林萧取了“南北”这个名字,也不知是何意,反正叶木也这样叫着。

    叶木知道身边的林萧是天下第一,但他知道,林萧不会是如传闻一般,用毒害人,十恶不赦之人。

    这是自从那年救自己一命,到后来分别时的大哥哥,叶木都坚信,林萧绝非那样的人。如此善良之人,怎会如世间传闻,那样不堪。

    叶木心里清楚,林萧是假死的,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了,所以找到他,通过他的易容术,瞒过天下人。

    叶木也知道,林萧的父亲死了,这对他是极大的打击,看起来林萧功力已有所后退,叶木不懂医术,但他看得出来,林萧身体留下了病,是心病。

    身上万般病,总有医可治。

    唯有心病一门,靠的不是医,是自己。

    心病难医,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实。

    可以说,叶木是这天下最了解林萧的人了,没有之一,因为那人已经死了。

    林萧本该流芳百世,他的修为,他的心性,却得如此境地。

    孤独,无助。

    至于朋友,应该也很少吧,不然也不至于找上他这个臭名昭著的贼。这是叶木自己也承认过的,自己是个不讨好的贼。

    不过在易容方面,这天下真无人可出叶木左右,仙人也不行。

    显然仙人在某些方面有些特殊,或是有些特殊能力,否则也不敢自称仙人。

    当然,仙人也非天下无敌,否则怎么会有自在境的仙人呢?

    这一晚,叶木想了很多,他不甘心,替林萧不甘心,可当他想到自己,自己也只能帮助他化个妆,不让他饿死了吧!

    自己的修为,不过刚入逍遥而已,就连身为天下第一的林萧都如此境地了,自己又有什么能力。

    是的,在叶木还只是自在境的时候,便偷出了盗圣的名号。而今,只是刚上逍遥,所以世人只知盗圣的境界是为自在。

    叶木已经决定,无论林萧让他做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即使上刀山下火海。或是自废武功,亦或是放弃盗圣的名头,做个自力更生的普通人。

    叶木已经发誓过,此生一点要照顾好林萧,替他报仇。因为自己的这条命,都是林萧救下的。

    ……………………

    五年前。

    入秋,风萧瑟。

    竹林之中,一座方亭,静立其中。

    竹林是由枯黄和暗绿色组成的,和着满天风雨,交织成一副秋意绵绵之景色,美不胜收。

    入秋之时,总有那么一周时间的雨期,似是为花黄而来,亦或是迎接寒风。

    江南的秋意,是在雨期时的夜晚,既不潮湿,也不干燥,却是寒意至深,防不胜防。

    在那座略显孤独的方亭之中。

    “你竟然去当贼!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干坏事!你为什么不听!”一道柔和的男声传来。

    但此刻本该柔和的男声却显得那么凌厉严肃。

    这是林萧的声音。

    指责的,自然就是叶木。

    叶木没有答话。

    此时的叶木经过两年的沉淀,轻功已是出神入化,已达到“南北”的第八层。反观林萧,依旧是第五层,隐约有突破第六层的架势。

    或许是叶木的天赋好,或许是叶木只修这一门轻功,专心和毅力,本就是促进成功的做好方法,而这两点,叶木都有。

    仅仅一年多的时间,叶木就已经修炼到南北的第八层!林萧有的只是欣慰!叶木终于不用再被别人伤害时脱不了身了,因为这将无人能抓住他!

    那时,也就是现在的五年之前。林萧的修为已经是自在境巅峰了,但还没能窥探到逍遥境界的门道,更别说跨越那层天堑了。

    叶木却是用林萧教给他的轻功,去盗窃了皇帝的东西。准确来说,是皇帝的传家宝,那是传国玉玺!

    此等宝物,怎能说偷就偷!

    尽管林萧已经让叶木偷偷送回去了。

    但叶木犯的错在林萧看来便是不可饶恕!

    于是,这座两人长时间生活在一起的孤亭,也就成了林萧教训叶木的最好场所,自然,也就成了两人分别的地方。

    叶木也承认,玉玺是他潜入皇宫,偷出来的,或者说是在开国大典时候偷的。尽管被发现了,但就连皇宫里逍遥境界的人,都没有追上叶木。

    林萧当然知道叶木是为了什么,因为两年前叶木的父亲死了!因为这个国家,是叶木的父亲,打下来的!也因为当今皇帝,屠了他全家!

    所以叶木在开国大典的时候去破坏!让那个皇帝没面子!

    但林萧就是不喜欢叶木用自己教的轻功去干坏事!这是林萧的执着,自己认定的,纵使任何人,也无法改变,比皇帝还要霸道!

    但他却是温柔的,这是林萧第一次指责叶木,第一次发火!纵使以前叶木怎么样游戏过,林萧也没有发怒,只有此刻。

    “如今江湖上,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皆知江湖上新出了一个盗圣!一个圣字,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你身上除了轻功还有什么?若是他们布下天罗地网,你就是插翅也难逃,又怎么用轻功!”林萧怒道。

    叶木没有反驳,只是低下头,接受着林萧的怒火。因为这是林萧第一次对自己发怒,他没有理由不听。

    “圣这个字,不比传说至宝、神兵利器对于江湖中人的吸引力少,是多少人奋斗一生争夺的称号。只要他们杀了你,便可以得到一个杀死盗圣的名号,他们怎能不心动!”

    此刻的雨,下的很大。

    似是在明示着林萧的心情。

    “唉~这是易容之术,换个身份,活下去,别让别人发现你。”林木忽然轻声说道。

    “此后,我们便再不相见。”

    叶木跪在了地上,道了一句:“师父,徒儿,不送。”最后两个字,几乎是艰难地磨出来的,带着最后的不舍和无奈。

    这是叶木第一次喊林萧师父,也是最后一次,当初林萧传他轻功的时候也只是叫的大哥哥,林萧自然也没让他叫自己师父。

    这也是他第一次流下了泪水。即使是叶木得知自己家要被满门抄斩时,在得知父亲死时,在自己当初快要被那道寒光从自己颈脖上划过时,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唯有此刻,陪伴自己两年的大哥哥离开时,却是泪流满面。

    对于这个自幼便好强的孩子来说,或许只有亲人的离别,最能伤害到他。伤害的是本就满是离别挫伤的心灵。

    此时,他才像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孩子,无助时可以对父母撒娇,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是,没有人倾听他的痛苦和撒娇。

    如今,便只能依靠自己。

    说完,林萧飞身而起,踏着枯竹叶,盛着雨离去了。

    叶木郑重地渴了一个头。良久,紧握着那本易容术。

    “谢谢你,大哥哥。”

    可惜,这句话,林萧没有听到。

    此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林萧给了叶木那本易容术,即是让叶木活下去,也是允许了叶木去当那个盗圣,或许是不甘,但这是叶木自己走出来的路,因为叶木在林萧教他轻功时说过,他要报仇。

    这是一个男孩的固执,也是骨气。一个男孩,经历了很多,终会变成一开始自己想要成为的模样。

    叶木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只有林萧给的易容术,把这个盗圣当下去!前方是刀山,而身后亦是火海。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拼一把。后来,事实告诉他,他走对了,林萧也是对的。

    五年时间,不长,但也不短。

    两人在这五年都没再见过面。

    最后,盗圣成了一个传奇;而天下第一,也广为流传。

    但上苍不会让一个人过得太过称心的,有福必有难。先福后难,或是先难后福,它总归会来临。

    此时的林木,算是遇到了一生之中的最大困难。

    举世孤立,唯有叶木一人,不曾放弃。

    这世间,只有林萧一人,见过叶木的真面目。即使他的真面目没有任何人见过,他也不会在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真实面容,因为这是他特意留给七年前救自己一命的大哥哥的,清澈的,不染世间尘埃的面容。

    叶木知道,林萧不喜欢自己的职业。偷盗,正常人也不会有谁喜欢。

    ………………

    当朝天子,也就是五年前登基的那个,也是屠了叶木一家子人的那个。建立的汉朝,是为汉主。

    此汉朝非彼汉朝。

    汉主名为刘元,汉太祖,今已满四十七岁。

    刘元当朝后,不说一片盛世,却也国泰民安。当然,如今这个汉朝也不是靠兵力强盛,但绝对够富。

    如今天下已然统一,丝毫没有分裂的迹象。太祖刘元,在位五年,兢兢业业,没有丝毫放松,治理天下也是到位。当然,能得到天下,富强的天下,那也是有代价的。

    或是说上天不允,他们的命都不长。

    当然,现在刘元还没死,只是说他命不久矣,只是现在没谁知道,他也不自知。他现在身体也好着,一夜三次还是有能力的。

    刘元有八个孩子,一般般吧,不能说是能生。但嫡子只有两个,那便是老大老二。皇后很早便过世了,当时刘元还没有当上皇帝。

    这两个皇子都是能力出众之人,乃是人中龙凤。这也让刘元在高兴之时忧愁,皇位该传给谁好呢?

    本是列长子为储君的,但因为某方面的原因,又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下,所以至今,汉朝的储君之位还是空的。这个我们以后再提。

    刘元还剩六个庶子,三个公主,三个亲王。其中最小的才两个月,是个女的。但刘元一般不会去管这些庶出子女。

    在他的眼里只有嫡出的老大和老二,老大已经二十七岁了,和林萧一样,老二是二十五岁。

    只是,这本来的太子却去了江南,荆州。而老二,却是在皇宫之中,跟随者皇帝刘元。

    这是刘元命定的,也不知道他搞在什么鬼。

    …………

    已然入秋的清晨,带着微微凉意。

    林萧已经醒来了,刚刚酒醒,还迷迷糊糊的。

    叶木也是无语,不会喝酒还要喝!你不是不喜欢酒吗?

    林萧刚醒就见到了叶木,直接抱着叶木,像是一个无处撒娇的孩子,只能把苦闷往心里咽。

    或许叶木是林萧难得的熟人了,才会如此不顾形象,不在意那么多规矩。

    按理来说,林萧算是叶木的师父,至少是林萧救了叶木,还把他引上了修武的路。但两人的关系又没这么简单,两人亦师亦友,一路走过这么多,同样也是挚友。

    当初走过那么多,两人却依然可以算是孩子,只是这年纪,稍微大了一点。

    “叶木,是你啊!五年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林萧依旧抱着叶木。

    林萧流下了泪水,并不是挚友相遇,相拥而泣的戏码,是林萧的父亲死去,林萧太难过了。每次想到父亲的疼爱,万般无奈,万般难过,只是人死不可复生。

    这是每个人从小到大便会知道和明了的。注定好的,连一丝丝希望都得不到。

    如果有人妄想找到让人死而复生的方法,那只能是在自欺欺人!

    叶木当然知道林萧心中的痛,为何?因为这样的痛他也体会过。

    那是成为孤儿的痛!也是举世不容的痛!

    “好了,我在,我会陪着你。”叶木安慰道。

    此刻叶木就像是一位父亲,在安慰被邻家孩子抢了糖的孩子般的画面,温暖而又深刻。

    “既然我们都不喜欢皇城,那我们便离开吧!南方,就去荆州吧!”叶木接着说道。

    “好。”林萧答道。

    五年前的分离只是因为两人心各有志,而今,志向也都完成了,也不用再担心生活。

    叶木依旧戴着那个盗圣名头,林萧也得到了天下第一。

    这天下偌大,怎会有两个孤家寡人去不得的地方。

    江南就是一个适合休养生息的地方。

    林萧二十七岁,叶木十九岁。

    在别人还在为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充满幻想,正在努力练武的时候,两人已经在走着归隐江湖的路子了。

    后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盗,盗圣,淡出了江湖,渐渐消失在江湖和庙堂的眼中,无人可找到。

    后来,天下第一的林萧身死,化名林南。

    唉,也不知道他这化名究竟是何意。

    从此,江南地区多出了一家客栈,客栈只有两人。这两人没有亲戚,也是世人从未见过的模样。同样有着世人不曾听过的名字。

    林萧死了,林南出现了。

    叶木没有改名,因为他知道林萧习惯了喊他叶木,他怕他时间久了会忘记。

    忘记自己的化名,忘记自己的真名。

    反正他已经打算丢掉盗圣这个名号,叶木这个名字,也该重现人间了。

    后来,叶木这个名字又将被人挖掘。在汉太祖死后,他的身份也将出现于某人的眼中,而且异常重视。

    叶木当时在得到盗圣这个名号的时候还不是自在境,当时也不能真的算的上是盗圣。只是有心人传谣,只是因为当时叶木偷到了传国玉玺。

    而放出消息的则是朝廷,朝廷知道圣这一字,是无数江湖中人倾尽一生所追寻,梦寐以求的名号。

    他们,想借刀杀人!

    只因,叶木从他们手中,偷出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