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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步锁

    “相逢即是缘。”白陌良在另一块蒲团上打坐,“师尊叮嘱我助人为乐,施主家中若是有什么变故或者遭遇什么不幸,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白陌良很显然对少年的遭遇产生了同情,可少年牙缝里只蹦出四个字。

    “多管闲事!”

    白陌良吃了闭门羹,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心想这少年真不识好歹,正要闭目养神修心养性,耳朵突然微微一动,龙王庙外似乎有什么风吹草动,仔细听去,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白陌良嘴里嘀咕了一声“阴魂不散”,也不顾仙风道骨的形象,从打坐的姿势换成了狗爬,一骨碌钻进了祭台下,进去后不忘掀开一角,做出一个嘘声的手势,看到少年很意会的点了点头后,才放心地落下了布帘。

    不一会儿,龙王庙来了位气势汹汹的少女,精巧的鹅蛋脸点缀一双水晶大眼,淡蓝色萝裙随脚步波浪般舞动,腰间挂着一柄剑,在裙摆衬托下,如在海上飞腾的青龙。

    少女食指中指并拢朝上,一道光束在指尖盘旋,少女环顾四周,若有若无扫了眼祭台,嘴角悄悄弯起,大大方方地朝着残疾少年走了过去。

    还没等她发话,残疾少年言简意赅地努了努嘴,指向祭台,脸不红心不跳地将白陌良出卖了。

    少女心领神会,摸了摸这个少年的头发,用宝剑挑开了布帘,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少年回头,显然很意外为何活生生的一个人会凭空消失。

    “雕虫小技。”少女冷哼一声,手指上的光环成了一条青色小蛇,“无良道人,我知道你在这儿,小青蛇嗅到了你的气息,若再不显形,休怪我不客气!”

    庙中多了一声叹息,梁上一道身影潇洒自如地落了地。

    “陆挽溪。”白陌良对这个少女很头疼,“你为什么非要纠缠不休呢?”

    白陌良上一次寻宝时,不小心把陆挽溪的飞剑当成宝贝收走了,后来陆挽溪追了他三天三夜才物归原主,足见这女子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

    两位不打不相识,白陌良是好说话的主,只是性子有些莽撞,夺宝心切,以为先到先得,未曾想到这宝剑也是有主之物,误会解开后,两人也未曾大动干戈,反而结伴而行起来。

    坏就坏在这结伴而行,孤男寡女,男的玉树临风,女的小家碧玉,实在是萌发男女之情得天独厚的环境。

    不过,白陌良为修道之人,不近女色,自然可以保持坐怀不乱,可陆挽溪正是怀春的年纪,哪里抵挡得住白陌良举手投足不经意间散发出的气质?

    陆挽溪向来有话直说,因此在某个花好月圆的夜晚,直截了当地表了白。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此话一出,白陌良脸色大变,结结巴巴表示了拒绝,当天晚上便不辞而别,一口气遁走了三千里。

    本以为两人就此无交集,没想到这个少女如此执着,竟然循着当初在他身上打下的气息追了过来。

    “这么怕我啊?”陆挽溪哼起了歌,蹦蹦跳跳在龙王庙的各个角落,用青色剑鞘敲敲打打,“这里莫非有什么宝贝?无良道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可不会闲着没事来这么一个荒山野庙。快快告诉我,你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小道一路游山玩水,恰巧路过此地,只想求一夜安身,不至于风餐露宿,哪里是寻什么宝贝啊!”白陌良叫苦不迭,都说女人不好惹,他偏偏不信,现在可好,人家黏在这里,到时候真有宝贝,他就算想有所动作,也是束手束脚了。

    “姐姐,这无良道士说谎,他来此地就是为了寻宝!”少年唯恐天下不乱,再一次拆穿了白陌良的“良苦用心”。

    “好可怜的小孩儿。”陆挽溪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残疾少年,用手帕轻轻擦拭他脸上的灰尘,“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没说话,陆挽溪咦了一声,少年只觉得脖子发出酥痒的感觉。

    “原来你叫李琢玉。”陆挽溪的声音带着少女独有的甜美和清脆,青葱小手握着少年脖子上的长生锁,上面刻着李琢玉的生辰八字,“怪好听的。”

    窗外的月色逐渐浓厚,树叶开始抖动身上的光芒,发出簌簌的声响。

    李琢玉咧嘴一笑,“刚才无良道人提到姐姐来着。”

    “哦?”陆挽溪惊讶出声,看了眼印堂逐渐发黑的白陌良,迫切问道,“快跟姐姐说,无良道人说什么了?是不是说姐姐的好话了?”

    “我要说了,姐姐可不许打我!”

    “快说快说,小孩子那那么多屁话,保证不打你。”

    “也没什么。”李琢玉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说,“他说有个烦人婆老是跟着他,如蛆附骨,分明长得年少老成,还要装成小姑娘,简直恶心的不得了。”

    李琢玉先前两次“投诚”取得了陆挽溪的信任,此次谎话显得水到渠成。

    陆挽溪若是信了,恶心一下这个阻碍他自杀大计的道士也是好的,若是不信,眼光独到的李琢玉自然看得出陆挽溪身手不错,若是能借刀杀人,结果了自己性命,那也是一桩妙事。

    李琢玉为了死,可谓费尽心机。

    “栽赃陷害!”白陌良痛心疾首地看着少年,眼神对上表情逐渐冰冷的陆挽溪,便知大事不好,“喂,你不会真信了他的鬼话吧?”

    陆挽溪右手握住剑柄,背对着李琢玉,墨色长发无风自动,瞳孔中燃起了两团青色火焰。

    “他。”陆挽溪咬牙切齿道,“还说什么了?”

    李琢玉见到有效果,趁热打铁道,“他还说你是他见过最恬不知耻的女人,不懂得洁身自好,看起来打扮的花枝招展,其实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骚货……”

    白陌良听得头皮发麻,要死人了啊!

    一声清浅的龙吟传出,陆挽溪瞬间拔剑,白陌良做了一个防守的姿势,只见从天而降的一柄剑劈头盖脸而下,白陌良手中一把折扇正要迎过去,那宝剑却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在落下时转了个弯。

    只见陆挽溪在空中翻转一个跟斗,朝着蒲团上的李琢玉飞去。

    果然,激怒女人的不二之法就是诋毁她的容颜和污蔑她的贞洁。

    李琢玉大喜,非常配合地闭上了眼,迫不及待地等着宝剑插入自己眉心。

    清脆声响起。

    李琢玉睁眼,宝剑距离他眉心不到一公分,白陌良侧身而立,骨扇的空隙夹住了剑身,使之难以前进分毫,从李琢玉角度看,倒是显得有那么点出尘脱俗。

    “你还护着他?”陆挽溪扭动手腕,宝剑由竖变横,从骨扇中抽出,脚尖轻点地面,在原地转身后,一道横扫千军的剑芒转瞬而至,“我可不相信无良道人会说这些话。”

    “抱歉。”白陌良轻蹬地面,整个人倒立在天上,手中骨扇在掌心旋转,硬是接住了这滔天的一剑,他嗓音有些低沉,但掷地有声,“辜负了你的信任。”

    白陌良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十分成熟,与平时的莽撞截然不同。

    两人相互倒退数步,陆挽溪干净利落地收起剑,银光一闪,照亮了脸颊上的两道泪痕。

    “白陌良!你知道这话多伤人吗?”

    “为了救一个无关紧要的废物,你选择圆一个无中生有的谎言,我早该知道,你宁愿对天下所有人好,却容不下一点我的位置,就因为我喜欢你?呵,真荒唐。”

    “那我走好了。不过,我随时等你回心转意,这块传音石你收好。”

    白陌良想了想,还是接过了深褐色的石头,但是他没注意,在与陆挽溪擦肩而过的时候,一张金色符箓消无声息贴在了白色道袍上。

    与此同时,李琢玉的脖颈上出现了同样纹路的符箓,两道符箓遥相呼应般金光一闪,电光火石间隐没在了体内。

    龙王庙外,陆挽溪望着圆月,精致的小脸浮现了狡黠的笑容。

    白陌良,你早晚会求着让我跟着你。

    白陌良莫名其妙捕捉到了一股被束缚住的感觉。

    “喂。”李琢玉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这个道士,“你为什么要承认那些话是你说的?当真是为了救我?”

    “可不是!”白陌良重重地点了点头,“现在才知道我的好了吧?要不然那一剑早送你上西天了。”

    李琢玉:“求之不得。”

    “修道之人讲究一个道法自然,务必做到知行合一,小道也不与你开玩笑了,陆挽溪刚才那一招‘回龙望月’就算我不阻拦,依旧不会伤及你性命。”

    “那为何要刺向我?”

    白陌良高深莫测道:“小道曾看过一本《风月斋》的雅作,里面对女人的见解入木三分,有一章提到女人总是想方设法试探她在男人心中的地位,这话我到现在才懂,陆挽溪那一剑与其说是刺向你,不如说是刺向她自己。小道承认那些话,无非是让她明白,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李琢玉听半天也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只希望白陌良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不要打扰他自寻死路。

    像是听到了李琢玉的内心想法,白陌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门外走去了。他观察过庙内的灵气,若是有至宝,一定会被他发现端倪,可在这儿待了这么久,除了一个身份神秘的残疾少年外,就没有什么奇怪的。

    所以他打算去这个村庄附近转转,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李琢玉欣喜万分,用送瘟神的眼光鼓励着白陌良的背影不要停留。

    当白陌良走到第十步的时候,一道淡淡光芒将两人连在了一起,细看下去,这虚影分明是锁链形状。

    白陌良往前迈步,却发现身后有什么将他拉住,但说时迟那时快,他那一步已经落下,背后好似牵扯到了什么东西,扑噔一声,落在了地上。

    他回头时,只见李琢玉轻薄的身子从蒲团上跌落到了地面,他正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自己,怒骂道,“臭道士,你在搞什么鬼!要滚就快点滚,何必戏弄我!”

    “糟了,是十步锁!”白陌良虽一直在山中修炼,可也在书中见识过不少道法神通,这十步锁正是其中之一。下这道锁需要子母两道符箓,原本用在妖兽身上,以免逃离主人的管教,没想到这陆挽溪竟用在了他们身上,真是防不胜防。

    白陌良只好放弃了出门的打算,在李琢玉的咒骂声中入定,检查自身经脉,结果让他大为震惊,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上的灵气已经被冻结,一丝一毫灵力都无法调动,就连最简单的以灵聚火也无法施展。

    白陌良最终在传音石上看到了困灵阵的脉络,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女人可真不是一个好惹的生物。”

    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李琢玉心情无比舒畅,看到白陌良郁闷的模样,他陡然觉得死前有这么一出好戏欣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