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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险过鸣蛇滩

    没人可以理解丹枫此刻的心情,但是,他太擅长隐藏自己情绪,只把自己最从容的一面展现在外人面前,这一点,司徒雅跟他极像,她不傻,也不笨,只是,无法释怀仇恨。

    丹枫王处理完朝政,重新安排部署了本国政令事宜,将自己的心腹臣下安置在重要的位置,其余仍旧按照先前的模样,不能让普通百姓感受到太大的变化,国王的丧礼就订在三日之后,四国联盟也同意丹枫王封锁邪天锲卓的消息,以免引起民众的恐慌,对外只是宣称酡颜素瑶毒杀玉漓国王被判以绞刑,以正国法。

    今日发生在玉漓王宫的一切,都将成为皇室不可记载,不可传播的秘密。

    丹枫王退朝后,直奔太子府,在父皇未下葬之前,他是不可能住进王宫的,一想到那些不断怀孕临近产期的宫妃们,知道邪天锲卓一死,竟都哭着跑来告诉他,她们从未跟邪天锲卓有一丝关系,孩子都是龚潮生的,这惊天的秘密,将丹枫震惊得天昏地暗,那个太监淫乱祸害了整个后宫,为了不将丑事传言出去,虽然残忍,可也不得不为之,丹枫王下令全部后宫嫔妃全部入寺院出家,为先王守灵,诵经祈福。

    众宫嫔妃死里逃生,保全了腹中孩儿性命,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丹枫觉得就是现在天上破个窟窿他都不觉得奇怪了。

    可是,看见钟离香柏跟司徒雅带着十几个从地牢里解救出来的女子,进殿觐见,还是被她们的故事震惊了。

    “藏影遗孤,拜见丹枫王上。”只见这些女子,有老有幼,瘦骨嶙峋,惨不忍睹。

    “各位快快平身,想到藏影七位法老惨死之状,便是家眷被质押。以至于束手就擒,被割下首级。”丹枫王怎忍心接受她们朝拜,一位老妇人瘦骨嶙峋,虚弱的匍匐在地上,颤颤巍巍。

    丹枫王急忙扶起老者,将她搀扶到座椅上,他的手触到老妇人的胳膊时竟像是摸到了一根枯木,或是石头一般僵硬,没有一丝人体的柔软。

    “您这胳膊?”丹枫王疑惑地望着老妇人。

    老妇人挽起袖子,丹枫就看见,这简直就不再是一条人类的手臂,森森白骨对于一个经历凌迟之酷刑的人来说,并不恐怖,而这条胳膊却是在白骨上盘附寄生着一条条树根般的黑色根须,盘根错节,乌黑晶亮。

    “这是怎么回事?”丹枫王骇然,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

    “王上,我们生前是风骑婢的口粮,死后就会是她的鸟巢,婆婆非但手臂如此,身上更是糟糕,这些黑色须蔓一旦爬上头顶,婆婆就会死去,变成了一只鸟巢,而且风骑婢有很多分身,她需要很多人做她的食料跟巢穴。”一个中年妇人走到老夫人身边,撩起她的衣服,丹枫只看了一眼,立即扭过头去,一阵强烈的呕吐感,猛地侵袭丹枫王,丹枫王立即跑出去,他蹲在门外的花坛下,剧烈地呕吐起来,司徒雅追出来,手里捧着宫婢端来的茶水,站在一般边。

    丹枫王似乎要把胃里的胆汁都吐出来,司徒雅递过茶水,道:“王上,您好些了吗?这些人怎么处置?”

    丹枫王漱漱口,喝了一口茶,道:“她们的身体,你跟钟离香柏都查看了?会不会对其他人产生危害?我的意思是未知的疾病?”

    “太医说,难以预测,保险起见,要焚毁或是严密隔离,观察她们的状况,对症医治。看看死后的人,是什么形态、状况。她们的确不能回到正常的生活里去。”司徒雅难过地说,她很同情她们,她们全部都是藏影法老的家眷,缥缈国高贵的郡主,也就难怪,即便是玉石俱焚,缥缈军队也义无反顾。

    这时,钟离香柏也出来,望着丹枫王,道:“王上,您没事吧?郡主们说有要事必需向您禀报。”

    “我这就过去。”丹枫王将茶杯放在司徒雅手上,硬着头皮回去。

    丹枫王一进内室,就见郡主们都跪在地上,忙道:“各位这是做什么?快快起身。”

    “我等惊吓了丹枫王,罪该万死。”众人齐声,道:“我等贱命不值一提,我们在地牢无意中听见风骑婢跟邪天锲卓的对话,她们在策划一个重生计划,因为邪天锲卓寿命将尽,无论怎样都无法修补,风骑婢则有不断重生的能力,她只要一受伤,就会生出新生命。”

    “啊!”丹枫惊愕地叫道:“你们的意思是他还没有死?还会回来?”

    “其实,他并不是二十七年前才占据了你父皇的身体,也不是酡颜素瑶崇信妖孽造成大祸,而是,这邪天锲卓一直都是玉漓国真正的主人,而我们四国仙民也一直就是他的食物,我们的每一代都会经历这些事情,只是到了你这一代,邪天锲卓阳寿将尽,被迫露出原形,被暂时消灭而已。”一位郡主辛酸而又绝望的说道。她的话就像一颗炸雷将丹枫王炸得粉身碎骨,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丹枫王跌坐在椅子里,天旋地转。

    “我们的经历就是明证,而且,我们知道王宫里肯定有很多风骑婢的巢穴,玉漓国王室那些无疾而终的女子,是否都被风骑婢占据?丹枫王上不信,可以一探究竟,或是,派人取来一问便知,我们死后灵魂不灭,会按照风骑婢的要求指令,变换各种姿势供她驱使居住。”

    “不、不用了。”丹枫王猛然想起那邪天锲卓眼神里的意思,原来,他还会回来,丹枫王感觉后背发凉,浑身就像被沉入万丈深渊里一般,往下飘坠,无有边际,不知何时到底?何时会死?怎么死?恐慌紧紧包围着他。

    丹枫王忽然想起神算晏芝跟乐逍遥,只有这两个人才能帮他对付邪天锲卓,丹枫王问道:“那玉漓国的圣羊?也是邪天锲卓搞得把戏了,你们都活着,为何十六姐跟小十七漓香都没了,她们究竟去了哪里?”

    郡主们抬头打量着司徒雅跟钟离香柏还有一排站在旁边伺候的宫婢,道:“丹枫王先屏退左右·····”

    “你们都下去吧。”丹枫王知道她们的意思,司徒雅跟钟离香柏随着众宫婢们一起出屋,钟离香柏回头望着一眼被丹枫王关上的大门,低声道:“你不好奇吗?司徒雅。”

    司徒雅拍拍胸口道:“我现在胃里还作呕呢?才不好奇,只是,听这些郡主之言,那邪天锲卓假国王还会再回来呀。”

    “我捉摸国王腰带上的小鸟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这风骑婢出自沧海南龙宫,是真娄山火凤跟龙女之子,人首鸟身,变化无穷,有庞天巨兽,像龙女一样的身姿,有火凤般金灿的翅膀,还有雪狐般的九条尾巴,她的叫声令人神志不清,四爪如刀锋般凌厉,能变成蜜蜂、蚊蚁,乃至更小的肉眼看不见的飞虫,从你眼皮底下飞走,而不为人所知。”

    “太恐怖了。这怎么还能有办法对付她呀?”司徒雅脸色骤变道:“依你之说,这风骑婢如此厉害,那邪天锲卓就更厉害了,不然怎能做她的主人?我们死定了,丹枫王也十分危险,整个玉漓国都危险啊!”

    “邪天锲卓我还真不知道,没见过记载,我对风骑婢的所知都是看得上古神仙列传,而且天真地以为王上腰带上的不过是个精心打造的机关鸟吊坠。”钟离香柏低声道:“我仿照风骑婢的模样自己打造了一辆也能在空中飞行的小车,哪日空闲了,我带你飞一圈。”

    “真的?”司徒雅崇拜地望着钟离香柏,道:“钟离香柏大人说话一定要算数哦。”

    “那是自然。”二人正在闲聊之际,不大工夫,只见丹枫王就打开大门,他急匆匆走出来道:“钟离香柏,司徒雅听命。”

    “是,王上。”二人立即单膝跪地,双手在胸前交叉行礼。

    “你二人速去找回晏芝先生跟那只圣羊,不计任何代价。哪怕一百万两黄金也要将圣羊买回来,同时,一定要请回晏芝先生,玉漓国之危难,非他无解。”

    “若他不肯呢?晏芝先生性格孤僻,谁的话也不听,谁的面子也不给的,我们在仙客来酒楼的比赛会场见识了。”司徒雅忧虑道。

    “不择手段,不计代价,你们俩是我最得力的心腹,若是想让玉漓国继续被邪天锲卓统治。当然,你们也可以一出太子府就逃之夭夭,从此一别两宽,各不相欠。”丹枫王落寞沮丧的眼神望着高高的宫墙,眼里的绝望一览无余。

    “我等誓死效忠王上,晏芝、圣羊不回玉漓,我们以死谢罪!”钟离香柏、司徒雅双膝跪地,匍匐下身体。

    “万事小心,不要急于求成,晏芝乃神人也,本王素来敬仰,一定要恭敬,不能强迫,否则他心生抵触,身在玉漓,却不肯帮助我们,也是白费功夫。”丹枫王扶起二人,又单独将钟离香柏带入内室,道:“香柏,此行你要好好教导司徒雅,她年纪还小,性子又急,而且自幼没有母亲,无人教导她闺仪之事,等灾劫过后,玉漓国泰民安之时,本王会册你为玉漓王后,司徒雅入主西宫,玉漓国亦是你们的未来。”

    “谢王上恩宠。”钟离香柏跪地谢恩,心里五味杂陈,一个尚书阁文官,一个近身侍卫,若非到了危急时刻,这两个身份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比登天还难。她兢兢业业在太子府打拼,最向往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被太子垂青,册封妃嫔,直接立为王后,还不是人生巅峰吗?

    但自从见了神算晏芝之后,钟离香柏魂牵梦萦,心中都是他的影子。若在未遇晏芝之前,得到太子丹枫这句话,那钟离香柏就真高兴疯了。

    “你的聪明跟努力,本王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以前为太子时,酡颜素瑶刻薄算计,片刻不得安宁,人在危处就更不想牵绊自己中意之人了。”丹枫蹲下身子,轻轻抚摸钟离香柏的秀发,托起她的下巴,钟离香柏被动地仰头望着丹枫王,这个她梦寐以求,从不敢多看一眼的男人,突然之间,给她这么大一个恩宠,这次的任务,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完成,她心里想到,太子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王上放心,钟离香柏跟司徒雅绝不会让王上失望,为玉漓国死而后已。”钟离香柏注视着丹枫王。

    丹枫扶起她道:“我等你们凯旋。”望着钟离香柏的倩影消失在门口,丹枫王微微一笑,在他胖胖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美妙的感觉,他相信这天底下没有能难住精灵古怪一肚子馊点子的钟离香柏,还有挫骨鬼手司徒雅的,晏芝一定会跟圣羊都回来。

    晏芝真的会如丹枫王所愿,带着圣羊回去吗?不过是丹枫王一厢情愿的事情吧?首先,圣羊绝对不会再回到漓香宫做公主了吧?难道要把公主关在羊圈里吗?

    玉漓香心里百感交集,跟着晏芝几乎要跑起来,他的体力实在太好了,直跑的小羊气喘吁吁,坐在地上,一步也不想动了。它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道:“晏芝先生,我们歇一会行吗?我实在跑不动了。”

    “我抱你吧。”晏芝弯下身子,抱起小羊,道:“漓香,辛苦你了,我知道你很累,可是,我们天黑之前,一定要到河岸的大船上,连夜赶往缥缈。”

    “我还是自己走吧,我很重要的。”小羊羞涩地垂下头。

    “不重,还好。”晏芝抱着小羊健步如飞,小羊在晏芝怀里看着身后一闪而过的风景,开心道:“晏芝先生,我只知道您算命厉害,其实,我觉得您跑步更无人能比,至少,玉漓国没有比您跑得更快的人。”

    晏芝笑道:“我没有逍遥教主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艺,想要在纷乱的江湖中活命,算得准,是其一,跑得快才更重要。”

    “别动,小爪子别蹬我。”晏芝轻轻训斥。

    “换个姿势好不好?”小羊扭动身体,即使被人抱着,长时间一个姿势,也是很累的,它摇着小尾巴,道:“要不,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吧,我休息好了。”

    “前面是草丛,里面毒蛇横行,你敢走吗?”晏芝说着放它下来,小羊以为他是吓唬它,一仰头,道:“我才不怕,毒蛇在玉漓都是当宠物养的,据说缥缈国有些贵妇都喜欢拿毒蛇盘头发做发饰,难道这里已经到了缥缈边界,不然怎么毒蛇丛生,玉漓可是没有什么毒蛇的,宫里抓的几条,还都是缥缈人进献的玩意,红红绿绿,五彩斑斓,就像一条条花绳子一样。”

    “真不怕呀。”晏芝找了一根树枝,边走边敲打草丛,道:“你跟在我身后走就好了。”

    小羊打量着眼前这半人高的草地,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在哪里,只闻着阵阵青草的芳香,不由啃起来,草叶柔嫩鲜美,跟玉漓路上的野草完全不是一个味道。

    “晏芝先生,这里的草好鲜美,您尝尝。”小羊兴奋的眼睛冒光,这一路虽然辛苦,可是每一处风景都充满了新奇,探索未知居然这么刺激富有激情,难怪晏芝先生喜欢游历四方。

    晏芝心道,我又不是羊,你以为我喜欢吃草吗?可是,他还是摘了一片草叶放进嘴里,小羊是玉漓香公主,她也不是羊,若是自己不尝,就会伤了她的心。

    “嗯,的确不错,这应该是水芸菜,缥缈国最受欢迎的一种蔬菜,这个是野生的,味道更美。”晏芝说着又摘了一些叶子吃,这水芸菜有一种特殊的芳香,口感像大叶子生菜一样脆爽,微甜,鲜嫩多汁,她们一路狂奔,正是口渴,吃起来相当解渴。

    晏芝手里的树枝突然被一条乌蛇缠住,晏芝挑起,扔在一旁,只听小羊咩的一阵惊叫,晏芝回身一看,骇然道:“漓香别怕。”只见一条红红的巨蟒一下缠住小羊,晏芝忙拿出竹笛吹起来,小羊惊恐望着大蟒心道,这下死定了,晏芝先生手无缚鸡之力,又不会武功,这条大蟒吃了自己,恐怕也不会放过他,忙叫道:“晏芝先生,快跑,别管我。”

    晏芝却是从容吹奏,一点也不惊慌,那笛声才响了几声,婉转的音调也没什么特别,就见那火红大蟒一下松开小羊,在草丛里剧烈的抽搐,一群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毒蛇嗖嗖地跑到大红蟒蛇身边,一起抱团缠绕,越缠越多,随着笛声音调高昂,这一巨大毒蛇球滚向晏芝,晏芝一把抱起小羊,跃上蛇球站在它们身上吹奏,它们迅速地滚向河岸,小羊惊惧得两只小蹄子紧紧抱住晏芝的脖子,吓得瑟瑟发抖。

    不一会,它们滚到河岸,晏芝跳下来,将小羊放在地上,看着那一球巨大的蛇团,滚进河里扑通一声,砸出一个巨大的水花,他收起笛子,就见一艘画舫向他们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