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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静止

    待到鹅卵石小道的终点,李二的眼前出现了一道木门,火光正从木门的缝隙之中透出来。

    火光透过缝隙在李二的脸上留下几缕痕迹,地面上也有,像是满载着火光的容器被划伤了几道口。两旁长着青苔的灰石砖墙在李二的身前突兀地向内偏折,形成了阻挡他前路的第三道墙,木门正是在砖墙的正中。

    右手轻轻推门,手心里感觉到的是微凉的潮湿,像是夏日夜晚的家门。

    门上并没有什么阻碍,李二很轻易地就推开了,一个火把正插在右边的青石墙壁上。

    李二走过了木门,走到火把前,眯着眼看着那块青石砖,他的视力原本不是很好,但随着身体素质的增强,视力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加强。他刚才在木门后看到火把旁的青石上似乎又什么花纹。

    青石上有青苔长成,但更多的地方则是光滑——除了李二触碰到的地方。

    他摸到青石上被人整齐地划出了几道划痕,但那不是随意为止,它们遵循某种规律这样排布,是想展现和传递某种信息。

    李二认识得不多,它们和蝉师教会他的文字很像,但又有很大的差别,就像一个孩童和长大成人后的对比,蝉师教会他的更为成熟和规整,这块青石上的则像是某个人随意的填涂。

    “千……千……千……”

    李二艰难地辨识着,心中也在猜测着。“每个人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奥斯塔里昂,但每个人都会有所不同。”奥斯塔里昂是这一切的基石,李二还记得自己走近鹅卵石巷道时的连接处,那片街道属于奥斯塔里昂。

    走过了独属于他自己的记忆之后见到的又是奥斯塔里昂的东西吗?这串数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他带着这样的疑惑想去摸索更多的青石砖,却猛然发现似乎出现了什么不同。回头看到木门和鹅卵石小道还是正常的,左手摸到的青石砖却已经发生了变化。如同被水浸润的干燥泥土,李二左手触碰到的那块青石砖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变形。

    右侧偏小的那一部分还是正常的长宽,延伸到这块青石砖的左半边就已经完全变成了双倍的长短。而那还只是开始,李二沿着青石墙壁看去,沿着墙的火把随着他的目光而亮起,近小远大,它们完全违反了视线的规律,却显得铺天盖地。右边那一头是左边那一头的双倍大小,如同是设计好的积木随意拼装,又像是畸形的植物在野蛮生长。

    李二被眼前的宏伟短暂地震住了,但当他回头看去的时候就已经冷静了下来。这里的青石砖墙插满火把,但一开始的那一支已经消失不见,本该是它所在的位置被一片昏暗所取缔。不只是火把,还有那扇木门,它所在的位置已经完全变成了青石砖墙,砖墙上的青苔表示它严丝合缝,丝毫见不到别的痕迹。

    好像李二就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去。

    地面也不是鹅卵石,而是和墙壁一样的青石砖块铺设,上面长满了青苔。

    “这里一定很潮湿。”李二一边想着一边毫无畏惧地向前走去。

    很明显,火把的消失预示着他已经不在原先的世界,这里或许只是一个幻境。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块青石砖块引起的,而它也将成为李二冥魂之印的第三颗星。

    因为青苔和青石砖本身的关系,地面显得有些光滑,李二脱下鞋子的举动也显得具有先见之明,如果他不脱下鞋子的话应该早就一连摔了好几次。

    更何况地面的青石砖之间是有缝隙的,光着脚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他只能向前走去,后路已经被一墙堵死,沿途的火把也在指示他向前。

    火把随着砖墙的变化而逐渐变化,砖墙逐渐变得高耸巨大,火把也变得越来越大,火把上燃烧着的火焰也随之变得越发雄伟。

    但李二也没有因此感觉太过紧张,因为逐渐变大的不只是砖墙和火把,用同样的青石砖铺设而成的地面也在不断变化,他始终走在道路的正中,因此不用担心被火焰灼伤——更何况他还有火神的祝福和超强的恢复能力。

    逐渐变大的还有砖石间的缝隙,一开始只是几乎感觉不到的一些小缝,等到李二的几个脚趾偶尔会被卡住的时候,他变得警惕了些。

    再走了一段路,他就不得不在砖石之间来回蹦跳前进了,砖石已经变得超乎他想象的巨大,它们仍然规整,但它们之间的缝隙已经无法轻易跨过,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掉到缝隙之中。

    最后,李二放弃了,缝隙之间已经变成了天堑,他跳不过去,但他还是想继续前进,因为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见到过这个世界真正想展示出来的东西。

    他回身,退了一段距离,等到他相信缝隙之间足以容纳他轻松地走动的时候,他跳了下去,在青石间的缝隙中行走,脚下踩着的是略微湿润的泥土地,这使他花费了不小的力气前进,湿润的泥地总比干燥的要难走。

    虽然四周已经几乎被巨大的青石占据,但他的心境依旧开阔,缝隙之间依然能够看到火把的光亮,前路也越来越宽敞……

    等到他发觉已经许久没有看见过火光的时候,眼前弥漫着的是淡淡的星光。是白色的,或许还有蓝色、橙色和绿色。四周的青石墙壁已经随着巨大化而离他颇远,当然,说他逐渐变小也没错,毕竟看起来这一点倒更像。

    四周一片黑暗,除了亮起的星光之外没有别的了,他试着走过去触碰某一颗星星,却总是触碰不到——他和星星之间的距离丝毫没有所见。他能看到自己正处在星星的中间,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脚下也有星辰在闪亮,但这一点并没有任何影响,他依旧什么也触碰不到。

    这个时候连脚下的泥土也感觉不到了,他像是踩在了结实的空气之中,他可以无穷地下坠,下坠……也可以尝试攀爬上升,向前、向后……

    一切没有区别,他和周围一切的相对距离看起来没有丝毫变化,他也就看起来没有挪动过分毫。

    他像是在上一刻、这一刻和将要到来的下一刻都静止,且将要一直这样下去。

    他就像静止在了宇宙的中心,不知道只记得已经消失的上一刻,却无法记住正在发生的此刻和猜到将要发生的下一刻,他知道一切或许什么都不会变化,但他猜不到究竟会是以怎样的方式变化,时间的流逝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