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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再烧一窑吧

    15,再烧一窑吧

    天已经大亮,马大人的护兵丝毫没有释放被看押的窑工和伙计们的意思,被关在小屋里的窑工和伙计们开始躁动起来。

    有人喊着要解手,有人喊着要尿尿,有人已经开始在捶门等等。

    一夜无眠的当然不只是窑工和伙计们,赵老板周掌柜更是一夜无眠。

    马大人两眼通红,从小屋里走出来,朝着护兵统领招了招手。然后对着护兵统领耳语了一番,护兵统领这才领命去把关在小屋里的窑工和伙计们释放出来,但是,除了到指定的地方吃喝拉撒以外,不得随意走动,更不得离开窑厂。

    凡是离开窑厂者,一概格杀。

    窑炉已经重归于安静,烟囱里已经不再冒烟。

    窑工和伙计们暗暗地清点着人数,发现昨天被叫走的几个窑工和伙计都不在,窑厂门口的带着刀枪的卫兵明显增加了十几个,一切显得都是那么的阴森威严,甚至还有点诡异。当然也没人敢问,心中的忐忑和恐惧悠然心头。

    赵老板和周掌柜颤颤巍巍的小跑着到了马大人面前,跪在地上,小声汇报道:“大人,已经完全按照大人要求处理得当,请大人明察。”

    马大人没有看他俩,先是掏出一个小小的鼻烟壶,冷不丁的吸了一下,抬起来头朝着新升起的太阳,一个喷嚏没有打出来。他只好揉了揉鼻子,冷冷地问道:“干活的窑工和伙计们呢?”

    周掌柜赶紧说:“干活的窑工和伙计们,昨天夜里已经由大人的护兵们连夜护送回了老家。”

    马大人听到周掌柜的话,死死盯着周掌柜的眼睛,吓得周掌柜立即弯腰把头低下去。

    “这样吧,死马只能当作活马医了,再烧一窑吧?”

    听到马大人的话,赵老板的身体又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小声的问道:“大人,这要是烧不出来呢?”

    “那就再烧一窑!”

    周掌柜也苦着脸,吓得嘴不成声的颤抖着问:“大人,要是还烧不成呢?”

    马大人的脸慢慢地扭曲起来,咬着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手里握着的鼻烟壶恨不得要被他捏碎一样的用力。很久之后,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就……跟……上次……一样……烧!必须……烧……出来!”可能是觉得还不够坚决,接着追加了几个字:“烧不出来,就是欺君之罪!都……得……死!”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就不用再费劲啰嗦了。

    赵老板听到这里,反而身体就不那么哆嗦了,好像人已经死了一样。人现在肯定还是活着的,心估么着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别人不知道上一窑是怎么烧出来的,他跟周掌柜可是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所以说,马大人这次明确说明的是必须烧出来,烧不出来必须得死。马大人他会不会死是不知道的,自己的和窑口上下几十口人的小命肯定是没了。

    他坚持着爬起来,带着一脸绝望,看见周掌柜早已经瘫软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赵老板走过去,就好像赴死一样坚强又带着决绝的凛然,把周掌柜的扶起来。

    窑工和伙计们忙活起来,太阳阴冷着,没有一点温度。

    马大人回到屋里,从怀里掏出一个胭脂红的珐琅瓷小碗,精致优美却带着一丝妖娆的魅惑,一抹幽蓝妩媚且诱惑着让人爱不释手。

    一边把玩着,一边想,如果烧不出来,该怎么办啊?他何尝不知这其中的概率是多么的低,即便宫中的御窑连续烧了三年,都没有一个成品,难度可见一斑。

    祭红,想到这个传说他就心跳,是那种狂跳。

    就算真是因为祭红的原因才能烧出成品,那他也不敢冒这个天下大不为的风险。当朝的皇帝号称是千古一帝,在位已经五十九年,铲除鳌拜收回权力,平定三大藩王,剿灭葛尔丹开疆拓土,再灭吴三桂,收复台湾。这样的皇帝一直自称仁义爱民,又怎么会允许活人祭红,这种残忍且恶劣的事情发生呢。

    他得赌一把,如果没有祭红就烧不出来,就决不能让这个事情泄露出去。假如没有祭红也能烧出来的话,当然是皆大欢喜。最关键的是,如果没有祭红也能烧出来的话,那就是技术和经验的问题,只要是技术和经验能解决的问题,在皇宫里的御窑就能效仿复制。

    所以,他得赌,赌的不仅仅是这个窑厂上下几十口人的命,还有护兵随从几十人的命,更是他的锦绣前程和丰功伟绩。

    再次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来那个仅存的胭脂红珐琅瓷小碗,依旧忍不住的啧啧感叹,这是现在仅存的唯一一个成品,就连皇帝都还不曾拥有的极品啊。

    至于下令销毁的那些成品,他并不心疼。

    之所以下令销毁那些成品,那是因为在他的眼里,不但不是精美的瓷器,而是一个个危险的炸弹。有一丝一毫的闪失,那就可能轻则丢冠,重则丢命的结局。这一点,他是绝对输不起的,更是赌不起的。何况,为了这只小碗,已经杀了好几条人命了。作为造办处统领,他更喜欢跟艺术打交道,他并不冷血,更不嗜命,他不需要更不想再有人为此丢了性命。

    两个月后。

    春风随着杨柳抽出嫩芽,轻柔地拂过脸面,温柔且友善。

    山下的小河里的河水已经不再冰冷刺骨,窑工们赤着脚踩泥的时候就不再那么痛苦了。

    赵老板已经变得麻木,天天坐在窑口前的长案板前发呆,一脸死灰,没有一点点生气可言。

    已经是第三窑了,前两窑一点都不意外的失败,这一窑当然也不会成功。他空空地,望着黑洞洞的窑口,里面黝黑深邃,好像一个黑夜的巨兽随时可以吞噬人间万物。他巴不得窑口能变成一只巨兽把他吞了,那样才是最好的结束呢。

    死,很容易。

    想死,却很不容易。他要是想死,就更不容易。尽管,他的心已经死死的。

    他的身边有一群人盯着他,他无论怎么想死,他都没有任何机会能死。因为有人不允许他死,至少现在还不允许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