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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若要人不知

    32,若要人不知

    天阴沉着。

    幸好还没有到夏季,已经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一眼望出去,门外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站在户外也是一样,好像站在一个黑洞的洞底,四周一切都是黑的,就连身后几步之外的小屋都看不见。

    唯独,窑厂门口的士兵的灯笼随着微风摇曳不停,远远地看过去,孤零零的悬在半空中,就好像一盏鬼火一样,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毛骨悚然。

    不知道是天气太热了,还是太闷了,小河的青蛙蛤蟆今天也不叫了。

    微风吹过之后,死沉沉的寂静,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虽然闷热,劳累了一天的窑工和伙计们还是抵挡不了沉重的疲倦。

    有的在门口洗衣服的石头台子上睡了,有的干脆开着门在小屋的地上睡着了。

    沉重的鼾声,睡得死沉沉的。

    门口卫兵的狗叫声,朝着窑厂办公的小屋的方向吠叫,吵着的兵丁朝着狗就狠狠地连续踹了好几脚,一直踹到狗不敢叫了为止。

    周掌柜先走出小屋,侧耳听着。

    他一样看不清,他的眼前一样乌黑乌黑的,他只能用心听。

    前面到窑顶的路他太熟悉了,就算是闭着眼,他能一步不错的走到窑顶上。

    窑炉的火还要再烧两天才能封关火,这个时候正是加柴量最大的时候,窑炉两头的柴火工刚刚给窑里添完柴火,窑顶的透气孔时不时的能冒出火光。

    再有小半个时辰,他估摸着柴火工就要睡着了,那个时候正好是柴火变成木炭的火候,也是温度最高的时候。

    他依旧站在小屋的门口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时间,一边用心的听着四周的动静。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转身故意把小屋的门弄出响声。

    门口守卫的狗可能是被士兵打怕了,这次狗没有叫,或者狗不敢再叫了。

    他这才进屋,扛着一个麻袋出来,里面一个瘦小的身形好像在挣扎,隐约的还能听见嗯嗯的声音,声音很小很小,小的十几步之外都听不见。

    周掌柜扛着麻袋,走一步,认真的听一下四周有没有动静。走一步,停下来,再听一下四周有没有动静。这样,一步一停,一直到了窑顶。

    尽管他知道窑顶肯定是没有人,他依然警惕且不放心的张望。

    忽然,窑顶透气孔冒出一股小小的纯青的火苗,即便离着几步远,依然能觉得火燎般的炙热。

    短短的一闪,他的身影被拉在身后长长的,斜斜地,仿佛歪曲的印在台阶上,一直延长的地面上,黑的,还扭曲着。

    不能再等了,他迅速大步跑到窑顶中间,选了一个炉火最旺的通气孔,把麻袋扔进去。

    “噌”地一阵黑烟夹杂着火焰冒出来,一下子窜上来老高,周掌柜都没有来得及躲避,火焰直接把周掌柜的脸,连带着头发燎了一遍。

    脸上立马火辣辣的疼痛,闻到一股难闻的焦味。

    眼睛也疼的一时也睁不开,周掌柜摸索着,用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朝着窑顶边上走。

    走了好几步之后,眼睛才勉强能睁开,他小心的找到下来的台阶,忍着疼痛,快速的走下来。

    进了小屋,他点上灯,在镜子里看见一张满是水泡的丑陋的脸,以及被烧的焦黑的头顶。

    他忍着疼痛朝着头后摸了一下,辫子好像被烧的差不多没了。

    马大人叹息了一声,下山,上马转身朝着镇上走了。

    贾公公带着药箱和军医郎中进来的时候,吓得周掌柜的一跳。

    他本来想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受伤的。张张口,他没敢问,只好忍着疼,让军医郎中给他清理一下伤口。

    等到军医郎中清理好了,敷上药,出去之后,他才敢问道:“贾公公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贾公公说:“我是早晨的时候,听马大人说,周掌柜昨天亲自烧窑的时候,不小心被火焰灼伤,命我带了军医郎中给你诊治。”说罢,贾公公好像很感动的擦了一下眼泪,继续说道:“唉,也难为你们了,烧了这么久,也没有烧出一窑成品来。马大人还是很关心窑厂的窑工和伙计们,这两天还命奴才给大家伙儿加菜加饭,还买了几坛子好酒犒劳一下大家伙呢!”

    周掌柜听完贾公公的话,心里腾起了一丝恐惧,心想,真的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自己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实际上背后早就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心里的恐惧远远大于皮肉的疼痛,脸上的肉不停的扭曲,他却无法逃脱被人的操控。说白了,他依旧只是别人的一颗棋子,而已。

    开窑的那天,马大人依旧骑着马,光明正大的回来了。

    他装作无视一样,从周掌柜的面前走过,看着周掌柜满脸的灼伤,问都没有问一句,骑着马冷冷的错面走过。

    对于周掌柜来说,这种冷,就好像冬天掉进冰窟窿一样,寒冷且无助,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周掌柜的灼伤虽然好的差不多了,烧伤的皮肤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弹性,绷紧的拉着头皮和脸皮,动一下,连着筋的生疼。

    他只能忍着疼痛,指挥着窑工和伙计们准备开窑的家伙事,还要跑前跑后的张罗着香火、纸钱、瓜果、鱼肉和祭牲……

    马大人面无表情,四名护卫手握刀柄,并排站在他的身旁,威严,还带着杀气。

    窑工和伙计们因为前几天吃好喝好了,干起活来也带劲多了,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干偷奸耍滑。

    天,一天比一天热了。

    少量的知了声也在此起彼伏的叫着,或者是唱着,烦人,又驱赶不完。

    季节到了,本就是季节的特征。

    负责开窑的窑工和伙计们,手持着大铁锤,只等马大人一声令下,就会敲开窑门。

    忐忑的心跳,只在马大人和周掌柜心里窜动,窑工和伙计们早已经麻木。

    没有期望,就没有忐忑的心跳。

    没有期望,就能心平气和的等待。

    马大人慢慢地扬起手,负责点炮的伙计只等马大人的用力挥下来,就会鞭炮齐鸣。同时,负责开窑的窑工也已经准备好了,只等鞭炮声响,就会抡圆了大锤砸向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