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坟头叙话
白墨兮环视四周，没错这里就是从前的牛头岭。
四百年前就是在这儿，她与翼族大战了三天三夜。那时，她怎么能想到，自己是在自折羽翼。看着被乌云遮蔽的月亮，白墨兮忍不住苦笑。
扭过头，拍拍橘红的肩膀，指着远处一株大树，“去哪儿等我，我在这儿见几位故人。”
听了这话，橘红脑中嗡嗡的。她家小姐自幼就怪怪的，不然也不会被送到老家养着。对白墨兮的古怪，橘红一向是保持不多问、不深究的态度。
福了福身，足尖点地，跃上树梢。
白墨兮先是审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脑中不断问着一个问题：四百年前这处山坳该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多出这么多的坟包来？
“女鬼”说：这儿是做古战场。大约四百年前，发生了一场恶战，一个白姓大家族在此被尽数歼灭。摧毁那个白家的人，后来成为了西岭过的统治者。这处山头便自此，成为了无人问津的乱葬岗。
看着一排排坟头，被岁月洗刷得破败不堪。杂草早已盘踞在上面，有的墓碑磨损得看不出形状。
白墨兮渐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她收敛了心神。抬头看着乌云遮月，心中泛起狐疑：乱葬岗，有必要设立坟冢吗？这立碑之人又是谁？
这一瞬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不敢深思。
她蹲下身子，借着黯淡的月色，逐一看着墓碑上的字。试图从中找到什么。
四百年风霜雪雨，字迹早已模糊得难以辨认。但白墨兮，还是能从中看到几处熟悉的名字。
白鹤溪，白旗瑜，白旗珍，白孟瀚……
泪水止不住的流，她浑身抽搐成一团。她抱着墓碑，这些都是她的亲人、族人。
摸索着墓碑上，模糊不清的日期。原来，在她死后不到一年，她的家人、族人也都死与战乱之中。
若是当年她还活着，她一定会让他们平平安安的。都是她的错，她不该爱上那个混蛋，她不该为爱情冲昏头脑。
白墨兮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她怎么可以哭，怎么可以在亲人面前掉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摸着“白鹤溪”的墓碑，低哑的说道：“阿爹，对不起。当年是女儿太任性了，女儿不该一意孤行，嫁入皇家。若是……若是女儿还在，一定不会让陆家人伤害你们分毫。对不起……对不起。”
白墨兮指腹摸索着，已被岁月磨平的字迹。朝墓碑磕了三个响头，趴在土包旁细细抚摸着每一处，仿佛抚摸着父亲的白发。
心被什么东西撕开可口子，很疼，很疼。嗓子泛起阵阵腥甜。
白衣族，崇尚自然，族人擅长灵术、药理，却一心只为造福百姓。
虽掌管着西岭大陆的最高权利，却不曾鱼肉百姓。族人恬淡而居，偶尔出山，但都是为了救治百姓、平息战火。
白墨兮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友善的种族，会遭到此等厄运。
难道政权，真的这么重要？
刚刚恢复意识那会儿，白墨兮就知道了，西岭大陆的统治权，如今到了陆家手中。她并非没有好奇过，可想到，白衣族不喜权谋的，也就释然了。
白衣族当年答应，替皇室掌管西岭大陆，完全是为了百姓。如今，摆脱权柄的束缚，在她看来也好。
即便，当她听说白衣族绝迹了，也不曾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也不曾疑心是陆岩潇下的黑手。
想来，是他将当年那些腌臜事，全部压下。
恨意从白墨兮心口生出，若放到四百年前，她怕是此刻早就杀到皇宫，劈了陆岩潇那个混蛋。
只是，如今……时过境迁，陆岩潇早已化为白骨。她是否要去找一群小辈复仇？细论起来，陆岩潇的后人，又何尝不是她的后人？
白墨兮心中翻滚，拳头攥得咯吱作响。说到底都是她的错，是她没用，是她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如今的陆家坐拥天下四百年，作为白衣族人，她真的想发动战争扰得天下大乱吗？
心中的愤懑、悲伤、无力，搅得她五脏六腑翻滚。
不复仇，她对不起白衣族上下数百条人命。复仇，她对不起天下百姓。
心口火辣辣的疼，一口鲜血喷出。白墨兮立即封住心脉，拂去唇角的血渍。逐一凝视了一圈墓碑上的亲人，她的心有些不安。
前世今生，她都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可眼下，她从心底感到无力。
沉思半晌，直起身子足尖点地，飞身树梢，语气如常，“小橘红，咱们进京吧。”
橘红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见白墨兮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扯了扯白墨兮袖子，逗趣地做了个鬼脸。安抚道：“小姐，无论去哪儿，无论你做个决定，橘红都跟着您。”
白墨兮心里暖暖地。她知道橘红不是再表忠心，她是在告诉自己，不是一个人。
伴着月光，主仆二人在树梢上穿梭。时不时，传来几声嘻戏。
看见过族人的坟冢后，白墨兮似乎如日往常一样，甚至比之前还活泼许多。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嬉闹背后是心绪烦乱和不安。
“小姐，快看看，到哪儿了？”光顾着玩闹，二人谁也没注意他们身处何地。橘红望着满眼漆黑，扯住白墨兮的袖子不放。
“其实，咱们还是死人岭。再往北一段路，就该到龙阳城了。”白墨兮对这里再熟悉不过，根本不用特意观察，也能清晰地分辨出地理位置。
“小姐，您别怪奴婢多嘴，您究竟对晋王是什么态度？咱们进了京，可就意味着您要嫁给他了。”
白墨兮的反常，橘红还是能感受到的。
“呦呦！小橘红，看你说得这么明白，可是思春了？回头，到了京城，小爷给你找个好人家嫁出去。”白墨兮捏了捏橘红的脸颊，笑容微微显得有些僵硬，没有正面回答橘红的问题。
橘红也被白墨兮说得有些脸红闷声道：“奴婢哪儿有？小姐，就知道欺负人！”
进入树林，月色更加昏暗，橘红心底说不出的难受。抿了抿唇，“小姐，您若真觉得委屈，奴婢陪您就浪迹江湖吧。咱们跑远了，一辈子不让他们找到。”
她希望自家小姐有个好归宿，可也知道，她家小姐不愿嫁人，多半是有难言的苦衷。小姐不说，她做丫鬟的也就不问。
“小橘红，你变得可够快啊！一会儿，让我嫁，一会儿，又不让我嫁。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奴婢是觉得晋王还不错，对小姐也挺好。可，若是小姐实在不喜欢，也不能委屈自己。”橘红的声音有些焦急，带了继续哭腔。
“小橘红，怎么还哭了，这可不像你啊！咱们就是进京看看，开开眼界。谁说我要嫁给晋王了？侧妃，说难听点，就是个妾，小爷可不答应。”
四百年前就是在这儿，她与翼族大战了三天三夜。那时，她怎么能想到，自己是在自折羽翼。看着被乌云遮蔽的月亮，白墨兮忍不住苦笑。
扭过头，拍拍橘红的肩膀，指着远处一株大树，“去哪儿等我，我在这儿见几位故人。”
听了这话，橘红脑中嗡嗡的。她家小姐自幼就怪怪的，不然也不会被送到老家养着。对白墨兮的古怪，橘红一向是保持不多问、不深究的态度。
福了福身，足尖点地，跃上树梢。
白墨兮先是审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脑中不断问着一个问题：四百年前这处山坳该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多出这么多的坟包来？
“女鬼”说：这儿是做古战场。大约四百年前，发生了一场恶战，一个白姓大家族在此被尽数歼灭。摧毁那个白家的人，后来成为了西岭过的统治者。这处山头便自此，成为了无人问津的乱葬岗。
看着一排排坟头，被岁月洗刷得破败不堪。杂草早已盘踞在上面，有的墓碑磨损得看不出形状。
白墨兮渐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她收敛了心神。抬头看着乌云遮月，心中泛起狐疑：乱葬岗，有必要设立坟冢吗？这立碑之人又是谁？
这一瞬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不敢深思。
她蹲下身子，借着黯淡的月色，逐一看着墓碑上的字。试图从中找到什么。
四百年风霜雪雨，字迹早已模糊得难以辨认。但白墨兮，还是能从中看到几处熟悉的名字。
白鹤溪，白旗瑜，白旗珍，白孟瀚……
泪水止不住的流，她浑身抽搐成一团。她抱着墓碑，这些都是她的亲人、族人。
摸索着墓碑上，模糊不清的日期。原来，在她死后不到一年，她的家人、族人也都死与战乱之中。
若是当年她还活着，她一定会让他们平平安安的。都是她的错，她不该爱上那个混蛋，她不该为爱情冲昏头脑。
白墨兮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她怎么可以哭，怎么可以在亲人面前掉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摸着“白鹤溪”的墓碑，低哑的说道：“阿爹，对不起。当年是女儿太任性了，女儿不该一意孤行，嫁入皇家。若是……若是女儿还在，一定不会让陆家人伤害你们分毫。对不起……对不起。”
白墨兮指腹摸索着，已被岁月磨平的字迹。朝墓碑磕了三个响头，趴在土包旁细细抚摸着每一处，仿佛抚摸着父亲的白发。
心被什么东西撕开可口子，很疼，很疼。嗓子泛起阵阵腥甜。
白衣族，崇尚自然，族人擅长灵术、药理，却一心只为造福百姓。
虽掌管着西岭大陆的最高权利，却不曾鱼肉百姓。族人恬淡而居，偶尔出山，但都是为了救治百姓、平息战火。
白墨兮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友善的种族，会遭到此等厄运。
难道政权，真的这么重要？
刚刚恢复意识那会儿，白墨兮就知道了，西岭大陆的统治权，如今到了陆家手中。她并非没有好奇过，可想到，白衣族不喜权谋的，也就释然了。
白衣族当年答应，替皇室掌管西岭大陆，完全是为了百姓。如今，摆脱权柄的束缚，在她看来也好。
即便，当她听说白衣族绝迹了，也不曾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也不曾疑心是陆岩潇下的黑手。
想来，是他将当年那些腌臜事，全部压下。
恨意从白墨兮心口生出，若放到四百年前，她怕是此刻早就杀到皇宫，劈了陆岩潇那个混蛋。
只是，如今……时过境迁，陆岩潇早已化为白骨。她是否要去找一群小辈复仇？细论起来，陆岩潇的后人，又何尝不是她的后人？
白墨兮心中翻滚，拳头攥得咯吱作响。说到底都是她的错，是她没用，是她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如今的陆家坐拥天下四百年，作为白衣族人，她真的想发动战争扰得天下大乱吗？
心中的愤懑、悲伤、无力，搅得她五脏六腑翻滚。
不复仇，她对不起白衣族上下数百条人命。复仇，她对不起天下百姓。
心口火辣辣的疼，一口鲜血喷出。白墨兮立即封住心脉，拂去唇角的血渍。逐一凝视了一圈墓碑上的亲人，她的心有些不安。
前世今生，她都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可眼下，她从心底感到无力。
沉思半晌，直起身子足尖点地，飞身树梢，语气如常，“小橘红，咱们进京吧。”
橘红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见白墨兮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扯了扯白墨兮袖子，逗趣地做了个鬼脸。安抚道：“小姐，无论去哪儿，无论你做个决定，橘红都跟着您。”
白墨兮心里暖暖地。她知道橘红不是再表忠心，她是在告诉自己，不是一个人。
伴着月光，主仆二人在树梢上穿梭。时不时，传来几声嘻戏。
看见过族人的坟冢后，白墨兮似乎如日往常一样，甚至比之前还活泼许多。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嬉闹背后是心绪烦乱和不安。
“小姐，快看看，到哪儿了？”光顾着玩闹，二人谁也没注意他们身处何地。橘红望着满眼漆黑，扯住白墨兮的袖子不放。
“其实，咱们还是死人岭。再往北一段路，就该到龙阳城了。”白墨兮对这里再熟悉不过，根本不用特意观察，也能清晰地分辨出地理位置。
“小姐，您别怪奴婢多嘴，您究竟对晋王是什么态度？咱们进了京，可就意味着您要嫁给他了。”
白墨兮的反常，橘红还是能感受到的。
“呦呦！小橘红，看你说得这么明白，可是思春了？回头，到了京城，小爷给你找个好人家嫁出去。”白墨兮捏了捏橘红的脸颊，笑容微微显得有些僵硬，没有正面回答橘红的问题。
橘红也被白墨兮说得有些脸红闷声道：“奴婢哪儿有？小姐，就知道欺负人！”
进入树林，月色更加昏暗，橘红心底说不出的难受。抿了抿唇，“小姐，您若真觉得委屈，奴婢陪您就浪迹江湖吧。咱们跑远了，一辈子不让他们找到。”
她希望自家小姐有个好归宿，可也知道，她家小姐不愿嫁人，多半是有难言的苦衷。小姐不说，她做丫鬟的也就不问。
“小橘红，你变得可够快啊！一会儿，让我嫁，一会儿，又不让我嫁。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奴婢是觉得晋王还不错，对小姐也挺好。可，若是小姐实在不喜欢，也不能委屈自己。”橘红的声音有些焦急，带了继续哭腔。
“小橘红，怎么还哭了，这可不像你啊！咱们就是进京看看，开开眼界。谁说我要嫁给晋王了？侧妃，说难听点，就是个妾，小爷可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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