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香豆腐皮

    小卫买好了木炭，他认为这应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租住在这个省会大城市里的一个破旧老区的一个居民楼里，准确地说，是一家房子分租的一件小房里，大家共用厨房和卫生间，每天忙完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休息。

    他已经来到这个城市三年了，他还可以活下去，可是这里可能不会再有他所认为未来，他已经可以下结论，自己一个在火锅店里打工的，永远不会买得起这个城市的房子，而且他还要担心自己是否能有这个小窝继续住下去。

    乡下的妈妈已经去世了，爸爸就当没他这个人。大家都在外面打工，都在每天的奔波中艰难的糊口度日。亲情对于他已经是个有些遥远的概念，童年回忆里美好的记忆屈指可数，这三年，他也没有回去过年了。今年的春节，他自己到一个快餐厅点了一份好点的套餐，算是过年了。日子就是这样每天过的，在火锅店和一起打工的伙伴干活，切菜，上菜，收拾残局，然后很晚回来。人生对于他，就是工作，睡觉，他也很少去到什么地方去玩。

    17岁出来的小卫已经20岁了，他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想谈。他最多的娱乐活动就是在手机上打打游戏，追追剧。当他意识到自己也许永远不会实现自己当年进城打工赚钱的理想的时候，他觉得人生真的没有什么意思。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活着，不就是为了住好点，吃好点，能有个家庭，能享受一份安稳闲适的生活吗。可是一个打工的人，只能解决自己的基本温饱，其他的没有什么意思了。而且，即使自己走了，也不会对这个世界有任何影响的。他觉得自己像一艘飘荡的小舟，无所适从，还不如就回到生命的起点，重新选择和开始。

    不过他唯一有些舍不得的，就是自己是个馋猫，还是很喜欢吃些好东西的，家乡的肉烧饼，对面阿姨家的包子，还有难得可以吃的快餐店里的牛排，所以，他还想出去走一走，再找点自己可以吃，爱吃的东西。他走出弯弯曲曲的小巷子，来到街边，有些茫然地到处张望。

    突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他耳边飘来。五香豆腐皮，好吃的很。

    熟悉，是因为这满街到处跑的卖豆腐皮的小贩，每天都骑着电动三轮四处到处贩卖，每天不知疲倦的放着提前录好的录音，在大街小巷里穿行。虽然微小，却存在感极强。陌生的是，他从来没有买来吃过。

    当小贩从他身边穿过的时候，他举起手招呼了一下，暗示自己要买。他天天听到这个小贩做的广告，自己却从没有吃过，他决定买点尝尝。“多少钱一斤，怎么卖？”

    小贩从车上下来时，他才注意到这个小贩腿有些跛，下车有些异样，小贩看起来比他年长10多岁，冲着他微笑着说，“15元一斤，真的好吃，有麻辣味，还有五香味的。”

    小卫说，那就买10元五香味的吧。

    “好的。”小贩乐呵呵地握着小铁夹从盖着纱布的盒子里夹了一叠豆腐皮，称了一下，又加了几张，放进塑料袋里递给他。闻起来就很香，浓郁的五香味和豆皮的香味。他用小贩递给他的牙签，尝了一片，味道确实好吃。小卫抬头问了一句，你每天都能卖完吗，小贩笑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是啊，每天都卖完的，别小看我的豆腐皮，真的是每天都卖完的，跑勤快点，总能卖干净。”

    小卫开始帮他算账，这满满一箱豆腐干，至少一天要卖几百块吧，一个月下来，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呢。但又怎样呢，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小卫抬起头问，你每天这样卖，不烦吗。

    小贩看着他乐了，“不卖这个，我吃什么，什么烦不烦，没饭吃就更烦人了。豆腐皮虽然比不上那些餐厅里的菜高档，但是味道好，也有很多人爱吃呢。”

    说完，小贩盖上纱布，登上电瓶车，一路上开始继续响起他放的倔强而响亮的豆腐皮叫卖声。

    小卫若有所思地吃着五香豆腐皮，说实话，真的很好吃。看着小贩远去的背影，小卫决定放弃自己先前的念头，生活的味道有很多，有的就如同他嘴里的豆腐皮，不起眼，但是依然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