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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桥的尽头/后巷

    方立怅然退出便利店,弹回家中。

    庞加莱蜷在沙发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小肚子也随之一起一伏。幸好临出门前,她将它设为休眠,若此刻它来探查身体数据,多半会发觉她不对劲儿。

    她翻出通讯录,直至拨动到底,那里安静地躺着一个号码,对应的条目是“妈妈”。

    方立从未忘记她的号码,只是不曾拨打,犹疑很久,手指还是从通话键上移开了。

    她编辑了一条信息:“请问,您是不是在找女儿——李芳芳?”

    系统显示发送成功,但久久没有回复。

    时间分秒流过,方立觉得压在心头的某种东西一点点飘走,可又被另外一些什么堵住。

    这么多年了,莫非妈妈从未找过自己?

    方立难受得很,索性打开搜索器,直接粗暴地打出问题:“如何在玖城找人?”弹出的解答大都是以目标人物身份特征为线索的方法,根本不适用于她的情况。

    她压下焦躁继续翻阅,之后竟真找到一个叫“寻人广场”的地方。

    输入地址,门应声而开。

    一阵流光后,她发现自己站在巴掌大的喷泉前,街灯低垂,照着池中央的小雕像,那是位拄拐老者,身后还有弯月牙。

    她心下困惑,环顾池边的告示牌,它们古香古色,显然是特意装饰过。

    走近一读,她才知道板上钉着的厚厚一沓,全是寻找有缘人的帖子。无非是某男曾在何空间遇到某女,佳人倩影,让人留恋,或是感情漂流瓶的链接,一旁的传送门也闪着暧昧的霓虹。

    想来池中的应是月老,她不禁哑然失笑,正欲离去,她瞧见了广场指示牌,指喷泉的箭头上写着“往城内”,而和那方向相对的牌子则指着“往城外”。

    循那边望去,两排小区的围墙平行而立,刚好隔出一条幽暗的小巷。

    方立走入其中,和刚才的喷泉相比,这里显得过于简陋了,身旁房屋的建模全是系统默认的,白花花的寻人启事贴在灰墙上,莹莹闪光。

    她凑近望去,每张都写有姓名等身份信息、失去联络的原因、家属的附言,一侧还登着相片。

    她一路走着,两侧巷道就自动生成,幽暗扑面,绵绵不尽,她往前追溯,后来干脆跑了起来,道路弯曲延伸,将她卷入不明时空。

    真的有这么多人消失了吗?方立悚然。

    的确,当下越来越多人使用各种VR设备,魂穿玖城。这里省却了通勤,办公像魔法,会议更高效,购物体验超真实,对创意产业更是天堂。

    然而灵魂享受便利的同时,肉身就须付出代价。

    元宇宙内,知觉由感官系统接管,身体只是收到了系统模拟出的刺激信号,本身却没移动分寸,由此导致出一个巨大问题——肌肉流失。研究表明,长期身处元宇宙者,其肌肉流失速率,比长期卧病在床的患者还高数倍。

    于是,在肉身与灵魂的抉择中,分出了三类人。选定肉身者用VR镜或VR椅进入,并限制在线时间,下线时间加强肌肉重训,也有兼得两者的有钱人,他们配戴昂贵的VR运动器材,还花重金在玖城内聘请私人教练。

    而近年感官模拟系统愈发逼真,选择第三种模式的人与日俱增,他们把身体交给专业的机构托管,灵魂完全入城。于是各种托管机构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新闻口中的“入城潮”一浪高过一浪。

    而方立,正是乘着最早一批浪潮搬入城的。

    三年前,公司约她谈新合约,表示可给她提供最好的托管机构,作为交换,她的日均连续在线时间须不低于十小时。方立早就想入城,便欢天喜地地签了约。

    她还清楚记得那场进城仪式。

    她赤身躺着,温热的液体漫上脖颈,麻醉药渐渐起效。闭眼前,有人把呼吸罩戴在她头上,有人把软管插入她嘴中,直至深入食道……等再睁开眼时,她就站在庞加莱身旁了,它仰着脸,冲着她“喵呜”叫了一声,道:“欢迎回家。”她侧身望向玄关镜,只见一个卡通大头望着自己。

    方立环顾四周那密密匝匝的白纸,层层叠叠的呼唤,她打了个寒战。这样多的人,他们踏入玖城时,可曾回望过身后的谁?可曾想过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此?

    她的视线在启事的照片上游弋,没有哪张是玖城内常见的全息动图,全是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城外的风景中的模样,薄薄的二维方框好似一扇扇窗,把外面的世界投进她眼底。

    她觉得他们的脸是那样遥远而陌生。玖城里的每个人都身披皮套,根本没人以“真面目”示人,这些真人相片刊登在此,到底是有何用处?

    更何况,寻人启事本该在东倒西歪的路边电线杆上,人影错杂的街心档口。可这些事物于玖城都不存在,它们不得不如墓碑般,齐整地位列于后巷幽暗处,到底是为了给谁看?

    无数启事包围着方立,它们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在重复一句咒语:

    “回头啊,看看我……回头啊,看看我……”

    倏然间,方立心中轰鸣——每一张启事只预设了唯一的读者,就是那迷途之人!

    那是何等绝望,才会叫人在信息死海中投下一片纸,乞求有朝一日它与某人的相遇啊!

    那妈妈呢,也曾在这幽冥般的后巷中贴上启事吗?

    方立颤抖着,在空间搜索栏内输入了“李芳芳”。

    街道在眼前重置了,她战栗地挪动步伐。

    陇县的,甘肃的,辽宁的,AH的……张张开头都写着同一个名字,张张都是沥血的啼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