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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傀异灾2

    夜里过得并不太平。掌灯不久,不少村人围着我家转来转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我爹去问,这些人也不说。我扒着窗子嗑瓜子,被我娘提着去温书,我攥着一把瓜子问她就不担心这群人为难我爹?她松开我,也抓了把瓜子。

    我爹人憨嘴拙,我们母女是有共识的。

    不一会儿,本村的徐老太爷拄着拐杖踱步而来,身后几个仆役还抬着张太师椅,我说:“这老头儿准没好事!”我娘同意,低声说:“看他能说什么歪理。”

    徐老太爷摆着谱,坐在我家院门口,咳嗽了两三回才开口道:“雷四,你家闺女,今天可是带了一盏灯笼回来?”

    我爹瞪大了眼睛道:“这丫头偷了老太爷家的灯笼?哎呦,这可不得了……”

    老太爷不高兴地咳了一声,道:“你莫装傻,有人看见了,晚饭前,她从后山回来,身后跟着一盏明黄的灯笼。”

    “那,灯笼呢?”我爹四处张望,我简直要给我爹的演技鼓掌。

    徐老太爷用拐杖用力杵着地,道:“雷老四,这话该问你才是!你豢养妖邪,做咒害死了邻村的周老爷,你得把那妖邪交出来,给周家一个交代!”

    我袖子都挽起来了,就听我爹正色道:“小女只是顽劣,绝不是妖邪。周老爷的死跟我家也没半分关系。难不成我养了闺女,左右村子就不许阎王收人了吗?”

    徐老爷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挥挥手,村里两个地痞推开人群,指着我爹道:“我们看得真真的,你闺女在后山石塔,通身发着蓝光,还、还浮在半空中。”

    我爹气都不喘,回道:“胎里带来的病,这么多年没钱治罢了。”

    “雷老四,当年你流落至此,本村好心收留了你们夫妻,分你田亩,助你建房,而今你却豢养妖邪,恩将仇报,你对得起本村父老吗?”徐老太爷指着我爹喝问,我翻着白眼,心道这话我每年都能听得十几遍,他们只是欺负我爹老实,糊弄他占些便宜。

    我爹抱拳鞠了一躬道:“恩德雷某不敢或忘,但我这孩子,雷某心里有数,纵是有些顽劣,也绝不是妖邪。”

    他顿了顿又道:“倘若村里人真容不得她,我们举家搬走便是。田亩房舍分与乡邻。无论如何,雷知棋是我养大的女儿,断不能听凭徐老爷的摆布。”

    “怕是由不得你!”徐老太爷咳嗽一声,村人们缓缓地围过来。我急了,动手我爹肯定不行,加上我也不太行。我吐掉瓜子皮,猛然想起个顶好的主意,便推开窗子跳出来。

    村人们看窗子下滚出个人影都吓了一跳,纷纷退后两步,我滚到徐老太爷前面,粗声粗气地说:“老太爷,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不是妖邪,是来渡劫的上仙呢?今日我在后山显化真身,炼得仙花瑞草,你听到些许风声便赶来与我为难——这邻村死了人,你便来捉妖,也不管是不是冒犯仙家,给村里带来无穷祸患。周家许你多少好处,你这么急慌慌地替人遭雷劈呢。”

    “你你你、信口雌黄!”他瞪红了眼,村人们却开始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那盏明黄的灯笼忽然在众人身后亮起,在哔啵作响的火把里显出山一样高大的身形,他面目不清,身体微微前倾,低声道:“她说得没错,我是她的守护者,她的时间到了。”

    徐老太爷的椅子都翻了,众人喊着“妖怪”,便惊慌失措地逃跑,我呆了一呆,赶紧让我爹把梅瓶里的花拿来,喊道:“我是不是神仙,今日给你们开开眼!”众人没跑远,见那山一样的怪物没什么举动,又慢慢凑回来。这花也不知是不是被梅瓶衬的,在风里微微摇曳,倒真狐假虎威地现出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来,我举着花瓶扬着头,在院子里走了两趟,心知这只能糊弄一时,等他们回过味来,还是要来找麻烦,于是跟徐老爷子商量道:“我有个主意,你叫人送我去京城大观,让那德高望重的道长来看我是不是妖邪。倘若我是妖邪,他法力高深,也镇得住我,总好过你在这里叫这些人堵我。这些叔伯平日里我也声声叫过,他们也都看着我长大的,难道真能动了杀心、见了血光不成?”

    村人们是怕事的,不等徐老太爷说话,都纷纷附和。我爹在我身后团团转,却也想不出更好的说法。村人散去,圆灯笼也不知何时不见了,我爹坐在院子里,垂首道:“他们说你生而知之,我一直觉得你只是性子有些顽劣,喜欢胡说八道。可今天这一出儿,我倒不得不信了。”

    我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问:“那我还是你闺女不?”

    “当然是。”

    “那你后不后悔捡了我、养了我?”

    “不后悔。”

    “那你就等我回来。”我摸着他手上的茧,低声道,“等我回来给你栽满院的梅树,酿上好的百花酿,给你打个大点的书桌,让你放一副黑漆雪玉的棋盘。”我顿了顿,道,“等我养你。”

    我爹叹了口气,摸着我的头,回头看着我娘,叹道:“收拾一下,我们趁夜离开这儿。”

    “去哪儿?”我娘转了转眼睛,有些迟疑。

    “天下之大,总有容身的地方。”他站起身,抱了抱我,道,“你还小,不要想着去经世上的风雨,爹娘还在,你就总有遮风避雨的地方。”

    我爹很久没抱我了,我有些不适应。事实上,他们两个今天都有点怪。我在院子里走了两步,试探地问道:“所以,不是我,是你们?”

    我爹的身形僵了僵。我觉得我猜中了,绕到他面前仰头问他:“当年那道士信口雌黄,你们便深信不疑。因为有问题的是你们,不是我。对吧?”

    我爹侧过半个脸,道:“你还小,不要打听这些。”

    我看向我娘,她也避着我。我立马知道不是小事。

    “你们……杀过人?”我左右看看,猜测道。我爹慌忙捂住我的嘴,连声说:“瞎说!什么你都敢想!”我转转眼珠子,扒开他的手道:“那……你俩是私奔的?”这次轮到我娘来揍我了。我娘轻易不动手,动手就下狠手,不像我爹只比比样子,我连忙躲得远远儿的。我爹拦住她,低声道:“这丫头心思活泛,你不跟她讲,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他向外看了看,又说:“老太爷叫人盯着咱们呢,别闹太大动静。”我娘向来听我爹的话,瞪了我一眼,喊我进屋,我老老实实地抱了梅瓶进了屋。

    我爹把门窗关严,听了会儿动静坐到桌前,冲我娘使个眼色。我娘将前门后窗查了个遍,骂了几声,见人影窸窸窣窣散了,又关好窗子,冲爹点点头。我爹看着我,把瓜子笸箩向我推了推,道:“我给你说个故事。”其实他没什么说故事的本事,故事白水一样寡淡。

    十七年前,棋手雷思云年少入京,一战成名,声名无两。彼时京中好棋,雷思云受封博士,从游多权贵,更与贤王李缅交游甚密。后李缅卷入党争,论罪谋逆,自己身首异处,更是株连亲族。雷思云受累,仓皇出逃,自此隐姓埋名,不敢执子。

    我望向我爹的书桌,那桌上摆着几本经书,破破烂烂,也不见他翻。空着一角,常年画着几道水痕,我爹常常望着那水痕出神。但有人近前时,他便急忙抹去水痕。

    我说:“我听棋馆先生说过你,赞不绝口,扼腕叹息。”对于自己能用两个成语,我感到很骄傲。

    我爹摇摇头道:“我于棋道有执,于俗尘有悔。当年师父劝我不要入京,我不听,少年意气,不知进退。如今想来,那两年风光,只换来这么多年畏缩如鼠,于棋道也无丝毫长进。”

    他看着我,又看看我的花,说道:“本以为只有十五年的缘分,我任你自由无忧,生恐日后事发,对你多有亏欠。但你若自有一番因缘,那我们便陪着你,京城路远,山水迢迢,怎能叫你独自上路。左右村里也就去个把人,中途我们寻机会逃了便是。”

    我想到那山一样的怪物,盯着他问:“你真不怕我是妖邪?”

    我爹几时受过我的威胁,反问道:“你也不怕我有逆案在身?”

    我吐出一把瓜子皮,哼道:“我怕啥?”

    我爹揉揉我的脑袋,笑道:“我怕啥?”

    他们收拾东西极快,东西也少得可怜,我几乎疑心他们随时随地准备出逃。我掀开自己的小箱子瞅了瞅,觉得也没什么可拿的,猛然想起簪子还丢在后山。我生怕明日没机会去寻,心下一横,打算溜去后山找找看。不料提着灯笼刚出门,就见院外飘着一盏明黄的圆灯笼。

    看见我,他还规规矩矩地眨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