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的人生半推半就
黄昏洒在民政局的玻璃门上，洒在成片充满工业气息的玻璃，上帝毫不吝啬地把黄昏的美艳分享给他的子民，子民们靠坐在公园长椅上，享受着黄昏带来的艺术美感。
京都时间五点半，民政局已经结束了今天的工作，那些奔着进去领结婚证的同林鸟拿着属于他们的红本，脸上写着以后会好好生活的欣喜。还有一些筑巢几年的鸟，今天来办离巢手续。
一个中年人穿着不合身的白衬衫，好像是很久没穿了一般，白衬衫上都是成年累月沉下来的霉渍，虽然有很明显地人为清洗过，有几处线头都被洗出来。可能是中年发福的原因，白衬衫的纽扣系着衣服颤颤巍巍。外面披着一件明显缩水的外套，这是七年前他第一次参加公司面试穿的衣服，也是他第一次遇见陪了他七年的女人，第一次穿的衣服。
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匆匆忙忙一眼而过的关系，没想到两个人恋爱了两年，结婚了七年，就差那么一年，就差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年。互联网上的恋爱学家说，和那个她在一起十年，两个人谁都离不开谁，会成为彼此生活中的一部分，是亲人，是这辈子都不会离开的人。
“胡扯的吧。”
中年人坐在公园长椅上，想从口袋上衣里掏出一包烟来，这个习惯性地动作让他忽然间晃了神。衣服不是他以前习惯穿的宽松马甲，里面没有他的廉价香烟。掏出来的也不是所谓的廉价香烟，而是一张被揉皱风干了很久的纸条。
——
今晚有空一起出来吃饭吗？公司旁边那家的烩面还有烙饼，可以一起去吃吗？
——
李先生看着纸条上的字，明明已经模糊得看不清语序，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几个字，但是他还是念了出来，时隔九年，一种澎湃的青涩感让李先生微微颤抖。
那年，只是认识了一天，只是早上见面，他下午便把这张字条偷偷压在了她的水杯下。明明那时候通信网络已经起步，算得上是发展飞快，完全可以用电子信息代替，他却用最青涩的方式，把自己的感情压在了水杯下。故事的结局没有一个让人满意，在最后离开的样子，是她不带任何感情滞留，往餐桌上留下来给自己的字条。
“算了吧，算了吧....”
李先生有些颓废地靠在长椅的椅背，看着自己手上因为年岁加深的纹路，黄昏好像小年轻们所说的滤镜，把他的手，把他的年岁，同化成了要落下的太阳。好像再过那么几分钟，再过那么几秒钟，太阳落下，他也要以某种形式消失。
在一起之后，他们的家买在离这几条街的小公寓楼，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不贵，但是银行放出的贷款让他们喘不过气。他们很喜欢每天来这里散步，每天都要，这里好像真的能给他们一种舒缓压力的作用。好像他们已经白发苍苍，好像他们已经是保持了几十年爱情的高质量情侣。
“哟，老李？”
一个手里提着菜袋的中年人看到坐在长椅上的李先生，疑惑了一会儿才喊出他的名字。
李先生的眼睛有些无神，他认出了那个提着菜袋的中年人，姓刘，是年轻时一起打拼过的兄弟，从高中辍学之后，一起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兄弟，算下来，他和自己的交情已经有十五六年了。以前年轻的时候会喜欢一起在街机房打打街机，蹲在家楼下的水管道一起抽抽烟，后来出了社会，每天下午在这条公园路上碰面成为他们的偷乐时间。
“这几天怎么没见你出来，给家里那位发现偷偷出来抽烟啦？”
提着菜袋的老刘自然地坐在李先生旁边，从宽松裤的口袋里摸出半包变形的烟盒，往里面抖出一根烟递给李先生。这一切自然到，让李先生怀疑，是不是真的像老刘说的一样，这几天的消失只是因为家里那位和自己闹脾气。而不是像餐桌上那张字条一样，以后的日子，只剩他一个人生活。
“没啥事吧，这几天工作那边忙了，最近加班太多了...”
“不都这样嘛，你没来的这几天，我也就偷摸着嘬几口烟，也回去了...”
李先生微微转头，看着老刘抽着烟和他聊日常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变的只是街机房里的翻新老虎机，变的只是小卖部里的烟酒价格翻了翻。他注意到了，老刘好像就是一面镜子，他的眼角已经开始出现皱纹，就算是不爱笑的老刘，也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法令纹。
自己的脸上应该也是了吧，当年还算痞气的脸上，也是成了岁月操刀后不成样子的艺术品，添了那片参差的皱纹，最后不得不在公园长椅上叹息，可能真的熬不过时间这个怪物。
“今天买啥菜了？”
李先生抽着烟，几乎每一口都是硬生生咽下去的，尽管很呛肺，但配合着现在的情绪，这种呛更像一种抑制剂，能够抑制他所有的情绪。
“啧，就一些萝卜还有土豆，冬天了不是，都说冬吃萝卜夏吃姜，想着买点来炖炖汤，补补身子，要不然这天气，怪冷的....”
说着，老刘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用力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扔地上踩灭。
“不抽了不抽了，之前被家里那位发现，硬是跪了半小时搓衣板，膝盖都烙出印子了。”
老刘的话好像永远都是那么多，和李先生认识这么久，他的话好像没有减少过。明明都是三四十岁的人了，还像一个整天想着玩乐的叛逆少年。李先生和老刘的感情历程好像是两个极端的例子，老刘年轻的时候，身边的对象换了又换，勤快的话一个月换一个，在学校里边能看见他每次都带不同的女生去后山的小树林，后来出了社会，每次带出来吃饭的女生也都不是同一个人，可能是腻了吧，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老刘碰上了那个把他拉上岸的女人，结婚到现在也有个三四年了，老刘好像把所有感情的专一性都放在了和他结婚的女人身上，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李先生就不一样了，二十八九才谈上恋爱，以前眼巴巴地看着老刘对象轮着换，那个羡慕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趁着猪肉摊那个姐姐今天没来，我跟她儿子砍了一点价，但是她儿子也是精脑子，就这么四两肉，管我要二十，砍价都没砍多少....”
老刘拎起放在一边的猪肉，旋着袋子看着里面的猪肉。两个人就这样坐着，老刘说，李先生听。今天的黄昏，很美，美到李先生觉得，他只要回家，妻子还是会煮好今天的晚饭，可能会是排骨萝卜汤，或者是他最喜欢的辣椒炒肉，如果是炒青菜也行，他不介意的...
“和你家那位咋样了？”
按照以前，李先生也会和老刘唠唠家常，两个志气满满要赚大钱的人最后都会坐在有着灿美日落的公园长椅上聊着今晚会吃什么。
但是今天的遇见很反常，李先生只是一直默默听着，老刘可能也有点察觉。
“正常吧，算正常吧，就...”
“她...”
想说的话被噎在嗓子眼，沉默了很久，李先生抬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行，正常就行，明天该你买烟了。最近零花钱给克扣得严重，小卖部那个老家伙说烟又贵了几块钱，这几天一天一根抽可委屈我了。”
老刘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提着他的菜袋就准备走了。他走之前把口袋里仅剩的几根烟丢给李先生，还把菜袋里的猪肉单独装出来给了李先生。
“这几天你没来，给你留了几根烟，这猪肉你拿去吧，突然不想吃猪肉了。肉片汤会做吧？盐腌一下，耗油那些加一点，水开了之后...”
李先生抬头看着老刘，两个人的默契好像在十几年里已经练出了一种惊人的高度。老刘也不笨，能泡到那么多女人的脑子，也能猜到什么事情了。
“谢谢了...”
啪！
还没等李先生说完，一个巴掌用力地扇在他的脸上，是老刘。
可能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吧，老刘死死地看着李先生，一股气被憋在了心头。
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李先生也不是第一次挨老刘的巴掌了，之前老刘混社会的时候，没少欺负李先生，但是两个人的关系摆在那里，这根本不算什么。
“老刘，我真的没用...”
看着老刘的眼睛，李先生的眼泪一下子没有收住。很难想象一个三十七岁的男人哭起来会这么失控，他一直在责怪自己没用，一直在说都是自己不好，陪了九年的人，说离开就离开。
“是我留不住她...”
“刚才我们已经去办了离婚手续，和她见了最后一面，她还是一样...”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我以为，我和她能够走到最后，也许离开的方式就是生老病死，我先走她先走无所谓，真的，我没有想到结果是这样...”
“为什么陪了九年的人，能说走就走啊？...”
听着李先生的哭诉，老刘叹了口气，转身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菜放公园椅子上了，等等来拿一下，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他揽住李先生脑袋，往自己身上靠，可能是找到依靠了，李先生的哭声变得沉闷，又马上撒泄出来。过了很久了吧，老刘拍了拍他的头，看着一个中年妇女穿着围裙来到公园。
“怎么了？”
是老刘的妻子，她没有开口，只是示意老刘，李先生怎么了？她也认识了李先生几年，是和老刘结婚之后，李先生经常会带他的妻子来家里吃饭，两家人的房子离得有点远，但是每周都会有一次聚餐，那是两家人每周最期待的事情。只是最近一周，李先生和他的妻子没有来，老刘给的解释是说，可能两口子吵架了吧，闹脾气呢。
直到刚才的电话里，老刘妻子听到了男人的哭声，才急匆匆地出门，连围裙都没有脱。
“把菜拿回去吧，等等我和老李有事情要去办。”
老刘的妻子在附身拿菜的时候，看见李先生的眼睛都是红的，是那种肉眼可见的血丝，眼角那边都是。老刘的妻子也聪明，隐隐约约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男人会这样哭。
“别出事情了，我晚些做饭，你带着老李回来吃。”
老刘妻子走后，李先生抬起头，他好像是哭累了，看见老刘又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哥几个最近有空没，找时间出来喝个酒。”
“嚯，刘哥，有啥事就说吧，咱几个别绕弯子，哪个小崽子欠削。”
老刘低头看了一眼李先生，拍了拍他的脸上，把他眼角上的眼泪擦干净。
“李成阳遭欺负了。”
只是这一句话，电话那头的情绪就激动起来了，隐约能听见叫骂声。
“哪个龟孙子欺负成阳？”
“说个时间说个地点，哥几个带家伙过去，整不死这欠头？”
“这几年咱安分点没去所里蹲蹲，真有人觉得哥几个不打架了是吧？”
“都差不多了，家伙看着带，多叫几个，民政局公园这，赶紧的。”
老刘挂了电话之后，把李先生的头撑起来，看着他的脸说。
“把精神气给我支棱起来，等等你最大，把那女的连带她新欢叫出来，剩下的哥几个给你分寸，所里那边有人，死人了我们也不会进去，听见没？”
京都时间五点半，民政局已经结束了今天的工作，那些奔着进去领结婚证的同林鸟拿着属于他们的红本，脸上写着以后会好好生活的欣喜。还有一些筑巢几年的鸟，今天来办离巢手续。
一个中年人穿着不合身的白衬衫，好像是很久没穿了一般，白衬衫上都是成年累月沉下来的霉渍，虽然有很明显地人为清洗过，有几处线头都被洗出来。可能是中年发福的原因，白衬衫的纽扣系着衣服颤颤巍巍。外面披着一件明显缩水的外套，这是七年前他第一次参加公司面试穿的衣服，也是他第一次遇见陪了他七年的女人，第一次穿的衣服。
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匆匆忙忙一眼而过的关系，没想到两个人恋爱了两年，结婚了七年，就差那么一年，就差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年。互联网上的恋爱学家说，和那个她在一起十年，两个人谁都离不开谁，会成为彼此生活中的一部分，是亲人，是这辈子都不会离开的人。
“胡扯的吧。”
中年人坐在公园长椅上，想从口袋上衣里掏出一包烟来，这个习惯性地动作让他忽然间晃了神。衣服不是他以前习惯穿的宽松马甲，里面没有他的廉价香烟。掏出来的也不是所谓的廉价香烟，而是一张被揉皱风干了很久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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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有空一起出来吃饭吗？公司旁边那家的烩面还有烙饼，可以一起去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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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看着纸条上的字，明明已经模糊得看不清语序，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几个字，但是他还是念了出来，时隔九年，一种澎湃的青涩感让李先生微微颤抖。
那年，只是认识了一天，只是早上见面，他下午便把这张字条偷偷压在了她的水杯下。明明那时候通信网络已经起步，算得上是发展飞快，完全可以用电子信息代替，他却用最青涩的方式，把自己的感情压在了水杯下。故事的结局没有一个让人满意，在最后离开的样子，是她不带任何感情滞留，往餐桌上留下来给自己的字条。
“算了吧，算了吧....”
李先生有些颓废地靠在长椅的椅背，看着自己手上因为年岁加深的纹路，黄昏好像小年轻们所说的滤镜，把他的手，把他的年岁，同化成了要落下的太阳。好像再过那么几分钟，再过那么几秒钟，太阳落下，他也要以某种形式消失。
在一起之后，他们的家买在离这几条街的小公寓楼，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不贵，但是银行放出的贷款让他们喘不过气。他们很喜欢每天来这里散步，每天都要，这里好像真的能给他们一种舒缓压力的作用。好像他们已经白发苍苍，好像他们已经是保持了几十年爱情的高质量情侣。
“哟，老李？”
一个手里提着菜袋的中年人看到坐在长椅上的李先生，疑惑了一会儿才喊出他的名字。
李先生的眼睛有些无神，他认出了那个提着菜袋的中年人，姓刘，是年轻时一起打拼过的兄弟，从高中辍学之后，一起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兄弟，算下来，他和自己的交情已经有十五六年了。以前年轻的时候会喜欢一起在街机房打打街机，蹲在家楼下的水管道一起抽抽烟，后来出了社会，每天下午在这条公园路上碰面成为他们的偷乐时间。
“这几天怎么没见你出来，给家里那位发现偷偷出来抽烟啦？”
提着菜袋的老刘自然地坐在李先生旁边，从宽松裤的口袋里摸出半包变形的烟盒，往里面抖出一根烟递给李先生。这一切自然到，让李先生怀疑，是不是真的像老刘说的一样，这几天的消失只是因为家里那位和自己闹脾气。而不是像餐桌上那张字条一样，以后的日子，只剩他一个人生活。
“没啥事吧，这几天工作那边忙了，最近加班太多了...”
“不都这样嘛，你没来的这几天，我也就偷摸着嘬几口烟，也回去了...”
李先生微微转头，看着老刘抽着烟和他聊日常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变的只是街机房里的翻新老虎机，变的只是小卖部里的烟酒价格翻了翻。他注意到了，老刘好像就是一面镜子，他的眼角已经开始出现皱纹，就算是不爱笑的老刘，也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法令纹。
自己的脸上应该也是了吧，当年还算痞气的脸上，也是成了岁月操刀后不成样子的艺术品，添了那片参差的皱纹，最后不得不在公园长椅上叹息，可能真的熬不过时间这个怪物。
“今天买啥菜了？”
李先生抽着烟，几乎每一口都是硬生生咽下去的，尽管很呛肺，但配合着现在的情绪，这种呛更像一种抑制剂，能够抑制他所有的情绪。
“啧，就一些萝卜还有土豆，冬天了不是，都说冬吃萝卜夏吃姜，想着买点来炖炖汤，补补身子，要不然这天气，怪冷的....”
说着，老刘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用力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扔地上踩灭。
“不抽了不抽了，之前被家里那位发现，硬是跪了半小时搓衣板，膝盖都烙出印子了。”
老刘的话好像永远都是那么多，和李先生认识这么久，他的话好像没有减少过。明明都是三四十岁的人了，还像一个整天想着玩乐的叛逆少年。李先生和老刘的感情历程好像是两个极端的例子，老刘年轻的时候，身边的对象换了又换，勤快的话一个月换一个，在学校里边能看见他每次都带不同的女生去后山的小树林，后来出了社会，每次带出来吃饭的女生也都不是同一个人，可能是腻了吧，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老刘碰上了那个把他拉上岸的女人，结婚到现在也有个三四年了，老刘好像把所有感情的专一性都放在了和他结婚的女人身上，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李先生就不一样了，二十八九才谈上恋爱，以前眼巴巴地看着老刘对象轮着换，那个羡慕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趁着猪肉摊那个姐姐今天没来，我跟她儿子砍了一点价，但是她儿子也是精脑子，就这么四两肉，管我要二十，砍价都没砍多少....”
老刘拎起放在一边的猪肉，旋着袋子看着里面的猪肉。两个人就这样坐着，老刘说，李先生听。今天的黄昏，很美，美到李先生觉得，他只要回家，妻子还是会煮好今天的晚饭，可能会是排骨萝卜汤，或者是他最喜欢的辣椒炒肉，如果是炒青菜也行，他不介意的...
“和你家那位咋样了？”
按照以前，李先生也会和老刘唠唠家常，两个志气满满要赚大钱的人最后都会坐在有着灿美日落的公园长椅上聊着今晚会吃什么。
但是今天的遇见很反常，李先生只是一直默默听着，老刘可能也有点察觉。
“正常吧，算正常吧，就...”
“她...”
想说的话被噎在嗓子眼，沉默了很久，李先生抬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行，正常就行，明天该你买烟了。最近零花钱给克扣得严重，小卖部那个老家伙说烟又贵了几块钱，这几天一天一根抽可委屈我了。”
老刘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提着他的菜袋就准备走了。他走之前把口袋里仅剩的几根烟丢给李先生，还把菜袋里的猪肉单独装出来给了李先生。
“这几天你没来，给你留了几根烟，这猪肉你拿去吧，突然不想吃猪肉了。肉片汤会做吧？盐腌一下，耗油那些加一点，水开了之后...”
李先生抬头看着老刘，两个人的默契好像在十几年里已经练出了一种惊人的高度。老刘也不笨，能泡到那么多女人的脑子，也能猜到什么事情了。
“谢谢了...”
啪！
还没等李先生说完，一个巴掌用力地扇在他的脸上，是老刘。
可能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吧，老刘死死地看着李先生，一股气被憋在了心头。
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李先生也不是第一次挨老刘的巴掌了，之前老刘混社会的时候，没少欺负李先生，但是两个人的关系摆在那里，这根本不算什么。
“老刘，我真的没用...”
看着老刘的眼睛，李先生的眼泪一下子没有收住。很难想象一个三十七岁的男人哭起来会这么失控，他一直在责怪自己没用，一直在说都是自己不好，陪了九年的人，说离开就离开。
“是我留不住她...”
“刚才我们已经去办了离婚手续，和她见了最后一面，她还是一样...”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我以为，我和她能够走到最后，也许离开的方式就是生老病死，我先走她先走无所谓，真的，我没有想到结果是这样...”
“为什么陪了九年的人，能说走就走啊？...”
听着李先生的哭诉，老刘叹了口气，转身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菜放公园椅子上了，等等来拿一下，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他揽住李先生脑袋，往自己身上靠，可能是找到依靠了，李先生的哭声变得沉闷，又马上撒泄出来。过了很久了吧，老刘拍了拍他的头，看着一个中年妇女穿着围裙来到公园。
“怎么了？”
是老刘的妻子，她没有开口，只是示意老刘，李先生怎么了？她也认识了李先生几年，是和老刘结婚之后，李先生经常会带他的妻子来家里吃饭，两家人的房子离得有点远，但是每周都会有一次聚餐，那是两家人每周最期待的事情。只是最近一周，李先生和他的妻子没有来，老刘给的解释是说，可能两口子吵架了吧，闹脾气呢。
直到刚才的电话里，老刘妻子听到了男人的哭声，才急匆匆地出门，连围裙都没有脱。
“把菜拿回去吧，等等我和老李有事情要去办。”
老刘的妻子在附身拿菜的时候，看见李先生的眼睛都是红的，是那种肉眼可见的血丝，眼角那边都是。老刘的妻子也聪明，隐隐约约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男人会这样哭。
“别出事情了，我晚些做饭，你带着老李回来吃。”
老刘妻子走后，李先生抬起头，他好像是哭累了，看见老刘又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哥几个最近有空没，找时间出来喝个酒。”
“嚯，刘哥，有啥事就说吧，咱几个别绕弯子，哪个小崽子欠削。”
老刘低头看了一眼李先生，拍了拍他的脸上，把他眼角上的眼泪擦干净。
“李成阳遭欺负了。”
只是这一句话，电话那头的情绪就激动起来了，隐约能听见叫骂声。
“哪个龟孙子欺负成阳？”
“说个时间说个地点，哥几个带家伙过去，整不死这欠头？”
“这几年咱安分点没去所里蹲蹲，真有人觉得哥几个不打架了是吧？”
“都差不多了，家伙看着带，多叫几个，民政局公园这，赶紧的。”
老刘挂了电话之后，把李先生的头撑起来，看着他的脸说。
“把精神气给我支棱起来，等等你最大，把那女的连带她新欢叫出来，剩下的哥几个给你分寸，所里那边有人，死人了我们也不会进去，听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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