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影兰玉
二人到达沙洲城外，已是午时。
虽已刻意避开敌军可能扎营地方，但显然一路上并无北冽军扎营的痕迹。据秦勇描述，大哥赶到时，北冽军声势浩大，攻势勇猛，大哥率疾风营连战两天方将其击退，而后便是各种试探性的小战。
如今，他们好不容易大获全胜，局面一片大好，竟不乘胜追击，一举攻陷黑城，反倒退守沙洲？北冽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大哥到底会在哪？
沐云川并不着急进城，立于高山之中俯视着这偌大的城池。
城中央，最大的行宫，红墙绿瓦，装潢奢华，即便相隔如此远，也能尽览全貌。她望着行宫，不忍嗤笑，那里便是他们此行第一个目标。若是大哥当真在里头，她不确定是要掀了它的瓦还是炸了它的墙。
沐云川目光幽远，以行宫为中心，仔细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把沙州城像舆图一般印在脑中，半个时辰后，方才移开视线，转向周南，随意道：“周大哥可曾到过沙洲？”
“几年前来过，那时城门守卫并没有这么多。”
“越是如此，越说明城中有蹊跷。”沐云川徐徐道。
“可守卫这么严，我们如何进城？”周南半蹲着，拿起地上石头随意地往前扔。
“周大哥可知逍遥谷？”
周南猛然抬起头看向沐云川，而后又低下，掩住脸上兴奋之色，认真思忖一番，“逍遥谷神秘莫测，谷中弟子行事低调，江湖中几乎无人可知他们藏身何处，我自然也不得而知。只是作为一个剑术痴迷者，对于沐凌云沐老谷主倒是十分仰慕。江湖常言：天下剑道，凌云绝顶。那可是传说中的强者！若能得其指点一二，倒是我心中所愿。”
“昨日与你比剑之人，便过那老头的指点。”沐云川满不在意道。
周南眸光略显羡慕，“难怪他的剑法中藏有一丝自在意得。”
“周大哥所习剑法与逍遥谷并不相通，他的指点于你未必有益。”
周南点点头，面露奈何，如有所思。
沐云川从怀里拿出一幅简易舆图，丢给他，“周大哥，我们一会下山的地点靠近西城门，你往北，我往南，在城外巡视一圈，把城外至少三里的地形、路线，还有对应城中守卫情况，都摸清了，做好标记，行事小心。记住，一定要赶在酉时之前来到东门，今日酉时会有逍遥谷的弟兄从万雪国运送药材到沙洲，我们要跟着他们的车马从东门进城。”
“好。”周南拿着手上的舆图，听着沐云川的指示，丝毫没有犹豫的应声道。片刻后，他看向沐云川，蹙眉沉思，面带疑惑。
“有问题赶紧问。”
“逍遥谷为何要运送药材到沙洲？您一个闺阁中的郡主当真是逍遥谷的弟子吗？”其实当听到沐云川说自己出自逍遥谷时，周南以为只是她行走江湖的名头，还特意给自己改姓沐。可方才听她所言，显然对逍遥谷相当熟悉。逍遥谷……药材？
“逍遥谷自身并不对外，所以神秘，江湖人不知它藏身何处，但其实谷中弟子遍布满天下，就是大家熟知的……”
“万民药堂！”周南惊呼道，转头看向沐云川，目光灼灼，随后见她微笑点头，便知自己猜对了。“你真的是逍遥谷的弟子？择日我们比试比试如何？如若有机会，能否帮我引见沐老谷主？”
看着周南眼神中流露出的期待之色，沐云川无奈，摸了摸马背上的长剑，眨着眼睛，讪笑道：“周大哥，忘了告诉你，这把佩剑只是摆设，我打架不行，逃跑第一！进城后，打架的事就拜托周大哥了。至于那爱喝酒的老头，有啥好见的，我怕你见了失望。”云川说罢，翻身上马，衣襟轻飘，一声马叫声传来，便徒留一个逐渐缩小的芊芊背影。
周南不以为然，策马追去，眼神中已满带崇拜。他自幼便向往逍遥谷，闲暇时总喜爱到镇上的说书先生处，听关于逍遥谷还有沐凌云年轻时的故事，每每听之入迷。
下了山，俩人在西城门外分手，沐云川沿着城墙缓慢行走。果如周南所言，守城兵力增加不止一倍，城墙上五步一人，外加二十人一组巡逻小队，不过一刻钟时间，已有三个小队经过。她骑着马，走到最大的南门时，守城士兵更是原来的两倍！
如此重兵把守……难道有什么重要的场合？亦或是看守重要的物品？保护什么重要之人？
如果大哥被俘……总不能是为了大哥这番大动干戈……但不管是什么，她下定心思要去打探一番，正好让他们试试研制的新药。
沐云川把南边巡视一圈，来到城东时，未及酉时。她寻得一个隐匿处，片刻后，身上白衣尽染灰蓝，原先状似长辫飞扬，飒气横生的长发，亦束绾成髻，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恭敬的小药童，藏身于树梢。
酉时将近时，周南才出现，俩人于城外三里一棵巨大的古树处碰面。
周南气喘如牛，面色凝重。沐云川见状纵身一跃，腾空而起，脚尖轻骑，一个瞬间便轻身立于树尖，美眸微凝，环顾四周，除一里外正在行进的车马，未见任何追兵。
“有情况？”沐云川脚尖刚落地便忍不住发问。
此时，周南已缓过心神，依旧带着半分喘息道：“西北和东北方向，松林中有上万兵马扎营。极其隐秘，利用丛林掩盖，远看很难发现。我尝试靠近探查，哨兵非常敏锐，险些就被发现了。”
“上万兵马？可是北冽军？”
“看外形应该是。”周南点着头回答，“另有一小队人马，藏于暗处，人数不详。”
沐云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眼眸瞬息锐变，蹙眉凝思，不自觉地抿唇，手握空拳，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节律缓慢，绕着巨树来回踱步，陷入深思。
城中重兵看守，城外屯兵伺机而动，沙州城果真有问题！
只是，沙洲地处北冽边境之地，四面国界迥异，虽是北冽为数不多的富庶城池，却也只是边境守城，并非北冽皇城，能有什么事？是阴谋？还是权力交易？
数万兵马……看来黑城必有一战。
我必须进城弄成清楚北冽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消息带给二哥。不行，我不能暴露自己，否则会扰乱二哥的思绪……只能靠药堂的消息链……
“郡主，前方来人了，两辆双骑马车，两匹单骑，人数不下四人。”周南伏地耳贴，边听边说，打断了沐云川的思绪。
“放心，正是我们要等的人。”沐云川回过神，从包裹中拿出一套同样灰蓝色布衣，扔向周南，“周大哥先换上这套衣物，发簪稍作整理，我们要跟他们的马车进城。”
周南接过，转身到树的另一边更衣。
马车行进比预想快，趁着周南更衣的片刻，沐云川闪身跃到路边的高树上。
片刻后，万民药堂运输药材的车马缓缓驶过，一行四人身穿灰蓝色棉麻布衣，头顶蓝带束发，与她的扮相别无二致。其中俩人骑马，其余俩人分别架着两辆两骑的马车，马车后放满了大小不一的箱子。
沐云川双手握于身后，足尖轻点，树枝轻曳身姿，随着纷飞的落叶，她纵身一跃，瞬息间，迎风而起，随风而落，长衫翩翩，脚下更似步履生花，前后无数叠影重生，身形虚幻。几个呼吸便由丛林现身于官道，轻松越过众人后，又刻意放缓脚步，闪现人前，如空中行走般飘落在马驾前。
“风影步？”
领头的马车即刻被叫停，驾车之人翻身下马，两旁骑马护送之人也从马背上跃起，呼吸间，四人纷纷拔剑而出，挡在车架前，整齐而利落。
领头人双手作揖，见来人身着同样衣物，礼貌问道：“阁下有何贵干？”
问话之人相貌平平，眼神十分机警却无半分敌意，约莫三四十岁，脸上略显沧桑，应是经验老到之人。
沐云川从腰间取出成色通透的玉脂令牌，随手扔给了问话人。令牌上是刻画精致的“沐”字，背面则是一株君子兰。外祖父曾言，持此令牌可号令所有逍遥谷弟子。可云川左右细看了三年，也不曾发觉它有何特别之处，总觉得若真如此，旁人若是偷偷刻了去，那逍遥谷岂不落入了他人之手，所以从不敢展现在人前。如今也是第一次使用，心里总有些忐忑，毕竟从小没少被那沐老头捉弄，此时并不敢多言。
领头的弟子伸手接过令牌，翻开一看，其余三人也正好瞥见，四人瞳孔微张，面露诧异。脚踏风影，手持兰玉，绝对错不了！
随后四人皆不约而同右手为拳，左手为掌，躬身抱拳，举过头顶，郑重行礼道：“见过少谷主！属下冒犯了。”
沐云川内心一喜，想不到老头这次居然没框自己。只是，少谷主？
“虚礼就不必了，你们可是江湖中人，别被你们那个古板的新谷主教坏了，还是老头那套比较适合我。还有，为何是少谷主？”
领头弟子见其反应，更加确信，拱了拱手道：“回少谷主，兰玉令历来是我逍遥谷少谷主所持。而风影步更是逍遥谷的轻功绝学，非一般人能学会，方才少谷主刻意展现的不正是天下第一轻功——风影步吗？老谷主在外云游多年，三年前突然回谷，闭关前下了银羽令，命我等如遇‘脚踏风影，手持兰玉’之人便是逍遥谷的少谷主，见令如见他老人家。”
“沐逍琪能同意？”沐云川随口问道。
领头之人面露笑意而不答，眼波中仿佛浮现出大小姐把谷中闹得天翻地覆的场景。
沐云川也不便多言，逍遥谷有逍遥谷的规矩，更何况这个少谷主可比她这个破郡主的身份好太多了。
没想到外祖父这痴酒老头想得倒是周到，怎么还闭关了？虽然他丢弃了我，等此事了了，势必也要去会会他老人家。
“我要带个人进城，没有通关文牒，可有法子？”
“小事一桩。少谷主只需跟随我等马车前行便可，天下药堂尽在万民，区区沙洲城还不敢阻拦。”
“好，进城后，我需得在城内行事一段时间，替我找几个机灵的弟兄。还有替我送一封信到黑城边境。”
“是。”
藏身后面的周南见他们谈妥了才缓缓走出，从沐云川使出风影步时，他便紧跟其后，屏气凝神，不动声色。
可她却再一次让他臣服。
御风而行，万物生息为我用，龙游千里尽足下；如云似雾，缥缈虚无投足间，残影花现破空逝。此乃至轻至幻的轻功，唯有天生逍遥骨之人方能学会，乃父母恩，上天赐。
风影步之所以被誉为天下第一轻功，并非因其最快，而因其“万物生息为我所用”之境，所御之物乃脚下万千山河，而非自身内力，穿越虚空如履平地，日行千里气若平镜。
难怪她说自己逃跑第一，这还真的是！
虽已刻意避开敌军可能扎营地方，但显然一路上并无北冽军扎营的痕迹。据秦勇描述，大哥赶到时，北冽军声势浩大，攻势勇猛，大哥率疾风营连战两天方将其击退，而后便是各种试探性的小战。
如今，他们好不容易大获全胜，局面一片大好，竟不乘胜追击，一举攻陷黑城，反倒退守沙洲？北冽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大哥到底会在哪？
沐云川并不着急进城，立于高山之中俯视着这偌大的城池。
城中央，最大的行宫，红墙绿瓦，装潢奢华，即便相隔如此远，也能尽览全貌。她望着行宫，不忍嗤笑，那里便是他们此行第一个目标。若是大哥当真在里头，她不确定是要掀了它的瓦还是炸了它的墙。
沐云川目光幽远，以行宫为中心，仔细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把沙州城像舆图一般印在脑中，半个时辰后，方才移开视线，转向周南，随意道：“周大哥可曾到过沙洲？”
“几年前来过，那时城门守卫并没有这么多。”
“越是如此，越说明城中有蹊跷。”沐云川徐徐道。
“可守卫这么严，我们如何进城？”周南半蹲着，拿起地上石头随意地往前扔。
“周大哥可知逍遥谷？”
周南猛然抬起头看向沐云川，而后又低下，掩住脸上兴奋之色，认真思忖一番，“逍遥谷神秘莫测，谷中弟子行事低调，江湖中几乎无人可知他们藏身何处，我自然也不得而知。只是作为一个剑术痴迷者，对于沐凌云沐老谷主倒是十分仰慕。江湖常言：天下剑道，凌云绝顶。那可是传说中的强者！若能得其指点一二，倒是我心中所愿。”
“昨日与你比剑之人，便过那老头的指点。”沐云川满不在意道。
周南眸光略显羡慕，“难怪他的剑法中藏有一丝自在意得。”
“周大哥所习剑法与逍遥谷并不相通，他的指点于你未必有益。”
周南点点头，面露奈何，如有所思。
沐云川从怀里拿出一幅简易舆图，丢给他，“周大哥，我们一会下山的地点靠近西城门，你往北，我往南，在城外巡视一圈，把城外至少三里的地形、路线，还有对应城中守卫情况，都摸清了，做好标记，行事小心。记住，一定要赶在酉时之前来到东门，今日酉时会有逍遥谷的弟兄从万雪国运送药材到沙洲，我们要跟着他们的车马从东门进城。”
“好。”周南拿着手上的舆图，听着沐云川的指示，丝毫没有犹豫的应声道。片刻后，他看向沐云川，蹙眉沉思，面带疑惑。
“有问题赶紧问。”
“逍遥谷为何要运送药材到沙洲？您一个闺阁中的郡主当真是逍遥谷的弟子吗？”其实当听到沐云川说自己出自逍遥谷时，周南以为只是她行走江湖的名头，还特意给自己改姓沐。可方才听她所言，显然对逍遥谷相当熟悉。逍遥谷……药材？
“逍遥谷自身并不对外，所以神秘，江湖人不知它藏身何处，但其实谷中弟子遍布满天下，就是大家熟知的……”
“万民药堂！”周南惊呼道，转头看向沐云川，目光灼灼，随后见她微笑点头，便知自己猜对了。“你真的是逍遥谷的弟子？择日我们比试比试如何？如若有机会，能否帮我引见沐老谷主？”
看着周南眼神中流露出的期待之色，沐云川无奈，摸了摸马背上的长剑，眨着眼睛，讪笑道：“周大哥，忘了告诉你，这把佩剑只是摆设，我打架不行，逃跑第一！进城后，打架的事就拜托周大哥了。至于那爱喝酒的老头，有啥好见的，我怕你见了失望。”云川说罢，翻身上马，衣襟轻飘，一声马叫声传来，便徒留一个逐渐缩小的芊芊背影。
周南不以为然，策马追去，眼神中已满带崇拜。他自幼便向往逍遥谷，闲暇时总喜爱到镇上的说书先生处，听关于逍遥谷还有沐凌云年轻时的故事，每每听之入迷。
下了山，俩人在西城门外分手，沐云川沿着城墙缓慢行走。果如周南所言，守城兵力增加不止一倍，城墙上五步一人，外加二十人一组巡逻小队，不过一刻钟时间，已有三个小队经过。她骑着马，走到最大的南门时，守城士兵更是原来的两倍！
如此重兵把守……难道有什么重要的场合？亦或是看守重要的物品？保护什么重要之人？
如果大哥被俘……总不能是为了大哥这番大动干戈……但不管是什么，她下定心思要去打探一番，正好让他们试试研制的新药。
沐云川把南边巡视一圈，来到城东时，未及酉时。她寻得一个隐匿处，片刻后，身上白衣尽染灰蓝，原先状似长辫飞扬，飒气横生的长发，亦束绾成髻，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恭敬的小药童，藏身于树梢。
酉时将近时，周南才出现，俩人于城外三里一棵巨大的古树处碰面。
周南气喘如牛，面色凝重。沐云川见状纵身一跃，腾空而起，脚尖轻骑，一个瞬间便轻身立于树尖，美眸微凝，环顾四周，除一里外正在行进的车马，未见任何追兵。
“有情况？”沐云川脚尖刚落地便忍不住发问。
此时，周南已缓过心神，依旧带着半分喘息道：“西北和东北方向，松林中有上万兵马扎营。极其隐秘，利用丛林掩盖，远看很难发现。我尝试靠近探查，哨兵非常敏锐，险些就被发现了。”
“上万兵马？可是北冽军？”
“看外形应该是。”周南点着头回答，“另有一小队人马，藏于暗处，人数不详。”
沐云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眼眸瞬息锐变，蹙眉凝思，不自觉地抿唇，手握空拳，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节律缓慢，绕着巨树来回踱步，陷入深思。
城中重兵看守，城外屯兵伺机而动，沙州城果真有问题！
只是，沙洲地处北冽边境之地，四面国界迥异，虽是北冽为数不多的富庶城池，却也只是边境守城，并非北冽皇城，能有什么事？是阴谋？还是权力交易？
数万兵马……看来黑城必有一战。
我必须进城弄成清楚北冽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消息带给二哥。不行，我不能暴露自己，否则会扰乱二哥的思绪……只能靠药堂的消息链……
“郡主，前方来人了，两辆双骑马车，两匹单骑，人数不下四人。”周南伏地耳贴，边听边说，打断了沐云川的思绪。
“放心，正是我们要等的人。”沐云川回过神，从包裹中拿出一套同样灰蓝色布衣，扔向周南，“周大哥先换上这套衣物，发簪稍作整理，我们要跟他们的马车进城。”
周南接过，转身到树的另一边更衣。
马车行进比预想快，趁着周南更衣的片刻，沐云川闪身跃到路边的高树上。
片刻后，万民药堂运输药材的车马缓缓驶过，一行四人身穿灰蓝色棉麻布衣，头顶蓝带束发，与她的扮相别无二致。其中俩人骑马，其余俩人分别架着两辆两骑的马车，马车后放满了大小不一的箱子。
沐云川双手握于身后，足尖轻点，树枝轻曳身姿，随着纷飞的落叶，她纵身一跃，瞬息间，迎风而起，随风而落，长衫翩翩，脚下更似步履生花，前后无数叠影重生，身形虚幻。几个呼吸便由丛林现身于官道，轻松越过众人后，又刻意放缓脚步，闪现人前，如空中行走般飘落在马驾前。
“风影步？”
领头的马车即刻被叫停，驾车之人翻身下马，两旁骑马护送之人也从马背上跃起，呼吸间，四人纷纷拔剑而出，挡在车架前，整齐而利落。
领头人双手作揖，见来人身着同样衣物，礼貌问道：“阁下有何贵干？”
问话之人相貌平平，眼神十分机警却无半分敌意，约莫三四十岁，脸上略显沧桑，应是经验老到之人。
沐云川从腰间取出成色通透的玉脂令牌，随手扔给了问话人。令牌上是刻画精致的“沐”字，背面则是一株君子兰。外祖父曾言，持此令牌可号令所有逍遥谷弟子。可云川左右细看了三年，也不曾发觉它有何特别之处，总觉得若真如此，旁人若是偷偷刻了去，那逍遥谷岂不落入了他人之手，所以从不敢展现在人前。如今也是第一次使用，心里总有些忐忑，毕竟从小没少被那沐老头捉弄，此时并不敢多言。
领头的弟子伸手接过令牌，翻开一看，其余三人也正好瞥见，四人瞳孔微张，面露诧异。脚踏风影，手持兰玉，绝对错不了！
随后四人皆不约而同右手为拳，左手为掌，躬身抱拳，举过头顶，郑重行礼道：“见过少谷主！属下冒犯了。”
沐云川内心一喜，想不到老头这次居然没框自己。只是，少谷主？
“虚礼就不必了，你们可是江湖中人，别被你们那个古板的新谷主教坏了，还是老头那套比较适合我。还有，为何是少谷主？”
领头弟子见其反应，更加确信，拱了拱手道：“回少谷主，兰玉令历来是我逍遥谷少谷主所持。而风影步更是逍遥谷的轻功绝学，非一般人能学会，方才少谷主刻意展现的不正是天下第一轻功——风影步吗？老谷主在外云游多年，三年前突然回谷，闭关前下了银羽令，命我等如遇‘脚踏风影，手持兰玉’之人便是逍遥谷的少谷主，见令如见他老人家。”
“沐逍琪能同意？”沐云川随口问道。
领头之人面露笑意而不答，眼波中仿佛浮现出大小姐把谷中闹得天翻地覆的场景。
沐云川也不便多言，逍遥谷有逍遥谷的规矩，更何况这个少谷主可比她这个破郡主的身份好太多了。
没想到外祖父这痴酒老头想得倒是周到，怎么还闭关了？虽然他丢弃了我，等此事了了，势必也要去会会他老人家。
“我要带个人进城，没有通关文牒，可有法子？”
“小事一桩。少谷主只需跟随我等马车前行便可，天下药堂尽在万民，区区沙洲城还不敢阻拦。”
“好，进城后，我需得在城内行事一段时间，替我找几个机灵的弟兄。还有替我送一封信到黑城边境。”
“是。”
藏身后面的周南见他们谈妥了才缓缓走出，从沐云川使出风影步时，他便紧跟其后，屏气凝神，不动声色。
可她却再一次让他臣服。
御风而行，万物生息为我用，龙游千里尽足下；如云似雾，缥缈虚无投足间，残影花现破空逝。此乃至轻至幻的轻功，唯有天生逍遥骨之人方能学会，乃父母恩，上天赐。
风影步之所以被誉为天下第一轻功，并非因其最快，而因其“万物生息为我所用”之境，所御之物乃脚下万千山河，而非自身内力，穿越虚空如履平地，日行千里气若平镜。
难怪她说自己逃跑第一，这还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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