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终将结束
学校从6月1日开始给高三学生们放假，同学们可以选择自行在家看书复习，也可以选择来学校找老师或者同学进行答疑解惑。
但高三4班依旧是最特殊的那个，马老师要求全班同学，无论是否在鸿鹄班，只要你的学籍还在高三4班，那么就必须来学校。
只不过到校时间改为了早上9点钟，中午11点30放学，下午3点钟上学，5点钟放学。马青青老师对此的解释是，让同学们提前熟悉考试时间，而从6月1日到6月6日，刚好有6天的时间，每两天为一个“高考时间”，严格按照高考的考试科目进行复习，第一天早上语文，下午数学，第二天早上文综下午英语。
年级组长艾老师在了解了马老师这样的复习安排后，很是赞赏的对王主任说道“马老师对这些孩子是真的用心了”，王主任在办公室烧着开水，撇撇嘴，不屑一顾的样子“艾老师，您还是年级组长，说这个话有失偏颇，咱们高三年级的班主任，哪一个不上心，我看人家谭老师也是尽心尽责啊”王主任取下热水壶，往桌子上一个黑色的小罐子里倒着。
艾老师站在王主任背后，很无奈的偏过脑袋“行呢，我下次给谭老师安排一个优秀班主任主题巡讲”，艾老师刚说完，突然闻到一股很刺鼻的味道，“王主任，你这是在干嘛呢”，王主任端起黑色的小罐，放在另一个小炉子上，点着火，盖好了盖子“熬中药，夏老师给我开的”
也是从6月1日这一天开始，小饭桌和鸿鹄班同步解散，中午的时候，徐铭一在这里吃了最后一顿饭。
从学校回到小饭桌后，马老师便开始指挥着男生们将小饭桌客厅里的沙发全部挪走，同时将楼上两间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都拿下来。
刘星和徐铭一将客厅的沙发搬进了寝室里，还没歇一会，刘星又被马老师呼唤着去楼上搬椅子，徐铭一趁机悄悄掩上房门，然后软软的躺在沙发上，隔着房门可以听到外面忙碌的嘈杂声。
徐铭一感觉有些热，起身又去打开窗户，然后拉开了风扇，看着屋内的高低床的床单被褥，心中感慨万分，当初刚来小饭桌的时候，这里还只是床板子，屋外的一应生活用品和锅碗瓢盆还都是陆续补齐的。
虽然中间有过一段时间不在小饭桌，但前后加起来也有两个多月，徐铭一对于这里还是颇有感情。总算是理解到有钱人会把自己曾经创业地方买下来或者租下来的行为，如果徐铭一现在有钱，一定会将这栋房子买下来，留作纪念。
“咚、咚”，徐铭一正在畅想的时候，寝室门被敲响，刘星推开一条缝“老徐，出来吧，准备开饭了”
徐铭一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然后将自己床铺上的被单，枕头都收进了一个大麻袋里，整理好了放在寝室门口，这才走了出去。
本就是鸿鹄班的一众成员，早被马老师调教出了高效的办事效率，众人很快就将小饭桌的客厅清理完毕，然后从楼上搬下来了桌椅板凳，拼凑在一起，变成了一张大方桌，互相挤一挤也能将就着坐下。
徐铭一拿过一个凳子，坐在了马老师的斜对面，看上去不是非常显眼的位置，基本上在宣告毕业后，徐铭一就开始避免和马老师过多的接触，因为他现在一看到马老师，就会想到着一学期发生的种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几天和刘星的对话，让徐铭一把和马老师发生的所有冲突又重新梳理了一遍，总之现在一看到马老师，徐铭一就忍不住的恼怒。
马老师今天心情很好，端着一杯饮料站起来向大家说道“今天将是我们小饭桌、鸿鹄班成员在这里的最后一顿饭，老师真的很感谢大家的付出与支持，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在高考中取得自己满意的成绩，我们大家一起碰一杯！”
身边的同学们都举起了各自的口杯，徐铭一迟疑着站起来，刘星见徐铭一并没有端杯，便将自己的口杯塞给了徐铭一，然后又拿起了徐铭一的。
“高考顺利！生活幸福！未来可期！加油加油加油！”大家互相说着一些吉利话，玻璃杯之间的碰撞声奏响了一首高考前的序曲。
但徐铭一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在刘星想要和他碰杯的时候，徐铭一一仰脖饮尽了杯中的饮料，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
桌上坐着二十来个人，但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马老师一一扫过之后还是发现了徐铭一的异样。马老师也存在着同样的心里，在即将要高考的日子里，避免再与学生们有任何冲突，后来在高三4班有用手机的情况，只要不是太明目张胆和上课时使用，马老师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各自吃了一会饭菜后，马老师再次端起了口杯，“这第二杯呢，我们应该敬一下蒋敏彤的妈妈，还有一直在背后操劳，并且轮流来给大家做饭收拾屋子的其他家长们，如果没有你们的父母做坚强的后盾，做后勤保障，你们也没办法更好的去冲刺高考，那这杯酒，就让我们敬他们”
大家再次起身，这次徐铭一的动作很迅速，因为他的内心是认同的，高考不仅仅是在考学生，也是在考家长，徐铭一记得父亲第一次给自己和母亲说要开始每天做早饭，是在过年的时候，当时母亲因为要去奶奶家的事情而闹了情绪，父亲安慰母亲说从过完年后，会抽出时间来给徐铭一做早饭，后面又改成了隔一天做一次，徐铭一和母亲当时也就只是听一听，因为父亲从来都只是嘴上劲儿大。
出乎徐铭一和母亲意料的是，父亲不仅真的有在做早餐，而且还专门从书店买了几本美食的书，换着花样给徐铭一做早餐，并且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与此同时，父亲也减少了出去应酬的次数，只要下班没事，就会早点回家，一家三口吃个饭，然后洗洗碗，收拾一下屋子，这几个月的时间，家庭氛围十分的和谐。
所以徐铭一十分愿意碰这第二杯酒，更何况在小饭桌和鸿鹄班，那个给大家日夜做饭的人，还是蒋敏彤的妈妈。
蒋敏彤红着脸开心的笑着，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很反对母亲来这里，但后面也愈发感觉出来这里面的好处，起码马老师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好了……
徐铭一的位置刚好在可以和蒋敏彤妈妈碰上口杯的地方，便往前又伸了伸手，然后刻意的降低了杯子的高度，和蒋敏彤妈妈轻轻的碰了一下，甜甜的说道“阿姨，谢谢您”
蒋敏彤和妈妈的关系非常好，好到可以无话不说的那种地步，所以与徐铭一有关的很多事情，蒋妈妈都是知情的。对于徐铭一这个小子，蒋妈妈也挺认可，很精神的一个小伙子，而且很会照顾人，但对蒋敏彤的要求就是，不能影响学习，不能让马老师知道，不能有任何越界的行为。
现在见徐铭一主动来碰杯，蒋妈妈心里很是满意，便对着徐铭一叮嘱说“高考要加油呀，你和蒋敏彤都要考上好的大学，才能有好的将来”
这句话说者有意，听者无意，马老师虽然是语文老师，但也没有察觉出蒋妈妈这句话里面的另一层意思。
第二轮碰杯之后又是各自吃着饭菜，马老师开始和同学们畅聊着各自想要考取的大学。
王卫健聊得很火热，他想考一个有大海的城市，刘星和李木子想去北京，毛振雨很明确，自己就要去南京。
“柳昉呢？柳昉你想去哪个大学呢？”马老师说着给柳昉的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柳昉握着筷子，看了看大家“大学吗？我想去成都”
徐铭一自顾自的吃着西红柿炒鸡蛋，即便是在大家都等待柳昉回答问题的时候，徐铭一也没有停下来，但在柳昉说出了成都之后，整个人仿佛触电一般，不再咀嚼嘴里的米饭，也不再动筷子去夹菜。
成都，柳昉刚才说的是成都吗？为什么是成都，徐铭一明明记得柳昉曾经想要考的大学是北京啊，为什么现在变成了成都。
蒋敏彤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刚才还是一副喜洋洋的面孔，“砰”蒋敏彤的碗被重重的放在餐桌上，“嘶……”蒋敏彤倒吸一口气“马老师，我肚子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说完也不顾不得一桌人的反应，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转身跑了出去。
蒋敏彤妈妈自然知道女儿和另一个女生柳昉之间的关系，过去在小饭桌的几天里，也见过这个小女孩，并没有像女儿说的那般不堪。
“马老师，不好意思啊，可能是前两天吃凉的东西给吃坏了”，马老师只知道柳昉和徐铭一的早恋情况，并不知道这三个人之间还有什么故事，只当是蒋敏彤真的不舒服，很严厉的对蒋敏彤妈妈说道“蒋妈妈，这眼看着就要高考了啊，可不能让孩子吃那些凉的，把肚子都给刺激到了！”，蒋妈妈点着头附和道“是，是，马老师你放心，我这就回去看看怎么回事”
柳昉的表情愈发自然，很认真看着马老师，重复说道“马老师，我想去四川，考川大，主要还是特别喜欢成都这个地方，气候好，吃的也好，还有火锅呢”，说到火锅，几个女生都有点蠢蠢欲动。
徐铭一放下筷子，端起口杯想要喝一大口饮料，已经放到嘴边端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杯子是空的，刚才敬完第二杯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倒满。
马老师拿起自己的口杯，磕了磕桌面，“同学们，我们一起喝今天最后的一杯酒，这杯酒呢，老师不多说什么了，留给你们彼此吧”
刘星还是想和徐铭一碰一个，但徐铭一举着刚倒满的杯子，再次一饮而尽，这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徐铭一的反常。
柳昉默默地注视着徐铭一，这次一点也不避讳，丝毫没有过去的胆怯，即便现在马老师就在身边。
马老师又给王芸芸夹着菜，两个人不知道聊着什么，刘星也开始努力找着话题，活跃着这边的气氛。
徐铭一的二模考试成绩不甚理想，尤其是后面还出了早恋事件，但父亲并没有暴跳如雷，反而以父亲的身份，十分友好的与徐铭一进行了一次长谈，母亲并没有参与这场谈话，会谈后虽然多次打听，也都没有从这父子俩口中打听出任何信息。
父亲当时带徐铭一出去吃饭，徐铭一本文以为是个什么高档的大饭店，有着那种电控旋转餐桌和镂空食雕摆盘的，结果父亲带着徐铭一去了一家烧烤店。
是那种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是烧烤店的馆子，而这种馆子的老板往往都有一些传奇的经历。父亲将端上来的羊肉串向徐铭一推了推，细细的说道“来，儿子，尝尝看，比其他家烧烤味道要强太多了”
徐铭一拿过一串羊肉串闻了闻，没有很浓的羊膻味，咬下一块羊肉，外焦里嫩，孜然料放的恰到好处，没有放的很多盖住羊肉原本的味道，也不会因为太少而失去滋味
“爸！真的好吃哎！”，父亲又给徐铭一拿了两串，小声的对徐铭一说“这家烧烤店的师傅，以前被市中心新开的那家烧烤店请过去的当烧烤总监，后来把自己那套烧烤的秘法都教下之后，被踢出局了”
“啊？怎么这样……太过分了吧”徐铭一义愤填膺的又嚼了两串
父亲用起子打开酒瓶，给徐铭一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爸……我喝酒没事的嘛”，父亲举起酒杯，徐铭一也赶忙端起自己的那一杯，清脆的碰杯声，“没事啊，你和爸爸喝酒，有什么关系，而且咱们就喝两瓶，回家不告诉你妈妈，包括我今天要和你说的话，也都别和你妈说”
徐铭一吨吨吨喝下了一口杯啤酒，然后又吃了一串羊肉串，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端正了姿态，准备接受父亲的教诲。
“烤素鸡，炸土豆，小黄鱼来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端着几个盘子放到桌上，父亲将烤串向徐铭一面前摆了摆“没事，边吃边说，爸爸呢，主要还是想和你谈一下你的感情问题，其实也都是从你这个年龄段过来的，有些事情，爸爸也都明白”
徐铭一拿着筷子挑开了小黄鱼，夹了一块放在父亲的盘子里，“没事，你吃你的，就因为都明白，所以很多事情也就不说明，在两性关系中，尤其是你们这个年龄段，有些事情是一定不能做的”
徐铭一摸了摸脸，不知道是喝了一杯酒的缘故，还是因为父亲提到了两性，现在的脸无比烫热
“所以爸爸要问你一个问题”
“没有！爸，我们什么都没做！我向你保证！”徐铭一抢在父亲问出问题前喊了出来，父亲端起酒杯和徐铭一碰了一个，“那就行，爸爸相信你”
“爸，其实我早就和……和她没什么联系了，这中间也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所以我们……”
“你现在不喜欢那个女孩了吗？”
徐铭一看着盘子里的小黄鱼，睁着一双酥脆的大眼睛，无言。
“如果高考完了，你还会去追那个姑娘吗？”
徐铭一抬起头看着父亲的眼睛，是期许？是质问？是揣度？
“我……我可能已经不喜欢她了”
“其实即便是在你高考前，爸爸都从来没有反对你去谈恋爱，在高考之后，更不会去管你，所以，如果你还喜欢那个姑娘，在高考之后可以试着追回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想要去成都”
“我愿意”
徐铭一将自己装着被褥的那个口袋扔到了地上“马老师是故意的！你也是故意的！她为什么要突然问你这个问题，你又为什么要突然说要你考成都，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那个人也想考成都吗！”
徐铭一无语，气愤的踢了一脚被扔到地上的那个大布袋子，他从未在柳昉面前这般失态，但柳昉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神色平静。
“所以你并没有想要真的考成都吧，你只是想要刺激我和她，那么马老师呢？马老师并不知道我和她的事情啊，进很刻意的提你，又是为了什么？激励我？”
“徐铭一，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现在和谁在一起，做什么事情，我想考到哪里，都和你没什么关系，也用不着你来管我”
徐铭一心里猛地颤抖着“和谁在一起？你现在和谁在一起了”
“在个屁！和你有什么关系！”柳昉对着徐铭一大声吼着，十字路口的陌生人匆匆而过，心里暗想着现在的小年轻怎么都这么暴躁了。
“徐铭一，你选择了她，那我就祝福你们，你根本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在那次家长会之后，我又要如何去面对我的家人，呵，家人”柳昉轻微的晃着脑袋，徐铭一有些害怕，柳昉这个样子似乎有些失控“徐铭一，你知道我想的最多的是什么吗，我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还算是我的家人吗，你根本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徐铭一攥紧了右拳，又慢慢松开，他感觉血液在倒流，头重脚轻，他想要上前抱住柳昉，可柳昉猛地向后退了两步，颤抖着指向徐铭一，“你有心吗，徐铭一，你也会像我一样这么痛吗，你也会像我一样那么不舍吗，李木子虽然是她的朋友，可也和我说了很多，你一直觉得我对你忽冷忽热，一直都认为我对你的感情，没有非常外露的表达出来，可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内心在想什么，你要高考，我也要高考，我们还有未来很多很多的时间，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沉浸在此时的感情中”蒋敏彤停顿了一下，做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因为我是一个男生，所以我就必须要承受住所有吗？柳昉，这公平吗？你不舍，我也不舍啊，我得到一点你的反馈，或者得到了一点你的关怀，在心中自我描摹出想要的那个样子，然后就会去期待，去想象，可最后还是会回到一次一次最本真的样子”徐铭一不住地摇着头，这些话让他感觉十分的无力。
“徐铭一，你和她在一起之后，你知道我为了你，流过多少眼泪吗，我不敢再去想，去看，去做，去问，我恨你，可我又止不住的想你，如果不是要给你发消息，我的手机也不会被马老师没收，更不会被家访，甚至也不会有后面这些破事”
“哈！”徐铭一伸出两只手，掌心相对，“所以，你是后悔了！你后悔和我在一起过了！”
“你会做噩梦吗？”柳昉跳过了徐铭一的质问，而是向徐铭一抛出去一个新问题，徐铭一回答说“会，我会做噩梦，很多的很多的噩梦”
“可我很少做梦了，我也不想做梦，我怕做梦，害怕早晨，害怕从梦里醒来，可不做梦的时候，回忆就像电影一样，不断地回放着，在学校，还是会看到你，看到她，看到你们”
很长时间的沉默，柳昉独自在一旁抹着眼泪，徐铭一没有上前安慰，也没有再说什么，连兜里的纸巾都没有力气掏出来给柳昉。
过了一会，柳昉擦干了眼泪，提上自己的被褥向前走去，徐铭一也像被突然启动了一般，飞追上去，拉住了柳昉的胳膊，令人意外的是柳昉被没有像过去那般直接将徐铭一甩开
“我还有机会吗”
“什么机会”
“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你已经选择了她，你看到你刚才对她妈妈的样子了吗，你仿佛已经当做丈母娘了，那你们结婚吧，我会给你们随份子钱的”
徐铭一喘着粗气，手上越来越用劲，柳昉这才推开徐铭一“你弄疼我了！”
徐铭一双手插到兜里，忍不住仰起脖子，嘴角颤抖着“结束了吗”
柳昉没有回答，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徐铭一回身拎起了布袋子“照顾好自己，高考加油，再见”
那个身影逐渐远去，因为距离，因为时间，还是因为柳昉被泪水模糊的双眼。
高考前的最后一晚，徐铭一独自骑自行车去了中心广场，从包里偷偷拿出来一个孔明灯，在地上点燃灯芯之后默默地许了个愿，随后放开孔明灯，渐渐地升向了空中，徐铭一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分别发给了阿禾和刘星。
没过几分钟后，阿禾的电话打了个过来“明天考试紧张吗”徐铭一抢先问道，“天台我都敢上了，还怕高考？”，“牛，兄弟，明天加油，不管结果如何，不管你明年还要不要复读考美院，我们都不后悔”
刘星没有给徐铭一打电话，也没有回消息，徐铭一怀疑刘星这个时候可能已经洗了个澡然后睡觉了。
抬头看向空中，刚才那个孔明灯已经看不清了，只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小亮点。
“嗡”，“嗡”手机震动声响起，徐铭一看着屏幕的名字，是妹妹徐玉雪
“喂，咋啦”，“哥，明天加油呀！”，“好，知道了，你也加油”，“嫂子也要加油呀！”，徐铭一无语“行，妹夫也加油呀”，“他不用加油，人家清华北大随便挑！”，徐铭一继续无语“还有的说没，没有就挂了”，“哎呀，哥，你紧不紧张啊”，“你高考完记得还钱”，“哥！我妈来了，要睡了要睡了！晚安晚安！加油加油！拜拜！！！”
徐铭一笑着摇摇头，收起手机，准备去推自行车，但是手机有一次震动起来。
“喂”
“一铭，我想你”
“你不应该想我，你应该想另一个人”
“想谁？”
“一个叫高考的男孩子，你们明天就要见面了，约会了，紧张吗”
“不紧张”
“哈哈，你应该紧张一点，不然可不像女孩子了”
“徐铭一”
“我怎么感觉你这是第一次叫对我的名字呢”
“你知道我一直都想考成都”
“我知道，所以你要努力加油”
“那你呢”
“我也不知道会考到哪里，努力看吧”
“你恨我吗”
“恨你？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把你从她身边抢过来了”
“不是你抢的，是我主动走的”
“可是……”
“没有可是，是我主动走的，也是她不想要的”
“你这样说，是想让我没有负疚感吧”
“不是，我说的是实话”
“所以你不恨我咯”
“当然不”
“那你喜欢我吗”
徐铭一能感觉到脸颊在流汗，已经黏到了手机屏幕上
“喜欢的”
“嘻嘻”
“好啦，明天高考加油哦”
“我们高考结束后去旅游好吗”
“去哪里”
“去夏河”
“夏河？那是哪里？”
“哎呀，你都不知道，反正就是青海那边吧，还有青海湖什么的，超美的！”
“好”
“答应我咯？高考完了我们就去”
“好，我答应你”
“yeah！超幸福！徐铭一！明天我们都要加油呀！”
“嗯，加油”
但高三4班依旧是最特殊的那个，马老师要求全班同学，无论是否在鸿鹄班，只要你的学籍还在高三4班，那么就必须来学校。
只不过到校时间改为了早上9点钟，中午11点30放学，下午3点钟上学，5点钟放学。马青青老师对此的解释是，让同学们提前熟悉考试时间，而从6月1日到6月6日，刚好有6天的时间，每两天为一个“高考时间”，严格按照高考的考试科目进行复习，第一天早上语文，下午数学，第二天早上文综下午英语。
年级组长艾老师在了解了马老师这样的复习安排后，很是赞赏的对王主任说道“马老师对这些孩子是真的用心了”，王主任在办公室烧着开水，撇撇嘴，不屑一顾的样子“艾老师，您还是年级组长，说这个话有失偏颇，咱们高三年级的班主任，哪一个不上心，我看人家谭老师也是尽心尽责啊”王主任取下热水壶，往桌子上一个黑色的小罐子里倒着。
艾老师站在王主任背后，很无奈的偏过脑袋“行呢，我下次给谭老师安排一个优秀班主任主题巡讲”，艾老师刚说完，突然闻到一股很刺鼻的味道，“王主任，你这是在干嘛呢”，王主任端起黑色的小罐，放在另一个小炉子上，点着火，盖好了盖子“熬中药，夏老师给我开的”
也是从6月1日这一天开始，小饭桌和鸿鹄班同步解散，中午的时候，徐铭一在这里吃了最后一顿饭。
从学校回到小饭桌后，马老师便开始指挥着男生们将小饭桌客厅里的沙发全部挪走，同时将楼上两间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都拿下来。
刘星和徐铭一将客厅的沙发搬进了寝室里，还没歇一会，刘星又被马老师呼唤着去楼上搬椅子，徐铭一趁机悄悄掩上房门，然后软软的躺在沙发上，隔着房门可以听到外面忙碌的嘈杂声。
徐铭一感觉有些热，起身又去打开窗户，然后拉开了风扇，看着屋内的高低床的床单被褥，心中感慨万分，当初刚来小饭桌的时候，这里还只是床板子，屋外的一应生活用品和锅碗瓢盆还都是陆续补齐的。
虽然中间有过一段时间不在小饭桌，但前后加起来也有两个多月，徐铭一对于这里还是颇有感情。总算是理解到有钱人会把自己曾经创业地方买下来或者租下来的行为，如果徐铭一现在有钱，一定会将这栋房子买下来，留作纪念。
“咚、咚”，徐铭一正在畅想的时候，寝室门被敲响，刘星推开一条缝“老徐，出来吧，准备开饭了”
徐铭一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然后将自己床铺上的被单，枕头都收进了一个大麻袋里，整理好了放在寝室门口，这才走了出去。
本就是鸿鹄班的一众成员，早被马老师调教出了高效的办事效率，众人很快就将小饭桌的客厅清理完毕，然后从楼上搬下来了桌椅板凳，拼凑在一起，变成了一张大方桌，互相挤一挤也能将就着坐下。
徐铭一拿过一个凳子，坐在了马老师的斜对面，看上去不是非常显眼的位置，基本上在宣告毕业后，徐铭一就开始避免和马老师过多的接触，因为他现在一看到马老师，就会想到着一学期发生的种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几天和刘星的对话，让徐铭一把和马老师发生的所有冲突又重新梳理了一遍，总之现在一看到马老师，徐铭一就忍不住的恼怒。
马老师今天心情很好，端着一杯饮料站起来向大家说道“今天将是我们小饭桌、鸿鹄班成员在这里的最后一顿饭，老师真的很感谢大家的付出与支持，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在高考中取得自己满意的成绩，我们大家一起碰一杯！”
身边的同学们都举起了各自的口杯，徐铭一迟疑着站起来，刘星见徐铭一并没有端杯，便将自己的口杯塞给了徐铭一，然后又拿起了徐铭一的。
“高考顺利！生活幸福！未来可期！加油加油加油！”大家互相说着一些吉利话，玻璃杯之间的碰撞声奏响了一首高考前的序曲。
但徐铭一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在刘星想要和他碰杯的时候，徐铭一一仰脖饮尽了杯中的饮料，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
桌上坐着二十来个人，但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马老师一一扫过之后还是发现了徐铭一的异样。马老师也存在着同样的心里，在即将要高考的日子里，避免再与学生们有任何冲突，后来在高三4班有用手机的情况，只要不是太明目张胆和上课时使用，马老师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各自吃了一会饭菜后，马老师再次端起了口杯，“这第二杯呢，我们应该敬一下蒋敏彤的妈妈，还有一直在背后操劳，并且轮流来给大家做饭收拾屋子的其他家长们，如果没有你们的父母做坚强的后盾，做后勤保障，你们也没办法更好的去冲刺高考，那这杯酒，就让我们敬他们”
大家再次起身，这次徐铭一的动作很迅速，因为他的内心是认同的，高考不仅仅是在考学生，也是在考家长，徐铭一记得父亲第一次给自己和母亲说要开始每天做早饭，是在过年的时候，当时母亲因为要去奶奶家的事情而闹了情绪，父亲安慰母亲说从过完年后，会抽出时间来给徐铭一做早饭，后面又改成了隔一天做一次，徐铭一和母亲当时也就只是听一听，因为父亲从来都只是嘴上劲儿大。
出乎徐铭一和母亲意料的是，父亲不仅真的有在做早餐，而且还专门从书店买了几本美食的书，换着花样给徐铭一做早餐，并且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与此同时，父亲也减少了出去应酬的次数，只要下班没事，就会早点回家，一家三口吃个饭，然后洗洗碗，收拾一下屋子，这几个月的时间，家庭氛围十分的和谐。
所以徐铭一十分愿意碰这第二杯酒，更何况在小饭桌和鸿鹄班，那个给大家日夜做饭的人，还是蒋敏彤的妈妈。
蒋敏彤红着脸开心的笑着，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很反对母亲来这里，但后面也愈发感觉出来这里面的好处，起码马老师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好了……
徐铭一的位置刚好在可以和蒋敏彤妈妈碰上口杯的地方，便往前又伸了伸手，然后刻意的降低了杯子的高度，和蒋敏彤妈妈轻轻的碰了一下，甜甜的说道“阿姨，谢谢您”
蒋敏彤和妈妈的关系非常好，好到可以无话不说的那种地步，所以与徐铭一有关的很多事情，蒋妈妈都是知情的。对于徐铭一这个小子，蒋妈妈也挺认可，很精神的一个小伙子，而且很会照顾人，但对蒋敏彤的要求就是，不能影响学习，不能让马老师知道，不能有任何越界的行为。
现在见徐铭一主动来碰杯，蒋妈妈心里很是满意，便对着徐铭一叮嘱说“高考要加油呀，你和蒋敏彤都要考上好的大学，才能有好的将来”
这句话说者有意，听者无意，马老师虽然是语文老师，但也没有察觉出蒋妈妈这句话里面的另一层意思。
第二轮碰杯之后又是各自吃着饭菜，马老师开始和同学们畅聊着各自想要考取的大学。
王卫健聊得很火热，他想考一个有大海的城市，刘星和李木子想去北京，毛振雨很明确，自己就要去南京。
“柳昉呢？柳昉你想去哪个大学呢？”马老师说着给柳昉的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柳昉握着筷子，看了看大家“大学吗？我想去成都”
徐铭一自顾自的吃着西红柿炒鸡蛋，即便是在大家都等待柳昉回答问题的时候，徐铭一也没有停下来，但在柳昉说出了成都之后，整个人仿佛触电一般，不再咀嚼嘴里的米饭，也不再动筷子去夹菜。
成都，柳昉刚才说的是成都吗？为什么是成都，徐铭一明明记得柳昉曾经想要考的大学是北京啊，为什么现在变成了成都。
蒋敏彤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刚才还是一副喜洋洋的面孔，“砰”蒋敏彤的碗被重重的放在餐桌上，“嘶……”蒋敏彤倒吸一口气“马老师，我肚子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说完也不顾不得一桌人的反应，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转身跑了出去。
蒋敏彤妈妈自然知道女儿和另一个女生柳昉之间的关系，过去在小饭桌的几天里，也见过这个小女孩，并没有像女儿说的那般不堪。
“马老师，不好意思啊，可能是前两天吃凉的东西给吃坏了”，马老师只知道柳昉和徐铭一的早恋情况，并不知道这三个人之间还有什么故事，只当是蒋敏彤真的不舒服，很严厉的对蒋敏彤妈妈说道“蒋妈妈，这眼看着就要高考了啊，可不能让孩子吃那些凉的，把肚子都给刺激到了！”，蒋妈妈点着头附和道“是，是，马老师你放心，我这就回去看看怎么回事”
柳昉的表情愈发自然，很认真看着马老师，重复说道“马老师，我想去四川，考川大，主要还是特别喜欢成都这个地方，气候好，吃的也好，还有火锅呢”，说到火锅，几个女生都有点蠢蠢欲动。
徐铭一放下筷子，端起口杯想要喝一大口饮料，已经放到嘴边端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杯子是空的，刚才敬完第二杯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倒满。
马老师拿起自己的口杯，磕了磕桌面，“同学们，我们一起喝今天最后的一杯酒，这杯酒呢，老师不多说什么了，留给你们彼此吧”
刘星还是想和徐铭一碰一个，但徐铭一举着刚倒满的杯子，再次一饮而尽，这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徐铭一的反常。
柳昉默默地注视着徐铭一，这次一点也不避讳，丝毫没有过去的胆怯，即便现在马老师就在身边。
马老师又给王芸芸夹着菜，两个人不知道聊着什么，刘星也开始努力找着话题，活跃着这边的气氛。
徐铭一的二模考试成绩不甚理想，尤其是后面还出了早恋事件，但父亲并没有暴跳如雷，反而以父亲的身份，十分友好的与徐铭一进行了一次长谈，母亲并没有参与这场谈话，会谈后虽然多次打听，也都没有从这父子俩口中打听出任何信息。
父亲当时带徐铭一出去吃饭，徐铭一本文以为是个什么高档的大饭店，有着那种电控旋转餐桌和镂空食雕摆盘的，结果父亲带着徐铭一去了一家烧烤店。
是那种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是烧烤店的馆子，而这种馆子的老板往往都有一些传奇的经历。父亲将端上来的羊肉串向徐铭一推了推，细细的说道“来，儿子，尝尝看，比其他家烧烤味道要强太多了”
徐铭一拿过一串羊肉串闻了闻，没有很浓的羊膻味，咬下一块羊肉，外焦里嫩，孜然料放的恰到好处，没有放的很多盖住羊肉原本的味道，也不会因为太少而失去滋味
“爸！真的好吃哎！”，父亲又给徐铭一拿了两串，小声的对徐铭一说“这家烧烤店的师傅，以前被市中心新开的那家烧烤店请过去的当烧烤总监，后来把自己那套烧烤的秘法都教下之后，被踢出局了”
“啊？怎么这样……太过分了吧”徐铭一义愤填膺的又嚼了两串
父亲用起子打开酒瓶，给徐铭一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爸……我喝酒没事的嘛”，父亲举起酒杯，徐铭一也赶忙端起自己的那一杯，清脆的碰杯声，“没事啊，你和爸爸喝酒，有什么关系，而且咱们就喝两瓶，回家不告诉你妈妈，包括我今天要和你说的话，也都别和你妈说”
徐铭一吨吨吨喝下了一口杯啤酒，然后又吃了一串羊肉串，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端正了姿态，准备接受父亲的教诲。
“烤素鸡，炸土豆，小黄鱼来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端着几个盘子放到桌上，父亲将烤串向徐铭一面前摆了摆“没事，边吃边说，爸爸呢，主要还是想和你谈一下你的感情问题，其实也都是从你这个年龄段过来的，有些事情，爸爸也都明白”
徐铭一拿着筷子挑开了小黄鱼，夹了一块放在父亲的盘子里，“没事，你吃你的，就因为都明白，所以很多事情也就不说明，在两性关系中，尤其是你们这个年龄段，有些事情是一定不能做的”
徐铭一摸了摸脸，不知道是喝了一杯酒的缘故，还是因为父亲提到了两性，现在的脸无比烫热
“所以爸爸要问你一个问题”
“没有！爸，我们什么都没做！我向你保证！”徐铭一抢在父亲问出问题前喊了出来，父亲端起酒杯和徐铭一碰了一个，“那就行，爸爸相信你”
“爸，其实我早就和……和她没什么联系了，这中间也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所以我们……”
“你现在不喜欢那个女孩了吗？”
徐铭一看着盘子里的小黄鱼，睁着一双酥脆的大眼睛，无言。
“如果高考完了，你还会去追那个姑娘吗？”
徐铭一抬起头看着父亲的眼睛，是期许？是质问？是揣度？
“我……我可能已经不喜欢她了”
“其实即便是在你高考前，爸爸都从来没有反对你去谈恋爱，在高考之后，更不会去管你，所以，如果你还喜欢那个姑娘，在高考之后可以试着追回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想要去成都”
“我愿意”
徐铭一将自己装着被褥的那个口袋扔到了地上“马老师是故意的！你也是故意的！她为什么要突然问你这个问题，你又为什么要突然说要你考成都，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那个人也想考成都吗！”
徐铭一无语，气愤的踢了一脚被扔到地上的那个大布袋子，他从未在柳昉面前这般失态，但柳昉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神色平静。
“所以你并没有想要真的考成都吧，你只是想要刺激我和她，那么马老师呢？马老师并不知道我和她的事情啊，进很刻意的提你，又是为了什么？激励我？”
“徐铭一，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现在和谁在一起，做什么事情，我想考到哪里，都和你没什么关系，也用不着你来管我”
徐铭一心里猛地颤抖着“和谁在一起？你现在和谁在一起了”
“在个屁！和你有什么关系！”柳昉对着徐铭一大声吼着，十字路口的陌生人匆匆而过，心里暗想着现在的小年轻怎么都这么暴躁了。
“徐铭一，你选择了她，那我就祝福你们，你根本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在那次家长会之后，我又要如何去面对我的家人，呵，家人”柳昉轻微的晃着脑袋，徐铭一有些害怕，柳昉这个样子似乎有些失控“徐铭一，你知道我想的最多的是什么吗，我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还算是我的家人吗，你根本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徐铭一攥紧了右拳，又慢慢松开，他感觉血液在倒流，头重脚轻，他想要上前抱住柳昉，可柳昉猛地向后退了两步，颤抖着指向徐铭一，“你有心吗，徐铭一，你也会像我一样这么痛吗，你也会像我一样那么不舍吗，李木子虽然是她的朋友，可也和我说了很多，你一直觉得我对你忽冷忽热，一直都认为我对你的感情，没有非常外露的表达出来，可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内心在想什么，你要高考，我也要高考，我们还有未来很多很多的时间，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沉浸在此时的感情中”蒋敏彤停顿了一下，做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因为我是一个男生，所以我就必须要承受住所有吗？柳昉，这公平吗？你不舍，我也不舍啊，我得到一点你的反馈，或者得到了一点你的关怀，在心中自我描摹出想要的那个样子，然后就会去期待，去想象，可最后还是会回到一次一次最本真的样子”徐铭一不住地摇着头，这些话让他感觉十分的无力。
“徐铭一，你和她在一起之后，你知道我为了你，流过多少眼泪吗，我不敢再去想，去看，去做，去问，我恨你，可我又止不住的想你，如果不是要给你发消息，我的手机也不会被马老师没收，更不会被家访，甚至也不会有后面这些破事”
“哈！”徐铭一伸出两只手，掌心相对，“所以，你是后悔了！你后悔和我在一起过了！”
“你会做噩梦吗？”柳昉跳过了徐铭一的质问，而是向徐铭一抛出去一个新问题，徐铭一回答说“会，我会做噩梦，很多的很多的噩梦”
“可我很少做梦了，我也不想做梦，我怕做梦，害怕早晨，害怕从梦里醒来，可不做梦的时候，回忆就像电影一样，不断地回放着，在学校，还是会看到你，看到她，看到你们”
很长时间的沉默，柳昉独自在一旁抹着眼泪，徐铭一没有上前安慰，也没有再说什么，连兜里的纸巾都没有力气掏出来给柳昉。
过了一会，柳昉擦干了眼泪，提上自己的被褥向前走去，徐铭一也像被突然启动了一般，飞追上去，拉住了柳昉的胳膊，令人意外的是柳昉被没有像过去那般直接将徐铭一甩开
“我还有机会吗”
“什么机会”
“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你已经选择了她，你看到你刚才对她妈妈的样子了吗，你仿佛已经当做丈母娘了，那你们结婚吧，我会给你们随份子钱的”
徐铭一喘着粗气，手上越来越用劲，柳昉这才推开徐铭一“你弄疼我了！”
徐铭一双手插到兜里，忍不住仰起脖子，嘴角颤抖着“结束了吗”
柳昉没有回答，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徐铭一回身拎起了布袋子“照顾好自己，高考加油，再见”
那个身影逐渐远去，因为距离，因为时间，还是因为柳昉被泪水模糊的双眼。
高考前的最后一晚，徐铭一独自骑自行车去了中心广场，从包里偷偷拿出来一个孔明灯，在地上点燃灯芯之后默默地许了个愿，随后放开孔明灯，渐渐地升向了空中，徐铭一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分别发给了阿禾和刘星。
没过几分钟后，阿禾的电话打了个过来“明天考试紧张吗”徐铭一抢先问道，“天台我都敢上了，还怕高考？”，“牛，兄弟，明天加油，不管结果如何，不管你明年还要不要复读考美院，我们都不后悔”
刘星没有给徐铭一打电话，也没有回消息，徐铭一怀疑刘星这个时候可能已经洗了个澡然后睡觉了。
抬头看向空中，刚才那个孔明灯已经看不清了，只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小亮点。
“嗡”，“嗡”手机震动声响起，徐铭一看着屏幕的名字，是妹妹徐玉雪
“喂，咋啦”，“哥，明天加油呀！”，“好，知道了，你也加油”，“嫂子也要加油呀！”，徐铭一无语“行，妹夫也加油呀”，“他不用加油，人家清华北大随便挑！”，徐铭一继续无语“还有的说没，没有就挂了”，“哎呀，哥，你紧不紧张啊”，“你高考完记得还钱”，“哥！我妈来了，要睡了要睡了！晚安晚安！加油加油！拜拜！！！”
徐铭一笑着摇摇头，收起手机，准备去推自行车，但是手机有一次震动起来。
“喂”
“一铭，我想你”
“你不应该想我，你应该想另一个人”
“想谁？”
“一个叫高考的男孩子，你们明天就要见面了，约会了，紧张吗”
“不紧张”
“哈哈，你应该紧张一点，不然可不像女孩子了”
“徐铭一”
“我怎么感觉你这是第一次叫对我的名字呢”
“你知道我一直都想考成都”
“我知道，所以你要努力加油”
“那你呢”
“我也不知道会考到哪里，努力看吧”
“你恨我吗”
“恨你？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把你从她身边抢过来了”
“不是你抢的，是我主动走的”
“可是……”
“没有可是，是我主动走的，也是她不想要的”
“你这样说，是想让我没有负疚感吧”
“不是，我说的是实话”
“所以你不恨我咯”
“当然不”
“那你喜欢我吗”
徐铭一能感觉到脸颊在流汗，已经黏到了手机屏幕上
“喜欢的”
“嘻嘻”
“好啦，明天高考加油哦”
“我们高考结束后去旅游好吗”
“去哪里”
“去夏河”
“夏河？那是哪里？”
“哎呀，你都不知道，反正就是青海那边吧，还有青海湖什么的，超美的！”
“好”
“答应我咯？高考完了我们就去”
“好，我答应你”
“yeah！超幸福！徐铭一！明天我们都要加油呀！”
“嗯，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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